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鴻雲也是聰明人，其實已經琢磨出幾位同事的來意了。
但他卻也裝糊塗，不打算接招。
老爺子算是看明白了，這幾位同事，平日在車間裡對他倒是一口一個白工，白主任的叫著，甚是親熱。但遇到利益相關的問題，就想把他當傻子啊？
別說白澤“賣歌”還沒賺到錢，就是真賺到了錢，白鴻雲也不願意去給眾人當“接盤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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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琢磨著如何將眾人的話頭給堵回去時，一旁的白澤卻說話了。
“爸爸，我看幾位叔叔伯伯說的都有道理啊。廠裡要搞股份制改革，怎麼能強迫大家認購呢？”
白鴻雲瞪了他一眼：“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
白澤才不理會老爺子，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但這事關係到廠裡的政策，肯定不能隨意改變的。但爸爸你可以幫忙啊！這幾位叔叔伯伯家裡有困難，不方便認購內部股，爸爸你把他們的內部股給認購下來不就行了？”
白鴻雲一聽兒子這話，頓時就急眼了。
他正想辦法要將眾人的話給堵回去，怎麼自己兒子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就算有點積蓄，也不能真當**，全部丟到這個無底洞裡去吧？
但不等他說話，幾名同事便立刻附和起白澤來。
“小澤這話說的對！白工，你兒子有眼界啊！這內部股將來肯定能賺錢，你認購了不吃虧。”
“對，對，難怪小澤那麼小就能賣歌給外國人，這腦子沒得說！也就是我們手裡不寬裕，否則這內部股肯定是要自己認購的。”
“廠領導都說了，將來咱們國家要學外國，成立那什麼股票買賣的地方，到時候這些內部股可值錢了！”
“白主任，您看您家孩子都這麼說了……”
白鴻雲不禁有些惱怒，瞪著白澤低聲吼了句：“小澤，你懂什麼，別胡說八道！”
“白工，別生氣，別生氣，你家小澤其實說的挺對的，呵呵。”
“是啊，白工，孩子也沒說錯。”
幾名同事好不容易起了這個話頭，哪裡還肯讓白鴻雲將梯子給撤了，全部順杆爬了上來，一個勁的勸說。
白澤偷偷朝老爺子打了個眼色，示意他答應下來。
既然老爺子的這幾位同事，想讓他們家當“接盤俠”，那就怨不得白澤偷走他們未來的收益了。
內部認購股份，即便老爺子提幹，也才五千股而已，半年後股票上市，也不過能賺幾萬塊。
這可遠遠滿足不了白澤的胃口。
原本因為時間太久，他都忘了內部股這回事了，今天既然別人上趕著將好處送上門來，還逼著他們收下，又怎麼能夠推脫別人的“好意”呢？
白澤自然卻之不恭。
白鴻雲眉頭緊鎖，不明白兒子到底什麼意思。
老爺子有心拒絕，但白澤的話卻把他給逼到了牆角。面對幾位目光灼灼的同事，白鴻雲張了張口，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個不字。
最後，白鴻雲只能默然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今天晚上來“串門”的同事一共五位，都是金工車間的普通工人，每人認購一千股。他就算幫他們全部認購了，也不過多花五千元錢，倒也不是花不起。
見白鴻雲點頭同意了，幾位同事自然大喜過望，連連道謝，開始各種彩虹馬屁吹捧起老爺子來。
白澤卻又開口了。
“各位叔叔伯伯，我爸爸雖然能夠幫各位叔叔伯伯認購下這些廠裡內部股，但有些話卻是要說在前頭的。”
幾位同事相視一笑，誰也沒太將白澤這小孩當回事，笑著說道：“有什麼事，小澤你說吧。”
老爺子心情不佳，只是看了兒子一眼，卻也未阻止他。
“是這樣的，有些事情當面說清楚比較好。各位叔叔伯伯應該知道，廠裡說了，現在讓大家認購的內部股，是可以買賣的。如果將來這些內部股賺錢了，那該怎麼算？是算我家的？還是各位叔叔伯伯回頭又跑來找我爸爸給要回去？”
白澤的話讓眾人不免有些面面相覷。
內部股認購後可以買賣，這點他們當然清楚。
其實早在1990年底，魔都證券交易所成立之前，華夏已經出現了股票買賣。
隨著八九十年代，華夏的集體企業和國有企業轉換成股份制企業，內部集資發行股票後，全國各地都有有價證券櫃檯交易出現。
信託投資公司和證券公司，也開始紛紛建立。
比如早在1984年，魔都的飛樂音響就公開向社會發行了一萬股股票，並在魔都的靜安證券部引發了搶購。
這些事情，廠裡的職工也是有所耳聞的。
畢竟長江機械廠雖然地處西南腹地，卻也並不封閉，加上廠裡那麼多魔都職工，對於這些事情也多多少少聽魔都的親戚講過。
但關鍵是，他們並不認為廠裡集資發行，要求所有職工認購的股票，能夠與魔都的股票畫上等號。
對於廠領導的宣傳，更是嗤之以鼻，鮮有人相信這些股票能夠賺錢。
“呵呵，那不能，那不能。小澤你這話說的，叔叔伯伯們怎麼能幹出那種事情？當然是屬於你家的！就是賺再多錢，那也是你家的。”
“是啊，這內部股認購資格，既然讓給白主任，那當然歸白主任。哪有將來找後賬的道理？呵呵，沒有這種道理。”
“小澤你說這話，就讓伯伯不高興了！伯伯與你爸爸認識十幾年了，怎麼幹得出這種事情來？”
“白工這是在幫我們，就算將來股票賺錢了，我們也絕不含糊！”
幾位老爺子的同事，胸口拍得震天響，紛紛義正言辭的做出各種保證。
白澤心頭冷笑一聲，也沒說話，而是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取出了一個嶄新的筆記本與筆，回到客廳後放到了眾人面前。
“小澤，你這是什麼意思？”眾人不解問道。
老爺子繼續冷眼旁觀，依舊一聲不吭。
白澤一臉天真笑容，看向眾人：“幾位叔叔伯伯，正所謂先說後不亂，親兄弟明算賬。這事涉及到上千塊錢，光口頭上說說可不方便。如果幾位叔叔伯伯真希望我爸爸認購你們的內部股，最好還是寫個字據，證明這內部股是你們自願轉讓給我爸爸的，將來不論發生什麼事，都絕不反悔。”
他這話說完，白家客廳內的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眾人全都安靜了下來，誰也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