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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第一百八十三話

在首陣的護衛軍之後, 便是御用的大駕滷薄儀仗隊, 負責儀仗事宜的禮部官員, 則騎白色駿馬的手持繡有朱雀玄武青龍白虎的四方法旗組成列陣, 而騎著棗色駿馬的官員則持表明儀仗等級規格的幡,幢,旌旗位於次列。

最後,分佈在五乘鑾駕左右的是身著黃緞吉服的近侍官, 他們步行手持長柄羽毛方扇, 圓扇,繡有十二章紋的黃段圓頂傘蓋。

在威嚴不失華美的朱漆描金鑾駕兩側不僅有儀仗隊伴駕, 還有穿著絳紫吉服的樂部官員捧著鼓, 笛, 笙,簫等樂器,等待起行奏響禮樂。

在鑾駕之後, 跟隨著伴駕馬車多達三十六駕, 而隨行駿馬多達數千匹。因為考慮到從城中去往洛水需要幾日路程, 所以安排文官和體弱者乘車, 武官則是騎馬跟隨。

當吉時已到, 身著袞服, 頭戴冕冠的李旦和身穿鳳袍的武后,便來到早已設下香案的宮門內。當太常寺卿遵照神諭祭祀的禮儀,威嚴莊重地念過啟程的告天文書後,李旦和武后便依次在香案前虔誠焚香, 叩拜。

禮畢之後,李旦和武后便按袁一部署那般,在近前臨時搭建的場所中,換上了便服,便匆匆走出宮門,從正俯首跪地等候吩咐的眾人間走過,上了鑾駕旁的隨從馬車。

這時,等待出行的數萬之眾都跪在宮門前,等待啟程的旨意,可唯獨上官婉兒沒有跪,她一直垂首站在鑾駕前,看到李旦和武后上了掩人耳目的隨從馬車,她方才用洪亮的聲音朝著跪地的眾人吩咐道:“啟程!”

聽到這聲吩咐聲,首先有所行動是負責傳信的近侍金吾衛,他起身騎上高頭大馬,從兩側快速的將啟程的旨意傳達給一路從宮門跪到了街尾的數萬之眾。

眾人起身之後,都打起十二精神,開始在各自的佇列中各司其職。

袁一在佇列最前,等到啟程的旨意之後,便翻身上馬,見眾佇列都調整妥當後,便一揚手喊了聲“出發”,拉起韁繩,一夾馬腹領著這支旗幟展昭,光鮮亮麗的萬人之眾,浩浩蕩蕩地走出滿目繁華的洛陽城,又穿行在道路整齊,屋舍儼然的城郊官道上。

這支聲勢浩大的光鮮隊伍,因為需要顧及首尾的整齊劃一性,所以,這一路都是在蜿蜒緩行,等行至之第三日,方才到達洛水祥瑞顯現的河段。

在快到達目的地前,武后和李旦已暗中換上了符合身份的冠戴服飾,換回到鑾駕中坐定。等到隊伍一停,武后和李旦剛從鑾駕走出,就看到河岸兩旁跪滿了從附近趕來的百姓。

他們向著鑾駕先是山呼萬歲,又高喊著祥瑞帝石上的讖語:“聖母臨人,永昌帝業”,最後是祥瑞顯世的歡欣與祝願。

這時,在佇列最前的梅仁,突然見到這般陣仗,心中不免疑惑,便湊到袁一身邊,低聲問

道:“袁哥,原來天底下還真有天現祥瑞這回事,這還真夠神奇?原本我是不怎麼信的,可見不

僅聖上和聖後對祥瑞百般上心,就連周遭的百姓都因為祥瑞,高興得簡直快喜極而泣。這樣一瞧

著,還真是特別有說服力。你覺得呢?”

袁一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低聲道:“我覺得,信則有,不信則無。這種事哪有確切答案,只有選擇罷了。”

梅仁眯眼打量著他,不快道:“瞧你這神秘兮兮的樣子,擺明又在忽悠我。你這臉笑足以說明,你壓根就不信這些鬼神之說,那麼你帶著那道平安符上路,又意味著什麼?”

袁一皺了皺眉:“你怎麼知道?”

梅仁笑了笑道:“我有什麼不知道?說起這平安符,嫂子看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可聽說你要護駕來洛水,她百般放心不下,特意拉著暖香到城外很靈驗的觀音廟,給你求了平安符。可求了之後,她左思量,右思量始終不敢送給你。幸好,最終她還是給你了,也不枉費她一番心意。”

聽到這截然不同的說辭,袁一納悶道:“她不是看暖香給你求了,順道再求給我的嗎?”

梅仁道:“很簡單,她撒謊了唄!你這人猜忌心向來忒重,要是讓你知道,這平安符是她特意為你去求的。你肯定會想‘她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在獻殷勤,討好我,把我從書房騙到她床上,讓我對公主至死不渝貞潔不……’。”

袁一陰沉著臉打斷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一定要用這麼陰陽怪氣嗎?”

“我不過是聲情並茂的描述你的心態罷了,你要是不喜歡,那就用另一種方式咯!你同嫂子也算同床共枕了,而且在最後關頭你也沒憋住□□的念頭,要不是她有孕在身,你們早就水乳交融。所以,既然你對嫂子色心已起,就別老是端著架子,把自己吊起來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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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番訴說,袁一在心裡頭嘀咕:“這小混蛋怎麼知道這件事,語瑾該不會把這種事告訴他吧!這就真有點人不可貌相了。”

想到這兒,袁一對語瑾的看法大打折扣,他心中雖不免厭惡反感,可臉上卻沒表現出來,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有些話聽聽就好,何必說出來。”

梅仁不以為然:“咱們關係這麼鐵,說說也無妨嘛!不過,千萬別人讓嫂子知道我跟你說了這些,不然暖香可慘了。畢竟,這是她們姐妹倆的閨房私話,肯定不想再被我們拿來當做笑料。”

聽到這話,袁一心裡厭惡稍稍釋然,可還是極不爽快道:“這些女人有什麼毛病,這些事都能拿來說!還嘴欠得告訴你這個長舌婦!”

聽到這諸多指責,梅仁只是不痛不癢地笑了笑:“你莫非不知道,她們向來都是無話不談的,更何況嫂子面對像你這樣的疑難雜症,找個人幫忙理清頭緒,很有必要好嗎?不過話說回來,那晚夜黑風高,你摟著像嫂子這樣的絕世佳人,你應該睡得很香,很帶勁吧?”

見梅仁揪著這個話題不放,他心中異常惱火,他怒道:“你他娘的,睜開眼睛看看這是哪兒?我們在幹嘛?你要是再沒完沒了,老子就以瀆職之罪,賞你幾十軍棍!”

見他說得兇惡,梅仁心裡害怕地緊,可還是忍不住嘀咕道:“你這公報私仇,表現得也太明顯了吧!”

聽到這話,他壓在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竄了上來,他轉過頭怒瞪了眼梅仁,當梅仁見到他如冷鋒般銳利的眼神,不覺得嚇得一愣,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戰戰兢兢地垂下視線,不敢再言語。

等跪迎的百姓散去,袁一親自在河岸附近走了圈,選塊廣闊平整的空地,便吩咐士兵們安營紮寨。

當所有人在臨時搭建的營帳中安頓好了,可袁一還是閒不下來,他騎著老白先在附近轉悠,等探查安全情況過後,他便找到在各處的護衛軍統領,先是詢問這一路上可發現異動,再是囑咐一定要謹慎行事,最後是核對部署計劃看有無紕漏。

在處理完這些瑣碎之事後,天已經斷黑,他剛回到營帳中正坐下,想要喝杯茶,可剛提起茶壺,

武后帳裡的內侍官便來請他前去用膳。

聽到召見,他急忙脫去明光甲,換上絳紫色的官袍,配上白玉帶,束上紫金冠便來到了武后帳中。

當進到帳中,並不見李旦在席,只見上首主位的武后已換下鳳袍,穿著輕便的常服,而坐於武后

下首兩位分別是她的侄兒武承嗣和武三思。

說起這武家兄弟,現在雖與武后關係親近,可他們的父輩與武后仇怨頗深。之後,他們父親又因不識抬惹惱了武后,最終都沒落得什麼好下場。

這武氏兄弟也因為自家父親的緣故,年少時便被流放到了荒蠻之地,隨著時間的消磨,武后心中的仇恨也日漸淡薄。

常言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雖然不能任人唯親,可有些涉及生死利益的重託,還是需要血親之人在身邊多做斡旋,充當中堅力量的維繫作用。

往往重用血親之人,他們可能會恣意妄為的弄權,也可能仗著這層特殊關係,無所顧忌的斂財貪腐。可這些人卻一個很顯著的優點,他很少會被敵對勢力拉攏,也很難生出謀逆之心。因為,按

照人之常情,胳膊肘終究是往裡收,而不是往外拐的。

所以,不管哪股敵對勢力都只會打壓外戚,而不會天真又傻冒地拉攏他們,如此一來,不管真心也好,無奈也罷,外戚陣營都會別無選擇地投誠於啟用他們的血親之人。

縱觀歷史上王朝的興衰史,就會明了雖然因外戚釀成禍起蕭牆的悲劇屢見不鮮,可真正引來亡國之禍卻大多都是君主的昏庸無能,招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百姓揭竿而起,或是國力衰退,又缺失賢臣能將的輔助,以招致敵國鐵蹄入侵,最終釀成亡國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