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血色雲團,低沉的幾乎壓到頭頂。
風靈平原不停地吹來帶有硫磺味的地獄之風。
城頭塔樓上,斷臂的副官正在向杜威彙報戰場形勢。
“惡魔在西面發起了新一輪進攻,”副官神情凝重道,“我們雖然擊退了他們,暫時還能守住城牆,不過敵人也在變得更加強大。”
杜威隨著他的視線看向西方。
冬日曠野已經化為一片焦土,視野盡頭的丘陵上,又有一支新的惡魔部隊出現,咆孝著向星風城趕來。
惡魔的增兵是一個壞兆頭。
按照奧希斯的說法,這意味著三股碎星者的勢力已經在塔倫嘉德匯合。
如果他們不在那裡進行修整而是立即出發,必然會在一天之後,兵臨星風城下。
在重返戰場之前,杜威已經找到馬倫,告知了奧希斯傳來的訊息。
他與大執政官共同制定了接下來全城的應對策略。
現在,需要杜威完成的,只剩下一件事。
那就是告知前線還存活的士兵們,他們接下來的命運。
“諸位弟兄!”
杜威喊了起來。
“在最後的時刻來臨之前,我還有一些話要對大家說!”
塔樓下方的城牆上,盔甲殘缺、拄劍休息的劍士,為戰友收斂屍體的黑暗精靈潛行者,以及正在更換斷裂弩弦的弩炮操作手,紛紛抬起頭來。
杜威坦白地介紹起當前的形勢。
“各位,我剛剛得知,一支混雜著機械和亡靈的大軍從西方而來,已經與塔倫嘉德的惡魔合流一處,很快就要向最後壁壘高牆發起攻擊。”
“他們最快將於明天抵達星風城下,並向我們發起攻擊,”杜威頓了頓,繼續道,“因此,我們最終面臨的敵人,將不止於塔倫嘉德的四十萬惡魔,而是上百萬碎星者的僕人和爪牙。”
困惑、驚愕、恐懼。
在表現出種種極端複雜的情緒後,杜威看到,士兵們眼中希望的光芒慢慢熄滅。
所有人都知道。
這是一場無望的戰爭。
但是沒有人想到,原本就佔據碾壓優勢的敵人,竟然再次獲得了大量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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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使得雙方的力量對比,達到一個極為誇張的程度。
這條訊息無疑是對守軍士氣的毀滅打擊。
但是,杜威無法向他們隱瞞這些真相。
有人暈厥,也有人渾身癱軟地坐在了地上。
對這些筋疲力竭的戰士來說,這只是人體正常的生理反應。
面對士氣與力量都墜入谷底的軍隊,杜威繼續用陳述的語氣說道:
“各位同胞、戰友、兄弟。”
“你們有些人是來自喚龍峽灣的山民,有些人是來自黑崖的黑暗精靈援軍,有些則是塔倫嘉德奴隸營的倖存者。”
身材健壯的牛頭人守衛,以及滿體鱗傷的喚龍港民兵抬起了頭。
“有些人,是蒙受亞莎的召喚,為了星風領肝腦塗地的亡靈勇士。”
下方城牆上,一位覆面盔已被擊飛的暗黑騎士仰著骷髏頭,眼眶中的魂火幽幽地望著杜威。
在他的身旁,是殘存不多的骷髏戰士和射手,沉默地踩在密密麻麻的白骨堆上。
“有些人來自雄鹿公國和烏鴉公國,經歷過漫長的逃亡生涯,還有些人從南方的開拓區而來,只想逃離殘暴的降臨者,在星風城找一個新家。”
更多的輔助軍和民兵靠著城垛,站了起來,認真傾聽杜威的聲音。
“我們都清楚,星風城與北方的魔巢塔倫嘉德必有一戰,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會面對如今的絕境。”
“短短幾天之內,星風城便陷入百萬敵軍的圍困之中,曾經安穩優握的日子轉眼變成消散的雲煙。”
“是的,敵人的強大和詭譎遠超我們的想象......”
杜威停頓片刻。
“但是,我們星風領人,從不是路邊的蒿草,面對敵人的蹂躪只會無聲無息地消亡。”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星風城便不會光復,尹拉河也無法打通......來自五湖四海的我們,更是無法相聚於此,為了保衛家園和我們所愛的人而戰。”
杜威看到,戰士們眼中的陰翳沒有消散,但在一個個暗澹的眼光中,有微弱的火苗升了起來。
“星風城的建立,星風領的繁榮,哪一次不是披荊斬棘、死裡求生?”杜威的聲音越來越高亢,“我們哪一個人,跨越山河湖海來到這座城市,不是經歷了難以想象的艱難險阻?”
“是的,我們不是路邊的蒿草......而是頑石,即使粉身碎骨也要硌碎強敵的鋼牙!”
杜威揮舞著拳頭,咬牙切齒地高聲說道。
“我們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孤立山巔的獅鷲!”
“即使群魔環伺,散盡全身的翎羽,也要用銳爪摳爛邪魔的眼珠!”
城牆上的一道道目光變得炙熱起來。
杜威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相信,領主絕沒有放棄我們,他一定還在尋找著什麼辦法,試圖拯救星風城,我們都曾追隨過他,他一貫如此。”
下面有人附和道:“他一貫如此!”
杜威堅定道:“我相信,四十萬惡魔都無法壓垮我們的嵴梁,上百萬敵人同樣無法讓我們低頭,作為軍人,我們絕不棄城突圍,以無辜的同胞作為肉盾,尋求渺茫的生機。”
更多的人發出了回應:“絕不突圍,誓死不退!”
“那就讓我們死戰到底!”杜威振臂高呼,“為了我們的愛人和友人!為了人類、亡靈和黑暗精靈的不朽聯盟!”
守衛者們齊聲喊道:“死戰到底!”
杜威踏著城垛,抽出長劍刺向血紅的天空:“為了領主!為了星風城!”
“為了領主!為了星風城!”
數萬戰士齊聲吶喊,城牆之上槍劍如林。
各族戰士的武器如同一排排鋼鐵旌旗,久久的飄揚在古老的星風城上。
......
在人類目光以外,越來越多的惡魔踏入了風靈平原的西境。
除了惡魔的身影,間或可以看到行動迅速的機械改造體,以及骨架察察作響、拎著鏽刀奔跑的骷髏兵。
統率各自種族兵團的機械聖使、亡靈法師和惡魔督軍,彼此之間毫無嫌隙。
八匹夢魔獸拉著的戰車上,大惡魔穆爾神情冰冷地坐在血肉凝成的寶座之上。
如今,他如願以償地成為了百萬碎星大軍的開路先鋒,負責引導軍團行軍,直至抵達號稱不朽的最後壁壘高牆。
不過,在最終到達法肯裡奇之前,他勢要給星風城帶去毀滅與復仇的火光。
穆爾深切的知道,無論星風城的守軍多麼頑強,他們的生命也只剩下了最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