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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擴張(四)蔡元培武漢行。

“怎麼沒見著黎宋卿?”方劍雄還在養傷期間,一般的客人自然是不見的。老師孫寶琦來了,自然要見上一見。這兩日來探望的人很多,唯獨沒見黎元洪,故有此一問。

“據是家裡的葡萄架子倒了,臉上被抓的全是痕跡,不敢出門。我看是心存畏懼,不敢來見扶國。”孫寶琦不是人云亦云之輩,黎元洪閉門不出,都能分析出一二三來。

一直呆在邊上相陪的李慕言知道一些底細,笑著解釋道:“大帥遇刺,黎宋卿心存畏懼是肯定的。不過家裡的妾文繡因為一個叫沈佩貞的女人,也確實是打翻了醋罈子。這個女人有意思,新潮浪漫,長的又有姿色,跟黎宋卿有不清楚關係。據查,黎宋卿給了她一萬大洋,被妾文繡知道了,家裡打翻了天。死活要黎宋卿把沈佩貞攆出武漢。”

方劍雄可不知道這個沈佩貞的來頭,歷史上在民國初年的女界大大的有名。後世有學者高芾著書《野史記》,戲稱此女為“政治寶貝”。最有意思的是,此女在歷史上的名片上頭有一行字“原籍黃坡,寄籍香山,現籍項城。”這是個很有爭議的女人,辛亥之初於天津曾積極謀劃革命,事敗而走,不失為一時豪傑。民國歷史上爭議人物很多,但是可以肯定此女是很有政治抱負的。(題外話不多,大家去找資料看吧。白居易有詩云:向使當初身便死。一身真偽復誰知。讀民國史,覺得很多人都能適用這句。)

“什麼新潮浪漫,不就是一個交際花麼?不提也罷!老師,您辛苦一趟,去拜訪黎宋卿,讓他安下心來。他現在是國防軍副司令,共和黨副黨首。軍務上的事情不怎麼管了,政府事務大可以去過問一番嘛。”方劍雄這麼,孫寶琦自然領會精神。不讓黎元洪碰兵權。這是紅線。其他的,隨便他去折騰。方劍雄要成大事,就得什麼人都用。要有容人之量。孫寶琦還是很願意看見這一現象的。起來黎元洪也挺慘的,沒了軍權,就是砧板上的肉。南京臨時政府推舉他為副總統,也沒敢答應去上任。

孫寶琦如今過的甚為滋潤,軍隊上的事情他不怎麼管,地方上的事情,兩省官員見著他那都是乖乖的。什麼民選省長,孫寶琦手握監督之權,想收拾誰就收拾誰。不過孫寶琦不會亂來就是了,只要好好的為方大帥效力的。自然不會去為難。

孫寶琦沒有多留,欣然而去。留下來的李慕言低聲彙報:“蔡元培傍晚能到,卑職的意思,乾脆怎麼來的怎麼回去。”

方劍雄搖頭否定這一建議,笑道:“鶴卿先生不是一般的同盟會員。德操高潔,君子之風。對待鶴卿先生,一定要恭敬。這樣好了,我去碼頭迎一迎。其實鶴卿先生這樣的大才,我是很希望能為己所用。可惜,聲望不足。難啊!別看現在風光,多少人骨子裡未必能服氣我,今後如履薄冰的路還很長啊,慕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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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有一語雙關的意思,李慕言趕緊站起,躬身笑道:“卑職牢記大帥教誨,一定心任事。”話是這麼,心裡則在暗暗的盤算,從老家來的那幾個親戚,打發銀子讓他們回家去吧。本來打算安排幾個位置的,現在不敢了。

暮色之中的長江被夕陽浸泡成金色,粼粼波光席捲著白浪東去。悠長的汽笛聲打斷了蔡元培的思緒,站在甲板上看著江輪靠岸,蔡元培對於這一趟的行程並沒有太多的信心。尤其是發生了兩起刺殺案的當口。

訊息是剛剛才知道的,昨日上午方劍雄遇刺,夜裡陶成章遇刺身亡。聽聞之後,蔡元培對臨時政府的前途的信心,蒙上了一層陰影。陶成章死了,這對於蔡元培來打擊沉重。同為光復會的發起人,儘管後來蔡元培不能認同陶成章的政治主張和倒孫舉措,但是聽他遇刺的訊息,還是感到了深深的悲傷。

蔡元培很清楚,陶成章之死跟浙督之爭有關。這才是蔡元培深感悲傷的根源吧?怎麼呢?臨時政府建立,儘管前路艱難,但是蔡元培堅信能走下去。可是接連發生刺殺案,被刺的物件是曾經的革命同志,這怎麼不叫人痛心疾首,不叫人對這個政府的前途產生質疑?

碼頭上戒備森嚴,挎著衝鋒槍的衛兵隨處可見。三輛黑色的轎車停在碼頭上,站在岸邊的是孫寶琦、黎元洪。僅僅是看見這兩位,蔡元培多少有失望,這一趟來的任務成敗,關鍵還是方劍雄。他不來,明了什麼?武昌的氣氛,凝固的讓人擔憂。

強忍失望,蔡元培扭頭看了一眼身邊一臉平靜的張謇,這一位是主動要求一起來的。張謇自武昌舉義之後很活躍,他的政治傾向不太明確,但是很明顯的不會支援臨時政府。這一趟主動跟著來,恐怕另有文章。

碼頭上見面,一番客氣之後,孫寶琦領著蔡元培來到一輛車前,做了個手勢道:“鶴卿先生請上車。”

蔡元培客氣了一下,彎腰上車時卻愣住了,車裡頭居然已經有人在,並衝他艱難的微微一笑。方劍雄的身上還綁著繃帶,臉上的蒼白不像是裝出來的。

“扶國,你這是?”蔡元培吃驚的問了一句,方劍雄似乎話都有費勁的樣子,笑的很勉強:“鶴卿先生乃當今大賢,劍雄什麼都要迎一下。奈何身體不便,只能在車上等著。”

“扶國……。”蔡元培有不知道該啥才好,心裡熱乎乎的。

車子在路上時,方劍雄調整了一下坐姿,靠著車窗對蔡元培道:“鶴卿先生來此的意思,我心裡是明白的。先生請放心,儘管政見不同,本人對臨時政府並沒有敵意。不過臨時政府裡的有些人,必至我於死地而後快,這倒是真實存在並發生的事情。”

蔡元培想解釋一句,方劍雄抬手示意,繼續道:“鶴卿先生聽我完!我已經下令讓部隊撤出當塗,現階段留守蕪湖的部隊只保留一個師。請鶴卿先生轉告孫先生,陶成章死的太冤了,不能妥善處理,必將寒了天下人的心。革命隊伍裡的內部爭鬥,本人絕對不允許上升到致人死地的程度。刺殺我的人和幕後指使者,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最後這句話,蔡元培聽明白後臉色變了,連忙追問:“怎麼,殺手查到了?”

方劍雄笑了笑道:“查清楚了,明日將對外公佈,這裡不方便透露給先生知道。”

蔡元培頓時心裡暗暗叫苦,想啥又無從開口。方劍雄一番話和態度,本身就很明問題了。“怎麼會這樣?怎麼能這樣?”想到陶成章的死,蔡元培也有悲憤難言之感。

方劍雄接過話道:“怎麼會這樣?是啊,開始我也想不明白,後來想明白了。無他,革命隊伍中的個別人,眼睛裡只有自身利益,當自身利益受到挑戰時,便毫不猶豫的朝挑戰者下毒手。這種人在革命隊伍中,不能算一個革命者,只能算是一個投機分子。因為,他們看重的是革命帶來的利益,而不是這個國家的前途和未來。”

車子還在往前,蔡元培卻久久無語,面帶蒼涼,未了悠悠的一聲嘆息作罷。這是一個明白人啊,還是一個厚道人。都到了這個地步,也不肯背後人。

方劍雄以有傷在身為由,將蔡元培丟給了孫寶琦很黎元洪。回到住處,見尹家姐妹正在院子門口徘徊,見車來了一起看過來,方劍雄下車時動作艱難,姐妹倆一起上前來扶。

“方大哥,您怎麼出去了?一都不愛惜身子。”尹維峻眼裡全是淚水,沒控制好嘩嘩的往外冒。方劍雄見其流露真誠,心裡多少有慚愧,還得繼續演下去,低聲道:“蔡元培先生代表南京臨時政府來了,我去迎接一下。”

“南京臨時政府哪有好人?陶大哥也被他們害死了。”尹維峻憤怒的罵了起來,方劍雄苦笑道:“不能這樣,臨時政府裡頭,好人還是有的。蔡先生就是一個好人,厚道君子。別人我可以不給面子,他的面子我要給的。”

尹銳志一直沒話,這會扶著方劍雄往裡走著,突然道:“我們回來的時候,唐姐姐去了南京,怎麼勸都沒用。她要當面問問清楚孫先生,到底是誰在抹黑您。”

方劍雄一愣道:“唐群英麼?任俠義氣之輩,我看她還得讓人忽悠的找不到北。”

尹維峻輕輕的推了一下方劍雄的手臂,低聲道:“您還有心思笑。”

到了房間,姐妹倆扶著方劍雄躺下時,外頭傳來竇青梅的聲音:“我要進去,平時扶國身邊全是我伺候著。”

方劍雄聞聲一愣,看了一眼齊二柱。

衛隊長齊二柱看看尹家姐妹,上前低聲解釋道:“大帥,您出行的訊息,是竇青梅一個要好的女兵洩露的。慕言先生沒讓我告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