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世重生後,想過很多種鳳羽的結局,她奪了他的所有然後親手殺了他!或者他落入陷井被人亂刀砍死!她甚至想過,若是有可能,便將他丟入到關著野獸的籠子裡,看著他被那些野獸撕成碎片才能夠解她心頭之恨;她還想過,若是她殺不了他,也必想個辦法讓他這輩子都生活的戰戰兢兢,像只老鼠一樣,躲起來不敢見任何人。
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到,他最終還是請動地掌握了自己的生死,他的心原在幾年前就已經死去,他活著的這三年,不過是為了給慕風製出解藥,他說這是他欠他們的。
的確,是他欠他們的,可她沒想到,他會這樣還。
鳳羽,或許,你曾經有錯,大錯特錯,但終究,你不該是這樣慘淡結局。
她從懷裡拿出那塊擁有魔力的紫玉,這塊紫玉原是卜青牛送給陸婉儀的,後來陸婉儀將之送給了她...
想到這裡,她迅速地拿出銀針,刺入鳳羽幾處要穴,過了片刻,鳳羽勉強地睜開了眼睛,看到她在擔憂地看著他,他笑道:"你還沒走?"
"鳳羽,我送你一個禮物。"
"禮物...也好...我還從未收到過櫻離真心送給我的禮物呢..."
段櫻離拿出那塊紫玉,放在自己的眼睛之上,"看著我的眼睛,鳳羽,看著我的眼睛,你若真悔,便回到可以追悔這一切的地方去吧,在那裡,重新開始,鳳羽...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回到當初去,回去...回去..."
鳳羽的眼前漸漸地展開許多畫面,那些畫面那麼急速地從他的眼前滑過,卻又每個片段都看得那樣清楚,最後驀然定格於某處...
一扇斑駁的舊門前,一段幽靜的小路。
院牆上的爬山虎從院內探出頭來,微風習習,他感覺到風吹過皮膚時的涼爽與舒適,太陽暖暖地照下來,這應該是一個美麗的初夏時節。
抬頭看,頭頂的牌扁上寫著"榮華殿"三字。
篤篤篤...
他抬手輕輕地敲了下這門,似乎聽到裡頭有人低低地問,"是誰?"那熟悉的聲音,令鳳羽的心跳驀然加速。
門裡的人卻猶自不知外面之人是誰,依舊小小聲地問道:"是誰?門沒鎖。"
鳳羽顫抖著,推開這兩扇門...
院子裡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子,面容清秀,擁有一雙略顯清冷的眼睛的女子正往前走來,聽到開門聲驀然抬眸,二人目光相對,半晌,都露出仿若初見時的溫暖笑容。
人生若只如初見...
那時候,她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對他盡是依戀。
那時候,他憐惜著她,發下宏願,與她榮辱與共。
鳳羽唇角含笑,雙目卻是緊緊地閉上了。
一點微風送來幾朵落花,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發上。
段櫻離終是為他留下一串清淚,用手巾將他唇邊的血跡擦拭乾淨,又替他拭了手,挽了發,他從來都喜歡將自己打扮的精神又乾淨。待做完這些,她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道:"鳳羽,我走了,謝謝你為慕風製藥。鳳羽,別讓世間名利束縛你,自由吧。"
說完,走出院子外面,再將手中的火把扔在院子裡,傾刻間大火起,漸漸掩去了鳳羽的身影,段櫻離站了片刻,終是頭也不回地往山外行去。
段櫻離沒有直接回皇宮,因為她在路上就得知,慕風並不在宮中,甚至可以這樣說,他這幾年裡,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各處走動,以名種名目走遍了周邊諸地,為的就是尋找他所愛的女子,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但他在找,南詔和西凌國都各出召書,都在找。
這樣一來,段櫻離只能尋著他的腳步在後面追他。
他到了南詔,在曾經他們逗留過的西壁涯呆了半天,又到了他們到過的獵場懸涯,進入懸涯半腰的山洞裡,還拿走了段櫻離曾經留在石桌上的木蝴蝶,卻將一束剛剛採的鮮花插進石瓶裡...段櫻離過來的時候,那束鮮花上還有水氣,可見慕風從這裡離開沒多久,段櫻離覺得,他好似要把他們曾經到過的地方,都走一遍。
之後,他又到了段府...在南詔的時候,段府是他最常去的地方,鶴鳥閣屬於段櫻離的房間,還一切如舊。
如今,段府是屬於段鴻的了,他已經接替了父親的一切,成為南詔最年輕的將軍。只是段擎蒼與其他人都覺得還是住在鹽村好,不願來,所以府內略微有些冷清。
段鴻當然知道慕風是幹什麼來了,也不攔阻他,任由他在府內穿行,準確地找到段櫻離曾經住過的房間,在房間裡逗留了幾個時辰,在她睡過的榻上,睡了個午覺,之後便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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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又找到了段櫻離曾經住過的牌坊鎮,卻終是倒在客棧內。
他本已病了很久,這次自知是壽數將盡,不願停下腳步,總想著,能夠再見段櫻離一面,可是這個願望終究要落空了嗎?在大堂裡用飯的時候,聽聞那掌櫃講述有一年,村頭的牌坊忽然被人毀去,那一夜,客棧內來了兩個極不尋常的女子...
他算算時間,便確定掌櫃所說的,正是段櫻離與阿沈相遇時的情景,便給掌櫃的打賞了一綻元寶,讓他將那時發生的事細細講來,不許遺漏一點細節。
掌櫃得了賞錢,自是將那時發生的事加油添醋,一頓說道,將個段櫻離的美貌說的天上有,地下無,又將阿沈說得極度厲害,慕風聽得開心,想象著當時段櫻離的情景,哈哈地笑得拍起桌子...
第二日,他卻就倒在客棧的榻上起不來。
雖然帶了隨從和大夫,但也是個束手無策,眼見著慕風高熱不退,人已經迷迷糊糊,總是喚著櫻離的名字,人卻始終無法清醒。
就這樣在客棧滯留了兩天,第三天傍晚。
房門被開啟,一個纖細的身影進入房間,像一朵輕柔的雲,到了慕風的床邊,看見躺在床榻上的人兒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唇都乾裂了,氣息細弱,她不由自主地滴下眼淚,"慕風,慕風,我來了,我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我是櫻離..."
櫻離的名字到底還是起作用的,慕風隱約聽見櫻離的名字,眉睫微動,努力地想要張開眼睛。
八月中旬。
在東夏、西凌與南詔共同開僻的商道上,有個很大的茶棚下面圍滿了人,有個年過五旬,留著山羊鬍的老頭一手拿著茶壺,一手拿著扇子,正用那扇子狠狠敲了下面前的桌案,"話說當年那位逃跑的皇后,姓段,本是那段將軍之次女,雖是名門閨秀,卻並不受寵,但常言卻又道,虎父無犬女,這位段皇后行事作風與普通女子大是不同。
你道她放著皇后不當,卻跑出來做什麼?她本是尋著自己的愛人去的,不料路上,風雲突變,遇到車師國的送嫁隊伍,從此,一生被改變..."
這老兒說的有滋有味,卻大部分內容都是真實的。這也略微讓段櫻離不由自主地張大了眼睛,身旁的慕風卻是聽得津津有味,見他老兒喝了口茶,卻還是砸吧著嘴巴,一幅再多說一句就很為難的樣子。
惹得眾人都起鬨起來,"快說啊!後來到底怎麼樣了!"
"是啊是啊,別在這兒停啊!"
又見茶鋪對面的牆根下,七八個頭髮蓬亂髒兮兮的乞丐正在邊曬太陽邊聽的故事,這時候也略微地著急起來,無聊之下,有兩個乞丐甚至把手伸到其中一個女乞丐的衣裳裡逗弄,邊逗弄邊笑。
這被逗弄的女乞丐無所謂似的,痴痴盯著茶鋪裡那對驚為天人的壁人,半晌,臉上緩緩地流下了一串淚水,將骯髒可怖的臉上衝出一道痕跡。
連忙替她擦淚,便聽她沙啞著聲音道:"這故事,我早知道結局,你們不是想聽嗎?今晚我可以給你們講一夜,只是有個條件,你們得給我找只雞腿來,我饞了。"
有個乞丐聽聞,便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頭包著一隻被啃剩的雞腿,往她面前遞了遞,"我有,你過來..."
女乞丐彷彿已經習慣了,邊吃著雞腿邊隨著那乞丐的動作哼哼嘰嘰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故事裡頭的南詔第一大美人,便是我..."說完還得意嘿嘿笑著。
那乞丐往她的臉上看了眼,疤痕遍佈,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身上還散發出令人做嘔的味道,好像不知道多少骯髒醃攢物兒塗抹在身上似的,乞丐的興致一下子沒了,向旁邊嘔了聲,便一腳將她踢倒在地...
"呸,還第一美人呢!青天白日的噁心人!可惜了我的上好雞腿!"那人罵罵咧咧地提著褲子走開了。
這時,慕風正往一大綻銀子扔在案上,對著那山羊鬍老頭道:"你這老兒,倒是快講下去,否則銀子可就收回了!"
老兒眼睛發亮,連忙將銀子撿了踹在懷裡,又將扇子在桌上敲了下,"這後面的事兒可精彩著呢,絕不負客宦您的銀子,且聽老兒慢慢道來!"
慕風喝了口大碗茶,又盯著那老兒的嘴皮子!
段櫻離見狀,卻是嫣然一笑...
從懷裡拿了帕子,替慕風拭去額上的汗珠。
這故事雖與她有關,但她此時卻並不介意故事中的她是如何模樣,或許經過了,最終那些所有的經歷,便也只是別人口路的一些故事而已。
這一世,她無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