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嬰篤定自信的一張臉，嬴政眼底再現出一絲恍惚。
忽然，他輕笑道：“贏嬰，你真以為扶蘇跟這件事情……沒關係嗎？”
趙嬰一愣，什麼意思？
然後，他便眼睜睜看著對方從案頭的一摞摺子裡，拿出一封來，在他閆千戶晃了晃，道：“他跟楚國有書信來往，是真的，早就有人上摺子告他了。”
趙嬰皺起眉頭，正想接過來仔細看看，誰知對方卻將後抽回去，將摺子放回原處，冷聲道：“所以，扶蘇暫時還不能回到朝上去。”
“大伯，您這……那你讓他去哪兒啊？”
趙嬰都被他這一手給徹底弄懵了，心想這嬴政不會這麼心狠，真給自己兒子安一個謀反的罪名吧？
當初可是說好的，這件事只是為了引魚上鉤啊。
如今那殷離都被自己關到牢裡去了，不是皆大歡喜嗎？
不過，沒等他將這件事問明白，就被從書房趕了出來。
出了門，他見周圍侍衛表情很嚴肅，氣氛有些低沉，他心裡隱隱不安起來，就加快了出宮的路。
好不容易趕回府上，他還沒進門，就見李存孝從裡頭慌慌張張的出來，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一見他，忙小跑著來到眼前，聲調都變了，“主公，扶蘇公子被帶走了！”
趙嬰低沉的臉色更加陰鬱。
李存孝抬眼一看，瞬間就將頭低下。
主公是讓自己看好扶蘇公子的，但今天來的侍衛太強悍了，還帶著陛下的口諭，他實在是擋不住啊。
剛想請罪，趙嬰便抬抬手，道：“罷了。”
看來，嬴政已經想好了，反正只要事件沒有超出歷史節點的走向，他也用不著太慌。
“查一下扶蘇，看看他之前還跟什麼人來往過密？”
他下令，然後讓李存孝去了。
嬴政那裡有人告了扶蘇，難不成是自己之前查的不仔細？
李存孝對此事很是重視，當天就將不少人都派了出去，除了按照之前的線索再深入瞭解，他還親自去楚國安在咸陽的一些探子那，不知用什麼方法，又弄來不少新的資料。
一連幾天，扶蘇都沒有上朝。
趙嬰依舊負手在朝上晃悠，除了偶爾嬴政問起翰林院負責的幾個案宗時，他給提供些文書，其餘時間都是不問不說話。
不過，好在嬴政並沒當朝給他難堪過。
對於胡亥等人之前的作為，他也權當不知道，反倒是李斯最近臉色很緊張，一個早朝下來，他額上全是汗。
對於趙嬰將扶蘇謀反的罪證給單方面平反後，他還沒有上朝的事，也沒人過問，這一切彷彿從來沒發生過。
很快，關於扶蘇近幾年跟人交往的資料都堆到了趙嬰的房間。
他將自己關到屋裡整整一下午，看著從各地搜救來的書信，但擰眉分析了半天，也沒發現扶蘇有通敵的嫌疑。
送往楚國的，是有幾封，但那是因為楚國是她母親的母國，那些信全是家書，絲毫不摻和任何朝事。
可以說，就連文字獄再次盛行，他也不能從那幾封信裡摳出任何扶蘇謀反的罪證來。
這一下，他可放心了，拿著幾封家書就進了宮。
嬴政在書房，新提拔上來的那個侍衛統領一見他過來，態度很是緩和，溫言說了幾句話，就去門口報告了。
很快，趙嬰被告知陛下讓他進去。
他信步跨門進入，行禮過後抬頭去看對方，見他正拿著幾封摺子在看，似笑非笑道：“大伯裝昏這幾天，大臣們的摺子都堆成山了，但您也不能不認真看完，就給人定罪啊。”
說完，將家書放到案几上，盯著他的眼睛，“扶蘇公子這幾封家書，就被大伯給定了謀反了？”
嬴政抬頭，眼中有些不滿，沉聲道：“贏嬰，你跟朕說話，越來越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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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嬰一挑眉，指了指案頭上的書信，委屈道：“大伯，我這可是為了您的長子鳴不平啊，您不會連我也關到牢裡去吧？”
就算將他關進去，他也不怕，只是想看看對方到底是怎麼想的。
嬴政認真的看了看他的臉色，忽然笑了出來，笑得意味深長的。
就在趙嬰快被他的笑容弄得凌亂時，他開口，道：“扶蘇是長子，朕當然對他寄予了特別的期望，若是這點委屈都不能受？怎麼能繼承朕的江山？”
說完，臉色似乎有些警告，眸底精光一閃，瞥了下趙嬰。
趙嬰聽完，臉上並沒出現不適的神色，反而認真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原來大伯是想歷練他……”
唉。
可憐天下父母心。
雖然知道扶蘇在歷史上是個什麼下場，但他目前還只是個性子懦弱羽翼稚嫩的年輕人，趙嬰微微搖頭，對嬴政這個說話有些無奈。
“那大伯是要怎麼罰他？”
嬴政嘆了口氣，半天沒說話，眼底神色有些掙扎。
終究是被冤枉的兒子，他想趁勢敲打一下，給點苦頭吃，但又擔心做的太過了，將來會引得父子仇視。
這個度，確實很難把握。
“明天早朝，眹會告訴朝臣們的。”
最終，嬴政閉了閉眼睛，眉間有些疲憊，揮手讓他退了出來。
翌日，大臣們早早來到麒麟殿門口。
趙嬰更是比平時來的還早，直到御前太監敲響上朝的大鐘時，他才跟在眾人身後魚貫而入。
嬴政先是照例問了幾個當下最關心的事，最後才將“扶蘇跟楚國書信往來，有通敵之嫌
的罪證說出，判了他一個充軍的罪名。
邊關苦寒，他居然讓扶蘇去那裡待三年。
趙嬰縮縮嘴角，又一次對這個祖龍帝王生出一絲敬意來。
好在，那裡是蒙毅大將軍負責的領地，相信扶蘇到了那，也不會太受苦。
或許，他有意讓蒙毅歷練他一段時間，將來做個副將，立下一些戰功，回來時也名正言順，說不定還會招攬一些衷心相隨的手下。
退朝後，所有大臣都在低聲議論此事，出宮的腳步比平日慢了一倍不止。
胡亥等人，眼底的欣喜都快遮蓋不住了，若不是還沒出宮，只怕有些人當場就會大聲高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