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左顏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 默默轉身走到門口，把辦公室的門給反鎖上。
她鎖門的手都在抖，當年看過的那些五花八門的“學習資料”飛快在腦子里拉了一遍, 最後停在了“辦公室”這個分類上。
左顏發現自己已經開始興奮了。
這幾年她一直以為自己喪失了這項功能，就算是看小漫畫的時候也提不起興致自己動手。
網路上有一種說法是：當你在這方面經歷了更高層面的愉悅體驗後, 再回到初級層面的話就會失去興趣。簡單來說就是閾值已經升高了, 無法再透過一般的形式來達到一樣的效果。
左顏一直以為自己是這樣的情況, 畢竟當初她和遊安理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什麼花樣都嘗試過了, 單身後再去嘗試著自我探索, 實在是很沒意思的一件事。
但現在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貌似壓根兒就沒出在“閾值”上面。
而是在特定的人上面。
如果有且只有那麼一個人，能輕而易舉地調動起你的情緒和衝動, 那麼這究竟是**在作祟，還是別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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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顏不知道, 她在愛情和性這兩方面的所有經驗都是遊安理給的, 她沒愛過別人, 也沒跟別的人上過床，光是想象一下都會從身到心去抗拒, 也就無法獲取新的經驗。
大學時不是沒有過認真追她的人, 很契而不捨, 也很熱情，每天守在她會出沒的路線上給她送早飯、送鮮花、送巧克力。
大概換個沒什麼經歷的普通女孩，多多少少都會被觸動到，再單純一點的姑娘恐怕真的會被打動，想著“他對我這麼好，應該可以試試”, 然後就順水推舟接受追求。
年輕人誰不對這些東西好奇呢，順便還能收穫一些周圍人的豔羨，不是賠本的買賣。
但這些對於左顏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感情經歷先不提，單單是她的出身就決定了她的眼光和見識。
那些看起來眼花繚亂的鮮花和禮物在她面前實在不怎麼上得了檯面，左增嶽也一直很明白“女兒要富養”的道理，他自己再節儉，給左顏的生活質量都是力所能及範圍內的最好。
所謂的名牌、進口巧克力、昂貴的玫瑰花，諸如此類，左顏在小學的時候就司空見慣了，想“討好”左增嶽的人太多，擋也擋不住，而她外公在世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把她當個公主一樣養著，也導致了後來的她很容易喜新厭舊，對什麼都三分鐘熱度。
那個在學校裡小有名氣的帥哥說過一句話，讓左顏印象深刻，那也是他無數句廢話裡唯一一句讓她記住了的話。
當時也是個冬天，這個南方城市難得下了場雪，整個學校裡的人都沸騰了，只有北方長大的孩子見怪不怪。
小帥哥在飄雪的大冷天裡給了她一個“驚喜”，讓她的同學把她騙過去，聲勢浩大地給了她一場真情告白。
數不清的鮮花蠟燭圍成一個包圍圈，左顏忘了戴手套，全程插著衣兜聽完了他慷慨激昂、正氣浩然的臺詞，見他說完了，才開口道：“謝謝，你是個好人。”
小帥哥的鼻子都被凍紅了，嘴裡哈著熱氣，臉上的期待中帶著點勢在必得，然後這些表情都在她的話音落下後，慢慢凝固了。
周圍一下子安靜得可怕，左顏不想給他難堪，哪怕他不打招呼搞這麼一出已經是給自己難堪。
她說完後就準備轉身離開，小帥哥卻激動起來，大聲道：“為什麼！我做得還不夠多，還不夠好嗎！”
大學裡最不缺這種一身銳氣的有志青年，他們在某些層面來說已經是天之驕子，是從小到大的“別人家的孩子”，所以冷不丁遭受了挫折的時候，很難接受也是正常的。
左顏不難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也聽說過他在學校裡是很有人氣的，但他是什麼樣的人，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挺好的，只是我不喜歡你而已。”
左顏回頭看著他，神情依然冷靜。
可能是這種全程無動於衷的冷靜給了他最後、也是最致命的一擊，他突然用力地將手裡的那一大捧玫瑰花給摔在了地上，濺起一層雪。
周圍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生怕他一個激動做出什麼事情來，把左顏騙過來的那個女同學已經準備上來拉走左顏了，她卻沒有往後退，等著他把話說完。
至少這點尊重是應該要給他的。
他站在蠟燭圍出來的圈子裡，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
左顏也等著他，直到他徹底冷靜下來。
“像你這樣的人，懂什麼喜歡？”
他開口的時候已經沒那麼激動了，但話還是十分刺耳。
左顏抿起唇，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他最後道：“我追了你兩年了，就是石頭也該捂熱了吧？你哪裡是不喜歡我，你就是誰都不喜歡，你有病，情感缺失的病！”
左顏沒有反駁他。
在大學的三年裡，周圍的人大多都是這麼看她的，因為她不合群，不社交，不跟任何人做朋友，也不接受任何追求者。
只有這個人不信邪，契而不捨地追了她兩年，讓她覺得煩人以外，也有點佩服他的毅力。
所以她說：“你是個好人。”
唯獨眼神兒不咋好使。
這天之後，最後一個不信邪的人也放棄了。
左顏總算在剩下的一年裡清淨了點，更專心地開始準備畢業和工作的事情，這個過程不順利，因為她人生地不熟，沒有門路也沒有人脈，折騰了很久才找到一個福利不錯的小公司。
那之後，她的精力就用在了怎麼適應社會和職場，以及如何不讓自己下崗失業。
成年人的社會裡，示好和求歡都變得更加曖昧，更加心照不宣。左顏裝作看不懂，無視了那些或明顯或隱蔽的訊號，背地裡被人送了個“榆木腦袋”的外號。
她喜聞樂見，繼續為自己創造更悠閒的生活，上班的時候能偷懶絕對不放過，下班的時候能早走絕對不留到最後一分鐘，除了需要早起去擠地鐵，以及偶爾得抽時間去超市採購必需品以外，她的生活過得還算自在。
而這份自在的前提條件，就是不去想複雜的人際交往，不去碰觸會迷失自己的世界，明哲保身，多聽少說。
反正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單身萬歲。
情啊愛啊**啊，哪有遊戲好啊。
“明天開始不準穿這種毛衣。”
她咬著遊安理的下唇，聲音壓得很低。
坐在椅子上的遊安理挺著身，擠壓著她的，海藻般的烏黑長發落在了兩人的呼吸間。
左顏發覺了她不同以往的沉默，這種沉默好像從昨晚上就開始了，她在沉默裡溫順，不管自己怎麼惡劣，都沒有要算賬的跡象。
不管是不是縱容，左顏都是得寸進尺的臭德行，她越放任，左顏就越想要更肆意。
“跟你說話呢，聽到沒有？”
左顏彎著膝蓋跪坐在她的椅子上，一邊說，一邊挑釁地頂著她的腿。
毛衣在她手裡被捏得亂七八糟，遊安理抱著她的脖子，隨她怎麼挑釁，只專注地吻她，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全部。
左顏沒想這樣的，她始終記得這裡是遊安理的辦公室，能佔佔便宜就滿足了。
但現在的情勢，顯然不允許她再從這上面下來。
這可是遊安理。
不是夢裡的虛影，也不是簡訊記錄裡永遠停留的文字。
更不是她藏在心裡不能再告訴任何人的、她的初戀回憶。
而是看得見的、聞得著的、摸得到的遊安理。
左顏捨棄了語言，只吻她，感受她，像她一樣沉默卻不收斂內裡的熱。
有些東西是不能說出來的。
就像在做一場美夢的時候，你一面滿心歡喜地沉浸著、享受著，卻又一面感到忐忑，想要跟夢裡的那個人不斷確認：“你是夢嗎？”
如果她回答：“是。”
你該有多難過。
如果她搖頭否認，讓你相信了，然後在你們最快樂的時候夢醒了，又該有多難過。
所以左顏在一次次的夢醒之後明白了，是夢也不錯，夢裡那麼快樂，去相信然後感受就行了。
管它會不會醒，又會在什麼時候醒。
不拆穿是聰明人的沉默。
遊安理半眯著眼，在她的包圍圈裡緊繃著，又放鬆了。
貪得無厭的人又吻住了她，連她的髮絲也不放過，纏繞著、束縛著，手指伸入髮間輕輕地緊握。
用一頓飯的時間換幾次快樂應當是值得的，所以這一次遊安理也縱容了她，只要別貪心到吃完這頓還想著下一頓。
真皮電腦椅被擠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遊安理輕拍了她一下，她卻變本加厲，大著膽子湊上來，想用一點話語來增加趣味。
遊安理抱住了她的肩，垂下眼感受著她開口時發出震動的咽喉。
“我喜歡你……”
她狡猾地拉長了尾音。
“……這種時候發出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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