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時代隨著時間一年又一年地朝著未知的前方用力奔跑。
在這個很緩慢的過程裡，舊的東西被拋下，新的東西取而代之。
就好比現在的人提起11月11日，已經不會再說它是“光棍節”，而是身體力行地讓它成為了最盛大的“購物節”。
儘管這兩個節日其實跟這一天沒有任何實質上的關聯。
而對於左顏來說，這一天還代表著另一個獨特的節日。
一個如今並不怎麼令她愉快的節日。
出門的時間不算晚，但車還是在半道上堵了一會兒。
遊安理將車停在排起隊的長龍後面，鬆開了方向盤，轉過頭看向身旁的人。
抱著平板電腦的人已經歪著腦袋睡著了。
——這一看密密麻麻的字就犯困的毛病，倒是數年如一日。
至於昨晚上她到底有沒有睡覺，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遊安理側過身，伸長了手臂拿過後車座上的兔絨毛毯，輕輕蓋在了她的身上。
睡著的人縮在座椅上，烏黑長發散在肩頭，被蹭得亂糟糟，遮住了整張臉。
遊安理頓了頓，抬手慢慢將她額前的碎發拂開，露出白淨的臉。
臉上的那點嬰兒肥消失後，這張臉就出落得更標緻了。
雖然與大多數的同齡人相比顯得年齡偏小，但在打扮一番後，也能顯露出屬於成年女性的美。
遊安理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在左顏身上看到“女人味”這個詞。
即使她們曾經有過那麼多的親密與歡好，在她眼裡，左顏也一直是個小女孩。
是依賴她、也支撐著她的，只屬於她的女孩。
但原來，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被時間的洪流裹挾著，往前走了很遠。
這個讓她無能為力的看不見的力量，同樣也改變了她珍視的一切。
哪怕事到如今，她依然不肯朝前看。
左顏睡了很沉的一覺，因為睡得太香，睜開眼的時候還以為在自己的床上，下意識就翻身伸了個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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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慘叫了一聲。
車門被人從外面拉開，穿著軍綠色風衣的人俯下身進來，問：“怎麼了？”
左顏抱著右腿的小腿肚，痛得直抽氣。
“……我腿抽筋了。”
遊安理難得沉默了幾秒。
她手上還拿著通話中的手機，聞言先對手機那頭的人道：“我之後給你回電話。”
說完直接結束通話電話，將手機塞回了外套的口袋裡。
左顏也差不多清醒過來了，縮在車裡抱著自己的小腿，尷尬得抬不起頭來。
遊安理探身進車內，壓在她身上，伸手按住了她的小腿肚。
“放輕鬆，抽筋的時候越繃著疼得越久。”
她身上的味道撲進了左顏的鼻子裡，分明不濃烈，卻存在感強得讓左顏渾身不自在。
一隻手扶住她的小腿肚，讓她伸直了腿，手掌用力地按摩著她捂住的地方。
修長的手指修剪得整整齊齊，隔著布料接觸，那僅有的一點溫度卻暖洋洋的。
抽筋的地方被揉搓著，漸漸放鬆了下來。
左顏感覺不疼了，立刻放下腿，對身上的人說：“好了，已經沒事了。”
遊安理看了她一眼，沒有起身，直接伸手開啟車前面的第一個抽屜，從幾個藥瓶裡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塞到她手裡。
“鈣片，上樓後先吃兩片。”
左顏最煩這玩意兒，但現在她更迫切地想從兩人緊貼的狹窄空間裡出去。
“謝謝。”
她說完，拿著藥瓶就準備帶上自己的東西下車。
遊安理這才起了身，從車裡退出去，先一步走向電梯。
左顏彎腰去撿剛剛掉下去的平板電腦，這才發現自己的腿上蓋著一條毛毯。
她愣了下，伸手摸了摸，是兔絨的。
遊安理聽見車門關上的聲音，站在電梯前，掏出了車鑰匙按下鎖車鍵。
腳步聲磨磨蹭蹭地靠近，費了老半天才走到她的身後，下一秒，一個硬梆梆的東西戳在了她的腰上。
遊安理一頓，反手伸過去接住了自己的平板電腦。
背後的人鬆開手，悄無聲息地往旁邊挪了挪，繼續一言不發地等著電梯。
遊安理不著痕跡地抬起平板電腦，從漆黑的螢幕上看到了那張偷瞄過來的臉。
——“女人味”這三個字，可能是她這輩子有過的最大誤解。
電梯到站後，左顏慢吞吞地跟了進去。
小腿肚還有隱隱的抽痛感，提醒著她剛剛那丟臉的一幕。
左顏竟然感到有些習慣了，這短短三天不到的時間，她丟臉的次數還少嗎？
這麼一想，大姨媽的陣痛都像是要來了一樣，給她臉上的“慘”字又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左顏單手揣進兜裡，悄悄摸了摸小腹，不太確定這感覺是不是心理作用。
一樓到了，電梯門一開啟，就湧進來一大波人。
左顏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自覺往最後面的角落裡靠，下一秒，穿著軍綠色風衣的人也被擠到了她身邊。
這熟悉的一幕。
她是在拍《土拔鼠之日》嗎？
左顏儘量往後貼著牆，避免和人堆的肢體接觸，腦子裡的思維也亂飛著。
想到未來上班的每一天可能都是現在這樣的情景，她突然就又想辭職了。
但下一秒她的理智又回到了腦子裡。
因為遊戲促銷季就快來了——又一次。
左顏面無表情地想著，用力掐滅了剛剛的念頭。
遊安理看著平板電腦的螢幕，在日程表上勾選刪改著，然後在走出電梯後，將平板電腦遞給了跟著出來的人。
左顏下意識接過，抬頭看了她一眼。
“下午一點，跟我出去一趟，具體的已經寫在日程表上了。”
午休時間兩點才結束，佔用一整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會不會太過分啊！
左顏敢怒不敢言，抱著平板電腦點了點頭。
遊安理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辦公區的大門。
這颯爽英姿，走個路都像在走秀一樣。
左顏衝她的背影用力翻了個白眼，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還有十秒鐘。”
遊安理的聲音忽然在前面響起。
左顏愣了下，反應過來後立刻撒開腳丫子衝了過去。
踩著死線進門時，與她擦肩而過的女人低聲道：“午飯別吃了。”
左顏這下真的怒了，壓榨無產階級工人同志也要有個度吧！連飯都不讓人吃，還是不是人了？
她正要開口叫她別太過分，就聽耳邊的聲音最後說了句：
“去吃日料。”
左顏嘴裡的話立刻轉了個彎。
“好的，謝謝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