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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毛澤東自十月一日起,由原來意義上的人民領袖變成了新中國的主席。用老百姓的話說:毛主席是咱人民真正的當家人。

毛澤東是來自人民中的領袖,他自然會經常想到“當家方知柴米貴”這句諺語。如前文所述,當他從歡慶開國大典的高潮中平靜下來以後,想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我們用了二十八年辦了一件大事,把三座大山搬掉了,也就是頭上的問題解決了,看來下一步要解決腳下的問題了。”同時,他還明確地指出“解決腳下的問題任務很重”。換言之,他這個新中國的當家人,必須解決這個任務很重的“腳下的問題”。為此,他通宵沒有閤眼。

毛澤東作為一代鑑古知今的大政治家,非常熟悉“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這句古訓。這就是他為什麼要求全黨學習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他自己再三聲言不當李自成的所在。為此,他還向全黨發出號召:“過去的工作只不過是像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也許是毛澤東深知“坐天下”有多麼難了,就在十月一日的深夜裡,他再次讀起了太史公的《史記》,想從古往今來的帝王的成敗得失中能感悟出些什麼!

萬事開頭難。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第一步將從何處邁出呢?毛澤東認為是建立政權,組建新中國的政府機關。雖說毛澤東在親擬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公告》中宣佈:中央人民政府任命周恩來為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長,並責成他們從速組成各級政府機關,推行各項政府工作。但是,有關政務院主要成員的組成以及施政大計,依然是在毛澤東主持下,由五大書記共同商定的。因此,毛澤東於十月一日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的十多天中,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選賢任能、把政務院組成一個為各方接受的班子方面。

十月初的一天,他正在對著政務院委員會的名單出神,秘書小聲報告說:“主席,周總理到了。”

毛澤東聽後一怔,下意識地自語了一句“周總理……”他抬頭一看,只見周恩來拿著一沓檔案走進屋來,忙笑著說:“對,對!是周總理到了,請坐,周總理。”

周恩來一聽毛澤東的話音,再一看毛澤東的表情,邊落座邊笑著說:“主席,你叫我總理,不順口;我聽著,也不順耳,還是叫我恩來吧!”

“那可不行!”毛澤東斷然地答道,“我們搞了二十八年革命,不就是希望有自己的政權嗎?不順口,也得叫;不順耳,也得聽。一句話,從現在起,你就是全國人民的周總理了!”

對此,周恩來還能說些什麼呢?他只好謙虛地表態:“主席,我希望努力工作,不辜負黨和人民的期望,儘量當好這個總理。”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毛澤東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換了一種口氣,“日前,一位朋友對我說,我們選的總理姓周,他一定是人民信任的、周到的總理”。毛澤東看了看周恩來那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遂又深沉地說道,“我們家鄉有一句老話,當家人一睜眼,就要考慮油鹽醬醋茶五件事;我們這些新中國的當家人,一睜眼就得考慮內政、外交這兩件大事。現在呢,我們必須先幫著我們的周總理選主持內政、外交的閣員”。

恰在這時,劉少奇也走進屋來。毛澤東待劉落座之後說道:“今天,請你二位來,是想和你們交換一下政府各級機構及政務院所屬各委、部、會、院、署、行負責人人選問題,以便提出供中央政治局討論的名單。”

關於這個問題,毛澤東及中央書記處遠在西柏坡的時候就著手考慮了。中國共產黨入主北平之後,毛澤東根據中國革命的特點:它先由一塊一塊地方取得革命的成功,經過相當長的時間,發展到全國範圍的成功。這和以往其他國家革命的情況不同。由於各項工作有原已建立的地方性政府在那裡負責管理,所以在政務院籌組過程中,整個工作並沒有停頓。他不僅與中央書記處的領導同志在思考新中國成立後方方面面入閣參政的人選,而且還對未來政務院及其下屬機構的設定作了研究,並請周恩來在新政協籌備會議上作了如下概略的介紹:政務院下面設四個委員會:政治法律委員會、財政經濟委員會、文化教育委員會、人民監察委員會。政法委員會下轄五個部門,財經委員會下轄十六個部門,文化教育委員會下轄六個部門,另外還有外交部、華僑事務委員會和情報總署,是直屬政務院的,一共是三十個單位。重點在於財政經濟,次之是文化教育。可以想見,毛澤東在與劉少奇、周恩來等商談上述政務院機構設定的時候,一定會談議到有關各大部門的負責人選。當時,他們可以議而不宣;時下,他們必須議定請人入閣。

因此,周恩來作為新任命的政務院總理說道:“政務院組閣是一件關係重大的議題,我認為在討論具體名單之前,首先要確定組閣的原則。”。

對此,劉少奇是完全贊成的。他認為所謂確定組閣原則,就是要體現國旗的精神。換句話說,新的中國,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全國各族人民共同取得的。所以,他明確地說道:在這個大原則下,就一定能組出一個既有工作效率,又能為全國大多數人民擁護的內閣。

毛澤東是全國各族人民認同的當家人,他在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不能不想到:蔣介石在長達二十多年的統治中在組閣方面有哪些失誤。為此,他非常鄭重地說:還有一個原則是要講清楚的,那就是中國共產黨要真正做到放權。換句話說,要給其他參加政府工作的民主黨派人士以實權。不要像蔣介石那樣,實權是屬於蔣氏王朝的,其他的人是當牌位給人看的。

在確定了組織政務院的原則之後,毛澤東與劉少奇、周恩來又不能不想到如此龐大的內閣辦事人員從哪裡來,最後,他們一致商定:首先將華北人民政府撤銷,把這個班底拿過來作為政務院的基礎,並參照華北人民政府的經驗組織政務院。但是,一經作出決定,並由周恩來實施的時候,就又發現了具體問題:那就是華北人民政府原有的機構不能拿來使用。對此,《周恩來傳》作了評析:

華北人民政府原有機構的職能只是管轄華北五省二市,現在要管理全國,負責制定並推行全國性的各項方針政策,這自然有很大的不同;政務院有些重要部門在華北人民政府中是沒有的,需要組建,如外交部;還有些部門過去是由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管理的,如公安部、鐵道部,改隸屬政務院後,也要經過必要的調整。……

毛澤東與劉少奇、周恩來等確定了組閣原則之後,周恩來作為政務院總理,遂集中精力投入到具體的組閣方面來。如果不把政務院的機構建立起來,各項工作尤其是那些急迫解決的內政、外交大事就無從談起。為此,他作為政務院總理必須親自挑選各級領導成員的人選,報請中央人民政府任命。另外,周恩來清楚毛澤東提出的組閣原則,中國共產黨要做到真正放權的目的是:一方面,因為中國共產黨對如何管理這樣大的一個國家在許多方面還缺乏經驗,而黨外人士中不乏在這些方面有經驗的人才;另一方面,因為這樣的政府成員結構,有利於團結並帶動社會各階級、各階層的人民,共同為建設新中國而努力。但是,一些擁護中國共產黨的社會賢達,尤其是那些從國民黨陣營中過來的高級將領、所謂的黨國元老受著傳統文化和道德的影響,不願加入內閣,還需要周恩來親自出面甚至請有關人士做工作。如:六十一歲的蔣光鼐曾認為,自己的歷史使命已經完成,當政協委員有地方支薪水就行了。所以,開始周恩來總理找他談話,希望他出任重要職務,他沒有同意。後來,總理找李濟深幫助做工作,他才接受了這一重任。自然,周恩來在完成組閣任務的全過程中,要時常與毛澤東商議。歷經一段艱苦細緻的工作,周恩來終於草擬出了一份內閣名單,並送請毛澤東審閱:“主席,如果你沒有什麼意見,那就提請中央政治局討論。”

毛澤東認真地審閱了周恩來提出的第一屆政務院閣員名單,他沉吟片時,深沉地說道:“從這個名單看,我認為總理提出的第一屆內閣是不錯的。但是,我們還應有這樣的準備:儘管我們從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很可能還有人出於各種原因,不願意在我們內閣中供職。”

對此,周恩來是有思想準備的。他講了在組閣中所遇到的一些問題後,又誠懇地說道:“那我們就做工作嘛!還是主席常說的那句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再不行,就請主席出面嘛。”

“用不著,用不著。”毛澤東說罷雖是堅決地擺了擺手,可又以商量的口氣問道,“你和傅作義將軍談了嗎?”

“談了,而且我是登門請他出任水利部長的。”

“不會遇到什麼麻煩吧?”

“大的沒有。可他說:我去西柏坡的時候,主席就請我當水利部長,可我就怕當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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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這是推諉之詞。”毛澤東凝思片刻,“你可以對他說:一,做到有職有權;二,我們可以給他配助手;三,他也可以推薦賢人”。

“我就是按照主席說的精神辦的。第一,我告訴他,調李葆華同志任副部長兼黨組書記,他十分歡迎;第二,他推薦了原國民黨黃河治理委員會技術專家張含英、原北平市長劉瑤章,我愉快地接受了。他決定走馬上任。”

“好!一定要調動他們的積極性。”毛澤東說罷滿意地點了點頭,“農業部長李書城、林墾部長梁希等人的態度呢?”

“他們不僅愉快地接受了委任,而且還表示為新中國貢獻自己的力量。”周恩來說罷看了看毛澤東微微點頭的表情,又說,“不過,有一些不瞭解歷史的同志,對任命李書城等人當部長表示不理解”。

“要做工作!”毛澤東當即說道,“李書城是我力主推薦的。他是老同盟會員,又是辛亥革命總司令黃興的參謀長,我清楚記得:中共一大也是在他們家召開的。入閣當部長是應該的”。

周恩來與毛澤東逐一商議了內閣名單之後看了看手錶,說道:“主席,我應該去請黃炎培先生出任政務院副總理兼輕工業部部長了,你有什麼指示嗎?”

“黃任老是一位有氣節的大知識分子,對革命又作了貢獻,我是贊成他出任政務院副總理兼輕工業部部長的。但是,他有出世的思想,曾數度拒絕當官,恐怕是要多做些工作的。”

黃炎培出生在十月一日。因此,他於十月一日登上天安門,聆聽毛澤東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與其他的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心情是不完全一樣的。另外,他作為中國近代歷史的見證人,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天安門城樓,俯瞰人群攢動、紅旗如林的天安門廣場,也有著其他與會者所沒有的激動!請看,他寫下的這段文字:

哦,廣場,你是一個浩大的劇場嗎?曾上演了那麼多動人心的悲劇、喜劇、壯劇、鬧劇、滑稽劇、話劇、正劇……

哦,廣場,你是一個博大的心胸嗎?容得下數不清的酸楚、痛苦、血淋淋的凌辱和蹂躪……

哦,廣場,你是一艘巨型航空母艦嗎?能馱起五千年上下的風雨雷電和數萬萬兒女的無窮盡的煩惱、悲憤、憂苦和激越、高亢、奮進……

哦,不,你是一部教科書,一部最權威的歷史教科書,我正是要來這裡讀懂這部深邃得有些艱澀的歷史教科書!……

這方方正正的四平八穩的廣場,正象徵著我們民族心靈中的心理平衡啊!“華人與狗”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廣場笑了,幾千年的憂愁一掃而光。人民是不會忘記昨天的,人們同樣不會忽視明天的,在昨天和明天之間,今天的答卷將是更加嚴峻的!……

一九四九年的十月一日或許是令黃炎培太激動了!他情不自禁地寫下了《永遠紀念著的一九四九年》。他在這篇文章中認為:“這個年頭發現了‘人’,認識了‘人’。就從這裡起,人的生命寶貴起來了,人的生活,被重視起來了。”簡言之,“人的地位被發現了,群眾的力量被認識了。”但是,當他擲筆想平息一下自己分外激越的心情時,他那詩人般的豪情又化作了詩篇,他以天安門為題,揮毫寫下了八首六言詩。

十月一日過去了,但是黃炎培依然沉浸在開國大典的興奮中!就是到了十月十一日的上午,他的興致還是格外的好。他走到寫字檯前,親自提筆、展紙,又把那八首六言詩抄入另紙,並朗朗有聲:“歸隊五星旗下,齊聲義勇軍歌。新的國名定了,中華人民共和。”

事有湊巧,恰在這時,周恩來走了進來,他一聽這鏗鏘有力的朗朗詩聲,禁不住地一邊鼓掌一邊大聲贊曰:“好詩!好詩……”

黃炎培聞聲一看,忙請周恩來落座。接著,他又不好意思地說道:“周公,這算什麼好詩啊!只是十月一日那天,我在天安門上望著遊行的人群,久久不能忘懷,遂以天安門為標題寫了八闕頌歌,只能叫打油詩。”

周恩來起身走到桌前,雙手捧讀黃炎培抄好的詩句。有頃,他真誠地說道:“寫得大氣磅礴,雷霆萬鈞!不過,我更喜歡這兩句:是自家的政府,是人民的武裝。”

黃炎培既然不知道周恩來造訪的本意,自然也就不明白周恩來為什麼會喜歡這兩句詩了,他只是以主人的身份再次請周恩來落座,並客氣地說道:“快請坐下批評!來人,上好茶,我要與周公品茗交談。”黃炎培雖然不是職業革命家,但他終其一生始終與政治結緣,故與周恩來隨意地談了一會兒就開門見山地問道:“周公,你如今是一國總理,時下又是開國伊始,自然是日理萬機,你怎麼還有空來看我呢?”

“黃任老,”周恩來猝然變得嚴肅起來,“今天來府上,是奉主席之命,請黃任老幫我分擔一些政務院的工作”。

黃炎培一是有出世的思想,再是年逾七十,可以說從沒有想過自己出山從政。因此,他聽了周恩來的這番話後禁不住地一怔,疑惑不解地說道:“為總理分憂,責無旁貸。但不知讓我幫著總理做些什麼具體的事情?”

“請黃任老出任政務院副總理兼輕工業部部長。”

黃炎培聽後愕然,望著周恩來那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實不相瞞,這不僅是主席點了你的將,而且也是和其他民主黨派協商定的,務請黃任老出山,就像是你詩中寫的那樣:自家的政府嘛,應該自家來管。”

黃炎培漸漸地從愕然中恢復了平靜,十分平淡地說道:“首先,我真誠地謝謝主席和同志們的信任。其次,我已經是年逾七十的人了,誰不知道我黃炎培從不想當官?”

“這我也清楚,”周恩來按著預先想好的話由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北洋政府兩次請你出任教育總長,你都堅決拒絕了;就說蔣介石的政府吧,也曾請你出山,你也安貧樂道,一笑了之。”

黃炎培聽後又引發出無限的感嘆,遂又順著周恩來的話題發起了議論。最後,他感慨萬端地說:“總理,我說句老實話吧,一九四六年,我才六十八歲,已覺得老了,做不動官了。如今七十二歲了,還能做官嗎?”

“能啊!”周恩來引經據典地接著說,“古代賢人廉頗不去講他,就說革命前驅孫中山先生吧,為了新中國早日誕生,他抱病北上,死於北京。我想任老是不會不記得的吧?”

黃炎培聽後沒有說什麼,只是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

“話又說回來,誠如你的詩中所說:我們的政務院,是自家的政府。因此,在自家的政府裡做官,就不同於在舊社會衙門裡當差。”周恩來看了看黃炎培的表情,又接著說,“另外,我想對黃任老說句實在話,現在是人民的政府,不是做官,是做事,是為人民服務”。

黃炎培似乎有幾分被打動了,遂微微地點了點頭。

“黃任老同意出山入閣了?”

“請容我考慮考慮。”黃炎培說罷突然把話題一轉,問道,“我可否向你提個問題呢?”

“看黃任老說的,你儘管提。”

“我聽說,一位政務委員曾問過你,為什麼不給貴夫人鄧穎超女士在政府中安排職務?可有此事?”

“有!實事求是地說,近些天來,不少黨內外的人士都向我提過這類問題。”

“對此,我也有點想不通,你是一國總理,夫人為什麼就不能在你的內閣中任職呢?”。

“黃任老,你想想看,我是政府總理,如果鄧穎超是政府的一個部長,那麼我這個總理和她那個部長就分不清了,人家會把她那個部長說的話,把她做的事當成是我支援的。”

“你說的這些理由連我也說不服。”黃炎培微微地搖了搖頭,進而又申辯道,“據我所知,鄧穎超女士是一位了不起的革命家,無論從資歷上講,還是從能力上看,她出任一部之長是當之無愧的”。

“黃任老,這個問題就不要說了!”周恩來斷然地說道,“只要我當一天總理,鄧穎超就不能到政府裡任職”。

“你啊,一方面,要我這個老頭子出任要職;另一方面,又不允許自己的夫人在自己的屬下供職。”黃炎培感慨系之地說罷又自語,“這就是共產黨,這就是周恩來……”

經過周恩來兩個多小時的交談,黃炎培被說動了,但還是表示要考慮考慮。第二天,他徵詢江問漁、楊衛玉等好友的意見。他們都認為,在周恩來代表中共中央的盛情邀請下,應該接受這個職務。當晚,周恩來再到黃炎培的家裡,黃炎培就答應了。

一滴水可以透視太陽。由請黃炎培入閣參政這件事,我們就不難想象在組成第一屆內閣的過程中,我們的這位“周到的”總理付出了多少心血!

與此同時,毛澤東不僅與周恩來等領導同志商談組閣名單,而且也同樣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找人談話,請人入閣。對此,史家是很少談及的。另外,毛澤東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主席,還選賢任命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委員和正副參謀長,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和委員,最高人民檢察署副檢察長和委員等名單。可以想見,為此他又付出了何等多的心血!另外,由於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國共產黨人成了國家的領導,不僅請鄧穎超等親屬入閣供職的事時有發生,而且毛澤東這些人民領袖家鄉的親屬公然要官、要錢的事也層出不窮。為此,毛澤東很是生氣!他要求所有的共產黨人都必須破“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壞傳統。他對待此事的辦法是:要官,一個也不給;家中有困難的,從自己的薪水中拿出一部分,以解燃眉之急。就在建國不久的一天,他聽說長子毛岸英也收到了湖南老家的來信,遂讓秘書把毛岸英找來,當面問道,“你收到湖南家鄉誰的來信了?”

“是表舅向三立的。”

“信上寫了些什麼內容?”

“他在信上說,我們家的另一位親戚,希望在長沙能謀個廳長方面的位置。”

毛澤東一聽震怒不已,他當即近似自語地說道:“什麼?他希望透過你這個所謂的太子,在長沙謀個廳長方面的位置!”

“對。”

“什麼?你還理直氣壯地答說對?”

毛岸英是一位很有原則的青年,從不向毛澤東所表示出的父道尊嚴,尤其是在他看來是錯的時候低頭。他一聽父親說話的口氣以及質問的內容就有點不服,遂肅然立正,一本正經地說:“請問主席同志,你說我應該怎樣回答呢?”

“你……”毛澤東正想大發雷霆,循聲一看毛岸英的樣子,遂又改變了口氣,“你是如何回答這位表舅的?”

毛岸英聽後沒有說什麼,從口袋中取出兩封信,雙手呈送到毛澤東的手裡,凜然說道:“您看吧,一封是表舅向三立寫給我的,另一封是我寫給他的回信。”

毛澤東拆閱了向三立寫給毛岸英的信,看罷猶如火上澆油,把信擲在了桌子上。接著,他又取出毛岸英寫的回信仔細審閱。毛岸英這封回信寫得實在是好,現摘錄如下:

新的時代,這種一步登高的“做官”思想已是極端落後了,而尤以透過我父親即能“上任”,更是要不得的想法。新中國之所以不同於舊中國,共產黨之所以不同於國民黨,毛澤東之所以不同於蔣介石,毛澤東的子女妻舅不同於蔣介石的子女妻舅,除了其他更基本的原則以外,正在於此:皇親貴戚仗勢發財,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靠自己的勞動和才能吃飯的時代已經來臨了!……

讀罷毛岸英寫的回信之後,毛澤東陷入了長久的凝思之中。站在一邊的毛岸英看著父親那深邃不語的表情,也許久許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頃刻之間,整個菊香書屋顯得是那樣的凝重,似乎連空氣的分量也增加了。最後,毛岸英終於猜出了父親的心事,他為了能讓父親儘快地從這人間凡事中解脫出來,小聲地叫了一句:“爸爸!”或許是毛澤東由此想得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他竟然沒有聽見兒子的呼喚,繼續沿著他的思路在沉沉地思索著、思索著……

“爸爸!”毛岸英提高聲調又叫了一聲。毛澤東終於從沉遠的凝思中回到了現實,有些愕然地問道:“你叫我有什麼事嗎?”

“我想知道爸爸看了我寫的回信的感想。”

“好!”毛澤東說罷笑了,十分滿意地說,“像是我的兒子!”

恰在這時,周恩來走進了菊香書屋,有點茫然地問道:“岸英就是主席的兒子嘛,何來像是主席的兒子?”

毛澤東突然大聲笑了起來,順著周恩來的話語說道:“總理說得對,岸英就是我的兒子!”

毛岸英離去之後,周恩來高興地向毛澤東報告:黃炎培答應出山入閣了。

毛澤東聽後也很有感慨地說:“我看啊,黃任老答應出山入閣,多半是你兩顧茅廬的精神感動了他。”

周恩來在追述了他請黃炎培出山的經過之後,又取出一封信,邊交給毛澤東邊說道:“主席,黃任老出山入閣是認真的。你看,他還為此寫了一封《為參加行政工作一封公開信》呢!”

毛澤東當即拆閱黃炎培寫的這封公開信:“三十五年來給我官不做的我,現在怎麼做起來呢?這點願向諸位說明一下:人民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是自家的政府。自家的事,需要人做時,自家不應該不做,是做事,不是做官……自己編了劇本,自己不應該拒絕唱。”

毛澤東看罷的確被黃炎培的精神感動了,他抬起頭,擲地有聲地說道:“黃任老說得好啊!自己編了劇本,自己不應該拒絕唱!”

接著,毛澤東又與周恩來議起了內閣成員問題。對於政務院設定四位副總理,有兩位共產黨人,董必武和陳雲;有兩位民主人士,郭沫若和黃炎培,毛澤東是比較滿意的。他接著又問道:“各部部長和政務院委員的名單都確定了嗎?”

周恩來答:“確定了。”接著,又取出如下這個名單交給毛澤東。政務委員有:譚平山、謝覺哉、羅瑞卿、薄一波、曾山、滕代遠、章伯鈞、李立三、馬敘倫、陳劭先、王崑崙、羅隆基、章乃器、邵力子、黃紹竣;李維漢為政務院秘書長;政治法律委員會主任董必武、財政經濟委員會主任陳雲、文化教育委員會主任郭沫若、人民監察委員會主任譚平山、內務部部長謝覺哉、公安部部長羅瑞卿、財政部部長薄一波、貿易部部長葉季壯、重工業部部長陳雲、燃料工業部部長陳鬱、紡織工業部部長曾山、食品工業部部長楊立三、輕工業部部長黃炎培、鐵道部部長滕代遠、郵電部部長朱學範、交通部部長章伯鈞、農業部部長李書城、林墾部部長梁希、水利部部長傅作義、勞動部部長李立三、文化部部長沈雁冰、教育部部長馬敘倫、衛生部部長李德全、司法部部長史良、法制委員會主任委員陳紹禹、民族事務委員會主任委員李維漢、華僑事務委員會主任委員何香凝、科學院院長郭沫若、情報總署署長鄒大鵬、海關總署署長孔原、新聞總署署長胡喬木、出版總署署長胡愈之、人民銀行行長南漢宸。

毛澤東閱罷上述名單暗自算了一下:二十一名政務院領導成員中,民主人士十一人;政務院下屬三十四個機構的一百零九個正副職位中,民主人士佔了四十九個,其中十五個正職。最後,他笑著說道:“你這個總理真不愧是‘周到’的總理啊!我相信,這個名單不僅會得到中央政治局的批准,也會在國內外產生很大的政治影響。”

接著,周恩來向毛澤東報告: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擬設四位副主席,他們分別是朱德、劉少奇、周恩來、彭德懷。再加上主席毛澤東一共五位。毛澤東聽後沉吟片時,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我有兩個意見:一、由你主持中央軍委的日常工作;二、不要搞清一色,可以再增加一位國民黨元老任副主席。”

“我贊成,那只有請你的老鄉長程潛出山了。”周恩來說罷看了看微然點頭的毛澤東,“這次,只有主席親自出馬相請了”。

“好!由我來請這位鎮守長沙的老黃忠。”

毛澤東在建國前後曾與他的老鄉長程潛談過幾次話,史無準確的記載。但是,我們從毛澤東於十月五日發給林彪、華中局的電報中可知:他們之間曾就湖南軍政大事進行過認真的磋商。

在毛澤東與程潛、陳明仁等人談話的時候,“李明灝代其提出人槍太少,問是否可以給他補人補槍,並要求我們速派幹部助其整訓,要求在打白崇禧及他處時,讓其參加作戰立功。”對此,毛澤東對程潛、陳明仁等人說,“軍委決定給以第二十一兵團,第五十二軍、第五十三軍及第二一四師至二一九師的番號”,並得到他們的認同。另外,陳明仁覺得,“應先對幹部說清楚,對多餘幹部應有安置,即用調訓方法使其學習,以安其心。然後宣佈縮編為兩軍六師。”毛澤東當即表示:陳明仁上述意見是合理的。同時,決定十月十日左右,請陳明仁、李明灝由北京動身返湘,“再定宣佈及實行的步驟。”為了使“該兵團從陳明仁起,全體官兵,安心供職,增強徹底改造的決心,表示我們對程、陳及該兵團看成和自己人一樣”,毛澤東明令林彪:“應在該兵團編整及紀律做得有些成績的時候,給他們補充一批人槍,其來源可從對白崇禧作戰的繳獲中取得。這樣一做,可以增強我們對該部的領導權及發言權。再則在湖南全省平定及土改實行以後,即在大約一年以後,如該兵團表現好……可以考慮編一個軍加入該兵團,使陳明仁有三個軍。這對於改造該兵團是有作用的。以上各點我已向程、陳、李透露了。”

依然是在這次談話中,“程、陳、李提議現在就可以取消湖南軍政委員會,程潛到北京任職,陳明仁專任軍職不掛省主席名義。”毛澤東權衡利弊後表示:“軍政委員會需要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內存在。取消太快,程、陳部下可能發生誤會,對全國影響也不好。省府改組亦宜在全省平定,陳明仁率部向前線推進之時,方有理由實施。目前幾個月內,陳的主席職銜仍應兼著,唯陳的實際工作,可以著重於治軍。”對此,程潛和陳明仁心悅誠服地接受了毛澤東的意見。

無湘不成軍。這句話說明湖南人早有從軍為伍的社風。因此,在湖南解放的前後,僅程潛、陳明仁所部就有失業軍官達十五萬人之眾。為此,程、陳二人向毛澤東反映:這些失業軍官“紛紛找他們安插,是一個大問題,他們不勝其煩”。毛澤東當時答說:“此是一社會問題,國家有責任有步驟地給以謀生出路。”據童小鵬回憶,毛澤東為了使他的老鄉長程潛不太為難,還說了如下這段話:

“頌公在軍政界搞得久,舊部多,需要安插又可以安插的,儘可能地予以安插,可能還有人向他要點錢,或者他自己想送點錢給老朋友或者老部下,都要替他設想到,免得他為難。現在決定由政府按月給他們特別費大米五萬斤,任其開支,不受限制。”

由此可見,毛澤東為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費盡了心血!

對於毛澤東的良苦用心,程潛也是銘記在心的。請看他與族弟程星齡的一番談話:

程星齡感慨地說道:“主席十分念舊。就要舉行開國大典了,他還把我這個師弟請進中南海,對我說:你的族兄頌公字頌雲,你的別甫卻是‘不雲’,我叫‘潤之’。你不雲,天上沒有雲就不能下雨。不下雨,我怎能‘潤之’呀!就滋潤不了土地嘛。”

程潛聽後喟嘆不已:“一番妙語,道出了許多妙論,真是非同常人所能比啊!”

“當時,我也說了類似的話,可主席他聽後卻嚴肅地批評了我。”

“為什麼?”程潛一怔,問道。

“當時,主席嚴肅地對我說,你也不要恭維我了,恭維我奉承我的多了,我就可能暈頭轉向,搞不好不是降甘霖而是下冰雹,那就壞了!”

程潛久居官場,從孫中山到袁世凱,再從汪精衛到蔣介石他見多了;同時,程潛還研究過中國歷史上的軍政要人,對歷代帝王的所作所為知之甚多。因此,他聽了毛澤東批評程星齡的話後,發出感嘆:“從歷史上看,尚未得天下的帝王,都能做到求賢若渴;然而,一旦登上九五之尊,誰還能像潤之這樣既對昔日的上司重情重義,又能對像你這樣的鄉弟做到禮賢下士呢!”

“很難有第二人了!”程星齡說罷嘆了口氣,“就說關於哥哥的工作安排吧,他認為您是老前輩,林彪是年輕人,想請您屈就中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還要與我這個當弟弟的談,然後再與您婉商。”

恰在這時,毛澤東親自打來了電話,提出約見程星齡。程潛高興地說:“星齡,你好幸運啊,潤之又要召見你了!”

< p>程星齡再次驅車來到中南海裡的豐澤園。他下車之後在秘書的引導下來到菊香書屋,他望著門額上掛的那塊寫有“菊香書屋”四個大字的橫匾出神,似引起了無限聯想。這時,毛澤東迎出門來,笑著問:“師弟,對這菊香書屋有何置評啊!”

程星齡或許已經進入了另一種感覺,不是奉命前來面見一國主席,而是前來探視鄉親與好友。所以,他聽了毛澤東的問話之後,坦誠地說道:“我上次走進菊香書屋就有一種感覺,連幅字畫,連盆鮮花都沒有,就有些與這菊香書屋之名不副實了!”

毛澤東聽後笑了,指著菊香書屋的院落介紹道:“我剛搬到這裡時,盆花多得很,簡直是一個百花爭豔的小花園,我也喜歡得不得了。”

“那些花呢?”程星齡愕然相問。

“搬走了。”毛澤東淡然地答說。

“為什麼?”

“你說這樣行嗎?我們共產黨打天下,是為勞苦大眾翻身,不是圖自己享受,與李自成、與國民黨不同的也就在於此。”

程星齡有所感悟地點了點頭。

“過去,這裡擺花,我管不著;今天,我住在這裡,就不準擺這樣多的鮮花。今後,到我這裡來的人很多,不僅有各地的官員,還有工人、農民的代表,他們一看我這裡擺這麼多漂亮的鮮花,一定會上行下效的,養成這種無事種花的風氣可就不好了。”毛澤東說罷看了看頻頻點頭的程星齡,又接著說道,“我是一國主席,要給全國人民帶個好頭,不然,我們的新中國還會應了那句老話:上樑不正下樑歪!”

毛澤東這番話對程星齡震動極大,他似乎從這極普通的話語中感到了毛澤東那高深的精神威力。因此,他由此也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中國共產黨得天下是應該的。接著,程星齡隨毛澤東走進那簡樸的辦公室,在轉達了他的族兄程潛的問候之後,又說:“主席,您對頌公如此殷切的關懷和優渥的待遇,不僅使頌公感激不盡,也使我終生難忘。”

“星齡啊,”毛澤東擺了擺手,“我還沒有徵求你的意見,談談對你的工作安排哩,怎麼就‘終生難忘’?”

“主席,我的工作安排用不著徵求意見,什麼都可以。”程星齡說罷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似乎嘴也笨了許多,“不過,我有一個願望,不知當說不當說”。

“不管是什麼願望,都當說!”

“我想參加中國共產黨,不知夠不夠格?”

程星齡這個願望實在有點出乎毛澤東所料,他沉吟片時說:

“據我所知,你早年參加國民黨左派,在我黨的創始人李大釗的領導下,從事反對軍閥張作霖的鬥爭;後來,你又一直支援我黨,連你的族兄頌公也曾懷疑你是共產黨,應當說早已是黨外的‘布爾什維克’了,不過,從全域性考慮,你提出加入我黨的要求,我認為暫緩為好。你最好是參加‘民革’。”

“為什麼?”程星齡愕然相問。

“道理是簡單的,”毛澤東掰著手指頭說道,“一,‘民革’大都是早年參加的國民黨的左派,是革命的組織;二,你參加‘民革’,可能比參加共產黨,能像過去那樣發揮更大的作用。”

“我聽主席的。”程星齡明白了毛澤東的用心,但仍十分動情地說道,“不過,我再次向主席說明,我參加共產黨的決心是早已下定了的,望主席在適當的時候不要忘了啊!”

“小同學!我會記住的。一句話,我們的合作是真誠的,決不像蔣介石昔日對待頌公,今天對待李宗仁那樣口是心非。”毛澤東說罷有意停了一會兒,方把請程潛出任軍委副主席的事講了出來,最後他鄭重地說道,“我請你先給頌公通個風,有個思想準備,然後我再與他談”。

程潛是一位靠軍隊起家的湘籍政壇耆宿,他深知有槍便是草頭王的道理。幾十年來,他所經歷的榮辱沉浮,無一不是與他手中的軍力強弱有關係。因此,他為了在蔣家王朝之中擁有一席之地,始終都緊緊抓住那點屬於他的軍隊。換言之,他視軍權高於一切。也許是這種有軍就有權的觀念深深根植於他的心底的原因,他一見前來拜訪的毛澤東就有些惶恐不安地說:“潤之,我是國民黨元老,怎麼可以出任你們的革命軍事委員會的副主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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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自第一次國共合作分裂之後,就明確地提出了“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的著名論斷,並在這一思想的指導之下,回到自己的家鄉領導了秋收起義,並以此為基礎,不僅建立了第一個紅色政權井岡山革命根據地,而且還組建了工農革命軍(後改建為紅軍)。實事求是地說,毛澤東能成為新中國的開國領袖,與他領導的紅軍、八路軍、解放軍有著直接的關係。所以,他很理解程潛說的上述那番話。但是,毛澤東畢竟是一位大政治戰略家,他還十分清楚軍隊僅僅是維護政權的工具,若想新中國千秋萬代不改變顏色,唯有“得人心者得天下”。他聽了老鄉長程潛的話後,有意避開軍權之議,十分策略地笑著說:“頌公,你和我之間怎麼也分起你們我們的來了?”

“潤之,軍權從不旁落,自古亦然啊!”

毛澤東聽後笑著搖了搖頭,在講了一番對軍隊的看法之後,又感嘆道:我毛澤東從不爭個人軍權。只要有利於國家的安定和發展,陳明仁將軍可以當人民解放軍的兵團司令,頌公當然也可以當革命軍事委員會的副主席了!

大凡從舊社會過來的軍政要人,絕大多數都存有所謂的名位思想。把話說白了,都具有論功行賞、論資排輩等觀念。程潛明白他不是新中國的開國元勳,相反還曾做過有悖於革命潮流的錯事,當他獲悉其他四位軍委副主席的名字之後,就更有點誠惶誠恐了!他急忙搖著頭說:“潤之,這就更使不得啊!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以忝列朱總司令、周總理這些開國元勳之後呢!”

“這就更說明我毛澤東對不住頌公了!在中南,讓頌公位在林彪之下;到了中央,又在我毛澤東的領導之下。為此,被你們稱之為周到的總理說:若想頌公出山,只有主席出馬相請了。”毛澤東說罷看著依然蹙眉搖首的程潛,十分真誠地說,“怎麼樣,老鄉長給我個面子吧?”

程潛的確是被毛澤東的真誠打動了,他望著等待回答的毛澤東的表情,說了這樣一句話:“那我還能說什麼呢!”

“那我也就算完成任務了!”

毛澤東說罷笑了,笑得是那樣的自然、可親;程潛也笑了,笑得卻有些尷尬、勉強。他們二人又閒談了一會兒,程潛以請示的口吻問:“潤之,湖南剛剛解放,需要解決的問題成堆,你看我何時回湘理政呢?”

“我看不要這樣急,等恩來組完閣以後吧!”

程潛贊同地點了點頭。

“頌公回到長沙以後,請代我去看看仇鰲先生,告訴他,我很忙,抽不出身來南下拜訪他,歡迎他來北京聚談。”

“請放心!我一定把仇亦山先生請到北京來。”程潛說罷遲疑片時,又有點為難地問道,“潤之,我可以向你討教有關解放湖南全境的事嗎?”

“你已經答應出任軍委副主席了,不問,我也要請教你。”毛澤東說罷擲掉手中的菸蒂,“來,我向你先請教有關殲滅白崇禧軍事集團的事情。”

接著,毛澤東與程潛談起了我第四野戰軍在湘南發起的“衡寶戰役”……

如上卷所述,毛澤東在我第四野戰軍完成休整之後,於九月九日以中央軍委的名義下達了《殲滅白崇禧部隊的部署》的命令。接著,我第四野戰軍根據毛澤東的這一戰略部署迅速調兵遣將,分左、中、右(或曰西路、中路、東路)三路大軍,向白崇禧軍事集團發起猛烈的攻擊。

我西路大軍於九月十三日,由程子華、蕭華率領的四野第十三兵團由常德出發,擔任左翼,分兩路沿川湘公路和資水前進,連克湘西重鎮沅陵、漵浦,直逼芷江。這時的芷江,是白崇禧新構築的“湘粵聯合防線”的左翼主要支點,是湘、黔、桂三省的門戶。同時,白崇禧又在這裡建立了湖南省的流亡政府,設以敵第十七兵團駐防。十月一日也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舉行開國大典的時候,我西路大軍第十三兵團向芷江發起攻擊,並於十月五日攻佔湘西重鎮芷江;

我東路大軍接到命令之後,由鄧華、賴傳珠率領的四野第十五兵團主力,在二野陳賡率領的第四兵團的配合下,也在湘粵邊界突破敵人的防線,在聚殲粵軍主力之後,分數路向廣東進軍;

九月三十日,在我東、西兩路大軍順利出擊的前提下,我中路大軍由蕭勁光率領的第十二兵團主力,在二野第五兵團的支援下直取湘南重鎮衡陽、寶慶。我十餘萬解放軍將士在開國大典的歡慶聲中,以排山倒海之勢與白崇禧所部激戰。在不到兩天的時間裡,敵軍外圍據點被掃蕩殆盡,駐守衡陽、寶慶的白崇禧所部主力全線動搖。迨至十月三日,我中路大軍齊頭並進,與在衡寶公路以北進行防禦的白崇禧軍事集團形成對峙局面。接下來,就是發起有名的“衡寶戰役”。

所謂“衡寶戰役”,即我四野西路、中路、東路三路大軍與白崇禧所部主力在衡陽、寶慶一線展開的一場會戰。在有“小諸葛”稱謂的白崇禧看來,“共軍要與我在衡陽、寶慶決戰”。他權衡利弊,知道此次決戰勝算極小,決定採取以進為退的策略脫身南下,率部退守桂系的發祥地廣西。白崇禧調集優勢兵力于衡寶線上,作出決戰的架勢,迫我四野三路大軍重新部署兵力,在衡寶一線與之決戰。而白崇禧則借四野因改變部署所贏得的時間,突然撤兵南下,退守廣西,免遭在衡寶線上被我軍殲滅之虞。事後白崇禧得意地吹噓此舉叫“障眼法”。為此,白進行了如下的軍事調動:

十月三日,位於衡陽的白部第七軍,位於耒陽的第四十八軍沿衡寶路西進。十月四日,位於廣東樂昌的第四十六軍、郴縣的第九十七軍陸續北上。至此,再加上原在衡寶線上的敵五十八、一〇七、七十一和十四軍,白崇禧在衡寶公路百餘公裡的地段上蝟集了近七個軍的兵力。

按照四野原定作戰方案,我東、西兩路大軍率先出擊,遵照毛澤東制定的大迂迴、大包圍的戰略構想,出其不意插入湘桂、湘粵邊界,對固守湘南衡陽、寶慶一線的白崇禧所部形成合圍之勢,然後我中路大軍向衡寶一線發起攻擊,將桂系主力殲滅在衡陽、寶慶一帶。但是,正當我東、西兩路大軍迅速攻擊前進,尚未形成合圍的態勢,而白崇禧又調集七個軍陳兵於衡寶一線,作為四野司令員的林彪不能不發出這樣的自問:“白崇禧為什麼要在衡寶一線與我決戰?衡寶會戰一開,我如何才能取得完全的勝利?”

林彪對照作戰地圖久久定不下決心。這是因為:

一、假如白崇禧此舉是以進為退,我四野部隊按原計劃行動,中路軍迅速出擊。乘敵調整部署的時間,一舉插向白崇禧部隊縱深,將其包圍分割,即使無法將其一口吃掉,也可以拖住,為東、西兩路合圍贏得時間。結果,我軍可提前在衡寶一線殲滅桂系主力,為解放廣西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二、假如白崇禧此舉是真的在衡寶一線與我決戰,我四野中路大軍發起攻擊的時候,白崇禧所部決不後退。相反,敵人部署在廣西、廣東的援軍也必然迅即揮師北上。結果,在區域性戰場上便會出現白部兵力佔絕對優勢的情況,而四野中路的四個軍沒有必勝的把握。搞不好,我中路大軍還會遭到白部的重創,大長敵人的威風;

三、根據毛澤東制定的“消滅敵人,保全自己”的戰略思想,上述兩種決戰部署均無必勝的把握。唯有讓中路軍暫時停止前進,以現有之兵力再加上增援而來的二野第五兵團,再待西路軍第十三兵團進至衡寶側後之時,同時展開攻擊,這樣便可以萬無一失,穩操勝券。自然,這一方案也有失誤之處,那就是白崇禧此舉是以進為退,我軍將會坐失殲敵良機,無法實現在湘南殲滅白崇禧軍事集團的任務。實事求是地說,白崇禧此舉的確是給林彪出了一道難題。林彪權衡再三,終於選定第三種會戰方案:“為穩妥起見,準備與白崇禧集團在衡寶地區決戰。”遂於十月五日給中路軍司令蕭勁光發去如下兩則急電:

各部即在原地待命,嚴整戰備以待我兵力之集中。

如敵向我大舉進攻時,各部可採取誘敵深入的方法,以一部抗擊敵人,主力後移。

與此同時,林彪還電令西路軍停止南進,由芷江、會同折向寶慶、祈陽前進;令第四十六、第十八軍向耒陽、常寧西進,準備我東、西、中三路大軍在衡寶地區尋敵主力決戰。

我四野發起衡寶戰役,不僅改變了毛澤東制定的採用“大迂迴、大包圍”消滅白崇禧集團的戰略部署,而且也必然改變未來如何穩妥地向廣西進軍的問題。林彪在向參加衡寶戰役的部隊發去電令的同一天——十月五日,給中央軍委發去關於衡寶會戰以及向廣西進軍的請示電:

“今後向廣西進軍,我以五個軍採取較靠攏的並進。如敵與我決戰,則我亦能作戰。如敵退,則我仍能向前推進。”

毛澤東在認真地研究了即將開始的衡寶戰役的敵我情況,又聽取了有關人士的意見之後,於十月七日以中央軍委的名義給林彪發去電令,除同意林彪等提出的“今後向廣西進軍,我以五個軍採取較靠攏的並進”意見外,關於在衡寶一線與白崇禧決戰作出如下指示:

白崇禧指揮機動,其軍隊很有戰鬥力,我各級幹部切不可輕敵,作戰方法以各個殲滅為宜。

俗話說得好:人算不如天算。事實上在古今中外的戰史、戰例中,都有因偶然事件的發生而改變敵我雙方態勢的事情。在衡寶戰役進行的前夜,也發生了一個純屬偶然的事件,卻導致整個戰局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

十月五日晚,我中路大軍第十二兵團司令蕭勁光接到林彪的電令之後,立即命令兵團主力停止于衡寶線以北待命。但是,其中第四十五軍的第一三五師正在按照原部署向南急進,沒有接到野戰軍停止前進、原地待命的命令,於當夜繼續向寶慶東南的靈宮殿地區猛插,楔入敵之縱深,對敵側後造成了嚴重的威脅。

白崇禧收到我軍插入側後的報告之後,分析了我軍態勢,認為此舉絕不是衡寶戰役的前奏。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軍事行動?他也被打入悶葫蘆之中。白作為一代善於用兵的桂系主帥,於六日決定調集數個師的兵力向我一三五師發起猛攻。白的用意是清楚的:借集中優勢兵力消滅所謂孤軍以激勵士氣。

然而出乎白崇禧所料的是,我一三五師在敵眾我寡、極端困難的情勢下,發揚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的頑強的作戰精神,雙方激戰竟日,終將數倍於我的敵人一次次擊退,並在敵人的側背站住了腳跟。

恰在這時,我東、西兩路大軍取分進合擊之勢,一部迅速向衡陽、寶慶急進,一部插向敵後,並逼近韶關、靖縣,對廣州和桂林構成了威脅。對此,白崇禧大惑不解。他擔心腹背受敵,造成全軍覆沒,又立即採取三十六計走為上的策略,於六日深夜下令所部全線向廣西撤退。

十月七日,四野林彪等野戰軍首長發現白崇禧趁著夜色全軍收縮、後撤。當即命令業已插入敵人側背的第一三五師在靈宮殿地區堅決阻敵南逃,令中路大軍第十二兵團發起追擊。敵第七軍軍部及其所屬的第一七一、第一七二師和臨時歸其指揮的第四十八軍的第一三八、第一七六師在我軍追堵下,於九日被合圍於祁陽以北的白地市、黃土鋪地區。恰在這時,毛澤東以中央軍委的名義發來了《關於聚殲白崇禧主力》的電令:

十日七時電悉。(一)你們已抓住桂軍四個師於祁陽以北,其餘敵軍亦正回援,我軍有在湘桂邊區殲白主力之可能。聞之甚慰。(二)完全同意你們的提議,陳賡兵團即由韶關英德之線直插桂林柳州,斷敵後路,協同主力聚殲白匪。此計劃如能實現可以大大縮短作戰時間,請即徑令施行。(三)鄧華兵團及曾生林平等部獨立相機奪取廣州。如何部署,由葉(劍英)方(方)鄧(華)賴(傳珠)籌商電告。(四)現至湘潭之二野部隊,必要時可令參加祁陽地區之殲白作戰。

四野首長接到毛澤東的電令之後,當即對衡寶戰役作出相應部署,並於“十日,我集中第四十、第四十一、第四十五、第四十九軍對敵發起總攻,從東、北、西三面展開向心突擊,激戰至十一日,除敵第一三八師師部率一個團逃跑外,其餘兩萬餘人為我全殲。我軍乘勝解放了衡陽、祁陽、耒陽等湘南廣大地區”。與此同時,我“第十三兵團在武崗及其以北的石下江地區殲敵一部;第四十七軍於十六日解放了大庸、桑植等城”。這時,白崇禧大部已逃入桂境,我“中路軍隨即於祁陽地區停止前進,衡寶戰役遂告結束”。累積戰果,我軍是役共殲白崇禧集團四萬七千餘人。

與此同時,毛澤東還親自部署了有名的“漳廈戰役”。所謂“漳廈戰役”,是指我第三野戰軍在解放福州之後,在閩南地區發起的解放漳州、廈門等的戰役。由於該戰役直接影響著蔣介石固守東南沿海地區的命運,現扼要簡介如下:

九月初,我三野第十兵團開始由福州地區南下,於九月十九日發起漳廈戰役。至九月二十五日,我第三十一軍、第二十九軍先後佔領同安、長泰、漳州……以及馬巷、澳頭、集美等地,殲敵一萬二千餘人;九月二十八日,我第二十八軍主力到達廈門東北地區之石井集結;我閩粵贛遊擊縱隊佔領了平和、漳浦等城。這樣,就對金門、廈門之敵形成了三面包圍的態勢。

為蔣介石信賴的大將湯恩伯,親率四萬五千餘人退守廈門、金門兩島。湯氏的兵力相對集中,又有海峽天險為之屏障,加上積極趕修工事,防御能力相應增強。我三野第十兵團想擊敗守敵,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我第十兵團採取先肅清廈門外圍大陸殘敵,後攻佔廈門的策略。我攻擊部隊經過半個月準備後,於十月十日至十月十三日攻佔大、小島嶼。十五日黃昏,第三十一軍及第二十九軍主力發起廈門戰役。十六日中午,我第二十九軍、第三十一軍的後續梯隊登上廈門島,連續打退敵人反擊,控制了島的北半部。守敵見大勢已去,向東南海岸撤退。我軍乘勝追擊,於十七日解放全島,殲敵二萬七千餘人。同時,我第三十一軍一部登上鼓浪嶼,並佔領該島。至此,在中南結束衡寶戰役的第二天十月十七日漳廈戰役也全部結束。

也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毛澤東在中南海菊香書屋為老鄉長程潛回湘餞行。參加宴會的有朱德、周恩來、聶榮臻、董必武、林伯渠、章士釗等人。席間,毛澤東談古論今,說笑自如,氣氛十分融洽。這次宴會從下午六時一直進行到深夜十一時。最後,毛澤東說:戰爭關可算是過去了,沒有好多仗打了。接著還有個土改關,只要地主肯把土地交給農民,這個關也很容易過。再下去就還有一個社會主義關,這一關就要難一些,時間也要長一些。但這是一定要過的,過了這一關,就人人都解放了,就都好了。

對此,程潛在回寓所的專車上,不勝感慨地對身邊的人員說:“自從去年八月我從武漢回到湖南後,真像是做了一場噩夢過來的,哪裡想到會有今天啊!現在我們真是進了天堂了。毛主席和共產黨的偉大,實在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正當毛澤東一邊處理內政、外交大事,一邊部署我軍繼續向中南、西南、西北進軍的時候,又獲悉一直奔波於臺北、廣州的蔣介石又要飛往重慶的訊息。他不無譏笑地暗自說:蔣介石終於又從幕後走到臺前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