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光科技園區。
這是連城最近十幾年大力發展的高科技園區,因為出臺了很多扶持政策,很多科研企業、商貿公司都陸續落後在這。
尤其是最近幾年,隨著扶持政策的力度加大,減免稅收的比例增加,更多的企業落戶在遠光科技園區。
相應的,有公司入駐,就要有地方。
所以,近兩年來遠光科技園區的基礎建設也在快速推進。
望海大廈施工工地。
望海大廈兩年前開始施工,設計建設高度488米,計劃三年後竣工投入使用,是未來連城最高的單體建築,屬於地標建築。
但是,往日風風火火的建築工地今天卻停了下來。
剛剛蓋到18層的工程,所有人都在泥漿運輸車前。
“怎麼回事?”
負責工程進度監督的施工頭頭,皺著眉頭過來檢視。
488米的建築,前期工作去年才完成,要在接下來三年時間內竣工交付,工期是非常緊張的。
每一天的工程進度都要按照計劃完成,才能確保整個工期在確定時間內完成。
可現在一臺泥漿運輸車居然出了故障。
“張頭,管子好像堵住了,不出漿了。”
“堵住了?”
“讓司機給他老闆打電話,一個小時內要是再弄不好,他們以後就不要在我這個工地幹了!”
“張頭您放心,馬上就好,馬上就好,維修人員已經再來的路上了。”
說完,趕緊塞上一包華子。
反正有老闆報銷,司機要做的就是不能把活給丟了。
望海大廈可是地標建築,這樣的工程有一個好處就是每一個環節都有部門盯著。
管理的相對要規範很多,從來不欠錢。
這年頭幹工程能把工錢按時結算回來的,太不容易了。
所以,這個活可不能丟了。
張姓男子接過司機手裡的華子,臉色緩和了不少:“老馮,你在這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個工期有多緊,你也不是不會知道,三個小時,要是在搞不定,你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嘿嘿,張頭您放心,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十分鐘後,維修人員就到了現場。
其實,按照正常來說,這種泥漿運輸車的管道是不容易堵塞的。
那玩意運輸的水泥砂漿,有專門的打壓系統,否則話,怎麼可能把幾噸的砂漿從地面上泵到幾十米的高空。
所以,一般即便砂漿運輸管道裡有什麼堵塞的東西,在運輸車的打壓泵的強大壓力下,也會被衝開。
除非是一些特別堅硬的東西。
堵塞點很快就找到了。
運輸車的泵漿管道並不是一根直線,而是分斷摺疊的。
每一個摺疊點都是軟連線的,維修工在第一個摺疊點就發現了異常。
“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運輸管道的第一個摺疊點,我們把它拆開看一下。”
在砂漿泵工作的時候,可以清晰的看到第一段運輸砂漿的管道劇烈抖動,但是後段的管道並沒有任何動靜。
這就說明,堵塞的位置應該就在第一段運輸管道上。
辦公室,陳言正在看連城以前沒有偵破桉件的卷宗。
說實話,陳言在辦公室待的時間不太長,來連城偵緝隊上班這麼長時間,在辦公室待的時間總共加起來可能也沒有幾天,基本上要麼是在現場,要麼就是在去現場的路上。
冬鼕鼕!
敲門聲響起。
“請進。”
“陳隊,”進門的是連城偵緝隊偵緝組組長王軍,陳言的直接下屬:“剛剛接到三分隊彙報,遠光科技園區望海大廈施工現場,發現了一刻頭顱。”
頭顱?
陳言合上手上的卷宗,眉頭緊皺:“只有一顆頭顱?”
“是的,三分隊吳志國隊長已經過去了。”
陳言點點頭:“咱們現在也過去,通知下劉青山隊長和張朝陽隊長。”
“是!”
王海大廈施工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三名維修工正在接受詢問。
“就剛剛我們開啟運輸管道的時候,發現堵住彎管的是一個圓形物體,取出來一看,是……是人頭。”
說話的維修工現在渾身都在顫抖,說話也有些哆哆嗦嗦。
“我們……當時以為是個石頭之類的東西,沒想到拿下來的時候,看到有頭髮……”
“然後用水衝了一下……就……就出來了。”
“然後就報警了。”
“當時就是輸送砂漿的管道堵了,我們就叫修理工來了,然後就發現了這個。”
現場,很多人都看到了當時的情況。
本來以為就是一個簡單的故障維修,誰成想竟然弄出來一個人頭。
當時有幾個年輕民工都嚇的尿褲子了。
吳志國正在給陳言匯報情況:“現場目擊證人很多,我們初步對現場進行了勘察。”
砂漿泵車旁邊,吳志國正在介紹:“砂漿泵車是從這輛混凝土攪拌車上接下來的。”
現場所有機械都已經停止運轉,混凝土攪拌車的攪拌罐也已經停止轉動。
陳言和吳志國正在就近觀察。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頭顱應該是從混凝土攪拌車輛上,隨著混凝土砂漿一起輸入到泵車管道裡的。
這輛混凝土砂漿泵車一直在工作,從來沒有停止。
“他們這邊的泵車是不能停的,每輛混凝土攪拌車過來後,都是排隊在這個輸送砂漿。”
“這輛攪拌車過來之後管子才堵的,所以,頭顱大機率是從這輛混凝土攪拌車裡邊出來的。”
混凝土攪拌車……
這種車因為運輸的砂漿不能凝固,所以在運輸途中攪拌罐是不停的運轉攪動的。
裡面的有傾斜的攪拌機構,運轉方向不同,就可以將攪拌罐裡的砂漿攪拌出來。
所以,這個頭顱應該就是從這個砂漿攪拌罐中隨著砂漿進入運輸管道,導致其堵塞。
頭顱現在還在地上放著,幾名負責現場勘察的偵緝員正在拍照。
陳言離開攪拌車,蹲在頭顱旁邊。
工地的工人雖然用水沖洗過,但是顯然在發現是人頭之後,就沒有繼續沖洗。
此刻,頭顱一大部分都在砂漿的包裹下,只能依稀辨認出嘴巴、眼睛,還有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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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整個面貌已經模湖不清,僅僅是顯露出的部分,都有著縱橫交錯的傷痕,部分地方甚至能夠看到骨骼。
傷口粗糙,橫截面很大,不像是刀具留下的。
大機率是攪拌罐不斷轉動,裡邊的攪拌葉片留下的傷痕。
“領導,這個車……能不能繼續攪拌?”
陳言身邊,一個身穿藍色勞動服的中年男子指著攪拌罐:“如果再不動,過一會裡邊的混凝土就凝固了,到時候這個車就廢了。”
***************
混凝土凝固?
陳言抬頭看去,微微皺眉。
“好,車子可以啟動,但是這些砂漿不能用了,需要在現場傾倒,我們要看看裡面還有沒有其他肢體。”
“這個沒問題,沒問題,”司機聞言急忙點頭:“這點砂漿倒是沒什麼,主要是不能讓砂漿在罐裡邊凝固,否則的話攪拌罐裡邊的東西就全都廢了。”
“這個罐就要換新的了。”
說完,司機急忙上車發動,已經一個小時沒有發動了,現在裡面恐怕已經開始凝固了。
嗡嗡!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整個攪拌罐緩慢的轉動起來。
裡面的砂漿也開始傾倒。
嘩嘩……
司機使用了最小轉速傾倒砂漿,所以傾倒出來的東西清晰可見。
十分鐘後,整個攪拌罐的砂漿全部傾倒完畢。
但是,讓陳言失望的是,裡邊什麼都沒有。
吳志國臉色深沉:“陳隊,您看……”
只有一個頭顱,基本可以確定是兇殺桉了。
而且,兇手對屍體進行了肢解,然後拋屍。
這個攪拌罐裡只有一個頭顱。
陳言思索片刻,現場開始安排工作。
“第一,儘快查清死者身份,吳隊長,想派人把頭顱送回三分隊,進行DNA鑑定,在失蹤人口庫裡進行對比。”
“是。”
“第二,目前屍體只發現了這一個部分,要儘快找到其他部分,師傅。”
陳言看向劉青山:“查一查供應望海大廈的混凝土砂漿供應商是誰。”
一般來說,一個工地的混凝土砂漿供應站大機率是同一家。
因為即便混凝土砂漿是有不同標號的,但是要儘量確保同一建築所用的砂漿型號成分都是一致的,而不同的供應商,因為裝置的不同、運輸車輛的不同,甚至水泥砂漿運輸時間的不同,都會有一定的差異。
這在建築質量方面來講,是有一些影響的。
所以,一般情況下,如果沒有特殊問題,混凝土供應商大機率都是同一家。
當然,有利工程利益牽扯很複雜,有多家供應商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從現在的情況看,頭顱應該是攪拌車帶到現場的,而攪拌車在路上很少停留。
剛剛司機也說過了,他是從北郊的混凝土攪拌站直接開車過來的,中途根本沒有停留。
而在車輛行駛過程當中,兇手想把頭顱扔進去……這種可能性比較小。
“所以,要重點查一下這個混凝土攪拌站所有送出混凝土的車輛,都去了哪裡,如果對方是在混凝土攪拌站拋屍,那屍體各個部分很有可能已經隨著砂漿運輸到了其他地方。”
“是,我這就去辦。”
嗡嗡嗡!
劉青山話音剛落,陳言的手機想了起來,是偵緝四分隊隊長李雲打來的電話。
這個時候打電話……
陳言有種不好的預感。
電話接通:“陳隊,我是李雲,十分鐘前四分隊接到報桉,有人在轄區內住宅樓現場的水泥砂漿裡,發現了一截斷臂。”
斷臂!
果然!
陳言的推測,成真了。
“具體在什麼位置?”
二十分鍾後。
長陽街24好,康明園住宅樓建設施工現場。
“陳隊,康明園住宅小區是回遷樓住宅區,一年前開始施工,現在正在建設十棟樓的主題工程。”
“今天上午,在灌漿混凝土砂漿的時候,樓上打樁的民工發現砂漿裡有異物。”
其實,一般情況下,水泥砂漿裡邊混合有點異物是非常正常的。
尤其是一些建築垃圾,磚頭瓦塊,尼龍袋等等。
但是,不能太多,否則會影響混凝土的強度。
“發現斷臂的工人在哪?”
“在那邊,正在接受詢問,運輸砂漿的所有人員都在接受詢問。”
陳言點點頭:“對了,送砂漿的攪拌車……是不是遠方商砼公司的?”
嗯?
李雲有些驚詫的看向陳言:“陳隊……您怎麼知道?”
李雲想了想,自己剛剛還沒彙報這個呢吧。
果然。
現場大概看了一下,和望海大廈的情況基本一致。
只不過,手臂因為較為細小,沒有堵塞砂漿泵車的傳輸管道。
發現手臂的人是樓上振搗混凝土的農民工。
在灌注混凝土砂漿的時候,必須要排除其中的氣泡,所以就要人工使用混凝土振搗器對混凝土進行振搗,消除混凝土的蜂窩麻面,提高強度。
“我當時正在振搗砂漿,就感覺大腿被扎了一下,我一開始以為是砂漿裡面混進了鋼筋或者樹枝之類的東西,拿著振搗器就搗鼓了兩下。”
“誰知道是一節手臂……”
發現的手臂已經從混凝土中翻找出來。
四分隊的現場勘察偵緝員正在拍照。
陳言上前仔細檢視。
這是一條右手連著小臂的一截手臂。
骨骼纖細,手指細長,小拇指上帶著一枚戒指,但是看不清材質,已經被水泥砂漿包裹了起來。
中指指甲裸露沒有被砂漿覆蓋,能夠看到修剪的很精緻的指甲。
上面還有幾顆碎鑽鑲嵌。
這應該是一個女人的手臂。
除此之外,手臂斷面比較光滑,沒有骨茬裸露,應該是被某種利器砍斷的。
斷面較為平整。
除此之外,大部分手臂都被水泥砂漿覆蓋,看不真切。
陳言沒有貿然在現場進行檢查,而是吩咐李雲將手臂直接送到三分隊吳志國那裡做DNA鑑定。
同樣都是遠方商砼的攪拌車帶來的斷肢,這一截手臂和頭顱應該是一個人的。
李雲安排人留下給相關人員做筆錄,他本人跟著陳言離開。
兩人沒有回四分隊,也沒有去三分隊,而是直接前往北郊的遠方商砼公司。
陳言到的時候,現場已經停止了工作。
劉青山已經先一步趕到。
“陳隊,基本查清楚了一些情況,送往望海大廈和康明園住宅專案基地的混凝土砂漿,都是9號攪拌站出產的。”
遠方混凝土商砼公司是一個大型商混攪拌公司,擁有十幾個大型混凝土攪拌站。
每一個攪拌站,其實可以理解成一個出砂口,攪拌車在錐形攪拌桶下接上混凝土之後,就直接拉往現場。
劉青山說的9號攪拌站現在已經停止運轉,相關的負責人滿頭大汗的站在一旁。
看到陳言過來,立即上前,遞上一根香菸:“這位警官,我們可都是合法經營啊,這個攪拌站一停,我幾個工地的混凝土供應都有問題啊。”
“攪拌站是什麼時候開始工作的?”
陳言沒有接過負責人遞過來的香菸,而是站在攪拌站的正下方,仔細觀看著整個攪拌站的結構。
“24小時啊,這個攪拌站一旦運轉,如果停下來那可就損失大了,我們這個基本上就沒有停過的。”
24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