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華沉默不語，算是預設薩麥爾的觀點。對於清弦擁有匹敵王座君王力量的真相，他知道得非常清楚。除去這一點，其他的，他也有這樣的懷疑。
“父王，那個女孩到底是誰？幾位叔叔似乎都認識？”瑪門的目光一一掠過薩麥爾、亞巴頓和別西卜，“聽你們的口氣似乎是聖堂上的舊友。”薩麥爾和亞巴頓的話，讓瑪門對清弦更感興趣。原以為只是一個與母親年紀相仿的強悍人類，現在看來，那女孩的身份似乎很不簡單。
“她是你父王的養女，算我們地獄的第一公主吧。”懶洋洋的聲音迴盪正殿，一身東方中式白底紅花長袍的第三王座君王貝利爾起身，銀色長髮直垂至腰處，“我的陛下，你們說了這麼多，原來就討論清弦小娃娃的事情。其他的我沒有什麼想法，就只問一句：您決定開放關卡，還是一切如常，把小娃娃當作闖入者？”
貝利爾是追隨路西華墮天的最強天使，但在聖堂不受耶和華的重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懶惰的個性。看他如今這神態，多半已經不耐煩這次會議，想要回府睡覺去了。
“一切如常。”路西華沒有特別表情，淡淡吐出這幾個位元組，黑曜石般的幽深眸子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亞巴頓和別西卜對視一眼，仍有猶疑。清弦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即使來者不善，他們也不忍心傷害她。
貝利爾掃了眼亞巴頓和別西卜，咧開嘴，紅色瞳孔泛著別樣光芒：“若是傷了您的掌上明珠……”
“阿茲撒勒、莫斯提瑪，這件事情交給你們。”狹長黑眸望著貝利爾，淡淡一笑。阿茲撒勒與莫斯提瑪和清弦沒有交集，下手絕不會留情，也不會被個人的主觀情感所左右，由他們去試探再好不過。貝利爾與其說是擔心傷了清弦受到路西華的懲罰，不如說是提醒他。
“遵命，陛下。”阿茲撒勒和莫斯提瑪起身，躬身行禮，而後坐回。
養女？水藍眸子越發深沉，腦海中浮現母親憂傷絕望的面龐。媽媽，當初的你是否在慶幸，父王墮天的時候沒有拋下你？瑪門的目光落在路西華舉世無雙的臉上，父王，除了理想，你還有多少心留給身邊的人？媽媽捨棄永恆的生命，自願墜入輪迴來忘記你，你可有感覺難過？
“敬愛的陛下，我們是不是可以散會了？”貝利爾伸伸懶腰，懶懶打了個哈欠。
“散了吧。”路西華頷首，優雅起身。經過瑪門身邊之時，他低頭淡淡說了一句：“瑪門，做事不可太過。清弦的脾氣並不好，惹怒她並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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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門猛然一怔，轉頭只看見拱門通道內愈行愈遠的黑色背影。如瀑黑髮無風自動，反射走道的六方水晶光芒，他的身影漸漸隱沒在黑暗之中。
路西華話音一落，貝利爾第一個衝出萬魔殿，其後是阿茲撒勒、亞巴頓、別西卜和莫斯提瑪。薩麥爾起身，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瑪門跟前，一貫冷漠的幽藍眸子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情：“孩子，你喜歡清弦？”
“他也會關心我？”瑪門怔怔看著已經沒有路西華的走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時沒有關注薩麥爾的問題，以為只是問他的狀況，所以點了點頭。
瑪門前腳剛走，蒂法後腳就跑了過來，水靈靈的眼睛浮著霧氣：“小姐，去飯廳用早餐吧。”
莉莉點點頭起身：“蒂法，叫我莉莉就好。”
跟隨精靈左轉右拐，斯莉莉來到飯廳。六方水晶散發出亮光，照亮整個飯廳，正中懸掛著的仍然是一副瑪門母親的肖像。蒂法拉開首座椅子，恭敬地請莉莉坐下。
或許是瑪門母親喜歡清淨，憶宮裡並沒有很多少僕人，這讓怕生靦腆的莉莉大大松了口氣。指腹撫過長飯桌，她慢慢坐下，望著被水晶映照得如同白晝的飯廳，腦海中忽的浮現一個場景。光芒萬丈之中，耀眼的金髮隨風而舞，一襲白袍的男子身影朦朧，端坐在椅子上，聖潔得宛若九重天宮的神祗。莉莉恍神，喃喃自語：“奇怪，怎麼突然腦子裡冒出了這麼個景象？”
蒂法一邊布餐，一邊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小姐，為什麼不喜歡殿下呢？蒂法知道，殿下沒有陛下舉世無雙的容顏，沒有陛下統馭地獄的魄力，可是，蒂法相信，他一定比陛下更愛您。”可憐的殿下，看著心愛的人投向自己父親的懷抱，他一定很傷心。蒂法吸吸鼻子，在心裡補了一句。
“蒂法，瑪門只是誤將我當作他的媽媽。”莉莉偷偷抹汗，解釋道，“我和你們陛下也沒關係。”
“啊？”蒂法瞪大眼睛，可愛的臉上寫滿錯愕，“殿下把您當作莉莉絲陛下？”
莉莉點頭，接過蒂法遞過來的早餐，溫柔地望著精靈：“是啊。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所以，蒂法不要再哭了，好嗎？”
“但是……”蒂法眨眨眼，仰頭看看飯廳正中的肖像畫，然後再看看莉莉，“可小姐一點也不像莉莉絲陛下啊。”
莉莉微微一笑，拍拍自己的臉頰：“我也覺得不像，但瑪門一口咬定我是他媽媽。瑪門的媽媽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蒂法歪著腦袋想了想，道：“蒂法也不知道，聽長輩們說莉莉絲陛下是一個很溫柔的墮天使，從不發脾氣。可她在殿下五百歲的時候離家出走，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野史說，路西華陛下的冷落，才讓陛下離家出走的。”
“離家出走？不是去世？”莉莉一愣，隨即意識到這話的唐突，忙道，“抱歉，我誤以為她離世了。”
“莉莉絲陛下失蹤了一千多年，很多惡魔都說一定遭遇了不測，不然不可能音訊全無，但殿下堅持說只是出走，沒有死。路西華陛下也沒有作出任何表態。”
“或許是不相信妻子離世的真相吧，就像瑪門堅持不懈尋找母親一樣。”莉莉側身，仰頭看向身後巨大的肖像畫，心底湧起一種莫名的情緒，是苦澀，是傷感，還是其他什麼，她無從得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