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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所謂巧借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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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珠前腳才出了貢院,後腳就昏厥過去,周瑞也算是個聰明的,更何況像是賈珠這樣的一出貢院就昏厥的,也不在少數,所以他倒也不驚慌,一邊指揮著小廝把賈珠抬到馬車上面,一邊又使小廝先一步到府裡去報信。

王夫人聽了訊息,自然是焦心不已的,二話沒說,立刻讓人拿了帖子,去請太醫院的太醫過來。

是以,等周瑞帶著昏厥的賈珠回來的時候,太醫已經在府裡恭候了。

本來只是以為,賈珠只是過於勞累,這才昏厥過去的,畢竟每年都有這樣的事情的。所以儘管是焦心,但再多的情緒卻是沒有了。只是不想太醫在診過脈後,卻是一臉凝重的告訴王夫人和已經做了三個月珠大奶奶的王熙韻。

賈珠這身子怕是有些不好了,虛耗過度,怕是對日後的壽數有礙。

他這話一出口,賈母和王夫人像是天塌了一般,勉強扶住身後的丫鬟,這才穩住了自己的身子,但還算是在新婚燕爾裡的珠大奶奶可就沒有這麼好的心理素質了,雙眼一翻,便昏了過去。

不過她這一昏厥,倒是診出了有了兩個多月的喜脈。

珠大奶奶本診出有兩個多月的喜脈,這對於榮國府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

而賈珠的病情也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也在慢慢的好轉起來,雖然還有些下不來床,但不可否認的,他的身子在慢慢的好轉。這讓王夫人和賈母直誇珠大奶奶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是個有福氣的。

榮國府裡本來陰霾的氣氛,也隨著賈珠身子的好轉,也慢慢的晴朗起來。

四月杏榜釋出,賈珠沒有任何意外的名落孫山。

賈母和王夫人自然心中是極為失望的,只是這個時候賈珠的身子還沒好,加上他也還不大,才十八,大可三年後苦讀後再考的。所以兩個人失望歸失望,倒也沒有多說其他的。但一直對賈珠抱有極大希望的賈政卻就不一樣的,聽到賈珠落榜的訊息,自己在書房裡獨坐了一天的時間,隨後的一個月裡,每次過去看賈珠的時候,也都是一副唉聲嘆息的樣子。

賈珠對自己落榜,本就是失望的,本來在王夫人和賈母以及珠大奶奶的接連安慰勸說之中,他的心才略寬了一點。現下被賈政這麼一弄,他的心情頓時鬱鬱寡歡起來,病情也開始加重起來,甚至不顧王夫人和珠大奶奶的勸說,開始苦讀起來。

賈母為此不知道責罵了賈政多少次,但卻沒有一點用。

到了六月裡的時候,賈珠再一次病的起不來床了。到了八月上的時候,就已經完全的陷入昏迷之中,只用獨參湯吊著一口氣。

榮國府裡的氣氛就不用說了,烏雲密佈,王夫人和賈母整日的掉淚。成婚還不到一年的珠大奶奶也一樣,此時珠大奶奶已經有了七個多月的身孕,整日鬱鬱寡歡的,不但對她的身子不好,也會累及她腹內的孩子。

此時賈珠只剩下一口氣了。不管是王夫人還是賈母,都不敢再讓她出一點的事故了。說一句不當的,這萬一賈珠有個好歹的話,她肚子裡可就是賈珠唯一的骨血了。

王夫人把嫂子史氏請了過來,讓她好生的開解開解她。

史氏自接到賈珠病重的訊息後,也是日夜祈禱,每日上香禮佛,祈求佛祖能讓賈珠早日的好起來。不然如今年紀輕輕的就要守寡,這一輩子可就毀了,一想到這裡,史氏心中就止不住的後悔,本以為賈珠不錯,又是在自己的跟前,他們表兄妹的,感情也深厚,但沒想到他的命運卻如此的多舛,身子也虛弱至此。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女兒更是已經有了身孕。

許是有了生母的陪伴和開導,珠大奶奶鬱鬱寡歡的情緒好了許多。這讓王夫人和賈母看著倒也放心了不少的。轉眼間便已是臨盆的時候。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掙扎,在十月初的一日清晨裡,珠大奶奶母子均安的生下了榮國府的第四代重長孫。

不知道是不是新生孩子真的是個有福氣的,在他出生的當天裡,一直昏迷不醒,只用獨參湯吊命的賈珠忽而醒了過來,在這個孩子的出生後,賈珠本來病重的身子,似乎也開始慢慢的好轉起來。這讓王夫人和賈母驚喜莫名,直誇這孩子真真是有福氣的。

轉眼間就又到了年節裡。

寧國府裡,不管是賈蓉賈薔還是賈瑛,亦或者賈珍和尤氏,都是一個樣子,除了年紀之外,其餘的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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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就迎來了隆啟三十二年。

春暖花開的三月裡,賈蓉這裡正在練劍,這才收了劍勢,正拿帕子擦汗珠子,忽而便聽到了二門上傳事雲板連叩了四聲。這讓他的神色愣了愣,很快的便想起,這是報喪的訊號。

看來賈珠還是沒了。

果然須臾時間,便有知文匆匆而來,福身回話道:“西府珠大爺沒了。”

聽到這個訊息,賈蓉的臉上沒有半分的意外之色,賈珠註定是個早夭的,話本裡有說過的,他二十歲不到便娶妻生子,一病死了。他現如今娶妻生子俱都已經完成,死了也不意外的。

“行了,我知道了。讓人準備起來吧。”賈蓉如是的開口說道。

賈珠死了。

賈蓉做為五服內的侄子,自然是要服喪的,這和賈珠成親時候不同,賈蓉可以尋了藉口不過去。別說是他身子好好的,就是他真的身有不適的話,便是託著病體,也要到那靈堂前走上一遭的。

到自己的院子裡,換了衣服,賈蓉便和已經得了訊息的賈珍尤氏,賈薔賈瑛等一起到那西府裡過去。

此時榮國府的正門已經開了,門上面本來掛著的兩個紅燈籠此時也變成了白燈籠,門匾上也掛起了白布。

尤氏和賈瑛自然是要到內院裡去的。

賈蓉賈薔和賈珍又到了靈堂去,此時,賈氏一族在京的八房族人,也都已經得了訊息。賈代儒賈代修,賈效賈敦賈敕,賈琮賈珩賈琛賈瓊,賈菖賈菱賈芸賈芹賈藻賈芳等都來了。賈政痛失學識出眾的長子,此時正痛哭不已!

眾人也都正七口八舌的圍繞在賈政的身邊,一言一句的勸說著。

“人死不能復生,請存周兄節哀!”

“事已如此,哭也無益的,且商議如何料理後事要緊。”

賈政在一眾親戚好友的勸說下,這才止了淚。

賈珠身死,喪禮是極盡的盛大,王夫人和賈母俱都已經病下,病情之重,甚至連賈珠出殯都沒能起身。而珠大奶奶則是抱著方半歲的兒子賈蘭,數次的哭昏在靈堂之上。

恩,你沒有聽錯,賈珠的兒子還是叫賈蘭,據說名字是賈政早就已經定好的。

眾夫人見之,莫不稱讚珠大奶奶是個重情重義的。

一番的折騰後,賈珠終於安穩的落葬。忙忙碌碌的七八日的時日,至此也算是告了一段落的。

賈蓉甩了甩手中的檀木劍,側頭,問無涯說道:“前幾日,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可已經好了?”

無涯點點頭,微微的低下自己的聲音,說:“請大爺放心,早兩日就已經妥當了。只等著大爺的吩咐了。”

賈蓉微微的眯起自己的眼睛,帶了幾分的危險,如是的說道:“很好。你親自過去告訴銀釧,既然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無涯應了一聲:“是。”

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榮國府裡,銀釧站在窗邊,抬頭看著圓如銀盤的月亮,忽而想起來,今天是十五,一個月中月亮最圓的時候,不過她卻最討厭滿月的,因為她的姐姐就是在這樣滿月的夜晚裡,嚥下最後一口氣的。

這時,忽而響起了一聲輕微的細響聲,而後一聲類似於夜鶯的鳥叫聲,短而清脆。銀釧冷凝的表情神色立刻就變了,很快的便屈指,在窗框上敲了兩聲。

片刻,便見一道黑影閃過,一個穿著夜行衣,在黑夜之中,面容有些模糊的年輕男子忽而就出現了。

見到他,銀釧臉上的神色倒也不顯驚訝,反而開口說:“你來了。”顯然,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了。

“恩。主子說,既然事情都已經準備妥帖了,明日便可以開始了。”年輕男子開口如是的說道。

銀釧聞言,一雙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甚至聲音裡都帶了幾分的急切,“真的可以了?”

年輕男子又說道:“恩。你準備了這麼久的時間,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銀釧沉了沉自己的聲音,開口說:“是,我知道了。”

年輕男子似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眨眼間,人便已經在窗欞上面,在離開前一刻,似乎有些猶豫,不過到底卻還是開口說道:“主子說了,若是你心中有所猶豫的話,盡可以停下來。”

“不,我不會停的。三年,我足足等了三年的時間才等到今日。我絕對絕對不會停下來的。”帶著堅定無比的女聲,在黑夜裡,越發的清晰。

年輕男子聽了她的話,只點了一下頭,隨後便飛身離開。

等年輕男子離開後,銀釧的目光再抬頭看向天邊的月亮,片刻,嘴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無比的笑容,聲音請的幾近呢喃,“姐姐,你等等,我很快很快就能給你報仇了。我要他們一家,都不得好死。”話說到最後的時候讓人聽了便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清晨,天還不亮的時候,銀釧便已經起身,因賈珠的喪禮才過沒幾日的時間,榮國府內現在還隨處可見白布條和白紙,而府內的奴才則也是統一的都穿著月白或是顏色淺淡的衣服。

做為王夫人跟前得用的丫鬟,銀釧自然也是一身的月白衣,髮髻間也只簪一根四葉銀釵,手腕間素日裡帶著的鑲嵌了紅寶石的金鐲子也不見,換了銀鐲子,臉上也是脂粉未施。一身上下可謂是素淨之極的。

比往日提早了兩刻的時間,剛一進王夫人的屋子裡,便見了滿臉疲累的金釧端著銅盆,銀釧立刻快手的接過了盆子,壓低自己的聲音,開口說道:“金釧姐姐,這裡交給我就行了。你守了太太一夜,且快些去休息吧。不然這身子可該受不住了。”

王夫人自賈珠過世,她因傷心過度,病下了,此後沒有一夜能睡的安穩的,每夜必會垂淚的。是以,伺候在王夫人跟前的丫鬟,也不敢大意,日夜輪流守夜,昨夜便是金釧守的夜。一夜未睡,金釧早就已經疲憊。此時見銀釧提前的過來兩刻的時間,倒也沒有驚訝的,只點了點頭,又開口|交待了兩句,便打著哈欠回去了。

銀釧把銅盆端到屋外後,又麻利的交待了幾個小丫鬟,準備早膳。

“太太,這樣可舒服些?”銀釧一進到內屋裡,便見王夫人已經半坐起來,她忙把兩個引枕放到王夫人的腰間,開口說道。

王夫人剛歷經喪子之痛,身形消瘦的不成樣子,面色蒼白,眼窩深陷,唇上也沒有一絲的血色,神情更是怏怏的沒有一點的精神。聽了銀釧的話,也只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銀釧是知道王夫人的心結的,此時便也沒有再開口,只做著自己的事情。

服侍了王夫人洗漱過後,便有幾個小丫鬟,端了早膳過來。只幾碟素小菜一碟花捲一碟素包子並上一碗熬得濃稠的梗米粥。

王夫人有些少氣無力的揮了揮手,說道:“讓人端走,我吃不下。只要一想到我的珠兒,我這就……”話未完,滾滾的淚珠便落下來。

銀釧忙遞了帕子,開口勸慰道:“太太,珠大爺最是個孝順不過的,如若知道您為了他這般的費心費神,如此不懂珍惜自己的身子,怕也是要自責不已的。蘭哥兒年幼,寶二爺也還小,便是為了他們,您也要快些打起精神才是。”

王夫人聽了這話,真真的是越發的傷心難過了。最後在銀釧巧口開解之下,王夫人自己又狠狠的哭了一場後,這神情才平靜下來許多。

一碗梗米粥,吃了近一半,又吃了兩個小巧玲瓏的花捲,過後,抬眸,開口問銀釧說道:“銀釧,大奶奶那裡如何了?”

銀釧福了福身,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垂下的眸子輕輕的閃了閃,才回答說:“太太倒也不必擔心大奶奶的,有二舅奶奶在旁陪著勸解,這兩日大奶奶的精神頭好了不少。”

王夫人聽了這話,臉上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不說,反倒是扭曲了一下,幾近呢喃的說:“她平復的倒是快的很。”

雖然王夫人說的聲音小,但距離她很近的銀釧,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的。眸子裡不其然的閃過一絲的笑意。

佯裝著沒有聽到,銀釧語氣裡帶了幾分小心翼翼,說:“太太,剛鏈二爺跟前的昭兒過來了,說今日鏈二爺和寶二爺要去給珠大爺送一些慣用的舊物,讓奴婢問問,太太可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好一起送過去。”

王夫人聽到這話,眼眶裡不免又沁了淚水,良久,才悠悠的開口說道:“你親自到大奶奶那裡一趟,讓大奶奶把珠兒素日喜歡的那幾本書尋出來,讓鏈兒一起帶過去。珠兒最是愛讀書的,到了下面,沒有書,他必定要不開心的。”

銀釧福了福身應答下來,自是去辦不提。

銀釧到了賈珠的青淞苑,於珠大奶奶說了她的來意,珠大奶奶聽了不免又要垂上一回淚的,便揮手讓自己的大丫鬟素雨引領銀釧到書房過去拿書。

素雨和銀釧到了書房裡,只是這素雨只奉命來書房這邊,給賈珠送過幾次的吃食,其他時間便再沒有來過,雖說已經說了書名,但兩個人找起來還是頗為的費力的,找了半天時間,方才把書找齊全了。

把找好的書放在一起,整理了一下,素雨把書遞給了銀釧。

銀釧拿著手中那十多本的書,有些感嘆的伸手翻了翻,說:“說起來,滿府皆知,珠大爺最是喜歡這本《資治通鑑》的,你看,這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珠大爺批註的小字。”

就在這時,素雨皺了皺自己的眉頭,“銀釧把書給我?”

銀釧有些不解的把書遞給素雨,說道:“怎麼了?”

素雨沒有回答銀釧的話,把書放在自己的鼻子下聞了聞,好一會兒的時間,才臉色凝重的說:“這本書有毒。”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