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默不作聲，心裡卻在琢磨著剛才馬俊說的成功機率。
馬俊見此情景，總算是稍稍放下心來，至少洛雨知道去想，去琢磨，事情就算是解決了一半了。
剩下的，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洛言的心裡也痛苦，想想，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只是這樣的決定都不是我們能承受得起的……”馬俊理解洛言的心情，但卻不能接受洛言這樣的決定。
洛雨一怔，愣愣地，半天說不上話來。
岺封半夜醒來，有些口渴，起身下床去倒水喝，卻發現洛言不在床上！
去衛生間了？岺封看著外面有亮光，心下釋然，洛言肯定也跟自己一樣，渴了吧。
到了客廳卻只見洛言一個人站在露臺外面，一動也不動。
“你站在這裡幹嘛，都這麼晚了。”岺封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岺晨三點。
洛言聞聲，扭過頭卻並未急著轉身。
岺封走近了，輕輕地摟住了洛言，涼意襲來。“你看看，胳膊都冰冷。想什麼呢？”
“想我們的孩子，以後會像誰，會取個什麼樣的名字，想著想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怕吵醒你，索性出來透透氣。”洛言轉身，把頭靠在岺封的懷裡，不讓他看見已經哭紅的雙眼。
“我說呢。”岺封輕呼一口氣，輕撫洛言柔順的髮絲。“睡不著就叫我陪你聊天啊，這麼晚了你還站在外面，也不擔心著涼嗎。你要著涼了，孩子和你都得受罪，你又不是不知道發燒的滋味兒，我可不想你再受那種罪。”
“哪有那麼嬌氣。”洛言再次溼了眼眶，努力笑笑。“你怎麼醒了？”
“渴了，你又不在，都快把我給嚇死了。”岺封輕輕抬起洛言的下巴，一愣。“怎麼眼睛這麼紅，你看吧，沒睡好就是這樣了，要是我不醒還不知道你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又該是熊貓眼了。老婆，我們進去好不好？我陪你聊天，嗯？”
岺封柔聲問道。
洛言點頭，“好。我給你倒水，你不是渴了嗎，正好我也渴了。”
“我去，你去房間等我。”岺封攔住了洛言，吻了一下，便往廚房走去。
洛言怔怔地站在那裡，哽咽。
龍太太打電話回家，卻一直都找不到丈夫。她的心裡漸漸有些不安，不知道丈夫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在家，問家裡的大嫂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媽，怎麼了？”龍韻兒現在已經安裝好了義肢，已經開始做物理治療和心理治療。
“支票出了點問題，我想打電話給你爸，讓他處理一下，可是這幾天我一直都沒有找到他。”龍太太這會兒也沒有心情跟女兒隱瞞什麼，心慌意亂地失去了主張。
“打去公司找他啊！”龍韻兒不經意地說道，自從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對父親的感情也淡了很多，更多的時候她考慮的是錢。
“公司的電話經常佔線，不然，你爸就是出去了，唉，他的公事怎麼就這麼忙。”龍太太回過神來，意識到在女兒面前抱怨丈夫的不是，也沒有任何好處，只得尷尬地圓場。
龍韻兒冷哼一聲，笑了，“只有你這麼老實的人才會相信秘書那些鬼話，直接打爸的手機不行嗎？”
龍太太一愣，小聲地嘟囔著。
“媽！”龍韻兒剛做了物理治療回來，體力上明顯有些透支，心情自然不好，說話也就難聽了。“怎麼了，發什麼呆啊，我在跟你說話呢。”
“哦，算了，一會兒我再打吧。你該吃藥了。”龍太太不想跟女兒細說下去，“醫生說你恢復得不錯，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不等女兒答話，龍太太自顧自地說開了。“韻兒，你考慮過了沒有，我們留在這裡不回去了，這樣是不是更好一些。”
“留在這裡？”龍韻兒詫異地看著母親，尖細的聲音響起。“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唉，與其留在那裡看你爸的臉色，整天跟他吵吵鬧鬧，還不如留在這裡，清清靜靜地過日子來得好。我是這樣想的，你回去了，也還得要面對那些人，你的事鬧得滿城風雨，還不如留在這裡誰也不認識，重新開始的好。我們母女倆在這裡相依為命地過，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說呢？”龍太太的心淡了許多，想起來之前丈夫說的那些話，她的心早已經涼透了，也沒有那個心勁兒再跟丈夫爭什麼了。
“重新開始，我這樣算是重新開始嗎！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是個天大的笑話，我是要回去面對他們，別說他們已經結婚了，那又怎樣，鬧得滿城風雨那又怎樣！這條腿是他們欠我的，我為什麼要躲在這裡過完下半輩子，我這樣還能嫁得出去嗎，還有男人會娶我這樣的殘廢嗎！哈，我是不會留在這裡的，我偏得回去看看，他們到底幸福在哪裡，他們到底能有多甜蜜！”龍韻兒恨恨地說著，雙手緊抓著那義肢。
“韻兒！”龍太太驚訝，“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爸要是知道你還跟夏洛言糾纏不清，是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你的。你怎麼都不想想以後的生活啊！”
“哈，媽，你終於說了一句實話了。不過，說得倒也對，我這樣的一個殘廢，要是他不負擔我以後的生活，倒真成了我最大的一個問題了。不過，媽，你不要忘了，這些年我也不是白活的。多少也有一些積蓄，幸好我早有打算，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那些錢養活我一個人倒還不成問題，只是媽，恐怕以後我就真的不能做一個孝女了，你還是留在我爸身邊比較好，只要我媽不提離婚，你千萬別提，這樣，好歹龍家的家產你也有一份不是。說不定到時候你還可以贊助我呢。”
龍韻兒平靜地說著，根本就沒有把母親震驚的表情放在眼裡。
“你怎麼，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要不是為了你，我也不至於跟你爸鬧成這樣。你明明知道我為了你，現在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我卻從來都沒有想過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也一直在你爸面前強調這一點。你現在，現在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說出這些話來呢。難道你就真的一點也不顧忌我的感受，一點也不擔心我嗎？我們還是母女嗎？”龍太太既憤怒又震驚。
“媽，你千萬不要這麼說，這話一出口，我們母女的情分就變了味兒了。仔細想想，當初要是你不那麼騙我爸，我又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你只要實話實說，我爸那樣的人說不定還會不忍心傷害你，能給我們母女一個更好的生活呢。現在倒好，我爸的心思哪一點還在我們母女身上啊！我現在落到這樣的下場，你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嗎！”自從斷了一條腿，龍韻兒就知道自己已無將來可言，可她就是不甘心，不認命。
她自然也看出來了母親和父親之間的矛盾所在，這會兒見母親準備退縮，也就不再像以往那樣沉默，把心裡的不甘都發洩出來了。
這一切在龍太太看來，卻又是那麼的意外。不管事情怎麼演變，不管龍韻兒是一條腿還是兩條腿，她一直都是把龍韻兒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來看待的。儘管在丈夫那裡受到了那麼多不公平的待遇，她還是希望女兒能和自己一條心，好好的過以後的日子。
自然，她也就把女兒以後的生活問題當成是自己的事來考慮，卻沒有想到女兒竟然能跟她說出這番無情的話來。
龍太太驚愕不已，話哽在喉嚨說不出來。
龍韻兒絲毫不在意母親的反應，反倒是一聲冷笑，輪椅一轉，進了房間關上房門，不再出來。
龍太太自從女兒說了那些話之後，就變得沉默了。
原本她是打算走人的，可思來想去，看著女兒現在還需要人照顧，想著這些年來母女的情分也就暫時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她只希望能儘快聯絡到丈夫，把錢的事搞定，安排好女兒的生活。這樣，她也就無牽無掛了，至少能減輕一些她對女兒的愧疚。
思前想後，龍太太一來著急聯絡不上丈夫，為錢的事著急，二來也因為跟女兒之間有了隔閡，心裡不爽快。也就決定親自找丈夫談談。
“韻兒，我想回去一趟，跟你爸那邊把錢的事給辦好了，再回來。你一個人在這邊要照顧好自己，嗯，我已經跟醫院聯絡好了，明天就會有特護過來照顧你。”龍太太囑咐女兒。“你有什麼話想跟你爸說的嗎？”
“媽，這話問得也太幼稚了，我跟爸還能有什麼話要說嗎？”龍韻兒跟母親把話都給挑明了，這會兒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爸聽見了該傷心了，不管怎麼樣，這些年你爸對你跟親生女兒沒有區別吧，我再怎麼跟他吵，跟他鬧，那也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你爸到現在對你還跟以前一樣，你怎麼一點也不知道感恩啊！”龍太太耐住性子，沉聲說道。
“他會傷心？！這我倒是覺得受寵若驚了。不過，媽，我很想問一句，你就真的相信爸現在對我真的還跟以前一樣嗎？你就沒有想過，那個夏洛言還有夏洛雨就真的在爸的心裡一點位置也沒有嗎！”龍韻兒搖搖頭，笑了。“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你現在怎麼就變成了這副德性，在想別人不好的方面時，就不能先反省一下自己嗎！就算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委屈，你也不能這麼說你爸啊。說句現實點的話，你這些年在家裡舒舒服服地過著大小姐的生活，夏洛言姐弟倆又得到了什麼？就算是現在，他們跟我們家也還是各過各的，你爸就算有心想要去跟他們和平相處，他們又肯嗎？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你為什麼非得把這個機會拒之門外呢？就非得這樣，你才會開心嗎！這就是你要的粉身碎骨嗎？你繼續這樣下去，不用想也知道會是怎樣的結局，你怎麼自己跟自己較勁呢！”
龍韻兒的臉色都變了，青一陣，白一陣的，緊握著拳頭，眼神中掠過一絲痛苦。
龍太太看了，語氣緩和了不少。
“你自己好好的想想我說的話吧，我不在的時候你也正好可以反省一下。你放心，不管你對我有什麼樣的想法，對我有多少埋怨，我也不會在你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不管你。雖然我跟你爸現在鬧得很僵，但我一樣不會不管你，就算以後我會跟你分開，我也會盡我所能地安排好你的生活。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我沒有你那麼自私，這些年的母女情分也不是我能放得下的。如果你真的對這個家沒有任何的留戀，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阻止的話我不會再說第二遍，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行為能力，我只能說到這裡了。盡我該盡的責任，也就只能如此了！”
龍韻兒咬牙，仍舊一句話也不說，轉頭看著窗外。
龍太太也不勉強，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龍文回到家裡，意外地看著妻子坐在沙發上。
“你怎麼回來了，韻兒的事都辦妥當了？”龍文最近一直在忙著公司的事，這會兒見了妻子的確是很意外。“我還打算過兩天去看韻兒的，怎麼你回來事先也不打聲招呼。”
“這話是敷衍我還是真心話，我想我應該聽得出來。”龍太太原本很想好好的奚落丈夫一頓，但心裡卻很清楚，這次她回來不是為了吵架而來的。
淡淡一笑，龍太太從茶几上拿了那張支票，“這個我不明白，為什麼不能用？你的圖章什麼改了，我怎麼不知道，還有你的帳戶資料，銀行卡密碼，什麼時候改的，我都不知道。我很想知道這是為什麼，我為什麼一直都聯絡不上你，不知道是你故意還是巧合。”
龍文知道會有這一天，卻沒有想到妻子會用現在這樣的態度跟自己說話。
這跟他想象的場面有點出入。
“你就是為了這個特意回來的？”龍文沉聲問道。
“不然呢，韻兒的醫藥費，生活費都是一項大的支出，我不能坐視不管吧。”龍太太凝住笑容，幽幽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看在我們一家人以往的情分上，不要再傷害她，一切過錯都算在我的頭上，這樣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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