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如雨，長矛如林。
火光衝天的照耀下，一具具屍體慢慢倒在血泊之中。
“張須陀匹夫，可敢與我一戰！”
一道聲音高亢而嘹亮的響徹在黑夜中。
如果李長歡在這裡，一定能分辨出來，這道聲音的主人就是“遮天閻王”王須拔！
話音方落，只見黑暗中猛地躥出一人一騎，直奔張須陀而去。
張須陀匆忙之中調轉馬頭，舉刀拍馬，二話不說便與來人鬥成一團。
兩人你來我往，在亂軍中大戰了幾十個回合，雖然各有損傷，卻始終難分出個伯仲高低。
“張將軍，我來助你！”
一道女聲響起，只見紅衣如血的紅拂長劍善舞，風風火火地策馬殺奔而來。
張須陀大感意外，他沒想到紅拂會捨命而來，本以為紅拂會棄他而去才是。
畢竟，賊人的聲勢浩大，來勢洶洶，又是有備而來的伏擊偷襲。
這一戰，他們勝算渺茫！
張須陀和王須拔激戰正酣，紅拂率領十餘騎兵，勢不可擋地殺奔過來，頓時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衡。
王須拔並非蠻幹鬥狠之人，一見自己沒有勝算，果斷後撤，召集周圍手下，捲土重來，勢如破竹！
“兄弟們聽好了，但凡斬下張須陀首級者，記首功，有重賞！”
王須拔振臂一呼，周遭響應之人比比皆是，一時之間，無數人頭湧向張須陀。
魏刀兒也是其中之一。
不同的是，魏刀兒的目標並非張須陀，而是那亂軍中殺人如麻的紅拂女！
“好劍法！好身段！這女人若能捉回去暖被窩，怕是晚上睡著了都要笑醒！”
人群中，魏刀兒眯起眼睛，緊緊鎖定亂軍之中的紅拂，一臉的貪婪之色。
甄翟兒拍馬上前，笑道：“魏哥看中了？小弟願意幫你生擒此女！”
魏刀兒面色一喜，沉聲道：“此女不好對付，我們一起上，切莫傷了她！”
甄翟兒哈哈笑道：“魏哥寬心，小弟自有分寸，小弟先去也！”說罷，拍馬而上。
魏刀兒心思熱切，自然不肯落後，緊隨其後地衝了上去。
亂軍之中，紅拂策馬揮劍，左衝右突，猶如豺狼入羊窩，每出一劍，必有一人橫死當場。
從開始到現在，死於她劍下的賊人數不勝數。
但是，每死一批賊人，便會立刻圍殺上來一批新的賊寇。
這些個賊人，彷彿死不完，殺不盡，源源不斷，絡繹不絕。
作戰良久，紅拂漸漸感到吃力，而就在這個時候，賊寇又來了一批生力軍！
這一次，她感受到巨大的危機感。
因為，有一個衝上來的賊人，出其不意地一刀刺死了她胯下的戰馬。
失去戰馬的紅拂，轉瞬之間便陷入了賊人的包圍圈。
“小娘子，你跑不了的，不想死就乖乖聽話！”
甄翟兒一步踏出人群，橫刀而立，面對面地展開調笑，而與他一起行動的魏刀兒，也在此時來到了紅拂身後。
魏刀兒舔了舔嘴唇，邪笑道：“美人兒，跟我回去享清福吧，保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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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拂冷若寒霜的臉上沒有一絲情感波動，手中染血的長劍一指，冷冷道：“想跟閻王爺敘舊的，儘管放馬過來！”
魏刀兒不怒反笑道：“不愧是我魏刀兒看中的女人，果然有個性，夠勁！”
紅拂俏臉生寒，對準口不擇言的魏刀兒，一言不發地刺出一劍，速度之快，宛若鬼魅。
魏刀兒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揮刀一擋，一邊見招拆招，一邊大喊道：“甄弟！”
“魏哥莫慌，我來也！”甄翟兒舉刀一劈，加入戰鬥。
紅拂以一敵二，又要應付周圍時不時冒出來的賊兵，沒幾招便落入下風，節節敗退，苦不堪言。
緊要關頭，張須陀調兵遣將，奔殺而來，奔殺而去，於亂軍之中三進三出，斬首無數，威風凜凜。
王須拔率眾與之大戰數次，皆是小敗而退。
後來，張須陀不但成功救出了紅拂，還救回了許多被衝散的士卒。
緊接著，張須陀收攏士卒，鼓舞士氣，聚眾結陣，與王須拔展開更加激烈的廝殺。
時光匆匆流逝。
經過不知多久的激戰，大地上躺下了成百上千的屍體。
整個戰場，一片血流成河，到處屍橫遍野，斷臂殘肢隨處可見，點點滴滴，怎一個慘字了得！
只見那屍體堆砌最多的地方，張須陀渾身浴血，高大的身軀已經搖搖欲墜，似乎站都站不穩了，卻依然屹立不倒。
他手持一把大刀，和一位女子並肩而戰。
他只覺得可笑，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平生最看不起的便是女流之輩。
如今，卻是一個女人護他周全到現在。
沒有這個女人，他不可能戰鬥到現在，堅持到現在，負隅頑抗到現在。
“紅拂，你很不錯！”
張須陀背對著紅拂，重重地說了一句。
紅拂哼了哼，沒有回頭，冷冷回應道：“聽張將軍的語氣，是打算棄械投降，還是舉刀自刎？”
張須陀咽了口血水，沉聲道：“你放心，本將軍即便是死，至少臨死前也要殺個夠本！”
“好，就憑張將軍這句話，紅拂拼死也會帶你殺出一條生路！”紅拂語氣中充滿自信，嘴角甚至還在微笑。
張須陀看著眼前越聚越多的賊兵，心中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殺出一條生路？
他想都不敢想。
“來了！”
紅拂突然衝刺而起，手中長劍狂舞，口中振振有詞：“想活命，跟我來！”
張須陀用盡最後的力氣，緊緊跟上紅拂，才一起步，他也看到了生機。
只見那黑漆漆的正前方，一片刀光劍影閃動，伴隨著廝殺聲，哀嚎聲，不斷傳來。
很明顯，有小股人馬支援而來！
是誰？
這時，只聽遠方一道朗聲高呼傳來：“張出塵，你在哪？”
這一聲呼叫聲嘶力竭。
然而，聲音剛剛落下尾聲，緊接著，又是一道嘶吼般的吶喊傳來：“張出塵，你在哪？”
同樣的一句話，同樣的六個字，卻是一次比一次無奈，一次比一次絕望。
後來，這道聲音突然發出一道震耳欲聾的響動，隱隱約約夾雜了哭腔，狂吼而來：“張出塵，你給我滾出來！”
亂軍之中，將這三聲怒吼盡收耳中的紅拂，突然之間大發神威，不顧一切地刺死三名賊兵，掙脫糾纏後，她放聲朝那吼聲的源頭回應道：“李靖，我在這裡！”
至此，張須陀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那吼聲的主人是李靖！
那領兵殺來的是李靖！
可是，即便李靖來了，他們便能逃出生天嗎？
張須陀苦笑地舉起大刀，口中默唸：“殺！”
想活命，唯有一個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