岺鐸不置可否，“手術定時間了嗎？”
“還沒有。”岺封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洛言的身體恢復比較慢，何醫生也比較著急，如果再拖下去，情況比較麻煩。偏偏洛言這會兒誰也不理，也不好好吃飯，在旁邊看著都著急。”
“好好跟她聊聊，單獨的，你們是夫妻，是一體的，有什麼事都該替互相擔著點，這會兒你得比平時更多的耐心，她現在比平時要敏感得多。”岺鐸提醒道。
岺封聞言一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老婆，老婆……”岺封輕聲叫道。
洛言沒有應聲，慢慢睜開了眼睛，卻不轉身看岺封一眼。
岺封輕嘆一聲，知道洛言還在生氣，也不勉強，只是靜靜地坐在病床邊，手輕輕地在床單上划著。
“老婆，我知道你沒有睡著，不想說話沒有關係，你只要聽我說就可以，可以嗎？”岺封試探著，他不清楚洛言此刻的心情怎樣，是否願意跟他說說話，還有，氣有沒有消一些。
他也知道洛言或許根本就不想跟他說話，不想見他，可是他不能不管她，不能不在她身邊陪著她，特別是現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能不理她，不能像她所說的那樣－－讓她一個人靜靜。
“孩子的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你還沒有消氣，等你病好了，無論是什麼樣的懲罰我都接受。”
岺封知道自己不能迴避這個話題，也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在乎，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洛言這麼折磨自己，身體恢復得比預期要慢得多，這或多或少跟心情有關，這件事是他決定要這麼做的，他就必須得負起責任。
他不能讓馬俊和洛雨跟他一起擔這個罪名，更不能讓洛言誤會他們。
“老婆，這件事跟馬俊和洛雨沒有任何關係，是我一個人的決定，他們事先並不知道這件事，你不要生他們的氣……”
“哼，可真是一條心！你們三個人每個人都說跟自己有關，都說是自己做的，真偉大！我就沒有見過這麼深的感情！對了，你不是跟馬俊一向合不來嗎，不是向來都說馬俊是你的情敵嗎，怎麼這次你這麼向著他了？是因為他幫了你的原因嗎！”洛言還是背對著岺封躺著，冷冷地冒出一句話。
岺封一怔，沒有想到洛言會這麼說。“老婆，不，不是那麼回事！馬俊，他也是希望我們能過得幸福！嗯，我承認，我以前對他是沒有好感，甚至從心裡有些討厭他，那是因為，是因為他對你一直都很特別，很特別的感情，呃……”
岺封百分之分地不想承認洛言在馬俊心裡的特殊位置，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來解釋了。
“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狠心，那也是你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你怎麼就能下得了手，怎麼就能下得了決心！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在送我進醫院的時候，我做手術的時候，就真的一點也不愧疚嗎？會不會心慌？會不會難受？會不會流淚？會不會心痛？啊……”
一連串的會不會讓岺封有些喘不過氣來，心裡悶得慌。“老婆，你聽我解釋……”
“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出去吧。”洛言的聲音依舊還是冷冷的，沒有絲毫的溫度，這讓岺封更加的自責。
“老婆，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可是你不要這樣把自己悶在病房裡好不好？已經這樣了，你放鬆一點，不要想太多，快點把身體養好了，你的病會好起來的，孩子還會再有的。老婆，你聽見了嗎？”
岺封見洛言不說話，也不理會自己，難過得都說不下去了。
“做手術的事我還沒有考慮清楚，你出去吧，我想睡會兒。”洛言眼一閉，兩滴淚悄悄滑落。
“老婆，手術時間何醫生都安排好了，是個禮拜，沒有幾天時間了。你怎麼突然就……”岺封沒有想到洛言會這麼說，他急了，聽得出來，洛言並沒有想要做手術的打算。
洛言沉默。
“老婆，老婆……”岺封的聲音中充滿著太多的無奈，他幾乎有種衝動，想要把洛言攬在懷裡，讓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在他的心裡有多重要……
洛言還是沉默。
岺封有些洩氣了，也不知道這一刻該說什麼才好。
他想起了父親跟他說過的那些話，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可他的心怎麼就那麼難過，那麼痛……
深吸一口氣，岺封這才起身。“你好好休息，我過一會兒再進來陪你。”
“真的是你一個人的主意，跟他們兩人都沒有一丁點關係？”洛言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
“老婆，你肯跟我說話了？”岺封的眼睛發亮，欣喜地看著洛言，想要上前握住洛言的手，被洛言給躲開了。
“回答我的問題就好。”洛言淡淡地。
“是。”岺封頹廢地耷拉著頭，心裡隱隱作痛。
“你出去吧。”洛言依然沒有改變主意，雙手緊握。
岺封身子一僵，頓了一下，轉身出去了。
“今天不是說好了在公司等我，一起去醫院嗎，怎麼我去了公司你人影都沒有見著，秘書也不知道你去哪裡了！”岺太太強壓著心裡的怒火，直到丈夫進門，這才興師問罪。
“臨時有個約會，跟公事無關。”岺鐸淡淡地說道，脫下了外套，他並不指望妻子這會兒來幫他掛好大衣。
“那也得交待一聲吧，不是我們有約在先嗎？”岺太太不服氣地嚷嚷，她有些懷疑丈夫說這話的真實性。
“我到公司像個傻子一樣的問你的秘書你到哪裡去了，你是沒看見，你秘書那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我現在想想都覺得丟臉！”
“有什麼好丟臉的，生意場上，經常會有這樣的意外，取消約會和臨時約會經常都會發生，公司的秘書又怎麼會笑你，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岺鐸沉聲說了一句，不耐煩地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想要休息一會兒。
“我想太多？！真是笑話！照你的意思，是說我多事了？”岺太太原本就有一肚子的火沒發出來，現在又見丈夫這麼說自己，一點也沒有說抱歉的意思，更是火冒三丈！
“你是不是自己一個人去醫院了？不會是不想我跟著你去，才故意騙我說是有別的臨時約會吧？”
岺鐸一聽妻子這話就來氣了，火了。“莫名其妙！”
“不要裝聽不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啊！”岺太太想起那天丈夫在醫院拋下自己獨自一個人回家的事，嗓音立時變得又尖又細。
“我在外面累了一天，剛回到家裡，你就是這種對待我的？豈有此理！”岺鐸不喜歡妻子用這樣霸道的方式跟自己說話，心裡的火氣自然是不小。
起身，不想再聽妻子叨叨，索性連茶都不想喝了，徑直往書房走去。
“你怎麼走了，話還沒有說完！”岺太太氣得直咬牙，“早知道你這樣，還不如我自己一個人去醫院了，下次我不會再跟你約時間去醫院！”
岺鐸聞言突然轉身，怒氣衝衝地看著妻子。“沒有我一起，不要去醫院！”
“憑什麼？！”岺太太下意識地反駁一句，隨即便狐疑地看著丈夫。“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麼大的反應幹嘛？”
岺鐸這才悶聲，不說話，陰沉著臉。
“哦，我知道了，你是擔心我又數落你那個寶貝兒媳婦的不是吧？哈，真是奇怪了，你這個公公竟然比我這個婆婆還要疼兒媳婦！也不怕別人笑話！”岺太太心裡一沉，冷言譏諷丈夫。
“滿嘴胡說八道！都是一家人，這種時候不知道多去關心一下，還在家裡胡說八道，找不痛快！你非得鬧到一家人不開心，誰也不理會誰，大家都寒了心，才會罷休！”岺鐸痛斥，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剛才的隱忍也無影無蹤。
“難道我有說錯嗎，現在弄成了這樣，你又不是沒有看見阿風現在都憔悴成了什麼樣子！夏洛言有多大的本事，把我們岺家鬧成了這樣！我說，簡直就是娶了個掃帚星進門，孩子孩子保不住，病還得撿富貴病生，好啊，要是我們岺家沒有錢，那可怎麼辦？要是她沒有兄弟可以捐獻骨髓怎麼辦？還不是得我們岺家一樣一樣的往外掏錢？阿風那小子把她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只怕，生個孩子也是這個心疼法了，她還想奢望什麼！不該知足了嗎！”
岺太太追著丈夫往書房走去。
“現在倒好了，好歹我們也是長輩吧，你倒好，還讓我得多關心好，還要我怎麼關心她！是你自己失約不去醫院的，又不是我不去！現在你怪在我頭上幹嘛，還是想挑撥我跟阿風的母子關係？”
“我為什麼要挑撥？莫名其妙！阿風也是我的兒子！”岺鐸被氣得不行，只差沒背過氣去，話音微微有些顫抖。
“你也知道我們是長輩嗎，身為長輩，這個時候多關心一下洛言，阿風只會更感激你，更孝順你，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跟你針鋒相對！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洛言在阿風的心裡有多麼重要的位置嗎！說你愚蠢，你還不承認！”
岺鐸冷聲喝斥道。“你現在對洛言好，阿風不會忘記，洛言更不會忘記。說不定，即使是你老了，動不了的那一天，你也不會後悔今天聽我一句勸！”
“不要連你兒子的醋也吃，不現實，也是毫無道理可言的！趁早把洛言看成是一家人，對你對阿風，對大家都有好處。不要忘了，龍文是洛言的親生父親，就算岺家無錢無勢，龍文也不會眼看著洛言生病不管的。好歹也是父女，血緣勝於一切！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要你看著龍家的錢和權，沒有必要那樣，我們岺家也不是那種勢利小人！你說話做事不要再那麼刻薄，這就已經足夠！”
岺鐸沉聲，嘆息一聲，把書房的關上，不再理會妻子在門外的歇斯底里。
岺太太怔怔地站在那裡，被丈夫數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暗自咬牙，心裡那股怨氣是越發的深了……
“岺先生，手術時間恐怕得再往後延遲一下。”何醫生開門見山地跟岺封提出了建議。
“為什麼？”岺封明知故問。
“岺太太，她的身體恢復狀況並不如預期的理想，這跟她的心情好壞有很大的關係，她甚至從心理上有些牴觸治療，這跟身體恢復狀況有很大關係的。”何醫生一語中的。
“那怎麼辦？”岺封聽何醫生這麼一說，有些慌神了。
“嗯，我想岺太太可以見見蔣醫生，這個是蔣醫生的名片，我可以讓護士把岺太太的病歷傳過去。我想，這是目前我們唯一可以做的，不然以岺太太現在的身體素質，真的很難進行手術。就算勉強進行手術，預期的手術效果也會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她個人的心理因素，誰也不能保證，到時會不會出現其它的狀況……”
何醫生慎重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他是想讓岺封做到心裡有數。
“謝謝你，何醫生。”岺封沉吟片刻，這才默默起身。“我會想辦法的。”
“那就好。”
整整兩天，岺封一直在病房門口守著，卻不進去，也不讓護士告訴洛言他在病房外面。
洛言忍不住了，心裡雖然恨岺封，卻還是很依賴岺封。
每天習慣了岺封守在她的身旁，突然這麼一下子人不見了，她感到有些不舒服了。
“外面真的沒有人？”洛言疑惑，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岺封突然就不來了？雖然嘴上不承認，心裡想著孩子也不忍心，更是冷冷地不看他一眼，可是心裡是明白岺封這麼做也是為了她，現在突然人不見了，叫她心裡怎麼不慌神？！
護士堅定地搖搖頭，略有些不忍地看著洛言。“嗯，我可以替你打電話給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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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洛言難掩內心的失望，懶懶地靠在床上，也不吃床頭的藥了。
“岺太太，這藥得按時吃，何醫生說你的身體恢復得慢，已經耽誤手術時間了，讓你一定得按時吃藥。”護士好心地提醒。
“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靜會兒。”洛言悶悶地回了一句，心裡隱隱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安。
她想不通岺封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公司不是一向都是在公公在打理嗎？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嗎，就算是公司有事，也不該兩天都不到醫院來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