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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老泉水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年輕的旅人跋山涉水,來到了一處鳥語花香的土地,這裡一年四季如春,風景宜人,所有人安居樂業,其樂融融。

而在島嶼的中心,是一座房屋如星羅棋佈的村莊,人們或是坐在門前織著衣裳,或是辛勤地在田地裡耕種,或是在果園裡勞作。

如此優渥的自然環境以及從未出現過的天災讓村裡每年都有大豐收,溫飽有餘的條件也造就了村民們的熱情好客,他們紛紛邀請這位旅人入住這座村子。

旅人常年在外旅行,他感受過海中的狂風大浪,經歷過海賊的侵擾,流浪過冰天雪地,也途徑過荒蕪的沙漠,也將這些過去的旅程記在了他的筆記本上,這次,他要住在這裡,記錄這一片村莊,因為他想讓所有人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苦難之地,但也有不少心生嚮往之處。

村頭低低的河灣淌著清清的水,潺潺而下,河流彎彎曲曲,似乎永無止盡,只是河裡的清流映襯著藍天白雲,光光看著就讓人心滿意足,不再生出心思去探索河流的盡頭。

村外有一處草地,每次在春風拂過時就會化為一片綠色的海洋,一叢叢小草如同翻滾的波浪,一浪高過一浪,向著遠處層層傳遞。

旅人在村裡一間獨立的空房裡住了半年,這裡的人們熱情,勤勞,但也會出現很奇怪的舉動,比如有時候幹著活,就會突然往家裡跑,大晚上的時候都會將房門關死,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會出去。

旅人每次想不通的時候,便會坐在就會在村外的草地上,安安靜靜地思索,這一次,他有了新的疑惑,村子裡的人無病無災,但是年齡一到五十歲,就會突然死去,這半年的時間,他已經經歷了五起葬禮。

旅人思考了一整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他去尋找村子裡唯一一個活了一百歲的長者,問其答案。

長者說:我當年無意間到達了河流的盡頭,喝下了一道泉水,正是因為那道泉水,我才能夠活得如此長久。

旅人問:既然如此,為什麼村子裡面的人不去尋找那道泉水,這樣大家都可以長命百歲。

長者說:前五十年我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有朋友,後五十年,我只孤身一人活著,這就是我貪吃了泉水的懲罰。

旅人表面沒有明說,但是心裡卻覺得長者的想法太過於愚昧無知,他收拾行李,獨身一人順著河流前行,想要探尋所謂能讓人長命百歲的泉水。

河流蜿蜒,旅人白天沿河行走,晚上席地而睡,第二天,河流周圍開始起了一層濃霧,一陣悠揚的聲音縈繞在了旅人的耳邊,一隻貝殼從河裡跳了出來,扇動著它的貝用歌聲表達自己的意思:年輕的旅人啊~你為什麼要來到這裡啊~

旅人對一隻貝殼能夠說話而感到十分奇怪,但是他如實回答:我是來尋找一種能夠讓人長命百歲的泉水。

貝殼繼續以歌聲的方式表達:年輕的旅人啊~你還是離開這裡吧~這裡沒有不老泉水啊~

旅人心裡嗤笑,你這不就是說出來了嗎?如果沒有的話,又怎麼會有不老泉水這樣的名稱呢?

於是他不顧貝殼的勸止,繼續前進。

終於,他走出了濃霧區,來到了河流的盡頭,這是一片長滿著鮮紅色如同鮮血的草地,這裡的美麗景色讓他感到十分震驚,是他旅行盡十載也從未見過的,再向前看去,河流的盡頭是一尊似乎天然形成的石像,石像的嘴裡不時吐出一些淡水,流入在了下方一口接水的石碗裡,散發出一股清香。

旅人喝下了碗裡的泉水後,發現自己變得年輕了許多,常年跋涉、風吹日曬的皮膚居然變得像嬰兒肌膚般嫩滑,他知道這就是他要尋找的東西,於是將剩下的一些泉水裝進了酒壺,帶回了村子。

這次,他又拜訪了長者,並且將自己所經歷過的事情如實向長者說出。

長者連連搖頭,嘆了一口氣:喝下不老泉水的你將會品嚐到永生的孤寂,再也感受不到真正的生命,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活在人間,這是貪婪帶來的懲罰。

旅人聽完之後,大驚失色,之後離開了村子,像是吹過的風兒,再也沒有出現過。——全書完。

……

中年人合上了手上的書籍,慈愛地摸了摸一旁小男孩的腦袋,“今天的故事就到這裡結束了。”

“父王。”小男孩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中年人,“旅人真的會像長者說得一樣,永永遠遠活在孤寂之中嗎?”

“旅人本來就是獨自冒險,即便是活在孤寂之中,對他來說,只要能夠探索這個世界,便是快樂,他是不會在乎孤獨的。”

“那他為什麼會這麼緊張?”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問道。

“不老泉水的故事有數十個版本,而我手上的這本書裡寫的也只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種,不過長者的原話並不是這麼說的,這些都是後來的學者們擅自篡改的,真相早就掩藏在歷史的塵埃中……我的祖父曾經給我講過這個故事真正的結尾……”

“我要聽,我要聽!”小男孩拉著中年人吵吵鬧鬧。

“好,好。”中年人模仿著那種口氣。

……

長者對旅人說: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去尋找不老泉水,實際上我的長壽正是因為沒有喝下不老泉水,這種泉水會給人帶來活力,但是卻會讓人染上可怕的癮,村裡的人家家戶戶都藏著這種泉水,每天食用,但代價就是這種泉水會奪走他們的壽命,他們從十歲就開始服用這種泉水,所以最多只能活到五十歲,我之所以刻意隱瞞,是因為我不希望這種事情被傳到外面去,不過,你品下第一口,開啟**的源泉時,這道開關便再也關不上了,而這裡,也將成為你旅程的終點,所以我現在選擇將事情都告訴你。

旅人聽完之後,大驚失色,連忙收拾行李,逃離這處村子。

只是很久之後,依然能夠看到這樣一位旅人的身影,一直徘徊在村子中。

……

等到中年人說完,小男孩還有些迷惑不解地問道:“父王,那不老泉水到底可以不可以讓人長命百歲?”

中年人直到聽到小男孩的話,才停止了沉默:“我想,從我祖父那裡流傳下來的這個結尾應該真正的結尾,所謂的不老泉水實際上就是一種草藥的汁液,給予的終究不過是短暫的活力和青春,只不過世人大多喜歡將富麗堂皇暴露在陽光下,而將破敗與糟粕留在陰暗中……

柯西,你要記住,有時候表面上看上去欣欣向榮的國家並不一定真的如此,你作為未來的國君,更應該學會從人民的底層,從那些看不到的角落去瞭解他們,這樣你才會知道他們需要什麼,他們才是構造桑坦思迪的基石,基石垮了,那麼我們桑坦思迪也會隨之覆滅。”

……

“陛下……陛下……”

侍衛長輕聲將疲憊了多天的柯西從睡夢中喊醒,“陛下,會著涼的,請回寢宮裡睡吧……”

柯西緩緩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伽羅王宮,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低聲喃喃道,“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一想到夢裡的情景,他又搖了搖頭,如果是處心積慮的狄德羅,難道就真的不知道不老泉水傳說的真相嗎?可是他還是這麼瘋狂地想要尋找不老泉水,大抵還是內心的執著和狂熱在作祟,不過……父王說的不老泉水就一定是真相嗎?

歷史的真相從來都是在不斷變化,而沒有絕對,一如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的花朵,開放或是凋零,無論是哪一種姿態都是它本來的模樣……

柯西緩緩從王座上站了起來,輕聲道,“走吧,隨我去見見父王吧,他只不過是老了,只是到了他的冬天而已,我又怎麼能因為他如今的凋零,而能否定他當初為這個國家所做出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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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西帶著隨從,朝後殿走去,窗臺旁的一隻紅色蝸牛搖了搖它的觸角,接著慢慢地將身子縮回到了殼裡,再也一動不動,一如之前那般亙古的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