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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門(8)

唐芙啐道:“自做多情!我憑什麼要對你這樣好?你來我們唐家堡,只找唐蓉話,又……又沒找過我,我憑什麼會為你連家也不要了?告訴你:這是姨從你爸爸那兒偷來的。我不過順便帶來給你,你要喝就喝,不喝算了。”

郭峰嘆道:“原來如此!哎,還是姨對我最好!”又道:“那姨也一定知道那具女屍不是你了?”唐芙道:“可能吧,我只跟她一個人過我要離開唐家堡。她聽了也沒勸我不要走,就把這瓶生水交給我。看來她是成心想讓我這個要走的人幫她這個忙。”

郭峰頭,“雖然如此,但你還是不該用那具女屍來布迷局,姨父以為是你被人害了……”唐芙淡淡道:“我離開是因為我早已厭倦了唐家堡。反正爸爸只喜歡妹妹,我走不走他才不在乎!我故意用那個女屍佈下迷局,就是想氣他一下,看他到底傷心不!”郭峰聞言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你們都是他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會……”

唐芙冷笑道:“他喜歡我多,還是喜歡妹妹多,難道我自己不明白?妹妹不過比我長得俊一罷了,又有什麼了不起了?人人都喜歡她,而對我……”郭峰苦笑道:“怎麼能這樣,我想大家心裡並不厚此薄彼,只是你性子有沉靜,總給人一種……不易親近的感覺。而你妹妹則活潑一些,是以大家才覺得她可親一些。”唐芙冷笑道:“可親一些?你要是知道她的一些事情,只怕就不會這樣想了!”郭峰微微一驚,神色有些緊張地問道:“什麼事情?”

唐芙嘆道:“她人既已死了,我本不該再她什麼閒話,但看你還矇在鼓裡,對她的死那麼傷心,就跟你了吧:唐蓉是自己去那裡的!那兒是她和周天幽會的地方,一個月要偷偷去好幾次呢!不信你自己回去問客棧裡那個打雜的姑娘,看我謊沒有。哦,我倒忘了,你現在回去問也遲了,因為她已經被我爸爸派人秘密處死了,目的嘛,就不用我了吧!”

郭峰不答。心裡又是羞憤,又是傷心,又是妒忌,心道:“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唐芙不願他多想唐蓉的事,岔開話道:“你找不到丁堅,我爸爸肯定不會放過你。所以你回去只有一死。可是有家不能歸了,今後要作何打算呢?”

郭峰聽唐蓉的這些秘密後,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對於報仇也無半分熱情了。沉吟一會,道:“你的話也不錯,我回去只有一死,但我這次出門可沒想到有這場變故,所以沒帶多少銀子……”唐芙道:“你沒帶,我可帶得不少,一年半載還餓不死人。”郭峰苦笑道:“可是男兒漢大丈夫,豈能吃女人一輩子?”

唐芙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隨即又正色道:“你還真喜歡自做多情!誰要讓你吃一輩子了?男兒漢大丈夫,虧你得出口!你留在成都,還不是吃你老爸穿你老爸,將來還要繼承他老人家的家業。有一根線一根針是憑你自己本事掙來的麼?你老爸能白手起家,你為什麼不能?難道離開他,你就活不下去了?”

郭峰聞言一震,胸中一股豪氣陡地升起。

憑自己的拳頭打天下!這個念頭其實經常在他內心深處冒出來,只因種種牽掛,才一直沒把這想法付諸行動。所以他雖然在鏢局中地位比別人高,但內心其實並不比尋常鏢頭甚至趟子手活得開心,反而暗暗羨慕甚至有妒忌他們。他們不管混得好與不好,總是憑自己武功在江湖中混飯吃。而他,卻總是活在父親的陰影裡。父親給了他地位,但同時也給了他自卑。

“也許這才是表妹看不上我,而看上了周天的真正原因?”

想到這裡,他全身熱血沸騰,似乎聽到心底有個聲音在大喊:“現在豈非時機已經成熟?去闖蕩江湖吧,憑自己的本事楊名立萬!憑自己的本事去贏得別人的尊敬!不然,你不但不會得到唐蓉的喜歡,也不會得到別的女人的喜歡!”心念及此,再不猶豫,慨然道:“好,走就走!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好男兒志在四方,何處不能容身?”

唐芙擊掌喝采道:“得好,這才有男兒漢大丈夫氣魄了!”

郭峰苦笑一聲,道:“不知表妹有何打算?”唐芙淡淡地道:“暫時還沒想過這問題。我現在要去湖北荊州找一個人。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他真實名字叫什麼,我不知道。我之所以要找他,主要是想解開我心中的疑問:他到底與我妹妹的死有無關係?”

郭鋒聞言一震:“什麼?跟你妹妹的死有干係?這人是男還是女?”

唐芙道:“他是一個長得很英俊的青年男子,但跟他在一起的那個矮子的相貌特徵很象你的那個丁堅!而且,最值得懷疑的是,他們來成都那天恰好是妹妹遇害前一天,而在妹妹死後,他們也沒再來找過我,而突然消失了。所以我才生了這個疑心,想親自去湖北證實一下。”

郭鋒奇道:“那你為何不跟你爸爸?讓他派人調查豈非更好?”唐芙低聲道:“我不敢,也不出口。”郭鋒頭,又問:“你們怎樣認識的?能跟我麼?”唐芙道:“哎!就是了你也一定不會相信。因為我們認識得太過離奇,離奇得就連我這個當事人都懷疑是個神話故事。”

郭鋒好奇心大起,道:“你吧,我相信你的話。”

唐芙沉默一會,才講道:“那是去年臘月的一天,我獨自到我們唐家堡後面的饅頭坡上去散心。突然看見一隻大鷹抓著一隻白色的鴿子從我頭上低低地飛過,那鴿子還在撲騰著翅膀,咯咯咯地叫著,我見了好不同情,就發出一支鋼鏢,射中了那頭大鷹的腦袋,大鷹當場落下地死去,於是我就救下了那只鴿子。

“我見這只白鴿的腳上還用線綁著一隻蠟丸,所以知道它是一隻信鴿,見它後背給鷹爪抓傷了,於是把它捧回屋裡醫治。我雖然很想知道它的主人是誰,但沒有擅自看蠟丸裡的秘密。哎,現在想來,我該偷看它,這樣我就知道它主人的真實身份和名字了!

“在我的精心醫護下,半個月後它就能飛了,我雖然和它建立了感情,但也不好意思霸佔它,見它能飛了,就放了它。不料二十幾天後,它突然又飛回我這裡,並帶來了它主人的信!信很短,就是問我是誰,並對我的行為表示感激。很顯然,他看出了鴿子受過傷並被人救治過。我覺得有意思,於是也回了一個紙條,問他是誰,是哪兒人。二十天後,他回了信:自稱是湖北荊州人。就這樣,一來二去,我們竟透過這只白鴿保持了半年多的聯絡!不過,我們彼此都沒有透露自己的真實名字和身份,我一直自稱世外仙姝,他自稱白雲莊公子。

“我們用這種神奇的方式神交了半年後,他突然提出要來成都看我,我心裡害怕,又有好奇,所以就同意他來。但我沒暴露自己跟唐家堡的關係,只約他到另一個地方相見。就在妹妹遇害前一天傍晚,他到了,我們在約定地見了面,然後就分手了。他本來第二天還要來找我,結果卻再未出現。而且就在第二天妹妹就出事了!聽媽媽了你和那個自稱叫丁堅的人的事後,我發覺竟很象他的朋友,決定要親自去解開這個秘密,所以才設法把你招來,因為只有你見過丁堅。”

郭峰聽完這個離奇的故事,出神良久才道:“我總懷疑他們不是湖北的人,而應該住在離成都不太遠的地方。我有一種預感:他們可能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唐芙道:“可是我救他的鴿子完全是偶然的事!”郭峰道:“你第一次救鴿子時,就看見它腳上綁著一個蠟丸,這明他本來是在和另外一個人聯絡。那人是誰?住在什麼地方?他們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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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芙道:“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出來你也不信。不過,就算你的是對的,我也一定要去湖北一趟,去親眼看看荊州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叫白雲山莊的地方。”郭峰道:“既然這件事可能與丁堅有關,那我也非得陪你去一趟了!”

兩人一時都不話,各自默想心事。過了一會,唐芙困了,於是各自在艙中找個角落半坐半躺地胡亂對付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