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湧出的各種資訊和瘋狂的回憶把腦袋塞得滿滿當當，加上那種彷彿窺伺真相時的緊張和興奮，這種難以處理的腫脹感讓自己無法集中精神思考，思路受到了限制。
暗暗取出能量珠，在強制冷靜的效果加持下，蘇源逐漸回憶起了更多的細節。
“假設我第一次進入深淵的時候，遇到的那個赤足少女就是風神, 那麼她便是我後續對於凱撒城一切行動的導火索！”
“她選擇由我來幫凱撒城渡過難關……也就是說，她沒法親自下場！”
她被困在了深淵！
風神……從曾經庇護著整個斯卡蒂亞到僅僅庇護凱撒城，再到連凱撒城都無法親自守護。
這其中必然有著什麼隱情。
“單論實力的話，神明現在的實力仍舊很強，甚至留下來的遺蹟都保留著祂們的偉力。”
蘇源可沒有忘記騎士團地下室中切斷布加爾指骨的風壁以及那道連凱琳都無法令其為之一滯的巖神瞳。
毋庸置疑，風神還存在，且實力遠超自己目前為止見過的任何一人。
但其卻依然無法從深淵中脫身……
看來，深淵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不過還有一點蘇源沒有想通，那就是真正促使自己向外探索的其實是領地內所需的資源, 在當時來看也就是【精鐵】。
風神的藏寶圖只能作為擁有一定影響的外部因素，卻無法成為真正的核心驅動力。
她怎麼保證自己一定能準時準點出現在凱撒城中？
“群穿……系統……”
蘇源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又好像沒有抓住。
就在這時，隊伍中的偵查法師哈倫特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與此同時，四周開始浮現出淡淡的霧氣。
霧氣越來越濃，讓能見度直線下降。
哪怕是燃燒著的篝火，也無法照亮逐漸變得迷迷濛濛的四周。
如果不是沒有淡藍色的水氣出現，眾人都會以為自己誤入了深淵。
原本還在期待蘇源回覆的瑟維娜立刻警覺了起來，在與隊友短暫的眼神互動後立刻遁入了陰影。
盜賊少女開始了潛行。
其他人也都找好了位置，擺出了戰鬥姿態。
魯格將背後的巨劍拔出，雙手緊抓劍柄，雙眼圓睜，半躬下身，警惕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與此同時，他還隱隱有將蘇源和凱琳保護在身後的意思。
“帳篷四周佈置有防禦術式, 你們倆先進去, 外面交給我們。”
透過攀談，魯格已經知道這兩人都是才成為冒險者沒多久。
他很擔心二人因為戰鬥經驗短缺而出事。
同時也怕分心照顧新人會讓自己無法全身心的投入戰鬥。
畢竟，敢在這種已經被冒險者協會和斯卡蒂亞軍隊聯手清理過無數次的路上搞偷襲，說明對方要麼無知，要麼無畏。
但不管是哪種，來者恐怕都不是善茬。
必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最好的狀態迎擊！
不過，蘇源並沒有起身的意思，而是開口提醒道：
“你前方兩點鐘的位置。”
魯格握劍的手驀地一緊，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蘇源，似乎想問“你怎麼知道？”，但他並沒有廢話，直接揮舞巨劍砍了上去。
他選擇相信蘇源！
“咕啊——”
伴隨著一道不似人聲的慘叫，還有鮮血噴湧而出的聲音。
魯格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確是砍中了某樣東西。
“右後方！”
提示聲再次響起，魯格毫不猶豫，手中的巨劍霎時間變得火紅，上面的溫度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攀升著。
魯格一個迴旋斬，巨劍上蒸騰起的水氣在他身遭繞成了一圈。
“嗤——”
猶如熾熱的刀鋒切開了水袋，高溫將刀刃上的血液都瞬間蒸發。
“還好，我們搶佔了先機！”
格雷姆看著魯格面前的霧氣中灑落鮮血，原本緊繃的神經不由得微微鬆開了一些。
身為牧師，他最怕隊伍裡的重要戰力還沒開始發威就被幹廢了……
只要魯格能殺死對方，那麼有自己作為後勤保障，戰鬥就有勝算！
然而，格雷姆的心放得還是太早了。
現實很快給了他一巴掌。
就在他放鬆警惕的剎那，朦朧的霧氣忽然一陣急襲，直接將他與其他人隔離開來，同時，霧氣中忽然衝出來了好幾道黑影。
格雷姆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給撞倒在了地上。
“這是……唔！”
格雷姆看著眼前的東西，雙瞳驟縮，可還沒等他開口，就又有一道小型黑影撲到了他的臉上，像吸盤一樣牢牢吸住了他的腦袋。
隨即，濃霧中又伸出來了章魚觸手一般的東西，裹住了他的腳踝，將他徑直往濃霧裡面拖去。
格雷姆想要掙扎，但卻感覺身體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般，綿軟無力，根本不聽使喚。
他驚恐地睜大雙眼，感覺自己如同一個沙包般被拖著，也不知道要去往什麼地方。
“別怕，睜開你的眼睛。”
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奇異的聲音。
有點耳熟，但格雷姆就是記不起自己在哪聽過……
睜開眼睛？
我這不是睜著的嗎？
格雷姆將驚恐的雙眼睜得更大了一些，但卻毫無卵用。
“牧師難道都這麼蠢嗎？”
那道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只是說出來的話不太中聽。
等會兒……
牧師！
對啊，自己是個牧師！
在極度慌亂的情況下，格雷姆差點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雖然手腳都無法活動，連最基本的祝福都無法使用。
但不同於其他戰鬥職業，牧師有著獨屬於自己的法門。
他趕緊在心中默唸《神恩法典》中的誦禱詞，同時依照大主教授課時教的那樣摒棄一切雜念，聆聽神恩……
隨著心緒的穩定，格雷姆忽然感覺周遭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趴在自己身上，禁錮著自己的噁心玩意兒全都消失不見，而自己仍舊在篝火後方，離帳篷五六米遠的位置，身邊也仍舊是朦朦朧朧的薄霧，而隊友們也都在各自原本所在的位置。
剛剛叫我的人是誰？為什麼我會覺得聲音很熟悉？
格雷姆目光掃過所有人，包括剛入隊的蘇源和凱琳，卻都沒能與剛剛的那道聲音對上號。
“奇怪了，我好像忘記了某個人。”
這時，瑟維娜的身影出現在他身邊。
女盜賊的狀態不是很好，她喘著粗氣，額前的髮絲凌亂著，握著匕首的右手青筋暴露，微微顫抖，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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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我剛剛一直喊你，你怎麼不回應？”
格雷姆這才看見，瑟維娜的左臂有一條毒蛇般的黑線，正在順著她的血管緩緩蔓延。
很明顯是中了詛咒。
他也不再去想那怪異的聲音，趕緊給瑟維娜上了個淨化。
這時，在蘇源幫助下將另一側的濃霧怪物已經基本清理乾淨的魯格也來到了格雷姆和瑟維娜的旁邊。
“發生了什麼？”
“我利用暗影，想要穿透霧氣，找出背後的操控者，卻在半路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給撞了一下，導致潛行失敗，被迫往回撤。”
瑟維娜又補充道：“霧氣裡的怪物都看不清臉，只能看出個輪廓，就好像……一團團只有外形的陰影。”
“暗影教會！”
魯格和格雷姆異口同聲。
這可是很能搞事的一群傢伙……
瘟疫、獻祭、邪惡儀式，哪哪都有他們的影子。
幾乎已經成為了災難的代名詞！
“暗影教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格雷姆略顯不解。
這條小道上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暗影教會中實力水平參差不齊，這次我們遇到的應該不是特別難對付的人。”
魯格看向格雷姆：“你呢？你剛才有什麼發現？”
在格雷姆將自己的遭遇通述了一遍之後，魯格和瑟維娜都想到了一個關鍵點。
“對方第一時間就將目標鎖定在了你身上，說明你的存在會給他們造成很大的麻煩。”
到底是一個小隊的，格雷姆一聽就懂，當即鋪開了手中的《福音書》，隨著他的誦禱聲響起，四周的霧氣都有了翻滾後撤的趨勢。
見有效果，他當即加大力度。
“聖光，請破除邪惡，祛除汙濁，穿透這濃霧！”
福音書驀然閃耀起了刺眼的聖光。
不過一瞬之間，原本封鎖了視野，圍繞在四周的朦朧霧氣便消散開來。
露出了其內的諸多魔物屍體。
“這是魔沼蛙？”
魯格剛剛還在嘀咕自己怎麼像砍了個水袋似的，原來是砍爆了魔沼蛙的毒囊。
“可是這裡既沒有沼澤，也沒有池塘，怎麼會有魔沼蛙呢？”瑟維娜滿臉不解。
魯格檢視屍體後，輕聲道：“應該是被影子操控過來的吧。”
除了魔沼蛙之外，還有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低階魔物。
這些低階魔物正常情況下很難傷到戰鬥經驗豐富的冒險者，但搭配上濃霧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這種用毒的，你在明，他在暗，一不小心就會中招。
想到這裡，魯格不由得朝蘇源點頭致謝。
如果不是這位來自大夏的朋友，在那種環境下，自己恐怕很難在擊殺了那麼多低階魔物後還能全身而退。
另一邊，收好匕首的瑟維娜拍了拍哈倫特的肩膀：“你怎麼回事？”
看著瑟維娜眼中“我們打團你划水？”的意味，哈倫特十分無語：“你應該知道，偵查法師發動術式需要介質吧？”
“這跟你坐在這發呆有什麼關係？”
“我TM剛把介質準備好，隊長那邊已經收工了……”
瑟維娜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剛剛也看見，蘇源每報出一個位置，魯格就毫不猶豫地揮劍斬擊，沒費多少功夫就將周邊區域內的低階魔物清理了個乾淨。
兩人配合十分默契，指哪打哪，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合作。
“你一個黃金級的偵查法師，還比不過白銀級的劍士？”
哈倫特撇了撇嘴：“你根本不懂偵查法師！”
話是這樣說，但他其實也很好奇，這個白銀級的劍士是怎麼做到如此精準地判斷出敵人的位置？
難道是大夏那邊獨有的法門？
炁……之類的？
聽說這玄奧的玩意兒好像只有大夏王族才有！
面前這個白銀級冒險者莫非真的是……
想到這裡，哈倫特都不敢再往深處想了。
大夏王族！
那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神秘的王族……
神秘到近百年來，都只聽聞過傳說，從沒有誰見過真人！
如果他真是大夏王族，那麼有這種能力就再正常不過了。
無論是炁，還是別的什麼，都狂甩自己這種十八線偵查法師十八條街。
可實際上，蘇源的定位方法非常簡單粗暴且樸實無華——用眼睛看……
與這些濃霧一起來就跟瞎了沒啥區別的冒險者不同，蘇源臉上可是佩戴著【偽裝面具】的，只需要裝填靈晶，立馬就能獲得清晰的視野。
畢竟，這霧氣雖然看上去和深淵的濃霧有那麼幾分相似，可二者的本質卻是截然不同，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蘇源能夠在魯格四人都神經緊繃，屏氣凝神的時候，仍舊泰然自若地坐在篝火旁，一步都不動，就是因為他能洞察一切。
根本不慌。
“暗影教會為什麼會在這裡伏擊我們？”
瑟維娜一邊採集魔物身上的材料，一邊開口問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其實只是在隨機抽獎，我們恰好撞上了而已。”
哈倫特的回答不無道理，畢竟這群人搞事也從不講道理。
而就在這時，格雷姆忽然發現了一具死屍。
“這……這人的穿著？他是暗影教會的神父！”
“什麼？！”
格雷姆的話一出，瑟維娜和哈倫特都不由得吃了一驚。
他們之前還在慶幸，雖然自己遇到了暗影教會，但對方並沒有派出特別強大的人。
可現在一看……結論下得還是過早了一些。
神父……那基本是鉑金級，甚至是準鑽石的戰力了！
如果出手的話，自己不可能活到現在！
“這……這是什麼情況？”
“暗影教會的神父……怎麼會突然暴斃？”
“他的屍體好冰，身邊還有水漬，他好像是被活活凍死的！”
活活凍死一個神父？
瑟維娜和哈倫特全都不寒而慄。
這是他們所無法想象的實力！
會是誰出的手？
他們沒有注意到，在自己思緒亂飛，各種猜測的時候，格雷姆的樣子變得有些奇怪。
在看見神父屍體的一瞬間，他就感覺自己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聲音。
“他衣兜裡有一枚懷錶，去，把它拿走，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這個聲音無比耳熟！
就是剛剛自己被拖進濃霧之時聽到的那個聲音！
就是……
“我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