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狐疑地將龍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你可別逗我。”
寶弦一邊換鞋一邊道：“我下午聽到的時候，也是一肚子的不相信。雲軒表哥那個書呆子個性，怎麼會有姑娘喜歡，真是撞了邪。”
夏雲軒的扇墜，我的確有印象，那是剛來應家時，為了給楚凡療傷，拿給清濁蟲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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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玦嘴角掠過一絲俏皮的笑意：“你不喜歡他最好。我覺得他很有意思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哈哈，以前從來沒人跟我說過這些。我們巫離族的規矩是，女子愛上了誰，把情郎綁回了家，就可以成親啦，他卻說，這種事簡直荒謬，荒謬！有辱斯文！”她最後一句話板著臉皺著眉，將夏雲軒的語氣學得惟妙惟肖，我都忍不住笑出聲。
龍玦眼神依舊天真而迷茫，我想她根本不懂這些男女情愛之事，但是提到夏雲軒的名字時，她雙眼裡的快活神采，是真真切切的。“我跟他說，巫離族人人都會用毒，女孩子要學會使用毒藥，才能順利地把心愛的情郎迷暈了綁走，男人為了不被不喜歡的女人帶回去成親，更要努力避毒。到了每個月搶親的那天，族裡可熱鬧了，每天都能看到好多好多稀有的毒物，特別長見識！”
我聽她跑題了，連忙拉回來：“不是講這個的時候，繼續之前的話題，扇墜是怎麼回事？”
“我覺得他這人挺有意思的，就沒舍得賣了他的墜子，自己留下來玩了。”
“等等！”我敏銳地聽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賣了？”
龍玦打個哈哈，道：“喂了，沒舍得把它……餵給蟲子啊！”
“那清濁蟲那麼小一隻，能吃得掉這麼大的玉佩？食玉為生，難道排洩出來的，也是玉石不成？”
應寶弦聽得迷糊，忙問我道：“你在說什麼呀？”
我笑道：“我在說某位神醫，貌似不小心說漏了嘴，把她坑騙患者的事情講出來了。”
龍玦臉上一紅，攤手道：“好了好了！我告訴你便是了！清濁蟲吃我調配好的藥粉就能生長，那些不沾五行，食玉為生，都是說來唬你們玩的。”說著就從隨身的挎包裡掏出那只熟悉的黑玉盒子，原來清濁蟲竟被她隨身帶著。
寶弦開啟那盒子，顧自逗玩起來，我看見那只蛐蛐就想起當日的事情，不覺好笑：“唬我們玩？明明是拿著尋常的藥物偽作寶貝，趁機矇騙病人家屬，中飽私囊，果然古今中外都是一樣。”
龍玦沒有過多糾結我的用詞，只是講起了她的經歷。原來她性喜研究毒藥，珍貴藥材每天都要消耗甚多，雖然鹽幫對於她的研究全力支持，但耐不住她“不務正業”，放著幫主的病不管，去折騰些毫無用處的癢癢粉、噴嚏蟲（當然五花醉這種在實戰中用處不小的藥物，也讓鹽幫受益匪淺），於是對她的經費審查甚嚴，無意義的藥石全部剋扣。
“鹽幫太摳門，又不怎麼讓我醫治外人，我總得想點發家致富的辦法。”龍玦說得理直氣壯，“我可是巫離族的天命巫女，替人治病的時候總不能開口要真金白銀這些俗物，所以便藉口養蠱需要，每人剋扣一塊美玉咯！”
她向寶弦的手中努了努嘴，道：“喏，那個盒子便是由一塊完整的黑玉雕刻出來的，原來的主人是個窮得只剩下錢的冤大頭。他不過是常年出海，在船上吃的東西不新鮮，才染了點小病，非要懷疑自己是被下了毒，千辛萬苦地來找我治病。我要了一塊文瀾國的天然黑玉，他還連呼我淡泊錢財呢。”
我和寶弦聞言都笑了起來，我尤其笑得歡暢，龍玦這麼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在金錢上倒是天生敏銳，是個與生俱來的財迷，真是讓人料想不到。
我道：“能讓你這個財迷心竅的傢伙捨不得賣，雲軒這塊玉還真是受了你的偏愛呢。”
龍玦眯著眼笑，歪頭道：“夏公子跟我說啊，佩玉的是君子，因為君子和玉很相像。我每天看著這玉佩，也沒覺得它長得和夏公子哪裡像，沒鼻子沒眼，還綠油油的像韭菜。”
我每次聽到她說“公子”二字，就覺得忍俊不禁，龍玦對所有人都不拘禮數，唯有被夏雲軒影響成這般樣子。雖說兩人性格完全不同，可一個是書呆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個是女神醫，十指不沾陽春水，兩個不諳世事的純真少年碰到一處，也難怪她動心。這二人接觸，不過是去給楚凡治了幾回傷。後來我出門不便，就全權交給他兩人了，竟然因而撮合成這樣古怪的一對，緣分委實是件奇妙的事情。
寶弦笑道：“今天下午龍姑娘忽然來尋我，說她是聽說了雲軒表哥要和我定親，所以特地來知會我一聲。她說啊，我要是也想……想搶雲軒表哥，就得跟她比比，誰的手腳快，能將表哥綁回家！”
龍玦不羞不惱，反而有點驕傲地說：“我喜歡他，就容不得他跟別人在一塊！”
我忽然一怔，夏雲軒……跟別人……耳畔彷彿掠過那夜那少年的期期艾艾：“袁錦心，我，喜歡你。”
我一個激靈，天，居然忘了這茬。我從未把夏雲軒那天的表白放在心上，在我看來，那不過是少年人的一時糊塗，只要置之不理，他自然能想明白。但是如今龍玦攙和進來，若是被她知道……
我打了個哆嗦，腦海中浮現出龍玦用十八般毒藥折磨我的畫面。我對自己說，完了完了，這下可麻煩了！
龍玦看出了我的異樣，伸手在我面前揮了揮，道：“你怎麼了？突然發什麼呆？還哆嗦，是不是發燒了？”一邊說著，一邊就往我額頭上摸。
我如觸電般避開，陪著笑問道：“你對夏雲軒這番想法，可有對他講過？”
龍玦搖頭道：“還沒。我聽見有人傳說他要作應家的女婿，才來找應寶弦問問詳情。按照巫離族的規矩，若是有兩個女子同時爭搶一個男子，就要這兩個人比個高下出來。”
此言一出，我更是暗暗叫苦，只好勸她先別去找夏雲軒直說，待我探探口風，再行打算。心裡想著，一定要使個緩兵之計，把夏雲軒的心事解開再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