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不想要錢了？你現在這樣，離了錢，還能生活得下去？離了錢下半輩子怎麼活！”龍太太急了，聽著女兒這麼大聲嚷嚷，生怕病房裡的丈夫聽見，低聲喝斥著，說話的語氣也就重了一些，可也是實話。
龍韻兒一震，愣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
下半輩子，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只想著要怎麼把心裡的那憋屈給發洩出來，怎麼讓岺封和夏洛言夫妻倆過得不暢快！
現在，母親冷不丁的這麼一說，她聽了，心都涼了半截！
是啊，她的以後怎麼辦？
她的下半輩子又該如何……
龍文拿著手機，悶悶的，心，痛……
剛才，妻子和女兒在病房外的對話他全都聽見了，除了心痛，沒有別的感受！
還好，洛言沒事，他這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不管怎麼樣，沒事就好。
原本他還以為妻子是明白他的難處的，是知道體貼他的，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算計。韻兒也是這樣，看樣子她們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有些事就不該拖，早了早放心……
看著妻子進來，他倒也沒什麼，反倒是妻子和女兒的臉色有些不太自在，悶悶的，三人在病房都沒有說話，各有各的心思。
“哎，人老了，真該好好計劃一下以後的生活了。等我出院了，跟律師商量一下看看，也是時候立個遺囑了，你看今天這事兒鬧得，還真讓你們著急了。”龍文說這話時，拿眼偷瞄了妻子一眼，再看著女兒。
“韻兒，你腿不方便，這些我都知道，放心吧，有我在，不會委屈了你，有什麼想法你儘管提。”
“爸！”龍韻兒聽這話，心裡一驚，迅速地跟母親交換了一個眼色，這才笑著看父親。“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說這些幹嘛啊！”
龍太太也趕緊在一旁幫腔，“就是啊，好好的，說什麼遺囑啊，搞得好像生離死別的似的，我不願意聽你說這話。你呀，別再想這事兒了。”
她這心裡就開始犯了嘀咕，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丈夫怎麼突然就說起要立遺囑來了。不會是聽見她們孃兒倆說的話了吧？
可是，不會吧？！
“這種事，人老了就得面對，誰也逃不了。你也一樣，有什麼想法趁早說出來，夫妻這麼多年，我不能讓你委屈了啊！就是前幾年說成立一個基金的事，我看現如今也該好好的考慮一下了。”龍文這話也是說給妻子聽的，也想讓妻子心裡有個底，他的身家不一定會都會拿出來。
“基金？”龍太太一聽，心裡就知道糟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怎麼好好的，又想起這個來了，你當時不是說時機不成熟嗎，而且公司方面也有點週轉不開啊。”
“那是當時正好有好幾個專案同時在做，而且過去幾年公司的規模就沒法跟現在相比。況且，現在公司這幾年跟銀行也一直都有很好的合作關係，現在也不用再發愁運作資金的事了。不管怎麼樣，公司現在穩定發展，還是先把家裡的事處理好了，別的都好說。”這些說辭龍文早在心裡翻來覆去的炒了好幾遍了，應付起妻子來，倒也算是得心應手。
“可是，這最近家裡這麼多事，還是過段時間再慢慢……”龍太太停住了話頭，不清楚丈夫心裡的真實想法，她也著實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這錢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外面的事我來處理，你管好家裡的事就行了。對了，剛才我說的事，你跟韻兒商量一下，給我準信兒。”龍文知道妻子心裡的想法，卻也不急著點破什麼。
“老公，這事兒……”龍太太頓了一下，“這事兒這麼突然，我哪裡有什麼想法，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韻兒總歸也是這樣的。”
龍文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聽著。
龍太太見丈夫這樣的反應，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敏感的話題。
只是龍韻兒站在窗前默默地聽著父母的對話，背對著父親，暗自咬牙，卻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再輕易表態。
母女倆在醫院的中心花園散心，龍韻兒來氣了，好不容易憋到這會兒才發洩出來。
“媽，你聽聽爸那說的是什麼話，壓根兒就沒有替我們打算過。說得好聽，是想成立一個基金，實際上是在告訴我們他手上沒有什麼錢，讓我們別惦記著他的錢！”龍韻兒不停地在母親面前一拐一瘸地晃著，晃得龍太太頭直犯暈。
“你這是幹嘛啊，有什麼話坐下來好好說。”龍太太煩躁地搖頭，揉揉太陽穴。“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爸話裡的意思啊，可我們現在有什麼辦法？！你沒有聽他說要立遺囑嗎，要是我們現在可著勁兒地反對，我們還有戲唱！怎麼這些利害關係你就沒想呢？平時也就只聽著你叨叨這不好，那不如意的，現在呢？事到如今，我可告訴你，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才好。現在可是最關鍵的時候，你要是再像以前那樣，還是那麼任性胡來，我可真就不管你的事了。”
龍韻兒心裡有些惱怒母親說這話，可又不明著跟母親對著幹，嘴裡一個勁兒地說著好話。
“媽，你看你，這又是怎麼了！我又沒有說什麼，你可要知道啊，現在我們是一個繩上的螞蚱，要好都好，要不好，誰也好不到哪裡啊！”
“可不是嗎！所以我要你顧著你爸的面子，也是你的面子。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吧？！”龍太太點頭，對於女兒的說法，心裡還算滿意。
“我知道，哪裡會不懂呢。只是，我這心裡只要一想著夏洛言還有岺封，我就恨得牙癢癢，看見他們更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吃了他們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他們，我也不會落得今天這種地步，就是那個夏洛言，要不是她，我也不會在岺家人面前這麼丟臉，你也不會在爸面前連句話都說不上了！”龍韻兒對夏洛言已經是恨入骨髓，這會兒說到夏洛言和岺封更是咬牙切齒！
龍太太聽了女兒這話，心裡不禁有些惱怒，卻又不得不忍耐著，臉色卻是不比先前好看了。“有什麼辦法呢，誰叫我們母女倆都不是龍家人呢。”
龍太太見女兒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嘆息一聲。“你也別這麼看著我，事實上，我們在人家眼裡就是這麼一回事。我們跟你爸賭得也就是一個情分！”
“媽！”龍韻兒無語，心知母親說的是實情。
洛言想回家，她不想再呆在醫院。她不願再想起前些日子在醫院住的情形。
岺封明白，所以他沒有阻攔。只是有些事，他認為是洛言必須要面對的，或許這對大家來說或許也是一個機會。
“老婆，他，在407室。”岺封看洛言情緒似乎挺平靜的，瞅準了機會說了出來。
洛言身子一僵，就那麼一剎那，便恢復了常色。“嗯。”
不痛不癢地從喉嚨裡哼出了一聲，洛言低頭不看岺封繼續收拾著東西。
“老婆！”岺封見洛言如此反應，心裡有些打鼓，又試探著問了一聲。“不然，我過去看看，傷得挺重的，頭上還縫了針……”
洛言還是不答話。
“老婆！”岺封無奈，走到洛言面前握住了洛言的手，鄭重說道。“老婆，我們不能這樣。不管怎麼樣，我很感激他，這次要不是他，我真不知道現在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們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多了，我不能再忍受失去你的痛苦。當然，你心裡的感受我也理解，但是站在我的立場，有些話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希望你能理解我，嗯？”
岺封知道勉強不得洛言，她的脾氣就是這樣，吃軟不吃硬。要是硬逼著她去做什麼事，她也不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只是心善，看著她嘴角隱隱嚅動，岺封就知道這事兒――有戲！
但他也不著急，只是有意無意地又笑著說了一句。“嗯，待會兒得趁走之前抽空去看一下才說得過去。”
洛言心裡一緊，想要說什麼，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在她來說，也是不願意欠別人這麼大的人情的，更何況那人還是龍文！
可是她怎麼去看？去了又能說什麼？
感謝？還是繼續像以前那樣冷言相對？……
無論是怎麼樣的說辭，都讓她難堪，也會讓龍文難堪吧！
她知道是她欠了龍文兩次人情，可她是恨龍文的，要不是他當年……她母親至於這麼早就離開人世嗎，她和洛雨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孤零零……
可是，她知道，人情歸人情，恨歸恨，她始終是欠了她的人情！
但她不想再給龍韻兒和龍太太任何機會，讓她們說她是利益關係才跟龍文道謝，才跟龍文有這樣的來往！
這樣的侮辱，她死都不要！寧肯就這麼僵著，就這麼抻著……
可是，為什麼聽岺封說到龍文的傷勢時，她的腦子裡就浮現出了龍文倒在血泊裡，手還向著她微微顫抖的樣子？！
她的心為什麼會隱隱作痛，她的情緒為什麼這麼浮躁……
洛言還是跟著岺封來看龍文。
最驚訝的還是龍太太，但她反應極快，還沒等岺封開口說話，就笑著上前一步拉住了洛言的手。“你看吧，真是父女連心，你爸剛才還在擔心你，你就來了。”
洛言撥開了龍太太的手，沒有說話。
龍太太臉一紅，訕訕地笑著，站在那裡倒是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
岺封倒是笑了。“醫生說洛言可以出院了，我們就想著走之前來看看。伯父，你的傷怎麼樣了？”
洛言不鬆口，岺封就算是想改稱呼也不能當著洛言的面。這是大忌，他相信龍文會理解的。有些事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皮外傷，縫了幾針，沒事。”龍文的眼眶紅了，手有些微微發抖，緊抓住被子，卻在極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儘量以平穩的語調跟岺封說話。眼睛卻是緊盯著洛言的。
“這次的事，真是多虧了你，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當著龍太太和洛言的面，有些話岺封還是說不出口。
就是這句話，也是偷瞄了一眼洛言，卻看著洛言早已經佇立窗前，留給眾人一個後背。
“你看看你們，這洛言又不是外人，幹嘛說這些見外的話呢，讓人聽了覺得生分。老公，你說是吧！”龍太太乾笑著過來湊熱鬧，洛言也不理她，她覺得好沒面子的，這會兒正好趁著這話頭挽回一些面子。
“不是這樣的。天……”岺封聽龍太太這麼一說，倒不知道該怎麼圓這話了，一時僵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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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文知道這裡面的原因，原本他也就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的，只要洛言平安，他真的覺得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人老了，不中用了，就這麼被輕輕地撞了一下，也要縫幾針，說出來也是丟人。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老公，話怎麼能這麼說呢，看見自己的孩子有危險，換了任何一個父親也是會毫不猶豫，義無反顧地那麼做的。這跟你人老不老，中不中用有什麼關係啊！你傷得這麼重，怎麼能說只是縫幾針呢，醫生說的話你都忘了嗎，且得養一段時間呢。再說，……”龍太太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龍文給打斷了。
“好了，不要再說了！”龍文看著站在窗前始終沒有回頭的洛言，“你們都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岺封無奈，只能衝著龍文點點頭，同意。“那我們走了，你多保重，改天再來看你。”
洛言轉身就走，也不看龍文。
岺封跟龍文交換了一個眼神，龍文揮揮手，岺封略一點頭，趕緊追了出去。
看著關上的房門，龍文重重地嘆息一聲，心裡卻是一陣刺痛……
“老公，你這是怎麼了，好不容易把洛言給盼來了，這麼快就讓他們走了。這洛言也是，來都來了，幹嘛冷著臉，拉那麼長，讓她說句話就那麼困難嗎！真是的！你看她那表情，就像是誰欠了他們幾百萬似的，哎，比催命鬼還要厲害！”龍太太忍不住數落起來，剛才洛言對她的態度讓她丟了面子，心裡不舒服，正好逮著洛言的錯處痛踩一番！
“她能來，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還能奢求她說什麼？跟我道謝嗎，我不需要。”龍文心裡清楚得很，的確，洛言能有這麼大的轉變是他所沒有想到的。
他救洛言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洛言感激，或者跟他說什麼‘謝謝’之類的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