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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二十年彈指一揮

夏都城,皇宮中。

明王帝正在用宴,幾道精緻的小菜,量雖不多,卻都是天下間稀罕的食材,這些食材不一定多麼鮮美可口,可卻都滿足一個條件,世間少有,珍貴無比。憑藉這一點,這些食材才能做成菜餚出現在明王帝的餐桌上。

陪同明王帝用飯的只有一人,自然是他的帝后,兩人同案而坐。

二十年,在做為金丹修士的楓陽郡主的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且氣質更加雍容,更加有威儀,更加美麗動人。

反觀明王帝,明王帝已經不像是當初的英氣蓬勃,他更加成熟,嚴肅,已經有了一個男人四十歲該有的樣子。

一個男人身體機能最鼎盛的時候,應該就是三十歲到四十歲的年紀。一個男人少年時還在摸索自己是誰,天下是什麼樣,青年時往往就自認自己就是天下獨一,擁有無窮未來,激情澎湃,到了中年時,則最該享受自己前四十年的成就。

不管是事業,修為,還是生命的變化,都會隨之改變。

所以只有女子才會讓自己永保青春,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齡,積累,卻不會太在乎外貌變化,因為成熟也是一種魅力,更讓異性心動,臣服,明王帝正是將這種魅力發揮到最大的時候。

他少年時征戰沙場,青年時一搏天下,中年時已經是天下第一人,朝廷重器在手,生殺大權在握。

如果說二十年前明王帝剛剛登基那會兒,他是一頭猛虎,如今的他就像是一頭雄獅,他的性格更溫和了許多,也更穩重了許多。

這時殿外的一個小太監恭恭敬敬的走進來,輕聲道:“啟稟陛下,娘娘,夏三公子在外求見。”

明王帝一笑:“又來一個。”

楓陽帝後卻冷著臉:“不見。”

那小太監看了看明王帝的臉色,然後應了聲是,旋即規規矩矩退下了。

待那小太監退出殿外,明王帝這才道:“六哥犯了一點小錯,你何必這麼生氣,三哥來了總應該還是要見一見的吧。”

“哼,你也替他說話。”楓陽帝後美眸瞪了他一眼,明王帝立刻不說話了。

“身為封王一脈,他們已經是尊榮一生,皇祖七十二道血脈,傳到如今哪一代不是安樂一生,我雲王一脈如今因為我的緣故,更是地位尊崇,誰不讓幾分?”楓陽帝後氣鼓鼓道:“可他們呢,一個個不思進取也就罷了,縱情享樂,也沒人說他們什麼,可是自身不乾淨,還要插手不該插手的,這就說不過去了。”

明王帝輕嘆一聲:“其實何止是他們,幾位大哥雖然不著調了些,可在雲王管教下還是明理的,反而是其他人…這次這公子堂夏旭事發,朝廷中多少人暗中不牽涉些?那些依附在夏旭麾下的賊人邪修,聖職司,都察院,以往都查不到嗎?”

明王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官員動盪,修士家族有的沒落,有的崛起,當然會延伸出許多錯綜複雜的勢力。有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當然要暗中去做,這就導致那些見不得光的修士頭頂出現了一頂頂保護傘,讓他們依附在麾下。

彼此附庸,上行下效。

當年跟隨在明王身邊的修士,地位變了,又有多少能保證自己依舊一如既往?誰手上沒有一點不乾淨。

“蒙青也涉及此案中,定山公侯雖然沒說什麼,可蒙青資質不凡,是定山公侯最寵溺的兒子。”明王搖頭。

蒙統領,那是他極親近的人。愛屋及烏,蒙統領的子嗣,他當然動不得。

畢竟又不是非死不可的過錯。

“也因為如此,六哥才不能例外,徐川這次敲打敲打也好,讓那些囂張跋扈,為非作歹的人們都看看,這天下還是有人能管他們的。”楓陽郡主冷哼著。

明王帝點了點頭,又瞥了她一眼,輕聲道:“到底還是外甥親,你生氣,是不是也氣徐浪這次都差點出事,要給他出出氣。”

楓陽郡主柳眉一豎。她對蘇晴的感情,轉移到徐浪身上,完全視如己出,怎麼會不氣?不過明王帝畢竟是帝王,這麼說她,是說她感情用事嗎?

“陛下想說什麼?”

明王帝輕嘆一聲:“朕想說,咱們是不是也快些生個孩子。”

楓陽郡主倒豎的柳眉頓時平了下去,氣勢也弱了下去,下意識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只是臉上的一抹紅暈卻是悄悄盪漾開來,就像那眸子裡的一汪秋水。

“這事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可也不是朕說了算的啊。你那功法修煉的怎麼樣了,可小成了?”明王帝捧著楓陽帝後的手問道。

“還差些…”

“還差些,這都多久了,還差多少?”明王帝瞪眼,成熟和穩重剎那間都沒得了。

楓陽帝後笑的嫣然,輕輕抽出了自己那輕柔,細嫩的手掌:“陛下再等一段時日吧。”

明王帝深吸一口氣,

然後長嘆一聲。

“朕突然想起咱們大婚當日,顯聖公侯和朕說過一句話。”

楓陽帝後立刻來了興趣,問道:“什麼話?”

“公侯說朕一定會將皇宮大內的藏經全部都看一遍的。”

“看藏經?”

“嗯。”

明王帝說著已經起身。

殿外的大太監立刻迎過來。

“陛下要去哪裡。”

“看藏經去。”

楓陽帝後笑了,笑的溫柔。一個帝王,能為她二十年潔身自好,不納一妃,不娶一妾。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

明王帝出了宮殿。

臉上的惆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笑容。

“前些日子朕請公侯推算一番,楓陽的功法修行有成就在這幾天了。還推算出朕將來還有不少桃花運,公侯說的對,這就像是釣魚,急不得啊。”

楓陽郡主是大婚後半年才修行那一至陰神通功法,期間不可行房陰陽互補。修真者,當然是修行為主,明王怎麼能阻止,於是十幾年,默默等待。

他也可以納妃子。

可對楓陽郡主這等女人來說,你得到她的身體容易,想牢牢鎖住她的心,那就難了,如果現在納了妃子,那以後怕是也就只能守個妃子了,所以他等著。

一個帝王如果願意等她十幾年不碰其他女人,如何不讓楓陽郡主感動。

有了這一層,往後明王要怎麼樣,她也不會懷疑明王的感情,也會由得明王,這是一種投資,明王當然明白得很。

所以,他等得起。金丹三百載歲月,他這點道心定力豈會沒有?

天下間女子多的是,楓陽郡主卻只有一個,有了楓陽郡主堅定不移的愛情,再能有更多……那才是齊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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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男人不貪心呢?忠貞不渝?那是對女人的標準。

當然,這都是顯聖公侯和他喝酒時出的主意,不足為外人道也。

面帶笑容的明王帝感覺自己已經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突然目光一轉看到遠處御道上急得轉圈的一道身影。

那是雲王夏三公子,他的三舅哥。

當即腳步一頓。

“天下這麼大,想維持朗朗乾坤談何容易。”明王帝感嘆道,“朕真想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修真者庇護蒼生,可朝廷有律法,皇祖更震懾,卻還是有膽大包天的,因為執行律法法規的,終究是下面人。朕這麼多年做的,還是不夠,法不能不嚴,朕是不是要設立更多監察衙署?”

在楓陽郡主面前,他是她的男人,家人,在外,他是帝王,是朝廷之主。

他心中念頭轉動,人都是自私貪婪的,這是進步的源泉,所以一些事就無法避免,他能做的只是盡力讓朝廷震懾各方,讓他們知道,犯了罪,就要付出代價,讓他們心中忌憚。

“走這邊。”

明王帝和一行隨從當即繞道離去。

……

同一時刻。

聖職司的一處大獄裡。紀烈正看著蹲在牢房前的一僕從。

“什麼,我爹說讓我自己看著辦?”他滿臉難以置信。

“州牧大人是這麼說的。”那僕從有元嬰修為,緩緩點頭。

紀烈咽了一口吐沫。

他們進來,傳訊符什麼的自然早就被搜刮走了。只能靠外面的親信傳話。

另一個牢房裡的夏六公子盤膝坐著,吐納修行,面色無比平靜,讓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公子世子們都感覺到他的自信。

可實際上,夏六公子心裡嘀咕的很。

“三哥怎麼還不來見我,小妹也沒點訊息?大事不妙啊,大事不妙…”

這時一道身影走進來。

“夏瑜公子,你的事發了,沒想到公子竟然是“鯊寒派”的大護法,血債累累,當真好作為。”

個個抬頭看過來,來者赫然是聖職司指揮使厲東。

那夏瑜公子,乃是定王公子,也是拿出血核的那位,頓時面色如土。

其他公子們看著。都在心裡想著自己的根底,有沒有大毛病。

也有人在外面幫他們活動著,他們是上頭的人,上面的人倒了一個,下面的人就遭殃一片。

甚至有人把主意都打到了聖公侯徐家的老家身上。

“鼎源兄,這件事只能求你了。”一個顯然活的很是優渥的中年人跪在徐鼎源面前求情道。

“進卿兄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於家七童多麼正直的一個人,我這當伯父的豈會坐視不理。放心,我這就修書一封去給川兒。”徐鼎源連道。

“多謝鼎源兄…”那中年人聞言感激涕零,又說了半天,這才離去。

他一走。徐鼎源如今的大夫人然夫人才走過來。

靠著顯聖公侯的餘蔭庇佑,徐鼎源也成了先天了,可看上去還是上了年紀,頭髮都染上了花白色。

然夫人忙道:“老爺真的要幫他說情?”

“說個屁!”徐鼎源哼哼道:“川兒那是什麼性子,說情?我找不痛快嗎?再者,我聽說這次的事,就和川兒有關,他們這些人不知道,只當受了牽連,我卻知道,聽說是欺到浪兒頭上了。”

徐川生了孩子,徐鼎源豈能不見?老年人還是喜歡孫子的,更不用說還是兒子不待見他的情況下。他知道的訊息也不全,當然就說這種不全的話。

“哼哼,咱家浪兒那是什麼人,那是小侯爺,敢欺到咱們身上。那於家七童名聲在外,修行有成,過去這老於多得意,結果卻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主兒,死了活該。”

“那老爺說修書一封…”

“老夫當然得修書一封,問問我那孫兒好不好。”徐鼎源道。

然夫人這才笑了。

……

不少人焦急。可這次是犯在朝廷手裡,動靜還這麼大,沒多久,一個個被查的近乎底兒掉的公子世子就被依法處置。

就是雲王第六子,當今帝后的兄長都被判入軍衛做一軍衛百年。

一時間誰也不敢求情了。而那些這兩年又略顯張狂的權貴們也頓時收斂起來。

顯聖公侯府上。

顯聖公侯徐川正和一條蟲子琢磨著一塊龜殼。

“這龜殼不是仙器,更像是一煉器材料。”小蟲子分析道。

“煉器材料?”徐川握著龜殼,他覺得沒那麼簡單,可的確無法認主,但那讓人忍不住的誘惑渴望。

這時蘇晴端著茶水走進來,輕輕放到一旁,那小蟲子竟然立刻朝著蘇晴爬過去,蘇晴也抬起手掌,將那蟲子放在掌心,溫和笑著逗弄起來。

“夫君,還沒弄明白?”蘇晴看著徐川裡的龜殼,遞過茶水輕聲問道。

“嗯。”徐川一笑,隨手收了這龜殼,接過茶水輕抿一口。

“浪兒呢?又出去了?”

“他的性子,怎麼能閒的住。”蘇晴搖頭道。

徐川卻笑道:“多出去闖闖是好事,再說還有夏冰跟著。”

蘇晴只能輕嘆一聲,兒大不由娘,她也拴不住。

徐川喝著茶水,突然眉頭一挑。

“有客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