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廂軍陣線三處有較為急促的號角聲響起，雲州廂軍的士兵們在大風寨後陣線十丈開外停下了腳步，不再衝了。
他們扭頭看著周圍的號旗，朝著號旗指揮的方向橫向跑去——那裡是大風寨群匪主要集中的幾個點。
同時，雲州廂軍的這些士兵們也都紛紛從腰帶上拿東西。
和雲州騎兵一樣，這些雲州廂軍的步兵們，每人身上也都有一條特製的腰帶，腰帶上掛滿了黑石手雷，每人10個。
“列陣，列陣！別亂跑！……”大風寨的傳令兵們在人群賓士呼喊著，正在竭力將陣線轉過來對敵。
從面向東方變成面向西方，似乎只是一個“向後轉”的事，但人一多，事情就變得復雜了。
特別是在戰場這種紛亂的環境下，且前方還在戰鬥時，就更加困難了，所以才會經常有少數人馬從後陣掩殺過來就能將大量軍隊殺得潰敗的戰例。
還好，大風寨人數不算特別多，平日操練也得當、並非普通土匪，這才勉強轉了大半過來，沒有自己崩潰，卻是亂哄哄一片。
也是此時，又是三處號角聲起，聲音更為急促。
“扔！”
各處戰線上的旗兵大喊起來。
已經就位的士兵隨著號令，一齊把手雷朝著那些個大風寨群匪人群集中的地方奮力扔了過去。那些還沒跑動到位的士兵也顧不得了，直接一邊跑，一邊將手雷扔了過去。還有那些個雲州騎兵們，專門挑選那些個弓手集中的區域，依靠騎兵的強機動性掠過，將剩餘的手雷扔過去。
數百個手雷落入大風寨人群各處，一齊爆了開來。若從天空來看，便如同時綻開無數血花。
“自由開火！”第一波齊扔過後，各處雲州旗兵大喊。
雲州廂軍士兵們利索地從腰帶上取下手雷，拉保險，拉栓，奮力扔出。還有些膽大心細的，早就做好了準備，把兩個手雷直接綁一起了，保險一拉，一起扔了出去。
一個個手雷在大風寨人群中炸開，伴隨著接連不斷的慘叫聲，一個個大風寨土匪倒在了血泊中。
“衝啊！弓箭手射！其他人全都衝！……”樊天高聲嘶力竭地大喊著，推搡著身邊號令兵去傳遞軍令，但是沒用了。
這些大風寨的土匪都經歷過雲州保衛戰，那種會在人群中炸開的東西讓這些倖存者們記憶猶新，宛若夢魘一般。
而現在，夢魘重新降臨，在他們身邊不斷炸開，源源不斷，彷彿沒有盡頭一般。
看著一個個戰友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中，自己卻連敵人的邊都摸不到，只能被動挨打，且不知盡頭在何處，這些本就因為戰中變陣而亂哄哄的土匪們徹底崩潰了。
“啊！……”有人大叫著，像無頭蒼蠅一般亂跑起來，想要找到個出路去逃命。
可他們後邊被雲州廂軍包圍住了，前邊是野王甲，往哪裡逃？
“我們沒有退路了，死戰，死戰才有生路！”
樊天高冒著手雷火力，在軍陣中縱馬疾馳，奮聲疾呼，還讓周圍親兵一起喊，試圖重新凝聚起士氣，作拼死一搏。
但是有好心人大叫著，給他們指引了出路。
“南邊！南邊有出路！大家向南邊跑！”
好心人的喊叫聲很快就從雲州廂軍那邊傳到了大風寨這邊，由大風寨自己人喊了起來，呼朋喚友，全都奮力朝著南邊跑去——和“死戰”相比，“出路”要更有吸引力得太多了。
樊天高卻還不死心，依舊到處奮力高呼，但是他很快就發現，與野王甲接壤的前陣線也受到影響，潰逃了，這些大風寨土匪們全在向南涌去，勢頭太盛。
野王甲的士兵們見狀，從前方追著殺，同時，那些包圍他們的雲州廂軍們也沒歇著，包圍圈從北向南、隨著大風寨土匪的南移收縮，緊貼身後吊著追趕，黑石手雷不斷往大風寨人群中扔去。
在這種混亂擁擠的逃命環境下，追殺者用黑石手雷的收割能力實在太強了，大風寨群匪在向南逃跑的過程迅速地一片片倒下。這又反過來進一步瓦解了大風寨群匪的戰鬥意志，哭喊著狼狽逃命、被收割。
那些野王甲的士兵們一開始還追了下，後來有幾個人追得太近，被黑石手雷誤傷了之後，其他人也就趕緊停止、不再追了，全都撤回了野王甲村牆裡，看著雲州廂軍追殺大風寨土匪。
“大哥，快走吧！”周停雲披頭散髮，騎馬來到樊天高身邊焦急地大喊。
樊天高騎在馬上，茫然四顧，入目的是哭爹喊娘逃命、又不斷倒下的大風寨群匪。
十幾丈外，葉歡騎在馬上，手指尖凝出一根沒羽箭。
他盯著這個大風寨大當家已經很久了，期間也出手過兩次，但不是打歪了就是被樊天高的親兵捨身擋下。
這次肯定能中，葉歡瞄準過後，手指一動，沒羽箭朝著樊天高飛出，要為這一切畫上句號。
但是兩個手雷先一步在樊天高身邊炸開，樊天高和周停雲、還有周圍的幾個人都倒了下來，沒羽箭落空而過，射中了前方的一個土匪。
樊天高落地之後，胸口、臉上已經胸肉模糊，沒了大片血肉，但卻一時未死，大口地吐著血，奮力掙扎，想從地上爬起來，後邊的土匪們卻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即便前邊的人已經注意到了大當家倒下了，有意想要繞過去，但是被後面的人潮裹挾，還是身不由己地往前奔去。
群匪們從他們的身上擁擠著踩踏而過，沒幾下，樊天高已成了肉泥，死得不能再死了。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只剩一個眼珠子睜著，仰望天空。
……
李佛金騎在馬上，喘著粗氣，頭上的風花雪月和青帶早已被血染紅。
野王甲的那些士兵們損傷慘重，此刻也都駐守在城牆內，警惕地看著外面。
在外面，那些剛才還兇悍無比的大風寨土匪們，此刻已經死傷大半，鮮血染紅了野王甲周邊的土地。
那一支來歷不明的援軍卻幾乎是毫髮無傷，還在圍剿追殺著大風寨土匪。
不知道是哪裡的土匪先扔下了武器，隨著乒鈴乓啷武器落地的聲音逐漸響成一片，殘存的大風寨土匪們全都扔下了武器，大喊著“投降”。
那支援軍也漸漸停手，不再扔那種可怕的石頭，開始分出人手上前繳納這些戰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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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寨沒了。”
對襟白色上衣男子拎著一杆槍，來到李佛金馬邊，看著外面那些大風寨俘虜，甚是感慨。
經過這一番暴風雨般的快速戰鬥，粗略遠眺一番，如今這些大風寨土匪從之前的一千人，只剩300人左右了，還都當了俘虜。
自此以後，曾經這支西南著名、久剿不滅的土匪，便成為了歷史。
對襟白色上衣男子感慨完後，又看向那支援軍，眼神驚懼不定：粗略目擊之下，這支援軍的人數並不多，只有一二百左右，還沒有野王甲裡的士兵多呢，但就是他們剿滅了大風寨這支西南悍匪。
最可怕的是，他們一場戰鬥下來幾乎毫髮無傷！
雖說有背後偷襲之利，又有野王甲在正面牽制、消耗之功，但也非常了不起了。
他們的那種石頭武器更是令人印象深刻，雖說殺傷力也就相當於小法術，但在源源不斷扔出來的情況下，殺人便像是割草一般，非常可怕。
“是敵是友？”李佛金盯著那支援軍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後，目光最終落在那面奇怪的大旗上，卻是表情疑惑。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旗幟，判斷不出這些人的身份來。不過從他們身上的鴛鴦戰袍來看，顯然是楚人。
“潯州，還是雲州？”
對襟白色上衣男子正待開口，提供自己的意見，那支援軍中卻有人靠近了野王甲的方向。
李佛金眯眼遠眺，一眼認出了那人來。
是巖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