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直到車停下來之前，左顏都安靜得像個鵪鶉。
這一路上遊安理接了幾個電話，也沒顧得上和她說話，左顏就老老實實地縮在椅子上，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時間長了，她漸漸被旁邊的人打電話的內容給吸引了注意力，也就暫時忘了剛剛的事。
遊安理戴著藍芽耳機，一邊握著方向盤往前開著，一邊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她在通電話的時候也不多話，大部分時候只給“肯定”或“否定”的回應，口吻很公式化。
左顏想，電話那頭的人可能是她的某個朋友。
儘管遊安理跟所有人相處的時候都不太情緒化，但左顏能分辨出她對哪些人是不同的。
說出來可能會被人嘲笑“自戀”，因為這個方法她是從自己身上檢驗出來的。
——遊安理對待她，跟對待其他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這一通電話結束後，車也在一家餐廳外面停下了。
左顏沒有來過這條街，但她知道這是市區內有名的輕奢消費商圈，如今已經淪為了網紅們的打卡“聖地”。
剛剛被她否定了的念頭又忍不住冒了出來。
——這人來這兒吃飯不是為了泡妞的話我把頭擰下來踢著玩。
左顏正嘀咕著，旁邊的人已經先一步下了車，她只好趕緊解開安全帶，拿上包和手機跳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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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的車底有點高，還好她穿了休閒褲，不然爬上爬下的姿勢也太影響市容了。
左顏一把關上門，甩了甩披散的頭髮，抬起手悄悄地理順了髮梢和劉海。
她還想趁著走在前面的人不注意，拿出氣墊來看看自己的臉，免得待會兒被人攔在外面不準進。
穿著軍綠色風衣的高挑身影停了下來，左顏也跟著腳步一頓，還沒來得及問她怎麼了，就聽見前面響起了一道聲音。
“安理，這邊。”
女人的話音帶著點吳儂軟語的軟糯婉轉，聽得左顏都忍不住看了過去。
朝她們走過來的人穿著件杏色的羊絨連衣裙，膚白腿長，黑色長髮紮成了馬尾，露出一張完整的臉。
左顏暗道了一聲“好傢伙”。
這是哪來的大美女，自己要是走在路上碰見她，絕對會回頭看好幾眼。
正想著，就見大美女越過了前面的遊安理，徑直走到了她面前。
“你就是左顏吧？”
她說著，伸出了手來，自我介紹道：“我叫蘇雪雅。”
左顏愣了愣，下意識抬頭看了前面的遊安理一眼。
她伸出手回握住對方，只說了句：“你好，蘇小姐。”
蘇雪雅卻像是沒看出她的拘謹，笑著說：“叫我雪雅或者雅雅就好了，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我經常聽安理提起你。”
站在前面的遊安理忽然開口：“預定的時間到了，先過去吧。”
蘇雪雅這才鬆開了手，轉身走到她身邊，回答：“好啊，但先說好，這頓我請。”
“都行。”
遊安理簡短地回了句。
左顏跟在她們後面，抬手撓了撓頭。
還真是來泡妞的啊。
你媽的，遊安理，真有你的。
遊安理腳步一頓，側頭看了過來，問：“你肚子不舒服？”
左顏回過神，看了她一秒鐘才反應過來她在跟自己說話，連忙回答：“沒有啊。”
她回答的太快，看起來反而更刻意了。
遊安理看了她一會兒，左顏被看得莫名心虛，往前走了幾步，到了她旁邊。
於是三個人一下子站成了一排。
蘇雪雅看了眼手錶，率先走向餐廳的大門，笑著開口道：“快點吧，再晚這家的招牌限定就要吃不上了。”
遊安理瞥了左顏一眼，隨後跟了上去。
左顏忍不住癟了癟嘴，最後一個走進去。
好在這不是一家要求客人穿正裝的高檔餐廳，雖然左顏在看見選單的時候對這點保持了懷疑態度。
選單用的也是純正的日式排版，看起來像是手寫的毛筆字，光是幾頁套餐後面標註的價格都讓左顏看著心驚肉跳。
剛剛誰說請客來著？
那說明不需要自己掏錢吧？
她心裡還打著退堂鼓，就聽坐在斜對面的人開口問自己：“左顏呢，你想吃點什麼？我剛剛推薦的那幾樣都很不錯。”
左顏完全沒注意聽她剛剛說了什麼，這會兒有點不知道怎麼接話。
坐在她正對面的遊安理已經放下了選單，對服務生說：“我要這款套餐，炒飯和味增湯不上，謝謝。”
左顏立刻道：“我跟她一樣，謝謝。”
等服務生離開後，蘇雪雅打趣道：“你也用不著這麼幫我省錢吧？”
遊安理用熱毛巾擦著手，隨口回答：“我只是不想吃生的。”
正豎著耳朵聽的左顏一下子抬起了頭，“啊？這個套餐裡沒有生的嗎？”
“沒有。”遊安理看著她，語氣平淡。
左顏無語了。
不想吃生的你來日料店有什麼意義啊？
“那我現在換一個還來得及嗎？”
左顏伸直脖子去看走遠了的服務生，感到了追悔莫及，早知道就先看清楚再點了，白白浪費一頓免費的大餐。
“你也不能吃生的。”
遊安理的口吻沒什麼變化，但左顏聽出來了“不容拒絕”四個字。
她想用自己“經期從來不忌口也沒事”這個事實來爭取一下，然而話到了嘴邊，又冷不丁瞥到了在場的另一個人，就又把話給咽回去了。
當著陌生人的面講這些，怪不好意思的。
最後這頓飯吃得左顏有些沒滋沒味。
當然不是m9的澳洲和牛不好吃，實際上這已經是她近兩年吃過的最好吃的和牛了。
但她悶聲不響地吃著自己面前的菜，餘光裡坐在對面的兩個人卻言談甚歡的樣子，讓她越吃越沒胃口。
雖然遊安理大部分時候只聽不說，左顏卻也看得出來她對蘇雪雅是跟別人不一樣的。
這種區別很微妙，通常情況下沒什麼人能看出來——你能指望凡人讀懂機器人的想法嗎？不能。
左顏忽然覺得當個凡人也挺好的。
至少吃嘛嘛香。
蘇雪雅大概是工作很忙，這頓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她就頻頻看手錶，左顏還以為她要走了，但沒想到她愣是把飯吃完了，還優雅地結了帳。
刷卡的姿勢尤其迷人。
左顏的目光停在她身上，不知道第幾次感慨——上帝那個狗登西，得是多偏心才會捏出來這麼一個美人兒啊？把別人都給襯托成了腳底下的泥巴。
三個人一起走出餐廳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兩點了。
蘇雪雅不再停留，跟她們道了別。
走之前，她對遊安理說：“之前你說的那件事我幫你問過了，應該能約在下個月見面，對方最近一直在北美，沒回來。”
遊安理點了點頭，回答：“謝謝，又欠你一個人情。”
蘇雪雅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揮著手離開了。
左顏還沒收回視線，身邊的人已經轉過身來，開口道：“有那麼好看嗎？”
“就是很好看啊，這顏值和身材，秒殺多少明星啊。”
左顏直勾勾地望著那道走遠的背影，語氣充滿了嚮往。
遊安理單手插著風衣的口袋，邁開腿往停車場走去，擦肩而過時抬手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按。
“免費的大餐吃完，該幹活了。”
左顏連忙去保護自己的頭髮，拿手指給理順了。
聽見這句話，她“嘖”了一聲。
說得好像是你付的錢一樣。
走在前面的人都要過馬路了，左顏只得趕緊追上去。
“去哪啊？”
“你早上沒看日程表嗎。”
哦上帝，這該死的日程表。
左顏朝天翻了個白眼，小跑著跟在了她的屁股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