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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四 秋郊蛙聲鳴

秦湘厭惡地看了一眼桌子周圍橫七豎八倒著的強盜,“哼”了一聲,臉上頓時變得冷酷道:“全部處死!”

“等等!”趙謙看了地上衣衫襤褸的賊眾,裡面很多可能是實在沒法活了才做賊,其實你這些人有多壞他根本就不信,就吃了他馬鬍子幾個饅頭,就要陪賊去死,實在是可憐。

“裡面有幾個真正的山賊,我認識,其他人都是流民,沒有作過大惡,活不下去了才走這條路,姐大仁大義,何不資助些許銀兩,另其走上正路,也算以德報怨,修身齊家。”趙謙真誠地拱手道。

那些流民只是被迷得渾身軟,聽見趙謙的話,都露出了感動的目光,趙謙看得這些目光,頓時對他們又多了幾分信心。

秦湘聽趙謙這麼一,怒氣消了許多,她本來也深明大義,只是從來沒有被這些賤民羞辱過,才一時怒起。這時她道:“那就按趙謙的辦吧。”

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趙謙一方面心有憐憫,另一方面,他這個現代人,受西方理性思想影響頗深,始終相信人性本惡,做什麼事都要以理性為出,雖然放過他們,給了銀兩,仍然先將兵器收了,而且準備把馬全部牽走,不然一會他們藥性去了,這麼多人貪念一起,追上來自己這邊就打不過了。

“轎子走得太慢,而且我們三人也沒抬慣轎子,姐能否騎馬?”趙謙思索了片刻道。

秦湘還沒開口,那簾兒急忙道:“姐和我都不會騎馬。”

“不妨,我們的馬載你們一起就行了。”

“那成何體統?”秦湘輕聲道。張岱笑道:“趙兄弟,還虧你看起來像個讀書人一般,怎地比我們這些大兵還不如?這騎馬帶人免不得有肌膚之親,怎合禮教?”

趙謙這才想起古人這男女之間沒那麼開放,如果一個女子要向你行禮,你想客氣扶起她,那也只能虛扶,如果像扶男人那般一把抓住,那別人就會覺得你孟浪了。

“那如何是好?”趙謙為難道,又聲,“這些人斷不可信任,他們有數十人之眾,一會藥性過去,貪心一起,追上來圍住我們,那時候再到哪裡去尋回天之力?”

秦湘輕咬著銀牙,心有餘悸地輕聲:“趙謙得對,凡事可得權宜行事,太過迂腐,萬一被這幫流賊拿住,不是要受不白之辱?”

趙謙頭道:“秦姐能有如此心胸當真不易……不過我們不能太招搖,應想法儘快趕去遵化,秦姐能否換身衣裳再騎馬上路?”

秦湘頭,趙謙正要去脫一個看起來乾淨些的山賊的衣服,秦湘紅著臉:“我才不願意穿他們的髒衣服。”見趙謙為難,又羞紅了臉:“你這件青袍子洗得挺乾淨的……”

趙謙乾笑了一聲,脫下青袍,拍掉上面的塵土,頓時騰起一股濃灰,確實蠻乾淨的,簾兒看到那股竄起的灰塵,瞪了他一眼:“你不能走遠去拍呀?”

二女到轎中換好衣服出來,秦湘穿的是趙謙的,簾兒穿著張岱的,因為身材嬌,動作嬌柔,仍然看得出是女兒之身,不過卻沒有身穿錦緞儒裙那般顯眼了。

也不用動口商量,秦湘就走到趙謙身邊,準備搭乘他的馬,簾兒看了國字臉一臉老實的張岱和圓腦袋的蘿蔔一眼,最終選中了張岱,蘿蔔一臉失望,暗自嗟嘆了一聲:張岱得了這個機會簡直是浪費。

雖然騎術要學精不容易,但是騎馬卻簡單,比開車還簡單,趙謙到這裡半個多月以來,看也看會了,也實踐了幾次,還算過得去,他翻身上馬,伸手將朱湘兒拉上馬背坐在後面,“坐好了,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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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湘急忙抱住趙謙的後背,生怕摔下去,胸前兩團柔軟猛地貼上他的後背。和女子肌膚的柔軟脂肪不同,趙謙結實的身體透出一股男人氣息,燻得秦湘兩頰緋紅,腦袋一陣眩暈。

趙謙馳馬走在最前面,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大路上飄起片片落葉,一時心情大快,還真是“秋風得意馬蹄疾”,只覺得背後的柔軟身體格外溫馨,竟比有時在公交車上遇到的公車豔遇還要激動人心。

一行人疾馳了兩個多時辰,天色漸漸變暗,夜幕眼看就要拉下,趙謙回頭道:“我們尋個地方歇息一晚再趕路,明天應該可以到遵化了。”

蘿蔔策馬上前,回顧四周,連個村落也沒見著:“要野營嗎?”趙謙也觀察了下環境:“看來只能野營了,不打緊,一會升堆火禦寒便是,那邊有座山,我們轉到那山後邊,路上便看不見火光,省得許多麻煩。秦姐意下如何?”

“就依趙謙言所言。”

幾人策馬行到那山後邊,尋了一塊平整的地方,趙謙扶秦湘下馬,又拿了一件衣服墊在地上,扶她過去休息,然後三個男人分工合作,趙謙儼然三人中的老大,指揮道:“菠蘿去拾些枯枝過來,張岱用打火石先將火種起。”菠蘿不滿意道:“那你做什麼?”

趙謙搜了一遍馬背上的物品,“忘記帶些饅頭走了,沒有食物,我去殺匹馬,烤些馬肉充飢吧。”

“不行!”張岱大喝一聲,將其他人嚇了一跳,奇怪地看著他,蘿蔔笑著解釋道:“張岱……哦,那個張百戶,對馬比人還好,你要殺馬,心他跟你急。”

趙謙歉意地道:“不好意思,那個,我可以理解,戰馬就是軍人最好的夥伴,那我們不殺馬了……這附近也不像有飛禽走獸的樣子,秦姐都餓了一天了。”

正在這時,聽得蛙聲漸起,趙謙笑道:“有了!張岱兄弟,快給我弄個火把來,我去捉田雞。”

“什麼是田雞?”秦湘睜著一雙美目,好奇地問。

“你聽,哇哇哇……就是田雞在叫了。”趙謙哈哈笑道,正好張岱已經用松枝弄了火把,遞給趙謙:“那蛙怎麼捉?”

“田雞是近視眼,特別是晚間,用火把照著它,它便不動了,等著你去捉,傻得很。”趙謙舉了火把就往田間走去,這個季節剛收完稻穀麥子,正是田雞多的時候,古時候汙染不嚴重,人們也不喜吃什麼蟲子青蛙毒蛇的,青蛙個頭長得很大又多,逮得趙謙異常興奮,不出半個時辰,就用繩子拴了一大串回來。

“真有你的。”蘿蔔笑道,“大家動手用樹枝穿好烤吧。”

“暈倒!皮還沒剝呢。”趙謙道,心想古人從來不吃田雞的?“那個,剝皮有些殘忍,蘿蔔跟我來,我們到遠處去剝,不要驚了秦姐。”

簾兒聲在秦湘耳邊笑道:“趙公子可真是貼心呀。”秦湘聽罷,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趙謙一眼,趙謙假裝沒聽見,提了青蛙便走到遠處一棵松樹下,剝起皮來,他先示範了一手,讓蘿蔔好好學著。只見他折斷青蛙的腿骨,然後用腿骨穿破腿皮,向上一拉,青蛙的皮就像脫衣服一般脫了個光,然後掐破它的肚皮,扯掉內臟,一隻青蛙就算料理好了。

二人料理好青蛙,用水袋裡的水洗了兩遍,又洗了手,找來青枝穿好,放到火上烤起來,直烤得香氣四溢,蘿蔔吞著口水:“烤好了沒有?”一會又:“能吃了嗎?”

趙謙看他的饞樣,笑道:“生的也能吃,我當兵那會,野外生存訓練,為了體力,連生的田鼠都吃過。”

秦湘聽罷,道:“你還當過兵?”

趙謙暗罵自己漏了嘴,要是問起是哪裡的兵怎麼作答?以後如果做了公務員會調查三代的,最好自己以前全家在深山裡隱居,沒地方查,便解釋道:“當過一段時間牙兵,不是府兵,你看我臉上沒有刺字。”

“哦……”秦湘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趙謙心道這個姐聰明伶俐,不是好對付的主,為了飯碗得心應付,忙岔開話題道:“給你們講個故事。想聽嗎?”

簾兒高興地:“快呀。”

“我們老家有個聞名鄉里的大儒,叫鄭板橋,當然你們沒有聽過他,只是在鄉里那一帶比較出名而已。”趙謙邊邊想,清朝的人你們聽過就怪了,不過還過十七年大家都跑步進入清朝了,到時候還得留個辮子,真是鬱悶。

想罷他又繼續道,“鄭板橋一天到街市的一家茶館飲茶,老闆見來客是個其貌不揚的老頭,就隨隨便便了一聲‘坐’,算是招呼。接著,又對司茶的的夥計叫了聲‘茶’,就算了事。鄭板橋只管獨自欣賞店堂裡的幾幅字畫。店老板見此情景,估計這老頭準是個讀書人,於是就改口對鄭‘請坐’,回頭對司茶的夥計叫了聲‘泡茶’。不久,店裡有認識鄭板橋的人高聲喊:‘板橋先生!板橋先生!’店老板才知道這個老頭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鄭板橋,馬上迎上前去,打躬作揖,不停嘴地對鄭:‘請上坐!請上坐!’又拉開嗓門叫夥計:‘泡好茶!泡好茶!’鄭板橋領了店老板的情,坐了上座,飲了好茶。臨走時,店老板拿出紙筆,請鄭板橋留下墨寶。鄭板橋一口答應,為店老板寫下這樣一幅對聯:坐請坐請上坐;茶泡茶泡好茶。”

簾兒聽罷先咯咯笑了起來,連呼“有意思”,雖然是讀書人的故事,兩個當兵的也聽懂了,微笑著頭。只有秦湘笑道:“沒想到趙公子年紀不大,倒是深諳世事呀。”

趙謙道:“道聽途而已,呵呵,讀書人也不是死讀書,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嘛。”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秦湘默唸了一遍,撫掌道,“好對子。”

趙謙心道,紅樓夢是中國名著,裡面的東西當然好。自己恬不知恥剽竊了別人的成果,連忙向曹老道歉,為了個飯碗也不容易,不表現才學出來,哪有位置讓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