事物存在於普遍聯絡和不斷發展的之中,事物的差別只是相對於一定的時間,地點和條件而言。
這種理論在殷明的記憶裡被稱之為合同異派。
他們主張一切現實差異都只有相對的意義,提出人們在認識中應該否定差異的界限,直至承認一切對立都為無條件的頭同一。
“畢異”的本是“畢同”的。
剛才元守言,親眼所見並非事實。
其實他便是在說,眼見的事物並非固定,很有可能只是相對於現在而言,很有可能只是相對於過去而言,此時此刻的事物是這樣的。
也就是說,親眼所見的事物只是在親眼看到的瞬間是這個樣的,並非是永恆固定的。
而殷明的反駁,說的是親眼所見雖然並非事實,但實則是事實之根本。
換句話說,親眼所見的事物雖只是在這一瞬間是這樣的,但在這之前,或者之後,都可以由此刻所見的模樣進行推論。
所謂根本,便是如此。
其餘眾人聞言皆是沉默。
元啟和元珏雖也會一些辨士之道,但卻並不精熟,不似元守那般擁有鬼辯之才。
而白彥向來不擅長辯解,他從來信奉的都只是自己手中的劍。
只聽元守道,“所見亦非真,何來根本?無非是假想與假設,無法觸及事物的本質。”
“倘若夫子親眼見到本宮鬼辯之才,是否證明本宮當真鬼辯?”
“倘若夫子並未親眼見到本宮鬼辯之才,那是否又證明本宮並非鬼辯?”
“見與不見,只是一瞬間,並非根本。”
“所謂根本,實則是本宮才學,至於旁人是否需要親眼見到,並不重要吧。”
最後一句話,他像是在問殷明。
不過從殷明的話裡,他倒是聽出了一些不同於合同異派的味道。
元守所言,見與不見,都無法證明元守的鬼辯之才。
這其實是唯物主義論。
但也與名家的另一派離堅白派很相近。
那就是事物和名稱的差異,獨立和穩定,在不同名實,不同質的規定性和發展的中斷性,乃是不一樣的存在。
這一派認為萬物都是各自獨立的,互不相同的,甚至一物之中的各種屬性也是互不相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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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離堅白派否定了事物與概念只見的相互聯絡。
正如剛才元守所言,他的鬼辯之名,並不需要旁人去證明,見與不見也無法證明。
這裡便有一經典的著名論題,白馬非馬。
馬是命形的,白是命色的,命色者非命形也。
而元守的鬼辯之才,鬼辯是命形的,見與不見是命色的,見識過了就能證明元守的鬼辯之才嗎?
不曾見過就能否定他的鬼辯之才嗎?
無論殷明見與不見,馬就是馬,白馬就是白馬,而白馬非馬也。
殷明略微有些意外的是,這元守居然身兼兩派之所長。
並不是說元守就當真懂得這兩派的理論,只是元守的思維邏輯很順暢,也很跳躍,幾乎可以在這兩派理論中遊刃有餘。
於是,殷明緩緩道,“誠然如是,殿下才學乃是鬼辯根本。”
“然若無旁人證明,殿下也無法獲得鬼辯之名。”
“由此可見,鬼辯之名來源於旁人所見,並非殿下生而便有。”
“再者,鬼辯之名多由旁人相互比較而來,若只以才學而論,那在下也可稱之為鬼辯之才,天國諸多辨士都可稱之為鬼辯之才。”
“可事實是並沒有,因為大家與殿下相比,鬼辯之名理應由殿下所得而已。”
殷明所談及的乃是唯物主義中的物質第一性。
有與無的區別。
元守有鬼辯之才,這是他的有。
而旁人沒有,這是旁人的無。
因而元守的鬼辯之名是來源於旁人的無,而並非他的有。
倘若天國諸多辨士都有元守的才學,那他們是否也可以稱之為鬼辯之才?
如果如此,那元守這鬼辯之才又到底鬼辯於何處?
所以殷明剛才道,才學的確是根本,但也建立在旁人有與無的差異之上。
元守聞言一頓,臉上露出思索神色。
片刻後他道,“旁人之有與無,並不能干擾本宮才學,本宮有則有,本宮無則無。”
“倘若因為旁人的有與無來區別與本宮的有與無,是否太過苛刻?”
“本宮之才是獨立存在的,並不會因為旁人的有與無而做任何改變。”
不得不說元守的學習能力的確很強。
他幾乎是只在不到三息的時間內便找到了唯物主義的重點。
有就是有,而無就是無。
不過他卻不知道有與無之間的關聯,而此刻他們所言的,也並非是有與無的本質差別。
他言自己是獨立的,並不會因為旁人的有與無而做任何改變。
事實也的確如此,可他的才學高低卻是需要與旁人比較的。
因為沒有比對就無法分出高低。
正如速度,量子力學中,速度是相對的,快慢是相對的。
換句話說,元守的才學高低,鬼辯之名是否屬實也是相對的。
他的確不會因為旁人而做任何改變,但旁人的存在卻是實實在在的,也不會因為他而做任何改變。
一旦旁人的才學超越了他,那他的鬼辯之名便會顯得名不符實。
由此便可以質疑他的才學。
殷明聞言不但沒有反駁,反而微微笑道,“確然如此。”
“不過...”
話到這裡,殷明卻是打住了。
元守聞言皺眉,急問道,“不過什麼?”
只聽殷明道,“今日所論乃是事實是否需要親眼所見,或者說親眼所見是否是事實。”
“殿下說自己的鬼辯之才毋須旁人親眼所見,那在下倒很糊塗了。”
“難不成殿下的鬼辯之名乃是在深宮大院之中自己就有的嗎?”
事實是需要被證實的。
這才是關鍵。
親眼所見只是一種途徑。
而要證明事實,卻有很多種途徑。
元守聞言一怔,再度陷入思考之中。
他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點,那是因為他不曾懂得真正的相對論。
而殷明對於相對論的認知,其實也只是一片皮毛。
只是這一點皮毛,卻也足夠應付元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