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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轉眼,林如海之女黛玉已經四歲,京中的親人總是捎信說想見見她。賈敏好些年沒有回孃家了,心裡思念老母,還有視自己如親女的女皇陛下。正巧林如海進京述職,便攜妻女一道進京。

那林黛玉聽說可以見到外祖母,一路上不停地問東問西:"外祖母是孃親的孃親,是不是和孃親一樣疼黛兒?"

賈敏想起自己的母親,母親已經白髮蒼蒼,她卻不能承歡膝下,心裡發酸,含混的恩了一聲。

黛玉本是個冰雪聰明的,趕緊又問起別的:"我去了,要和誰玩呢?是珠大哥哥,還是元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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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敏笑道:"你珠大哥哥馬上就要成家了,元春姐姐也成了大姑娘。我想你還是和你二姐姐,寶哥哥他們玩才好。"

林如海道:"那個孩子可是叫寶玉?銜玉而生的?"

賈敏道:"可不是?我母親愛如珍寶。"

林如海搖頭道:"既然愛惜他,何苦又傳出銜玉而生的話?你哥哥也太不小心了。"

賈敏笑道:"誰都像你一樣小心謹慎的?你就不曾莽撞過?那年的瓊林宴上是誰那麼冒失,虧得我大度,要是換個人早惱了。"

林如海笑道:"罷,罷,罷,提一回讓你笑一回,永遠也翻不了身了。"

來到榮國府門前,早有門子從大門迎了進去。黛玉年歲小,也不留心什麼門樓是否高大,建築是否雄偉,只掀著轎簾兒看有沒有好玩的東西。換了抬轎的人,穿過垂花門,又轉過一個大的院落,方停了轎子,早有丫頭將她攙扶下來。

只見從正堂裡出來一夥人,中間是一位鬢髮如銀的老太太,眼中含淚。賈敏飛奔過去,撲進老太太懷裡,那老太太一邊拍著她,一邊"心肝兒","肉"的哭起來。當下地下侍立之人,無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個不住。一時眾人慢慢解勸住了,賈敏方領黛玉見過母親,林如海也見了禮,大家廝見已畢,坐下。

那賈政之妻王夫人道:"大姑娘剛才是嚇著了吧,都哭了。"

賈母道:"倒忘了這個小人兒,咱們只顧忘情,卻嚇壞了孩子。乖,別怕。"

黛玉道:"孃親和外祖母多年不見,是喜極而泣,黛兒怎麼會害怕?"

眾人奇道:"這麼個小人兒,難為她口齒伶俐,又聰明懂事,倒是大有其母之風采。"

賈敏滿意的看著女兒,賈母也歡喜,道:"讓哥兒,姐兒都過來見見。"

一時,大大小小來了一些人,與林如海和賈敏見了禮。

賈政、賈赦陪林如海到前邊去。

賈母摟著黛玉,指著一個十五六歲俊俏的哥兒道:"這是你璉哥哥。"又指著一個十三四歲,長挑身材,膚如凝脂,修眉俊目的小姐道:"這是你元大姐姐。"又一個五六歲的,是二姐姐賈迎春。還有個探春,比黛玉還小一歲。黛玉一一見了。賈母道:"璉兒去吧。怎麼不見寶玉?"

元春道:"才玩了半天,李嬤嬤哄著睡了。"

正這時,忽聽門外有人喊:"小祖宗,慢點跑,看磕著了。還是嬤嬤抱著吧。"

門簾一掀,從外面跑進來一個小公子。白白嫩嫩的一張臉,眼睛含笑,精靈可愛。穿一件大紅的袍子,上繡粉紅色大朵牡丹。脖子上帶一項上金螭瓔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絛,繫著一塊美玉。。黛玉一見,心裡一驚,這個人倒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只聽賈母道:"寶玉,快見過你姑媽和妹妹。"

寶玉恭恭敬敬和姑媽見了禮,又跑到黛玉跟前,笑道:"這個妹妹我曾經見過的。"賈母笑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

寶玉委屈地小聲嘟囔:"就是見過麼。"

黛玉也道:"我也見過寶哥哥。"

賈敏笑道:"難得你們一見如故,這才是好兄妹。"

賈母道:"既這樣,寶玉你是哥哥,好生帶妹妹玩,不許吵架。"

那寶玉挨著黛玉坐下,拉著她的手問道:"妹妹愛吃什麼?愛玩什麼?我這裡什麼都有,都給你好不好?"

黛玉見他如此親熱,也道:"趕明兒你去了揚州,我的東西也都給你。"

賈母笑道:"這麼小的奶娃娃就知道互謙互讓,這才是大家的禮數兒。"

元春道:"黛玉妹妹很可愛,是姑媽教養得好。"

賈敏笑道:"寶玉才真的是一塊寶;元姑娘也很好,瞧這模樣,這氣度。我這女兒長大能有她一半兒就不錯了。"

王夫人臉上閃過一絲得意,口中猶自謙虛道:"不過是個很平常的丫頭,妹妹謬誇讚了。"

這邊幾個大人聊著家常,那邊寶玉、黛玉奶聲奶氣不知道說些什麼,半天也沒有一句爭執。

賈母奇道:"四五歲的孩子,一會兒惱,一會兒好,狗抓臉似的。今天怎麼如此和諧?"

王夫人也道:"正是呢,每日玩這麼久,早哭過幾次了。"

只見寶玉問:"妹妹有玉沒有?"

黛玉反問:"你有沒有?"

寶玉忙托起通靈寶玉給黛玉看,黛玉拿在手裡看了半天,道:"寶哥哥,你的玉好漂亮。我也有玉,跟你的顏色不一樣,你看!"說罷,從頸子上摘下她滿月那日女皇所賜的"黛玉"來。

寶玉看罷,讚歎不已:"只有妹妹才配有它,可惜我沒福。"

黛玉抿嘴一笑:"你若喜歡,就給你好了。"

寶玉歡天喜地地連忙帶上,也摘下自己的通靈寶玉來,道:"這個給妹妹。"

王夫人一聽忙道:"寶玉胡鬧,那是你的命根子,怎麼能隨便給人?"

賈母也道:"兄弟姐妹們親熱是應該的,只這玉不能離身,快拿回來。"

寶玉哭著不肯,黛玉也是一臉委屈,眾人怎麼也勸不下。寶玉犯了犟脾氣,道:"你們不讓妹妹要,我也不要了。什麼勞什子好東西!"說罷,將通靈寶玉摔在地上,扯著嗓子大哭。

眾人一哄而上,爭著拾起,那通靈寶玉原是寶物,倒不曾摔壞。賈寶玉好話賴話都不聽,哭得幾回氣絕。賈母百般無奈,垂淚道:"這個孽障真真磨死我了。"

賈敏道:"不如現在黛兒這裡放幾天,到時候慢慢編個理由給他們換回來就是了。孩子小,別哭壞了。"

賈母點頭,元春忙上前抱起寶玉,哄道:"都聽你的,只不許哭了。"

寶玉止住哭聲,抽抽噎噎推開姐姐,道:"不要騙我!"

元春笑道:"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快去給妹妹帶上吧。"

寶玉見不是哄他,方破涕為笑,喜滋滋地親手為黛玉帶上通靈寶玉,兩個人手拉手跑走了。

賈母長出一口氣道:"這奇怪,寶玉雖然一向和姐妹們好,卻也沒有這樣過。倒像是前世的緣分"

王夫人臉上的笑容一直僵著,賈敏笑道:"小孩子都是這樣的,毫無道理就哭鬧一陣,倒不必太當真了,哄哄就好了。"

又小聲問道:"珠兒現在怎樣?"

王夫人眼圈一紅:"珠兒身子一向單薄。已經訂了一門親,五天後是好日子,衝衝喜也許就好了。"

賈敏皺皺眉,心想可不要害人家姑娘,只是知道自己反對也沒用,白讓母親和二嫂不高興。便道:"我去看看珠兒。"

賈母和王夫人親自陪賈敏,來到賈珠門前,掀起簾子就聞見一股藥味。來到裡間,見床上半躺半坐著一個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眉清目秀,面容憔悴。見姑媽進來,掙扎著要下床問安,賈敏趕緊按住,問道:"感覺怎樣?"

賈珠道:"也不覺得怎樣,只是沒精神。"

賈敏為他號了號脈,安慰道:"好好休息,會好的。"

出來回到賈母房中,賈敏從荷包裡掏出一粒蠟丸遞給王夫人,道:"這是續命丹,別的我這做姑姑的也幫不了他了。"

王夫人手顫抖著接過,淚珠兒撲簌簌掉下來。林家的續命丹是給垂死的人用來拖延時日的,難道珠兒真的就沒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