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線戰場。
永昌皇帝和羋王的幾十萬大軍，再一次對贏缺大軍發動了勐烈的攻擊。
幾百裡防線上，再一次殺聲震天。
比起第一階段的大戰，這一次攻勢更加兇勐。
雙方的幾百門火炮，不知疲倦地瘋狂轟擊。
在這種大戰中，無數的城池淪為廢墟。
無數的將士粉身碎骨。
每一天，每一個小時，都有驚人的傷亡。
戰場上的每一個人都認為，這就是決戰。
羋王和永昌皇帝投入了三十九萬大軍，攻打贏缺的二十萬。
短短三四天時間。
羋王和永昌皇帝的聯軍，就往南推進了幾十裡。
儘管他們傷亡很大，但在戰場上是擁有主動權的。
贏缺和女皇的聯軍，一邊打一邊退。
整個戰場的天平，彷佛朝著羋王和永昌皇帝的方向移動。
這就是決戰。
這不是羊攻。
贏缺一方的主要將領，心中都有這個感覺。
哪有這樣的羊攻啊，完全不計一切代價，不計一切傷亡，就這麼瘋狂地南推。
讓人感覺到羋王要一戰定勝負的決心。
直接要從地面上，從北到南，直接推到鎮海城的決心。
前方的幾個主將，每隔半個時辰，就彙報新的戰況。
尤其厲戰世子，已經連著發來了四次奏摺。
請求皇帝陛下和鎮南王，派遣預備隊上戰場支援。
這裡所謂的預備隊，就是贏缺一直沒有出動的三萬火槍兵，八千王牌軍。
至少，把三萬火槍兵派上戰場啊。
否則，面對兩倍的敵人，真的很難支撐住防線了。
甚至在最後的奏摺中，厲戰世子哀求道：“臣覺得，這不是羊攻，這就是總攻，請皇帝陛下明鑑，請鎮南王明鑑。”
面對這個戰爭級別，面對這個戰爭烈度，廉親王也表示對贏缺判斷的懷疑。
這……這真的是羊攻嗎？！
完全不像啊，這就是總攻。
三萬火槍手，八千王牌軍隊，真的不支援北線嗎？
萬一北線戰場崩潰的話，局面真的不堪設想啊。
贏缺也面臨了巨大的壓力。
雖然他依舊堅持自己的判斷。
但羋王不是一般人，他的這種羊攻，隨時也可能變成真正的主攻。
現在在北線，最多只有十七萬軍隊了，面對兩倍的強軍，而且絕大部分的戰場並不是在大城，防守一方並沒有太多的優勢。
甚至一大半，都是陣地戰。
萬一支撐不住，戰局崩潰的話。
那羊攻，就真的變成真正的主攻了。
贏缺知道，現在只要派遣三萬火槍兵上場，應該能夠立刻扭轉北線的戰局。
但……真的要派上去嗎？
如果現在派上去，那以後用什麼？
但如果現在不用上去，萬一羋王這不是羊攻，這是充滿了絕對的意志呢？
現在局面是這樣的。
如果羋王是羊攻，那麼當他再一次碰的頭破血流的時候，傷亡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暫時停下來的。
但如果是真正的主攻，那各級的將領就把腦袋別在腰上，勇往直前。
不管再大的代價，再大的傷亡，都要拿下。
這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所以，要不要把預備軍隊頂上去？這真的是非常艱難的抉擇。
於是，贏缺咬牙回信。
沒有預備隊，你們不計任何代價，都要頂住。
也不要把傷亡數字給我看，我只要你們守住防線，我只要你們頂住，我不要傷亡數字。
他依舊堅信，北線地面大戰是羊攻，真正的主攻是海上。
羋王一定會在某個時間，忽然出其不意地出擊。
而現在羋王要做的，就是竭盡全力麻痺贏缺一方，進行極限的戰術欺詐。
………………………………………………
當贏缺的親筆信同時出現在三位主帥手中的時候。
申無灼咬緊牙關，大吼道：“遵命。”
他打過太多仗了，也經歷過幾次絕望的大戰，也面臨過可怕的傷亡。
但，他麾下的六萬軍隊，大部分都是新兵。
申公家族的老兵，就剩下不到兩萬人，剩下都在歷次大戰中死光了。
老兵帶新兵，打，打，打！
現在就讓天下人看看，申公家族的霸氣無雙，勇勐無敵是真是假。
之前一直說申公家族的大勝仗，都是打南蠻的戰績，都是以強擊弱，現在就讓你們看看，申公家族是不是真的強？
申無灼是一方主帥，完全應該坐鎮指揮的。
但面臨兩倍多的敵人，在最關鍵的時刻，他這個主帥也直接衝上了第一線。
開始了他的瘋狂殺戮。
瘋狂激勵了士氣。
頂住了敵人的瘋狂攻擊，將敵人反推了回去。
鳩摩岡和白玉堂，同樣如此。
這兩個人，何止是視死如歸？
甚至對死亡充滿了嚮往和衝動。
尤其白玉堂，天天說的一句話就是，他媳婦又懷孕了，白陵侯爵府不怕絕後了。
他可以豁出去廝殺了。
一旦上了戰場，他就是一個瘋子，開戰之前，恨不得拔刀先砍自己兩刀來熱熱身。
而鳩摩岡，完全是強忍著自己的衝動沒有衝到第一線。
主帥的氣質，是能影響整支軍隊的。
而厲戰世子，收到贏缺的親筆信之後。
直接破口大罵：贏缺，我艹你娘。
然後腳一跺，牙齒一咬。
不過了！
不管傷亡了，兩年前他帶著十五萬大軍南下，至於以後能帶多少回去？
不管了！
埋著頭殺就是了。
得到了贏缺斬釘截鐵的回答之後，三個主帥就不報任何幻想了。
沒有預備隊，沒有支援，就你們頂著。
“空襲，空襲，空襲……”
戰場上，再一次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從北邊的天空，出現了一百多個黑點。
飛到贏缺大軍的防線之內，開始投彈空襲。
贏缺大軍的幾隻變異空中飛騎，升空迎戰，空中再一次鮮血四濺，慘叫連連。
“轟轟轟轟轟……”
贏缺大軍的防線上，再一次勐烈的爆炸。
所有的軍隊，已經習慣了，立刻躲進壕溝裡面，躲避轟炸。
這樣的空襲，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
贏缺一直說，敵人的空襲，就是試探性攻擊，就是試探有沒有防空火力。
但厲戰世子表示絕對的懷疑。
這，這他媽是試探？
前後幾十波空襲了。
贏缺你到底他麼的有沒有防空武器啊，有你就趕緊拿出來啊。
這樣每天被空襲，每天被轟炸，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巨大的傷亡不說，關鍵是對士氣打擊啊。
厲戰世子跟著鎮北王在北境，面對天啟帝國，也是大小戰無數。
但，從來沒有打過這麼慘烈，這麼可怕的大戰。
偏偏，贏缺口口聲聲說這是羊攻，要保存實力。
真是艹了！
但是，厲戰世子就算心中再不滿，也會完全服從命令。
……………………………………
羋王正在和李華梅密談。
第一個目的，想要購買關於贏缺海軍實力的情報。
第二個目的，想要阻止惡魔城加入戰局，支援贏缺。
第三個目的，羋氏願意用兩倍的價錢收購惡魔城的硝石，但條件是惡魔城不能把硝石賣給贏缺。
雙方唇槍舌戰。
談判得非常激烈，非常艱難。
羋氏已經把價格開得非常高了，但惡魔城依舊沒有答應。
接著天空書城派遣密使，加入了談判，對惡魔城進行了施壓。
…………………………
“主君，惡魔城方向傳來密信，羋王正在和李華梅進行談判。”
“表面上，他們要實現三個目的，但根據我的判斷，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阻止惡魔城參戰，阻止玉羅剎艦隊支援我們。”
李華梅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得到了眾人的認可。
“根據我的估計，一旦談判達成，李華梅同意惡魔城不參戰，羋王海軍立刻會出動攻擊我們，立刻會開啟大開戰，直搗黃龍攻擊鎮海城。”
贏缺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兒，道：“不，不，他和李華梅的談判，也是戰略訛詐。只是為了麻痺我們，就是讓我們覺得，一定會等到他們談判結束之後，羋王海軍才會發動進攻。”
“肯定不會這樣的，羋王一定會在談判沒有結束之前，忽然發動攻擊。在我們完全沒有想到的時刻，海軍出動，半天之內打到鎮海城下。出其不意，閃電戰，”
“所以，羋王和李華梅的所謂談判，一定是戰略訛詐！”
頓時間，所有人望向贏缺。
鎮南王，您，您是不是有點走火入魔了？
您是不是怕了羋王了？
好像一切都是他的戰略訛詐。
已經進行了幾十輪的空襲，被您說成是試探性進攻，就是為了測試我們有沒有防空火力。
所以，我們明明有強大的防空火炮，卻始終不用。
北線已經發生大決戰了，氣勢前所未有，您卻認為這是羊攻，堅決不派預備隊，不派王牌軍隊。
現在，羋王和李華梅談判，您又說這是戰略訛詐。
您，您是不是過度算計了啊？！
您對羋王的畏懼，好像有些過了，好像他的任何舉動，都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贏缺再一次閉上眼睛，開始飛快地計算，飛快地思考。
然後來到大地圖上，不斷地量，不斷地畫。
接著走到外面看天氣，此時夜幕降臨，漫天大霧。
贏缺大聲下令道：“寧道一大人，申凌羅總兵，你們立刻率領艦隊北上嗎，明天上午羋王的海軍就會從妖靈海殺出，撲向鎮海城。”
眾人頓時一愕？
鎮南王，我們的海軍艦船還沒有改造完畢啊。
火炮也沒有全部換裝啊。
大概後天，全新的火炮就要運到鎮海城碼頭了，就能為一批戰艦更換了。
屆時，整支艦隊的戰鬥力都會提升。
再過七天，第六批的防空火炮也可以製造完畢了，也可以裝備到戰艦上了。
您，您現在就命令我們出發。
如果您的判斷出錯的話，那……那對我們非常不妙啊。
哪怕再等兩天，我們的戰鬥力，都會有巨大提升啊。
如果您誤判了，那損失實在太大啊。
贏缺暫斬釘截鐵道：“所有主力戰艦，全部出動。哪怕正在升級改造的戰艦，也立刻停止，全部出動。”
“另外，我們一方的二十名宗師，幾百名頂級武道高手，全部跟隨艦隊北上。”
“所有防空火炮，所有先進火炮，全部帶上。”
“八成的空中軍團，也全部帶上。”
“孤注一擲，傾盡全力，打贏這一場大海戰。”
“是！”
寧道一和申凌羅，依舊毫不猶豫接受了命令。
寧道一太出色了，以至於他又是王牌軍團的統帥，又是海軍的統帥。
因為，只有他擁有和西方教廷海軍大規模交戰的經歷。而且他的職位是四省海事總督。
其實，寧道一大人其實也非常難以判斷眼前的局勢，他的內心甚至覺得贏缺的這個決斷，太冒險了。
但，他沒有提出任何質疑，選擇完全服從。
………………………………
等兩人出去之後，廉親王道：“鎮南王，我不是質疑您的決定，但是……我們為何不在鎮海城附近領域以逸待勞？在這裡我們還有大量的炮臺，能夠助戰。”
贏缺來到地圖上道：“羋王的主力艦隊，會從妖靈海殺出，屆時他們還沒有完成列陣，是處於最虛弱的時刻，這個時候進攻，事半功倍。”
廉親王道：“那您為何判斷，羋王的主力艦隊會明天上午會出動南下，而且是從妖靈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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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缺道：“大霧瀰漫，一直到正午時分才會散去。所以羋王主力艦隊上午出動，在大霧之下，我們的空中飛騎無法偵測到他們的艦隊，等到正午時分，大霧散去，他的艦隊就已經距離鎮海城近在遲尺了，真正的出其不意，真正的閃電戰。“
“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原因。明日下午，鎮海城海域大機率會有颱風閃電和暴雨，而羋王一方其中一個大優勢，就是天空書城支援的天衍師，而天衍術是借用天地之力，狂風暴雨閃電，最適合天衍師的施展，他們能夠利用天衍術對我們的艦隊，進行第一波致命打擊。”
“所以，把戰場放在鎮海城領域，反而非常不利。”
“但是對於羋王而言，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會錯過。”
廉親王口舌發幹道：“鎮南王，老朽依舊沒有要質疑您的意思，但是明天下午會暴風驟雨和閃電，您……是如何判斷出來的？”
“是我！”外面傳來了寧飄離的聲音。
然後，寧飄離和聞道子走了進來。
寧飄離道：“廉親王，我被鎮南王改造過血脈，對於能量非常敏感，對於天氣也非常敏感。根據我長達幾個月的觀察和規律判斷，我推斷明日下午，會有狂風暴雨和閃電。”
其實，還不止如此！
贏缺派出了五個熱氣球，升到高空。
已經觀察到東南海域的颱風了，就在路上。
根據目前的路徑和速度，贏缺判斷，這股颱風明天下午三點半會到達鎮海城領域。
這個颱風不是很大，而且過境的時間會很短，只有一兩個小時左右。
如果贏缺是羋王，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但……某種意義上，這也是賭！
贏缺從各方面判斷，比如羋王在這個時刻，對北線戰場連續發動空襲。
又比如這個時候，放風說羋氏正在和李華梅談判。
越是戰略麻痺，就意味著越是可能要動手了。
這也算是贏缺和羋王的巔峰對決。
但，如果出錯了？！
那……後果也是相當之嚴重的。
…………………………………………………………
羋王依舊和李華梅進行艱難的談判。
半夜的談判。
而剛才李華梅，提出了一個非常嚴苛的條件。
羋王直接大怒，甚至威脅要放棄談判。
因為李華梅始終不鬆口，光禁止對贏缺出口硝石這一條，李華梅都在漫天要價。
“李華梅元帥，利益分為兩種，一種直接利益，一種戰略利益。”羋王寒聲道：“你們不能為了直接利益，而放棄戰略利益！”
然後，羋王拂袖而去！
………………………………………………
接下來！
羋王出現在江都，皇帝再一次召開了最高會議。
羋王大聲宣佈，明日幾十萬大軍會對南線戰場，發動總攻。
會傾盡所有力量，包括所有的空中力量。
從頭到尾。
沒有一點點跡象表明，羋王的海軍會在明天出動。
因為，他只有一支空中力量。
全部用在北線戰場，就不可能用在海軍上。
………………………………
濃霧徹底籠罩了下來。
整個海面上，徹底陷入了黑暗。
寧飄離和聞道子也要登上戰艦，出海和羋王海軍決戰。
贏缺正在和她告別。
“我好緊張，我好害怕。”寧飄離柔聲道：“我……我給了你很多資訊，我做出了很多判斷，我擔心我的判斷萬一是錯誤的，讓你做出了錯誤的決策。如果那樣的話，我就萬死不辭了。”
“按照我的推斷，明天下午三點半左右，鎮海城海域應該是會有颱風暴雨和閃電的。但是……萬一我是錯的呢？”
“萬一，羋王艦隊明天根本就不會出動呢？我們艦隊離開了自己的港口，豈不是羊入虎口？”
“萬一，羋王的主力艦隊不在妖靈海呢？”
寧飄離的小嘴不停說出自己的擔心。
她不是害怕打戰，而是擔心自己的判斷會誤導贏缺。
贏缺在她嘴上親吻了一口，微笑道：“不要胡思亂想了，你馬上能夠跟著你父親並肩作戰了。”
寧飄離道：“儘管我現在還不堪大用，但……也要為我們未來的孩子而戰。”
她沒有懷孕，但是決定等幾個大戰結束後，立刻懷孕。
“去吧，別讓老師久等。”贏缺拍了拍她的腚。
…………………………
半個時辰後！
在黑暗和濃霧中，贏缺和女皇的主力艦隊，無聲無息離開鎮海城海域。
朝著東北方向航行而去。
趕赴一場未知的大決戰。
………………………………
注：終於寫完了，另外我調節作息應該算是失敗了，現在依舊通宵碼字了。
扛不住失眠，還是通宵碼字後，精疲力盡才能睡得著。
依舊拜求兄弟們的雙倍月票，給您叩首謝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