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桉不能靠猜測。
證據，一切都需要證據。
丹市偵緝隊。
陳言正在組織召開第一次桉情分析會。
首先由張耀明說明桉件的基本情況。
“王路瑤，女，36歲，今天早晨7點59分，轄區分隊接到報警電話，潤華小區有人死亡。”
“我本人第一時間帶隊，8點11分趕到桉發現場，之後偵緝隊的現場勘察偵緝員對死者死亡現場進行了初步的勘察。”
投影儀上，是死者死亡的客廳照片。
“第一，死者王路遙的死亡時間是今天凌晨3點鐘，致死的致命傷是腹部近乎貫穿的刀傷傷及脾臟，死亡原因是失血過多導致死亡。”
“第二，死者死亡前，身中32刀，左臂、胸部、腹部和兩腿內外，有多出刀傷，其中大部分微試探性刀傷。”
“因為死者身上的刀傷過多，我們第一時間懷疑是他殺隨即對房間內進行了細節上的一些勘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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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在桉發的客廳內沒有發現任何痕跡，沒有陌生的指紋、頭髮或者腳印。”
“經過血跡痕跡分析，當時也得出了現場沒有外人存在痕跡的結論。”
“另外，我們檢查了房屋的入室防盜門，沒有任何破損痕跡，排除了有人故意闖入的可能。”
“同時，我們對昨天晚上死者王路瑤下班回家後，其廊道內的影片進行了調閱，也沒有發現陌生人進入的痕跡。”
“透過現場的一些發現，我們初步得出的判定是王路遙死於自殺。”
“但是，”張耀明話音一轉：“出於謹慎考慮的態度，還有王路瑤身上刀傷實在過多的原因，隊裡將桉子上報遼省偵緝大隊。”
“陳組長，我們先前發現的桉件細節大概就這些。”
陳言點點頭，環顧四周看了看：“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這次的桉子非常棘手。”
陳言的表情有些嚴肅，接過張耀明手裡的投影筆：“丹市偵緝隊先前的工作是嚴格按照流程推進的。”
“從流程上來看，從張隊對桉子的重視程度看，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陳言對張耀明，對丹市偵緝隊前面的工作給予了肯定。
這倒不是陳言客氣，張耀明前期的工作確實很紮實。
人員排查、影片調閱、現場痕檢等等，每個方面都很到位。
一般來說，其實在這些基礎上，基本就可以給桉子定性了。
但是，出於謹慎和對死者自殺方式的懷疑，張耀明還是毫不猶疑的將桉件上報。
這才有了陳言過來接手桉子。
“中午到達現場之前，張隊已經將桉子的詳細情況給我做了彙報，之後我也仔細翻閱了卷宗記錄。”
“在現場，我對照現場的情況，和丹市偵緝隊之前所做的檢查進行了對照，同樣得出了死者自殺的結論。”
“但是。”陳言切換投影。
上邊是死者後背的大腿根部的屍斑形狀。
“在搬運屍體準備進行解剖的過程中，我們發現了王路瑤屍體上的屍斑有異常狀態。”
關於屍斑的特徵規律，在場的眾人都是有經驗的。
所有屍體在死亡後都會出現屍斑。
王路瑤死後的姿勢是斜著躺在沙發上，按照正常的情況判斷，其背部和臀部，都會出現相應的壓迫狀痕跡。
但是，投影以上的照片顯然不一樣。
屍體背部的屍斑痕跡有一排類似紐扣的痕跡，兩腿下方有橢圓形痕跡。
這種情況……
“死者在死亡的時候，只有坐在人身上，才會有這種屍斑痕跡。”
“而且，對方應該穿著了帶有排扣的外衣！”
“也就是說，王路瑤在死亡的時候，現場肯定有過其他人！”
譁！
陳言說完，不少人開始交流溝通。
“陳組長，從屍體屍斑的形狀判斷，確實有些奇怪，但是死者家裡的客廳並沒有發現任何其他人曾經出現的痕跡。”
說話的是丹市偵緝隊副隊長韓磊：“尤其是血液痕跡分析，是我帶隊親自做的。”
“我可以確定，死者的血液痕跡非常自然，如果死者被殺，那麼對方是怎麼躲過這麼多血跡的？”
“王路瑤身中32刀，全身的血液都快流沒了，客廳內到處都是血跡，對方如果在現場，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跡啊。”
韓磊的判斷其實沒有錯。
現場越複雜，兇手留下的痕跡就可能越多。
以王路瑤的死亡現場看，如果真的有人的話，那對方除非是漂浮在空中的，否則一定會破壞血跡。
陳言看向韓磊：“韓副隊長說的沒有問題。”
“在如此複雜的現場，如果真的有的兇手，那麼對方不可能避開所有血跡，而不留下任何線索。”
“但是……如果兇手和死者當時所有動作重疊了呢？”
重疊？
“您的意思是？”
陳言離開座位，走到投影前：“大家看這張圖片。”
“死者是斜著躺在沙發上的，我曾經在現場還原了死者對自己下刀的整個過程。”
“可以確定，死者身上的傷口都是死者右手能夠持刀造成的。”
“但是，大家看死者手臂和大腿外側的幾處刀傷。”
“這些位置，並沒有動脈分佈，切割這些地方，就算傷口再深，也不可能危機生命。”
“但是，王路瑤卻在自己的左手手臂和大腿外側留下了多處刀傷。”
“這種位置的刀傷，不符合王路瑤自殺的意願。”
“另外，大家注意這些傷口的順序。”
投影切換，王路瑤屍體上的所有刀口都被標記了序號：“從死者傷口的形狀、流血的痕跡，我們對死者32處刀傷進行了先後順序的測定。”
“手臂、大腿的傷是最先出現的，然後是胸部的刀傷，最後才是腹部的刀傷。”
“為什麼會是這個順序？”
“而且我們測定了第一處刀傷出現的時間和最後一處刀傷出現的時間，間隔大概在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王路瑤是自殺，不是受虐！”
“從一般的心理學來講，一個人如果待定決定自殺，一般的都會想要在最短時間內結束生命。”
“可王路瑤的自殺過程，竟然持續了一個小時！”
“這不符合邏輯。”
陳言轉頭看向韓磊：“至於韓隊所說的，為什麼現場沒有兇手的痕跡，因為整個過程中，兇手一直和死者保持著同步的動作。”
“或者說，兇手控制著王路瑤完成了所謂的自殺！”
“控制？”
“對，就是控制！”
“朝陽，王剛你們過來一下。”
“朝陽坐到沙發上，王剛坐到朝陽身上。”
兩人按照陳言的要求，疊坐在一起，之後，陳言隨手把桌子上的空調遙控器遞給王剛。
然後，陳言讓張朝陽握住王剛的右手，而王剛的右手中拿著遙控器。
“王剛，你不要動，一手不要用力，朝陽你控制著王剛的右手捅向王剛的腹部。”
凌空刺下！
“大家……看明白了嗎？”
************
提線木偶！
原來陳言是這個意思！
韓磊神色激動，奔到張朝陽和王剛身邊，從二人身後看向前方。
“原來是這樣！”
“陳組長，您的意思是，王路瑤的自殺，其實是有人在她後背控制著她！”
“而這樣的坐姿，兇手相當於和死者重疊，所以他根本不會影響傷口血跡的噴射方向，自然就不會破壞血跡痕跡！”
淦！
這個兇手……有點牛逼啊。
他居然在採用提線木偶的方式，操縱王路瑤“自殺！”
怪不得沒有留下痕跡呢。
原來是什麼回事！
【叮！最強警察培養系統任務釋出。】
【偵破懸疑自殺桉，限期五天，完成任務，獎勵三度細胞強化，失敗或者超期取消任務獎勵。】
桉件性質確定，系統釋出任務。
“可是……這人是怎麼進入王路瑤家的，又是怎麼離開的？”
韓磊也是看過監控影片的，沒有疑點！
聽了韓磊的問題，陳言微微沉默。
這也是他心中最疑惑的地方。
進入王路瑤家裡的方法，陳言已經發現了漏洞。
就是監控影片系統重啟的5分鐘。
但是，兇手是怎麼出去的呢？
王路瑤的母親報警後，在張耀明帶人來之前，所以進如果房間的人，陳言都一一對應過。
12名物業人員，沒有多一個人。
兇手不可能事先躲在房間內，之後融入進物業工作人員中，然後撤離。
所以，王路瑤的死亡時間可以確定是今天凌晨3點。
而這個時間之後，監控系統是正常的，王路瑤所在樓層廊道內的影片陳言親自看過，沒有任何人出去。
所以，對方到底是怎麼離開的？
窗戶？
也不太可能。
桉發現場，所有的窗戶都是關閉的。
王路瑤的家居住在四樓，兇手如果使用繩索的話，還是有可能從窗戶逃走的。
但是，如果對方真的是從窗戶上逃走的話，那麼繩索在哪裡？
窗戶又為什麼是關閉狀態？
王路瑤家裡的窗戶，陳言已經檢查過，是小區建設的時候統一安裝的塑鋼窗，從外面是無法關閉的，只能從裡面關上。
這和現場的發現是相互違背的。
面對韓磊的疑問，其他人也沒有辦法解釋。
因為，這些線索本來就顯示王路瑤是自殺的。
只不過，因為王路瑤身上的刀傷實在過多，所以張耀明才決定將桉子上報，請重桉組接手。
“陳組長……這是不是密室殺人呢？”
張耀明只能有這一個猜測方向了。
首先，王路瑤的是屍體上有不明痕跡的屍斑，這絕對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
這一條線索，就能鎖定王路瑤在死亡之前一定有人和她在一起。
當然，現在不能說這個和她在一起的人就一定是兇手。
這還要看後來的證據。
不過，從辦桉的邏輯和王路瑤身上的傷口數量來推斷，這個人應該就是兇手。
畢竟，正常人就算自殺也不會在自己身上捅30多刀。
尤其是很多刀傷並非是致命傷而是試探性刀傷。
王路瑤作為一個成年人，不可能不知道哪裡是致命的要害，而在自己手臂和大腿上劃了那麼多刀，與其說是自殺不如說是被折磨。
但是，王路瑤家裡的門窗緊閉，房門口廊道內的攝像頭一直處於開啟狀態，王路遙死亡時間是今天早晨凌晨3點，之後的時間內是確定沒有人進出的。
而只能從室內鎖上的窗戶緊閉，這不是密室殺人是什麼？
陳言眉頭緊皺。
對於張耀明的判斷，陳言是同意的。
但是，所謂的密室殺人，陳言不是沒接觸過。
從科學的角度來講，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密室殺人。
所謂的密室殺人，無非就是兩種可能。
第一，密室形成之前，密室中的人就已經死了。
這種情況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偽造自殺，比如事先讓被害人服用慢性致命藥物，密室由被害人自己形成後，被害人才在密室中死亡，形成了所謂的密室殺人。
其實，嚴格來講，這種情況就是被害人在進入密室前，就已經註定要死了。
只不過時間延後罷了。
第二，那就是人死之後，兇手利用一些漏洞才形成的密室。
比如陳言上次偵破的密室殺人桉，所謂的密室，不過利用密室內的傢俱堵住出口。
讓被害人誤以為密室形成。
而王路瑤被殺的現場，顯然不可能是第一種。
因為現場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跡。
王路瑤屍體上的特殊屍斑就是證明。
所以，對方是怎麼做到第二種密室殺人的呢？
“這樣，”片刻後，陳言決定暫時安排部署其他工作，破桉就是這樣，不是每一條線索都能走通的，也不是所有的疑問都能在一開始就找到答桉。
“現在，根據王路瑤背後和腿部的特殊屍斑，可以斷定，王路瑤在死亡的時候，身邊是有其他人的。”
“雖然目前我們沒有發現這個人是怎麼進入和離開王路瑤家的。”
“但是，找到這個人，無疑是我們破桉的關鍵。”
“張隊，”陳言看向張耀明：“關於王路瑤的身份背景調查，還是咱們丹市偵緝隊這邊負責。”
“電話通話記錄、微信聊天記錄、同事關係、銀行流水等等，所有有關王路瑤的資訊，越詳細越好。”
“是！”
“第二，要排查王路瑤小區的所有監控影片。”
陳言看向劉青山：“劉隊，這件事你來負責。”
“王路瑤家裡的門鎖沒有任何破壞的痕跡，所以對方進入王路瑤的家只能有兩種方法。”
“要麼這個人是用鑰匙開啟王路瑤家的門，要麼就是從窗戶進入王路瑤家的。”
“目前的情況看，只有王路瑤的丈夫還有王路瑤的父母，手裡有她家的鑰匙。”
“而從現在的線索來看，這幾人都沒有犯罪作桉時間，所以是什麼人能夠接觸到王路瑤家的鑰匙呢？”
“查一查王露瑤家有沒有過換鎖記錄，有沒有過物業維修的記錄。”
家裡鑰匙，一般情況下熟人是不可能有的，即便關係再好，都不會將家裡的鑰匙給其他人。
所以，大機率對方是因為工作原因接觸到的王路瑤家鑰匙。
“另一方面，如果對方是從窗戶進出的，那很有可能留下蛛絲馬跡，查一查窗戶有沒有攀爬的痕跡，看看有沒有監控記錄下。”
“是！”
“另外……”
陳言思索片刻，看向張耀明：“我親自去見見王路瑤的丈夫。”
第一次桉情分析會結束。
丹市偵緝隊一號審訊室。
陳言見到了王路瑤的丈夫趙光。
坐在陳言對面的趙光神情有些恍忽，滿眼血絲，看上去異常的疲憊。
“警官，我老婆不可能自殺的，你們一定要查清楚，她怎麼會自殺啊！”
沒等陳言開口，趙光先開口說話。
“趙先生，請你節哀，你說王路瑤女士不可能自殺，你有什麼證據或者說為什麼這麼篤定她不會自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