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萊耶斯波瀾不驚地回答道，隨後用手扶了扶鍊金實驗時所用的單片鏡，稍稍抬起頭捏了捏肩膀處，又繼續手裡的組裝工作：“我沒說過這不是我弄的吧？”
可可一愣，仔細回想起從甦醒到現在時的全過程，的確在交流的過程當中，萊耶斯從未出現過推卸自己責任的說辭。
只不過他的表現太過淡定，即便是受害人可可自己都沒從這種淡定的表現中反應過來對方就是罪魁禍首，只注意到了萊耶斯花了一個通宵的時間在修復自己。
這種氣場……太可怕了。
可可現在有種說不出口的憋屈，本來作為受害者的她應當是底氣十足才對，可惜發生了之前這樣那樣的事情後，加上她懷疑即便自己此刻怒氣洶洶地問罪，對方多半也只是像現在一樣平靜地哦哦嗯嗯幾句，最後摸摸腦袋完事，多半淪為這種結局。
這叫什麼事兒啊。
沉默了許多，可可才開口問道：“對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記不記得當時你有多……”
“多麼可怕？”萊耶斯取來特製的起子，批頭是一種中心為圓，被略扁的雙曲線貫穿，再由圓心向上下兩個方向發射出各三道尖錐圖樣的形狀。
這種螺紋被稱為76型，而更被廣為接受的說法叫做「太陽眼」，常常出現在中高階方案的設計圖紙中。
“是挺可怕的，想想當時我居然殺了幾十個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心跳也正常，還能與規則的力量硬碰硬，換誰都會覺得可怕。”
萊耶斯說這話時那種語氣，平常得讓可可差點覺得他是在說「我飯量很大」一樣的家常話，這讓可可覺得不可思議。
“你都記得？記得當時發生的一切？”
“嗯。”萊耶斯拿起旁邊的抹布擦了擦汗，說道：“難道讓你失望了？遺憾的是在我暴走之後那段記憶並沒有像故事裡那樣消失，我記得每一個細節，甚至當時生出的想法。”
可可張了張嘴，有些不知所措，琢磨了老半天的時間來組織好語言：“那你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那樣？當時你給我的感覺完全變了一個人。”
萊耶斯擰下了最後一顆螺栓，起身走到水池旁，從木簍中捏起一把黃色的灰，這是將清潔劑和木屑混合在一起的產物，木屑會讓手掌搓揉時增大摩擦的力量，更容易清洗掉實驗中沾染在手上油性物質和垢斑。
洗乾淨雙手後，撣了撣水將手擦乾擦淨，坐會工作臺前的椅子上，萊耶斯端著下顎想了想，回答道：“怎麼說呢，雖然我記得每一個細節，但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當時那種狀況。”
“哈？”
可可站起來，嘗試著揮舞翅膀，在模組裝載完成後，甦醒時的那種沉重感果然減退了不少，雖然相比於之前還是有些微的遲滯，不過這多半是由於替換了新零件後的磨合期問題，應該會在短時間內消除。
“我怎麼沒太聽懂你話裡的意思？”可可歪著腦袋，滿臉寫著疑惑。
“很正常，因為連我自己都還沒有想明白，我記得自己把門切碎然後殺掉了守衛的幾十個人，我也記得小安潔的力量失控漂浮起來，我握著武器和她拼鬥，我還記得出手把咕嚕擊碎然後困住了它再被你騎臉砸了一下，還有破壞地下結構的是我，這些東西我全都清晰無誤地記得，但關鍵問題是——”
萊耶斯停頓了一下，換用了更加沉穩的語氣說道：“我根本不知道做出這些事情的動機，當時我的心理活動很微妙，你知道人在無意識之中會做出很多連自己都沒注意過的事嗎？我就差不多和那是同一回事，當時我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像是夢遊一樣做了這些事，但和夢遊還是有區別，就是我記得這些事情的確是我自己做的。”
“這算什麼解釋啊？”可可傻眼。
萊耶斯搖頭：“不知道，我也是後來才意識到不對勁，在那段時間我的身體構造出現很大的異常，包括魔力也變得不對勁，才會干涉你的魔力爐正常運轉。”
“那你還記得那個嗎？”可可又想起來一件事。
“哪個？噢……”
萊耶斯明白了她想問的，伸手拍在旁邊的球形器皿上，藍色的光芒閃現之後，球形器皿消失，取代的是一組綻放的晶體，呈多稜結構。
可可飛過去，從晶體的一面看向對面，視野是渾濁的，並且除了尖端呈完全透明狀外，中心處隱約有些黑與黃的雜質色。
“這是石英？”
萊耶斯點點頭：“你想問的應該就是這個吧，說實話我也沒弄清楚怎麼掌握，反正突然就會了。簡單來說，現在我能進行一定的物質轉換，像你之前看見的用合金面板形成武器就是透過這種手段，而且並不侷限於形狀的改變，是從物質本身，甚至更細微的層面進行分解重組。”
可可瞬間想到一個名詞，脫口道：“那不是和鍊金術一樣？”
“確實極為相似，從原理到結果都幾乎一致，而且遵循同樣的等價原則，比如我沒辦法做到無中生有，物質轉變的前提是有適當的材料，不過我不需要試管、燒杯和火焰，省去了實驗這一重要步驟，還有一點。”
萊耶斯站起來，站在煤油燈前，拉開襯衣的領口，換做以前可可必然要脫口一句你又在耍流氓了，不過在看到他胸前閃爍著金屬光澤的一塊稜形部分後，可可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她在當時就注意到了萊耶斯胸口處的光澤，只不過沒怎麼仔細看清出過，這時候才發現一塊像是鱗片的東西緊緊地貼在他的心口。
“你大概還不知道這是什麼，這是我在鋼心城時發現地下埋藏的古代空間時撿到的一塊構成地面的神秘金屬，我嘗試過幾次解析它的成分都沒能成功，我一直都把這塊金屬片放在胸前的口袋裡，這次進入異常情況的過程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萊耶斯按在金屬鱗片上，藍色的光芒從指間跳躍了一瞬便立刻消失，鱗片也沒有發生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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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萊耶斯抬起頭來，敲了敲金屬鱗片，“我沒辦法對未知成分的物質進行轉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