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這個人懷抱裡的溫度與力度，對左顏來說應該是陌生的才對。
畢竟距離上一次她們這樣親密，已經過去了七年多的時間。
人的記憶往往不太可靠，而那些流逝在歲月長河裡的東西，她早就已經淡忘。
所以她以為——她又一次自以為是地認為。
她應該也忘記了有關於遊安理的一切，包括她的觸碰與擁抱。
直到馬克杯中的嫋嫋白霧慢慢散去，水汽凝結在她的眼睫，幾乎要從眼角墜落。
左顏才終於有了真實的感覺——
她的遊安理，真的回來了。
“飯要冷了。”
遊安理鬆開手臂，打破了沉默。
左顏的呼吸也跟著鬆開了。
她點點頭，拿起馬克杯就走向吧檯，在高腳椅上坐下。
遊安理看著她，片刻後才走過去，坐在她對面。
這頓飯兩個人吃得很安靜。
期間的隻言片語，也都跟公司裡的事情有關，而私事則是一字也不提。
她們像兩個普通同事一樣，吃飯聊天，然後簡單道別。
比起無聲的迴避，這更如同某一種默契。
關上門之後，遊安理站在門後，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走遠，開門關門的聲音隨後傳來。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有些疲倦地嘆了一口氣。
——高估自己的自控能力，實在是一件糟糕的事。
飯桌上的便當早已經冷透了。
左顏蓋上盒子，把便當塞進了冰箱，隨手收拾了下，就進了浴室洗臉刷牙。
平日裡一回家吃完飯，她做的事情就是開啟電腦或遊戲機，但現在她已經兩天沒碰過這些東西了，洗漱完就只想躺上床。
也分不清到底是生理上的疲憊，還是別的。
左顏一頭埋進枕頭裡，頭髮蹭得亂成了一團。
被觸碰、擁抱的感覺似乎還殘留在身體上，讓她在床上翻動了許久都靜不下來。
連帶著關於昨晚上夢到的一切，也突然翻湧在了腦海裡。
夢裡的遊安理，現實中的遊安理，幾乎要再次重疊。
那些呼喚與親吻也再一次……
左顏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伸長了手臂從電腦桌上拿過膝上型電腦，迅速開機解鎖，開啟網頁，在搜索引擎裡輸入“如何平復經期的躁動”幾個字，然後“嗒”的一聲按下回車鍵。
跳出來的搜尋結果翻了好幾頁都沒什麼相關性，左顏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重新點開輸入欄，把最後兩個字刪掉，換了一個詞。
再次按下回車鍵後，搜出來的東西就全是她想要的了。
就是有點太直白，看得她老臉一紅。
但搜出來的東西只講了為什麼，一個也沒說怎麼解決，左顏越看越沒耐心，最後一把關上膝上型電腦，從床上爬下來，坐到了電腦桌前。
轉移注意力一般都是最有效的辦法。
左顏想著，開啟主機電腦準備玩會兒遊戲。
一小時後，她面無表情地操控著手柄給了boss最後一刀，然後索然無味地扔下了手柄。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坐立難安地從電腦椅上起來，開始在臥室裡走來走去。
人的適應力通常是很強大的，就這一晚上的功夫，她居然已經心平氣和地跟遊安理一起吃了頓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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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會跟分手了七年的前女友一起吃晚飯嗎？
——哦，正常人也不會在女廁所裡管前女友借衛生巾。
左顏暴躁地抓著頭髮，只覺得渾身都不痛快到了極點。
媽的，煩死了。
都是遊安理的錯！
隔壁剛洗完澡的人打了個噴嚏，一邊拿毛巾擦著頭髮，一邊走到吧檯邊坐下，開啟了膝上型電腦。
時間正好到了十點整，一通視訊打了過來，她點了接通。
畫面上卡頓幾秒後，出現了一張輪廓有些深邃的臉，那頭火紅色的捲髮在陽光下很是亮眼。
“嗨，安理，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休息。”女人一開口，是帶著倫敦腔的英文。
“沒有，我剛剛搬完家。”
遊安理笑了笑，問：“你過得怎麼樣，艾莉森。”
艾莉森將鏡頭轉了轉，對著周圍的環境，一邊回答：“如你所見，好得不得了。卡爾大概是擔心我會跟你一起跑路，所以最近對我視如己出。”
她用不太標準的發音說出了最後四個字。
遊安理頓了頓，有些無奈地道：“或許你是想說視如珍寶？”
“哦，哦！當然，你總是那麼瞭解我。”
艾莉森俏皮地拋了個媚眼。
時隔半個多月的敘舊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華盛頓此刻還是美好的上午時分，艾莉森正在享受她的度假時光。
結束通話電話之前，艾莉森終於想起了正事，開口道：“哦對了，安理，你在這邊的不動產我已經打理好了，下月之前應該能夠給你匯款。”
遊安理正要道謝，螢幕上的人又道：“但是，我是說萬一的話，如果你在那邊不順利，真的不考慮回來嗎？你知道的，卡爾和我們都想念著你。”
吧臺上的馬克杯還散著熱氣，杯中的茶包漂浮在水面，茶香繚繞。
她擦著頭髮的動作停了下來，只沉默了一瞬，便開口回答：
“不會了，艾莉森。”
“因為在華盛頓的每一天，我都想著要回來。”
早上七點半，手機鬧鐘“滴滴滴”響起。
左顏頂著雞窩一樣的頭髮，從床上掙扎著爬了起來。
她裹著被子坐了半晌後，拍了拍臉，認命地穿上睡衣。隨後打著哈欠走進了浴室，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把臉。
腦子恢復了清醒之後，左顏抬頭看了眼鏡子，毫不意外地看見了一雙巨大的黑眼圈。
——活像是半夜三更去偷牛了。
就這副模樣，誰都能一眼看出她昨晚沒睡覺。
左顏加快速度洗完臉刷了牙，又花了十分鐘時間把頭髮洗乾淨，吹了個半乾。
她回了臥室裡，正打算找出粉底和遮瑕給自己上個底妝，遮一遮眼皮子底下過於明顯的“證據”，就突然聽見門鈴響了。
左顏愣了下，一邊走出臥室，一邊想著誰會在這個時間按門鈴。
房租上週就交了，水電費還沒到時間，天然氣是啥時候交來著？
她暗自嘀咕著，就這麼穿著睡衣踩著拖鞋，披散著還沒徹底吹乾的頭髮，伸手拉開了大門。
“早。”
站在門外的人也穿著一身睡衣，海藻般的長發散在肩上，一張素顏乾淨白皙。
左顏看著她，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
遊安理笑了笑，問：“吃早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