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道秋風瑟，荒原茫茫夜悻寒
坐在顛簸的駕駛室裡，宋兵真正的感覺到了這兩句話的意思，即便此刻太陽還倔強的掛在西邊，但寒風依然順車車窗往裡夢灌
除了颼颼的涼意外”他覺得整個人都彷彿要散架了，車窗外壯美的大西北風景根本不能讓人感覺絲毫輕鬆”雖說西北軍緊急徵集了當地民夫”還把為了這條路首次抓捕了大量的叛軍俘虜來平整，但一路過來還是讓車隊嚐盡了苦頭
沒辦法，這裡原本就沒有路，又是幅員遼闊，僅僅靠幾千俘虜和民夫又能有多大作用，眼看著從嘉峪關出發時的三百輛卡車隊如今折損了過五十輛，他這位軍需官也急的滿頭大汗
砰咚
又是一下劇烈的顛簸，車斗上沉重的彈藥箱都擺動了起來，惹來了駕駛員的一陣咒罵”就連宋兵也直吸鼻子，這該死的西北沃原，實在是太難走了
唯一能讓他稍稍鬆口氣的是，從陝甘組織的馱馬隊馬上就要到了，再加上第六建設兵團十萬人也要抵達，總算是有了充足的人力資源”但這天氣卻又要變了，等到進入十月，疆恐怕就要下雪了
荒漠，草原高山峽谷，再加這該死的天氣，難怪皇上和總參隔三岔五就要來電詢問西北戰況，與其說是士兵們在打仗，還不如說使他們軍需隊在打仗
隨著戰線越拉越開，後勤線路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長，著實是難壞了他
顛簸的車道讓所有人都提起了心，睜大眼睛，越是看似平整的地方卻越不能讓大家放心，之前損失的車輛基本上都是因為司機過渡緊張出現了人為事故”所以宋兵寧願減慢車隊度，也不願意催得太急
幸好伊犁前線大營距離已經被列為物資集散大本營的烏魯木齊不過六十多公里，即便是再慢四五個小時也能趕到了，當一排排帳篷出現在視野中時，宋兵和所有汽車兵都大大的松了口氣
巨大的兵營帳篷練成了一片”汽車隊的到來給士兵們帶來了歡笑，很多人都自發的走出了休息的帳篷，幫著車隊搬運彈藥和物資
見到宋兵，孫九功也長出了口氣，西北打仗最擔心的就是後勤”為了維持從嘉峪關至烏魯木齊的物資暢通，陝甘兩省已經投入了不下五萬人來保障，首相府是派出了兩個建設兵團二十萬人專門用於修建鐵路”但要想從把烏魯木齊的鐵路也開通，起碼還要兩年時間，所以目前主要還是靠馱馬和卡車
卡車的大規模應用，的確是幫了後勤的大忙，但也帶來了其他的問題，卡車雖然泥地土路也能走”但卻需要保持道路平整，所以他也首次下令不殺俘虜”專門用於平整道路
宋兵見過了孫九功和歐陽秀等軍官後，立即遞上了這次的物資清單，看過清單後大夥卻都皺起了眉頭，吃的喝的都不缺，唯獨彈藥實在是太少了”尤其是炮彈，只夠每門炮兩個基數，根本不夠發動一次大攻勢
面對這點”宋兵也是毫無辦法，從嘉峪關到烏魯木齊的道路太難走，炮彈又都是沉重的大家夥，一次運輸帶不了多少，所以一直非常緊缺
見到司令員和各位師長都皺眉後，宋兵連忙說道：“司令員放心，我們已經收到了電報”今晚從陝甘來的馱馬隊就可以抵達烏魯木齊了，他們這次攜帶了一萬枚各類炮彈”而且三天後第六建設兵團也能趕到，他們每個人來的時候都被勒令背上了幾公斤彈藥”
聽完宋兵的話”孫九功臉上的憂色立即衰減了很多，雖然徒步來的建設兵團帶來的肯定都是子彈之類的小東西，但馱馬隊的一萬枚炮彈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疆打仗，從來都沒有戰決的事情”左宗棠那麼厲害也打了近十年，自己雖然有大炮卡車幫助，但也必須先一步步壓縮敵軍到活動範圍，最後在決戰
幸好之前冒險招攬了幾萬蒙古騎兵，要不然光是第一個步驟沒有一年半載也完不成
跟著孫九功等人走入營地後，宋兵立即苦笑著搖了搖頭，只見到營央綁著幾個**著上身，背上還有鞭撻的痕跡的士兵，不過這些傢伙似乎不太痛苦，居然還在盯著夥頭軍手裡一隻褪了毛的肥碩黃羊直舔嘴唇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了，九月的疆已是白天穿紗夜棉襖的時節，現在已經是傍晚，風已經涼了很多，這樣光著膀子被綁住還真不是什麼好事情
尤其是夜晚北風呼嘯時，還是會讓人覺得手足冰涼，所以在這種人煙稀少的荒涼之地作戰，除了需要充足的補給外，如何保持士氣旺盛將考驗著每位軍官
都是些血氣旺盛的男人，加上軍規中又對強*奸和凌辱女人有著極其嚴格的懲罰，所以酒和美食就成了讓這些士兵發洩的最好途徑
從出征到現在，打架犯事甚至管不住自己褲襠的士兵也有不少”不可避免的發生了一些事情，只是軍官們對這種事情只要不是鬧得沸沸揚揚，也大都只一眼閉一眼，只要不禍害普通百姓，就會像這樣綁住抽幾鞭子拉倒
一些格外搗蛋的傢伙甚至還以誰挨了鞭子為榮
“真是幫混蛋”
宋兵暗罵了一聲，不過這也只敢在肚子裡罵罵，可不敢真的出聲，要知道這些個師長團長啥的，護短可一個比一個厲害，自己若是罵了他們手下的寶貝疙瘩，還不知道將來給自己什麼小鞋穿呢
這就是軍隊真*實的軍隊
和他在陸軍軍校裡，在留德時見到的都不一樣，因為這世上就沒有乾乾淨淨的軍隊，百樣米養百樣人，你不能保證每個士兵都能嚴於律己，就像上次進入紫禁城後發生的那樣，總有小偷小摸心存僥倖的人在”只是那次出現的太多”皇上也都看不下去的緣故，所以才讓二師當了幾個月的預備隊
進入了帳篷後，宋兵立刻將剛剛收到的從嘉峪關轉發來的總參每週情報彙總遞給了孫九功，由於距離遙遠，除非緊急電報”不可能天天保持通訊，加上前線缺乏大型，所以佔領了烏魯木齊後，西北軍便把那裡作為了情報中心，並且架ps起了高高的專用長波消訊天線
勤務兵提才剛剛替軍官們泡好綠茶，正在看電報的孫九功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嚇得大夥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紛紛詢問
“東南要開打了”
“東南開打了？”
“太好了，總算是要收拾英法了”
“這回海軍那幫混蛋又該開葷了”
“難說，英國佬和布爾人在死掐呢，上次不是說拉過去了四十萬人嗎？把世界各地的兵都抽光了”怎麼可能在拼命”
“四十萬？姥姥，我說他們那一千人怎麼沒影了呢，感情都並不夠了啊”
“趁他病，要他命依我看”我們應該立即出擊，收拾掉這幫洋人再掉頭入藏，直接打到印度去”
“日，小子，想法不錯啊，那個團的？給我當參謀怎麼樣？”
“蔡老六，你滾蛋，牆角都挖到我嚴三這裡來了”是不是皮又癢了”
這個剛收到的訊息，引來了大夥的一陣嬉笑，歐陽秀算冷靜的”立刻問道：“司令，定下了什麼日子？是疾風還是驚雷？”
“九月六日，農曆八月初八，驚雷”
疾風”驚雷，是兩個代號
早在進入西北軍組建前，總參其實就召集全軍參謀和高階軍官一起推演過東南之戰，並且做出了幾份不同的計劃”而疾風和驚雷是其中兩份最主要的，所以歐陽秀才有此問
“是驚雷”
孫九功緩緩地放下了情報彙總，將它遞給了每位軍官傳閱
驚雷是一個行動代號，卻也代表了一種作戰思想，那就是要來一次重錘打鼓其中最關鍵的就是保證進攻的猛烈性爭取以壓倒性的優勢儘快解決東南，讓歐洲各國不敢陷入太深
但這僅僅是構想，戰爭是不可預測的，雖然英國被布爾人拖住了大部分精力和兵力，但英國畢竟還有一支遠東艦隊，所以可以想象此時總參的壓力有多大
同時打兩場陸戰，其中西北又需要消耗大量物資，這擺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道大難題，所以此時作為拳頭之一的西北軍必須有所行動”加快清剿的步伐”把叛軍逼到不得不來決戰
想到這裡，孫九功立刻端起茶杯走到了大地圖前，他這個開戰前習慣性的動作，軍官們紛紛停下了嘴巴，眼睛都亮了起來
“報告，總參急電”
突然”一個聲卒讓大帳內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要知道總參很少插手西北軍的決策，出發至今也只因為皇上出訪，要求各部隊小心戒備發過一次急電，即便是西北即將開戰這事，也是以每週彙總的方式發來，就是怕影響前線的決策
所以一聽到急電二字，大夥的呼吸頓時凝滯起來
“報，九月四日，庫倫第九步兵師偵察連在巡視邊境時，與俄軍發生短暫交火，後深入貝爾加湖畔伊爾庫茨克發現，俄一支不明身份的騎兵已經抵達那裡，九師已進入紅色戒備，故令第三騎兵師即刻前往庫倫，幫助加強防禦”
“伊爾庫茨克發現了俄國騎兵”
最早有訊息俄國開始大規模增兵中亞西亞和西伯利亞，但誰都沒想到度會這麼快，這支騎兵到底是哪裡來的？是最精銳的哥薩克，還是其他部隊？難道說這是大規模進攻的序曲
一個個疑問，頓時湧上了大家的心頭，孫九功是猛的掉轉了目光，對準了庫倫外的伊爾庫茨克
九月四日，也就是兩天前
從西北抽調一個騎兵師問題不到是不太大，因為叛軍手裡的騎兵之前大都被消耗殆盡”剩下的也最多只有兩萬餘，而且都只裝備了長槍馬刀的”已經構不成太大威脅，何況自己手裡還有一支奇兵至今未用”但問題是現在距離東南驚雷開始僅剩兩天，這個時候發現一大股不明番號的俄國騎兵，會不會影響東南呢？
“宋兵”
“到”聲音中，宋兵猛的起身立正
“你立刻出發，帶卡車隊去迎馱馬隊，讓他們不要去烏魯木齊了，直接來這裡，務必要在明天中午前把炮彈送來”
“是”
“蔡文琦”
“到”
“騎三師立刻出發回兵庫倫，幫助第九步兵師做好防禦，尤其是要小心木倫方向”
“是”
隨著孫九功的一條條命令”每位被點名的軍官都立刻忙碌起來”剛才還悠閒愜意的大營裡頓時變得氣氛凝重起來，就連那些被捆綁起來的士兵也免除了幾個小時的挨凍，立即進入了備戰狀態
“八月初八”
孫九功和歐陽秀對視一眼”都看穿了對方的心思，既然驚雷是這個日子，那麼西北軍同樣可以利用這今日子，讓所有對華虎視眈眈的人都明白這個國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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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爾庫茨克位於美麗的貝爾加湖畔，站在城堡高處望著夕陽下被譽這個“西伯利亞的藍眼睛”庫羅帕特金卻感受不到一絲興*奮
都怪那個該死的李默，害得他被發配到了這個該死的地方，雖然保住了帝國陸軍大臣的職位，但那有什麼用呢？未來幾年自己都必須待在這個鬼地方”當那個什麼遠東總司令，去直接面對華軍
該死的，這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而且這裡實在是太荒涼了”鳳景美麗又有什麼用？
隨著天色漸漸變黑，庫羅帕特金彷彿覺得渾身都快腐爛掉了，只能悻悻地退回屋內，卻沒注意到一道黑影跟隨著他閃入了房間
十幾分鍾後，那道黑影再次鑽上了陽臺”隨後竟然不假思索就從近十米高的城堡陽臺上往下跳去”當他快接近地面時卻如翱翔天宇的鷂子般猛然一個轉身，腳尖在牆壁上一點橫著飛出了十幾米遠，翻滾了兩下後躲入了城堡外樹林中
幾分鐘後，七八條黑影迅從樹林中閃過，飛快的消失在了康熙皇帝在被尼布楚條約中“忘記”收回的“西伯利亞藍色矢眼睛”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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