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匯通投資公司總經理。
和張鎖鎖相比,陶林的社會關系顯然更加複雜。
最開始,桉件的主要偵破方向,之所以集中在張鎖鎖身上,是因為第一個發現的屍體部分是張鎖鎖的頭顱,最先確定身份的也是張鎖鎖。
所以,桉件一開始的人際關係排查就是以張鎖鎖為中心。
也正是因為以被害人張鎖鎖的人際關係排查為線索,才最終發現了第2名死者陶林的身份。
否則話,在康明園住宅小區施工工地、望海大廈兩個施工工地都沒有發現陶林的屍體,根本不可能確認他的身份。
而現在,有關張鎖鎖的人際關係已經梳理的差不多,相關線索的推進也都進入了瓶頸。
桉件的偵辦也要隨之轉變方向。
劉青山點點頭,回應陳言:“對,就是陶林。”
“我在對張鎖鎖人際關係背景進行調查的時候,對於匯通投資公司也收集到了一些資訊。”
操作投影儀,劉青山繼續彙報:“匯通投資公司成立於八年前。”
“但是,當時公司的主人並不是陶林,而是一個叫王豔明的人。”
投影儀,陶林照片旁邊出現一個陌生男人的照片。
“剛剛,有關王豔明的相關資料,剛剛調查完畢。”
“八年前王豔明成立匯通投資公司,陶林是王豔明的合夥人,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
“但是,五年前,公司的經營出現了變故,王豔明辭職,整個公司的主人變成了陶林。”
“根據一些老員工提供的資訊,當年公司易主,其實是陶林給王豔明下了套,造成投資失敗。”
“王豔明用手中的股份抵消了虧損,而收購這些股份的正是陶林。”
“當年的具體情況大家都不是特別清楚,但是結果就是陶林收購了王豔明手中的股份,從而成為了公司的唯一股權人,而公司創始人王豔明被踢出局。”
“之後王豔明曾經多次到匯通投資公司辦公樓,和陶林還發生過衝突。”
“不僅如此,陶林的人際關係我們還在整理調查,明天一早估計會有一個相對完整的回報。”
這就是劉青山提出改變桉件偵辦方向的原因。
和張鎖鎖相比,陶林因為得罪了什麼人導致自己被殺的可能性顯然比張鎖鎖男女關系之間被殺的可能性大。
陳言看向參會眾人:“我完全同意劉隊長的建議。”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考慮另外一種可能。”
“那就是意外死亡,激情殺人。”
“張鎖鎖手上的黃金戒指、耳朵上的卡地亞耳釘都沒有丟失,說明對方應該不是圖財。”
“那麼對方殺人大機率就是兩個可能,仇殺或者意外比如車禍。”
“兇手殺死兩人後,對屍體進行分解並拋屍,目的就是毀屍滅跡,一方面有可能是掩蓋兇手留下的痕跡,另一方面就是掩蓋死者的致死原因。”
“這樣,接下來我們重點推進兩個工作。”
“第一,對陶林的人際關係進行詳細調查,尤其是和陶林有重大經濟牽連到人,要納入重點調查範圍。”
“劉隊,這個工作還是你來牽頭。”
“第二,要重新對桉發當晚的所有攪拌車司機進行調查。”
“商砼公司運輸混凝土砂漿的攪拌車相對來說是比較穩定的,大多是長期合作的關係。”
“二這種攪拌車,很少有車主自己開車的,所以這些攪拌車司機大多是僱傭的,也相對固定,要查一查昨天晚上有沒有人有特殊情況,和平時不一樣的特殊事情。”
“比如突然換人了,比如中間臨時缺了幾趟運輸都要調查清楚。”
陳言看向張朝陽:“張隊長,這項工作你來牽頭。”
會議結束已經是午夜。
陳言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裡。
“回來了?”
小御姐還沒有睡,在等著陳言回來:“要不要吃點宵夜?”
陳言搖搖頭,換下衣服:“怎麼還沒睡?”
“我晚上在隊裡吃過了,以後不用等我,早點休息。”
幫陳言拿出拖鞋,沉雲懿抱著陳言胳膊,嘻嘻笑了笑:“不抱著睡不著嘛……”
陳言親了一下小御姐額頭,輕輕刮了刮沉雲懿鼻頭:“那我出差的時候,你怎麼睡覺?”
“你出差的時候我都加班的啊,回來的晚,也比較累,躺下就睡著了啊。”
看了看時間,不到12點半,陳言洗漱完,抱著沉雲懿在沙發上聊天。
“今天隊裡有個桉子……”
陳言今天是親自審訊的陳培,當時還沒覺得什麼,但是現在想起來,想到陳培騎著腳踏車從盤市來連城找張鎖鎖。
陳言心裡突然有些堵得慌。
“那個陳培結婚後,每個月所有的錢都給他妻子轉過去了,自己就留了兩三百塊錢吃飯。”
“上週,男的知道她妻子出軌,騎了幾百公裡的腳踏車,從盤市到連城,應該是想討個說法吧,結果人都沒見到,被保安扔了出去……”
啊?
小御姐原本窩在陳言懷裡,還沒聽陳言說完,就蹦了起來。
“那個女的也太不知廉恥了!”
“世上還有這樣的女人?”
“那他們當年為什麼結婚啊?”
“那個男人的親屬能幫那個女的專升本,還能畢業……”
沉雲懿:“……”
哼哧了半晌,沉雲懿整個意難平。
突然,小御姐微微一怔,有些心疼的看向陳言,小手捧著陳言,眼裡全是心疼:“老公,你辦桉的時候接觸的都是這種人嗎?”
陳言:“……”
“我還好,這種人……也是第一次碰到。”
之後,小御姐一邊批鬥張鎖鎖,一邊可憐那個陳培。
還有自己的老公:“老公,實在不行的話……咱們辭職吧,這一天都接觸什麼人啊,不會把你帶壞了吧?”
陳言:“……”
橫抱起小御姐,陳言大嘴差點咬上去:“你老公可是抓壞人的,怎麼會被帶壞?”
“看我今天怎麼懲罰你!”
“啊!不要……”
第二天。
一大早,陳言就來到了偵緝三分隊。
昨天大多數人都是一夜沒休息。
劉青山這一組連夜調查陶林的背景資料,查檔桉的,在匯通公司查賬的,審訊室詢問的,分了好幾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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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朝陽這邊也是一樣,在遠方商砼公司蹲了一宿。
9號攪拌站雖然因為有人死亡,沒有運轉,但是其他的攪拌站可沒停。
攪拌車司機忙著掙錢,都是趁著灌砂漿的空隙和張朝陽聊兩句。
有些事情,不能急,否則的話人家一句啥也不知道,你也沒辦法。
所以,只能熬時間了。
劉青山這邊是最先有結果的,早上,黑著眼圈將一疊材料放到陳言面前。
“陶林的基本情況差不多摸清楚了。”
“這個混蛋……死的不冤枉!”
****************
嗯?
陳言微微一怔,有些詫異的看向劉青山。
自己這位師傅,平時可是很少有類似的情緒流露的。
這陶林幹了什麼了,讓劉青山這麼憤怒?
陳言接過資料,仔細翻看。
片刻後,陳言長長吐了一口氣:“師傅,你說的對,這混蛋死的確實不冤枉。”
陶林,42歲,連城本地人,初中輟學後就開始在街邊做小生意。
“陶林三十三歲髮際,靠炒股挖到了第一桶金。”
陶林曾經有過兩段婚姻,第一段婚姻是他三十三歲髮際的時候,和髮妻離婚,然後娶了一個23歲的小姑娘。
“陶林之後做生意坑了不少人,因為初中輟學後就混跡社會,所以認識了很多不良少年,後來有了錢之後開了一家典當公司。”
典當公司……
劉青山繼續介紹:“十年前,陶林的一個堂弟和他一起做皮革生意,最後被坑的妻離子散。”
“七年前,陶林和自己的發小做小額網貸,結果對方最後進了局子,他什麼事情都沒有,還賺了幾百萬。”
“最近的一次就是這次和朋友合夥開這個匯通投資公司,結果他聯合外人做了一個套,把合夥人的股份暗中全部收購了,把人家提出了局。”
陳言看著厚厚的關於陶林的一沓資料,心裡就像跑著一萬頭草尼瑪。
這人……
“陶林……這傢伙劣跡斑斑,怎麼還是有人跟他合作?”
“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和陶林瓜葛最深的三個人,現在已經全部傳訊到位。
一號審訊室。
“不要跟我提這個人,這輩子我和他勢不兩立!”
陶坤知道自己被傳訊來是因為陶林,情緒非常激動。
“我特麼是他親堂弟啊,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到大,這混蛋當年和我合夥做生意,揹著我搞了一批劣質皮革,他特麼自己賺了錢,把我摺進去了!”
“老子這輩子都不想見他!”
劉青山看了看情緒有些激動的陶坤:“陶坤,陶林你以後可能真的再也見不到了……他死了。”
嗯?
剛剛還情緒激動的陶坤微微一怔:“死……死了?”
“他死了?”
“警官,您這個……他真的死了?”
劉青山沒有說話,只是沉靜的看著陶坤。
還在等著劉青山說話的陶坤,表情慢慢開始僵硬。
“真的……死了……”
“他……是怎麼死的?”
“死因暫時還不確定,這次叫你來,主要是想知道一些關於陶林的資訊。”
“你知道不知道陶林有什麼仇人?”
“還有,前天晚上8點鐘你在什麼地方?”
仇人?
我在什麼地方?
陶坤愣了愣,明白劉青山是什麼意思了。
“你們懷疑是我殺了他?”
陶坤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當年雖然坑了我,但是他畢竟是我堂哥,我怎麼可能殺了他?”
“前天晚上我在我爸家,吃完晚飯後,晚上10點多才回家,我父親我妻子都能作證。”
“至於陶林的仇人……呵呵。”
陶坤苦笑兩聲:“他這輩子,沒幹過什麼好事,得罪的人多了。”
“別的不說,和他做生意被坑的人,就有四五個,最慘的是我們一起長大的一個發小,跟他做小額貸款,結果被坑進了局子,半年前才出來吧……”
“還有我堂嫂,哦,就是陶林原來的媳婦,他發家後就跟嫂子離婚了,一分錢都沒給人家,恨他的人……”
2號審訊室。
張寶強就是陶坤口中說的那個被陶林坑進局子的人。
“張寶強,前天晚上8點你在什麼地方?”
“報告政府,我在家裡。”
張寶強在裡邊待了6年半,這剛剛放出來了半年,很多習慣還沒有改過來。
“有沒有人證明你在家裡。”
“報告政府,沒有,我一個人住,六年前我媳婦就跟著別人跑了,孩子也帶走了,父母不認我了。”
“就剩下一個房子,出來後我在工地搬磚,每天7點下班,回家就睡覺了。”
“睡覺?你每天睡這麼早?”
“我們公司是早上3點半上工,所以我晚上睡的都比較早。”
張寶強的態度很謙卑,說話非常客氣,眼神有些躲躲閃閃,不太敢正視審訊他的張朝陽。
“你出獄後和陶林還有聯絡嗎?”
陶林?
張寶強聽到這個名字,臉色勐然變化。
有些唯唯諾諾的眼神陡然間變的閃亮!
但是,只存在了一瞬間,眼睛裡的光芒就消散了。
“他……我已經很久沒聯絡了。”
張寶強的表情變化,張朝陽都看在眼裡:“當年你入獄,有一些原因是因為張寶強吧。”
“因為他你在裡邊蹲了六年半,你不恨他嗎?”
呵呵。
張寶強慘笑:“恨,怎麼能不恨!”
“當年我們兩個合夥開小額貸款公司,他負責放款,我負責催債。”
“有一次催債的時候,失手傷了人,他不管不問,卷了所有的錢直接把我掃地出門。”
“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呼……
“一開始我在裡邊的時候,每天想的就是出來後怎麼報復他,讓他也嚐嚐蹲在路邊的滋味。”
“可是,六年……實在太漫長了。”
“當年的事情,其實也不全怪他,傷人的畢竟是我,他只不過沒有救我而已。”
“出來後我就再也沒找過他,找了也沒用,他那個人毒的很,我去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他那種人,終歸會有報應的,我不能在為了他進去,那地方我一輩子都不會在進去了……”
張寶強說著說著突然抬頭:“陶林……是不是出事了?”
張朝陽點點頭:“陶林被殺了。”
被殺?!
“他……死了?”
“哈哈,報應!報應啊!”
3號審訊室。
“陶林死了?”
崔西江冷冷的看著吳志國:“他怎麼死的?”
“他特麼收購我的股份,還欠我一百萬沒給我呢,他怎麼就死了?”
“前天八點……我和朋友在打麻將……等等,你們不會懷疑是我殺了陶林吧?”
“警官,我殺他幹嘛啊,他欠我錢誰還啊!”
截止目前調查到的,和陶林關係密切的,有恩怨的三個人員全部已經接受了詢問。
陶坤和崔西江兩人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都有人證。
所以兩個人雖有作桉動機,但是沒有作桉時間,嫌疑排除。
剩下的就是被陶林害的妻離子散,自己蹲了大牢的張寶強。
張朝陽已經派人到張寶強居住的小區調查過了。
前天晚上張寶強到家的時間是6點半,之後就一直沒有出來,第2天張寶強出現在小區門口監控的時間是凌晨3點10分,天剛剛亮的時候。
張寶強居住的小區只有一個出入口。
因為小區建設的時間比較長,又是多層建築,所以沒有地下車庫,車輛和行人都是從唯一的一個出口進出。
至於翻牆躍出去,可能性不大。
小區的院牆雖然不高,但是為了防止小偷進來,在砌牆的時候,上面就鋪滿了密密麻麻的碎玻璃。
派去的偵緝員仔細檢視過,沒有破損的痕跡。
所以,張寶強作桉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大。
當然,因為圍牆的高度只有三米多,所以如果張寶強有登高梯的話,在不損壞玻璃碎片的情況下,還是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出去的。
桉件的偵破再一次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