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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 131 章

chapter 131

遊安理沒再跟左顏說過一句話。

她說“隨你便”, 就真的不再管左顏,隨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一次左顏也沒有打算跟她低頭認錯,因為爭論對錯已經沒有意義了, 重要的事情也不是誰對誰錯。

兩個人住在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卻保持了不溝通不互動的默契,在同一屋簷下各做各的事, 互不干涉。

與此同時,左顏的作息也發生了變化。

她開始起得比遊安理更早, 搶先一步洗漱、做早飯、打掃房間,然後全副武裝地下樓晨跑。

通常在跑到第二圈的時候,就會跟遊安理遇上, 兩人卻連個招呼也不打, 各跑各的, 跑完上樓洗漱換衣服, 然後吃早飯出門。

左顏也不再坐遊安理的車上下班, 恢復了以前的擠地鐵生涯, 每天早上踩著點進公司打卡, 然後認命地開始做全部門最繁瑣枯燥的工作。

就這樣按部就班地走到了年末。

這一年的最後幾天轉眼間就到了眼前, 周圍所有的人都在討論跨年夜怎麼過, 元旦節放假時要不要出去玩, 連吳悅琳和李明明都給左顏發過訊息, 問她假期有什麼安排, 要不要一起聚個餐。

左顏全都推掉了,說改天再請吃飯, 元旦假期還有別的事要忙。

這倒不是藉口, 因為她真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跨年夜離得越近, 公司裡的事情就越多,左顏已經成了劉經理最愛使喚的工具人,什麼小破事都要找她,左顏忙得腳不沾地,焦頭爛額,每天下班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好在她還有基本的常識,不會忘記最後一班地鐵的發車時間,實在來不及做完的時候,她就把工作全部打包帶回家繼續做。

但無論她回去得再晚,遊安理都不會給她留飯。

這一個多月以來,兩個人就像是住在一起的陌生人一樣,沒再干涉過對方的任何事。

期間左顏還出去跟吳悅琳吃過飯,也跟張小美去逛過街——小美同志的婚事談得還算順利,已經到了商量婚禮儀式的地步,左顏被她當成了半個紅娘,隔三差五被拉去出謀劃策。

這些事情,左顏一個也沒瞞著遊安理,連影片通話都在家當著遊安理的面接通,遊安理卻全都無視了個徹底,就算她出去玩一整天也不管她。

但無論什麼時間出門玩,左顏都沒在外面留宿過,基本都是準時準點地回家,然後洗漱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的另一個人則背對著她側躺著,對她的回來沒有任何反應。

在這種無聲的對峙下,兩個人都像是憋著一口氣一樣,不肯先一步做出退讓,也毫無低頭的想法。

左顏把全部精力都挪到了工作上,公司裡的同事漸漸地也不再把她當個閒人,專案進度趕不及的時候還會找她來幫忙做一部分。

也是在某個人起了這個頭之後,大家才發現左顏平時看起來什麼都不會,實際上讓她做的東西都能完成得不錯,起碼不需要再返工。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次數多了,左顏這個工具人就成了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連劉經理有時候想找她做點什麼,都要排隊等著她把前面的給做完了再說。

整個部門的人都覺得左顏是到了這個年紀,突然有壓力了,所以不再藏拙,打算努力拼一把。

只有每天和她住在一起的人知道,為了將每個任務完成得好一點,她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花了多少時間,又反反覆覆做了多少遍。

當一個聰明人終於開始勤奮,並且持之以恆的時候,那麼距離發光發熱也不會太遠了。

遊安理就在一旁看著這個過程,看著她背對自己往前走,即使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卻一次也不肯回過頭來求助,或者放棄。

大概等到她完成了這個過程,證明了她的確不再需要自己,這一場短暫的夢就要結束了。

遊安理想著,卻已經沒有去阻攔的力氣。

跨年夜的這天,公司早早放了假,左顏確認過做完的東西沒問題後,就飛快收拾了東西離開公司,坐上提前預約好的計程車直奔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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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安理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那輛車變成黑點,再到徹底消失不見,才收回了目光,坐回辦公椅上,繼續工作。

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公司裡的人早已走光,外面的燈也全都滅了,只剩她辦公室裡還亮著。

遊安理沉浸在膝上型電腦的小小螢幕內,一刻不停地做著能給她帶來價值的事情,像是回到了華盛頓的每一天一樣,睜眼也是工作,閉眼後還是只有工作。

她的生命在賺錢的過程裡燃燒,除此之外的事情都是多餘的。

“這裡的味道不錯吧?”

將最後一口海鮮焗飯送進嘴裡,慢慢咀嚼著嚥下後,左顏才開口說話。

時隔多年再見面,骨子裡的東西竟然不需要她回想就自覺地撿了起來,讓她整頓飯吃下來都保持著嚴格的規矩。

否則她真的生怕孟年華女士在餐廳裡訓她。

從機場到酒店,再從酒店到餐廳,孟年華已經有些疲憊了,因此吃的也不多,左顏剛吃一半的時候她就放下了餐具。

聽見這句話,她難得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家餐廳的味道。

左顏嘿嘿一笑,覺得這就是在變相認可自己的品味,又開始得瑟起來。

“所以爸這一次不來真的太虧了,我要拍幾張照片給他,讓他眼饞一下。”

左顏說著就掏出了手機,趁著這股得瑟勁兒開始盡情造作,完全忘了一分鐘前她還在努力維持的“吃飯時的規矩”。

孟年華倒也沒說她,兩個人隔了這麼多年再見面,就算再不想承認,母女之間的關係也是生分了很多的。

儘管這一個多月以來,她每天都能收到左顏發來的微信,從照片和影片裡瞭解到了很多自己女兒的生活和工作,但要回到以前那樣的親密,這還遠遠不夠。

更何況,現在孟年華也想通了,一昧地在孩子面前樹立威嚴是非常錯誤的教育方式,這只會讓孩子畏懼跟自己相處,從而演變成失去交流,最後就是失去信任。

在工作上的能力再如何強,在為人父母這方面,她都是個不合格的失敗者。

要學的東西還太多太多。

左顏笑眯眯地給左增嶽發了餐桌上的照片,順帶把今天拍的影片都給發了過去。

一想到自己親爹在這時候都還沒下班,左顏吃進嘴裡的東西就更香了。

咳。

她立刻掐掉這個念頭,又補了句“親切問候”發過去,然後才放下了手機,抬頭看向對面的人。

雖然接機之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小半天的時間,但左顏還是不怎麼習慣孟年華現在的樣子。

如果說左增嶽的變化體現在年齡上,那麼孟年華的改變則是由內到外的。

無論是氣質還是外形,她都變了很多,身上沒有了以前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臉上也多了一些皺紋,左顏看著她,竟然能感受到跟“和藹”兩個字沾邊的東西。

在左顏的記憶中,以前的孟年華的身上絕不會有這樣的東西。

她不苟言笑,但笑起來說話的時候也非常有殺傷力,還能在不動聲色之間抓到你的小辮子,讓你瞬間原形畢露。

單從表面上看,這一點在遊安理的身上也能找到相似的地方。

但其實兩個人的本質完全不一樣。

遊安理的強勢是一種武裝,保護了她自己,也保護了跟她接觸的那些人——沒了這層保護殼,誰的處境比較危險還不知道呢。

而孟年華則完全相反。

她的強勢,純粹是因為她生來就與眾不同,家世好,能力強,頭腦聰明的程度已經能列為國家重點保護的財產了,她當然沒有理由不強勢。

而她又遇上了左增嶽這樣性格的人,願意給她足夠的尊重和主導權,連教育方面都大多數聽從她的意見,讓她在工作和家庭兩方面都是絕對的“上位者”。

這也就導致了,孟年華不那麼容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算認識到了,也很難跟別人低頭。

更別說這個“別人”是她自己的孩子。

母女倆吃完這頓久違的晚餐後,就一起回了下榻的酒店。

時間已經不早了,孟年華直接讓她在酒店睡一晚上,免得第二天再來回跑。

元旦節的假期有三天,但孟年華只有兩天時間,第二天下午就得坐飛機出發去轉機的城市,然後跟隨團隊去參加海外的國際會議。

左顏在酒店住一晚上,兩個人還能多一些說話的時間,所以她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現出絲毫遲疑——她已經不會再低估孟年華的敏銳。

任何感情都需要時間的維繫,儘管這一個多月以來左顏已經努力去修補母女之間的關係,但實際上腳下的冰還是薄薄的一層,稍不留神就會塌陷下去。

她沒有著急,錯過的時間她會盡全力彌補回來,犯過的錯也不會再重複,不如說到現在她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左顏是心存感激的。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還好最糟糕的結局沒有發生。

現在的她已經是成年人了,逃避了那麼多年的責任和義務,渾渾噩噩了這麼多年的自暴自棄,現在去面對、去解決,都還不算晚。

愛她的人,她愛的人,都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左顏只要想到這件事,就有了咬牙堅持下去的勇氣。

——不努力試試,怎麼知道到底能不能做到呢?

這一個晚上,左顏和孟年華躺在床上說了很多話。

從有記憶開始,她就沒再跟自己的親媽一起這樣睡過覺了,左顏覺得很新奇的同時,一顆心也再一次變得沉甸甸的,有了真實的份量感。

孟年華睡得早,這一次破例跟她聊了很久才睡。

她們說了各種各種沒營養的話題,從彼此的工作到以前的事情,甚至還說了當初是怎麼結婚生下她的,三言兩語,就描繪了一個生命的誕生。

從一個胚胎,到現如今的這麼大一個漂亮姑娘,生命的不可思議融在時間長河中,即使世界都已經不以為意,其意義也始終是非凡的。

最後,左顏聽著她的呼吸聲,在被窩裡悄悄開啟了手機,調成夜間模式。

她知道,今天晚上有人又要徹夜無眠。

可無數次敲下的一行字還是被她刪掉,左顏強迫自己停止動搖,將手機關掉放回了枕頭下面。

第二天,左顏起了個大早,陪著孟年華在市內轉了轉。

兩人都不是什麼熱衷出門玩的人,所以左顏沒有費力氣帶她去那些吃喝玩樂的地方,而是從自己所在的公司開始,讓孟年華真實地感受下自己現在的生活。

假期公司裡沒有什麼人,大部分地方也鎖了,左顏就帶她參觀了下食堂和辦公室外面。

“我每天就在這個食堂吃飯,挺便宜的,而且味道比大部分的外賣好吃多了——”

看到孟年華的眼神,左顏連忙補了句:“我現在不吃外賣了,真的,回家也是自己煮飯。不是給你拍了照片嗎?”

好在這一茬最後還是糊弄了過去。

左顏又帶著她離開公司,從旁邊的地鐵站進去,買了單程票前往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她的大學。

坐地鐵要一段時間,這一路上左顏處理了工作微信上的幾個訊息,一些人回家過節也不忘給她找事做,左顏噼裡啪啦地打字回訊息,又把自己手裡做好了的資料上傳到共享文件裡,發了過去。

等弄完這些,地鐵也到站了,她連忙站起來說:“媽,到了。”

孟年華的視線才從她身上收回,應了一聲,跟著她從車廂裡出去。

真正走進這所大學的感覺,跟照片上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孟年華聽著她嘰嘰喳喳的介紹,環視著周圍環境,從教學樓到圖書館,再到女生宿舍樓、食堂、大禮堂,每個建築物都有幾十年的歷史了,比起國內頂尖的大學是有很大差距,但作為本地的名牌大學,也不算差。

左顏填志願的時候其實沒想過這學校能給她什麼,就只是在分數線上選了個離家最遠的學校而已。

而關於這一點,孟年華也心知肚明。

她離家前寫的那封信,如今還在孟年華的書櫃裡,夾在她最不常看的那本書內。

這封信的內容對父母來說是那麼幼稚、天真,可字裡行間的決絕也是那麼的不容置疑。

所以無論是左增嶽還是孟年華,甚至是她的爺爺奶奶,都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逼迫她。

孟年華從以前就清楚,父母與子女間的關係並非是繫結的,為了對方而犧牲自己的一切,這並不可取,因此父母應該要學會放手,子女也得學會飛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有了離別,團聚才有意義。

只是她沒有想到,離別會來得那麼快。

她養大的孩子,帶著一顆失望的、受傷的心,迫不及待地逃離了她,只留一地狼藉。

驕傲的孟年華很難接受自己在教育子女上面的失敗,所以她就在臺階上待了這麼多年,再也找不到時機走下來。

——好在,飛出去的鳥兒真的做到了她天真幼稚的妄想,然後飛回來,給她這個教授上了一課。

“我以前上課的時候就走這邊,下課的時候走那邊,因為那邊人多,我膽子小不敢走小路。”

左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沒告訴她其實是因為那時候想追她的男生太多,為了避免麻煩才繞路。

因為這個話題太敏感,並不適合現在提起。

懷揣著這個念頭,左顏帶著孟年華參觀完了大學,又一起去了自己喜歡的餐館吃了頓飯,兩個人就回了酒店收拾東西,一起趕往機場。

今天是個晴朗的天氣,航班應該能順利準時出發。

孟年華過安檢之前,左顏忽然拉住她,收起了輕鬆的笑意,對她說:“媽,我過年會回家的。”

這個話題已經說過了,孟年華看著她,等她的下文。

左顏深吸一口氣,隨後露出一個笑來,用最認真的語氣開口道:

“到時候,我想帶個人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