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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山高水長無波瀾(上)

驚天大事事發前有苗頭,早早有客人託家僕來寄賀禮,說家主人時間不湊好,因大少爺的喜事臨時通知,趕不來了,百般歉意。

東府一一收下賀禮,算下來,有近十家客人託辭,皆是朝中行走,平日關係極好,也愛走動的。莊熹是主家人,又是武官,覺著與人關係一向交好,客人不來,也沒往別處想。理解理解就順意了,並無不開懷。

再者自己還想少些人來,省得造出麻煩。

初十日晨早,大門首起了醒親大炮,四府大門也同時醒過炮,緊接,掛起大喜紅燈籠。可謂莊府孫輩裡,頭一回大辦婚事,府裡熱鬧非凡不必細緻言說。

老太太率北、西、南三府家眾早早去東府慶賀,那時客人沒來,老太太領著諸人去滾園守著莊頊。那一時,滾園跟戲園子一般,笑聲不斷,人進人出。

又有話頭說,莊頊應大晨早去給老太太磕頭,老太太憐恤他有病在身,免了,故而她自己率人去滾園,不在意那些禮儀。可見老太太心中對這大孫子深愛有嘉。

秦氏怕莊頊瘋病發作,從昨夜起,讓他雙倍吃藥,到晨早還押著他吃。莊頊知自己要成親,心中高興,母親讓吃藥便吃。誰知那藥適量即可,但凡多吃傷身不說,還傷神。莊頊自連吃幾頓加倍的藥,人是沒個什麼,只精神氣兒恍惚了。只知道傻呵呵的笑。

老太太眾人圍著他,問話說,人家說三他說四,只記得一件:“我今日成親了。”

因他此刻和順乖覺於先前,老太太等人歡喜,都以為他轉性兒了,沒猜疑他精神恍惚,因吃藥吃多了去。

一時,外頭的丫頭子接連跑來報說“老福晉來了”,未停音,又有丫頭子報說張府大人和夫人攜錦書姑娘來了,佟府的老爺和夫人及佟大少爺也來了。

因聽到老福晉到,老太太不好說請來滾園,就讓丫頭子伺候在東府後花園客廳,自己隨後往那邊趕。姑娘們不好意思去,悄悄讓竹兒幾個大丫頭悄聲告知錦書,讓她到滾園來找她們玩耍。

莊玳知老福晉來,肅遠必定跟來,遂而他想跟老太太去,還鼓動庒琂一同去瞧瞧。庒琂哪裡有心思,從昨日到今日,心神不寧,全掛住慧緣,故推辭不願意勞動。

姐妹們不去,庒琂也不肯動,莊玳便讓復生跟竹兒等人後頭,到那裡見著肅遠,一併叫來滾園。

那時,莊玳心中也知道庒琂今日沒情緒,百般想法子逗她開心。庒琂煩悶極其,他添那副嘴臉,越發讓自己傷感,還生出別樣的厭惡。故而,趁莊玳轉頭去跟莊琻等人說笑,她獨自一人走出去。

偌大一處園,是東府特別指給莊頊的別院。外頭極盡奢華,瞧那鵝卵石路就知道。東府畢竟在朝上有官位,不太敢張揚,遂而才把門頭做成那樣,或有掩人耳目而為之。庒琂走到門首,再怔怔觀看門邊的石刻字樣,又想,如此怪異一位大少爺,慧緣日後怎處得好日子?

越往後想越是懊悔,不該讓慧緣嫁過來。如自己著力反駁,也合情合理,定能保住慧緣。想想她們三人才來府中數月,就談及婚嫁,怎麼說也是說不過去的。不說莊府此舉欺人太甚,就自己也太過於自私,舍了慧緣保自己。論起來,自己此番舉動,真真不道義。

因而,庒琂心中悲慼,眼裡禁不住流下淚水來。

丫頭子進出,有些個眼尖兒看到庒琂那般行景,進去給三喜說了。三喜這才慌神疏忽,左右找姑娘,還真不見,按丫頭們指示走出去,真見她姑娘站在門首看那石刻字樣。

三喜輕輕站在旁側,細心看她,想出口說些什麼話來。

庒琂餘光注意到三喜,笑道:“你不在裡頭跟她們玩,出來做什麼?”

三喜道:“姑娘在裡頭才叫玩,我算個什麼?”

庒琂轉身挽住三喜,一同走下臺階,往門外去,邊走邊說道:“園子是極大,慧緣過來。理應開心,你日常跟她關係好,怎麼不算什麼了,日裡常情也是有的。”

三喜感動道:“按這說,姑娘跟慧緣關係才好。姑娘才這般為她傷心。慧緣惹姑娘傷心了。”

庒琂宛然一笑,走到一株梅花樹下,凝望,道:“不許你胡說。我是開心著。”

三喜道:“姑娘開心,為何一個人走出來了。玉姑娘跟我說,外頭怕是冷些,叫讓給你備件衣裳來,我想呢,姑娘如不喜歡這裡,我們回鏡花謝。你看子素姑娘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請了幾回,她都不得來。姑娘怎就不學學子素姑娘,反讓自己這般難過。”

庒琂道:“有些棋局得自己走,素姐姐有素姐姐自己的棋局,我有我自己的棋局。”

三喜搖頭道:“三喜不懂。以前在家裡,姑娘跟子素姑娘下棋,每次都吵架,吵一次姑娘就開心一次。如今姑娘這樣,不如回去跟子素姑娘再吵一吵。”

庒琂笑了,眼裡又灌滿淚光。

三喜知提及往事,又叫她傷心了。故而,三喜連忙掌嘴道:“我又說錯話叫姑娘傷心。”

庒琂拉住三喜的手,道:“哪裡又是你。我們一路走來,不容易。素姐姐不知道,你一定要知道。才剛你說的沒錯,以前吵一吵開心,如今,今非昔日,沒心思吵,也不知如何吵。我也想同素姐姐那樣,躲在鏡花謝誰人不見,便也開心一日。可我不能。”

話說當間,一陣風拂面而來,吹顫了梅樹枯枝。

三喜道:“姑娘,進去吧!不然,玉姑娘該說我了。”

庒琂愣是一笑,不動。

此時,鵝卵石徑道那方傳來一陣爽朗笑聲。三喜和庒琂側頭看去,見肅遠跟曹營官有說有笑走在前頭,後頭跟著莊璞和張府大少爺張郎、佟大少爺,還有張郎的妹妹錦書,幾人丫頭僕子尾隨,一撥人嘻嘻哈哈言言笑笑步入行來。

庒琂想迴避已然來不及,肅遠遠遠看到她,便舍了眾人小跑到庒琂跟前。

庒琂和三喜連忙見禮。

肅遠笑道:“姑娘怎麼一人站這裡,他們人呢?你們老太太說家眾姐妹兄弟聚在一堂,都為你們大哥哥捧歡場呢!”

庒琂垂目微笑。

那會子莊璞和張郎等人也趕上來了。

莊璞蹙眉嘆息道:“我說什麼來著,叫不用過來,你們不聽。現下瞧見了,裡頭的人各自在一處,看你們也沒得聚頭說話的了。趕前頭去,我們吃酒才痛快。”

張郎附和道:“二爺說的是。可都說你們府上的妹妹們個個兒天仙似的,這都來了,瞧瞧再去也使得。”

錦書見她哥哥說話沒分寸,急是扯住他,道:“哥哥,在別人家裡多注重才好。待會子姑娘們告了你,回去又得捱罵,我可不幫你!”

張郎鄙夷甩開錦書的手,不理她。斜著腦門,看庒琂,嘖嘖讚歎,又打躬道:“妹妹有禮了。”

庒琂再低頭向諸人端禮,完畢側身躲羞。

錦書走過去,一把她哥哥推開,又拉開肅遠,忙道:“你們裡頭去。我要跟琂姑娘說話。不要你們聽。”

肅遠有不捨離去的意思,無奈錦書推開,莊璞等幾人也拉走他,幾人便進門去了。

餘下。

錦書歉意地向庒琂道:“才剛那是我哥哥,姑娘別介意。他這人就這樣。總討不得人歡喜的,嘴巴跑調不說,自個兒行為處事不檢點,總不自知,處處惹笑話。姑娘你當是她給你出笑話看就完了。”

庒琂捂住嘴笑。

錦書見這般,知庒琂並未放在心上,故松了口氣,道:“姑娘怎不進去?莫不是等你們慧緣進門了你才進去?”

庒琂道:“錦姑娘也愛說笑話。裡頭人多,我說笑話說不過她們,就出來想想怎麼應對,待會子再進去。”

錦書略沉思,方道:“自然是,你們府上的丫頭,不說話的不說話,說起話的跟刀子一樣鋒利,饒不得人。”

庒琂笑道:“只有錦姑娘才敢這樣說姐姐妹妹們。”

錦書道:“有什麼的。以前我常來,看不順眼還打過架。不然上次北府吃席,莊璞怎麼說我的?比不上你們府裡的妹妹。諷刺我沒個姑娘端莊賢淑樣子。瞧,你們這府裡的兄弟姐妹,哪個是吃素的。不厲害點,處處要遭他們欺負。”

庒琂才是想起錦書的哥哥,便問:“才剛說話是你哥哥?怎沒見過?”

錦書捂嘴笑:“別說你沒見過他,連你們府裡姐妹怕也沒見過的。今日期盼著別多吃酒,惹笑話。他呀,沒一日正經。跟莊璞倒是一掛的人。我懶得說他。”

說著,錦書挽住庒琂的手臂,轉回滾園門裡去。

話說錦書的哥哥張郎哪裡會與莊璞是一掛人?有些人的人品皮囊接近,性情接近,心境德行未必一致相同。張郎看似儀表堂堂,粉面玉齒,倒有大府生養貴氣的大少爺模樣,背後行徑,卻處處叫人寒心。庒琂今日頭次見面,未曾細看細問,他日再見,深入瞭解,就懊悔今日一遇。天底下竟有如此的人。俗話說:龍生九子,各具特色;瞧錦書和她哥哥便是這樣。待後話吧。

兩人手挽手進滾園,往莊頊那喜房去。這會兒,眾姐妹兄弟皆在裡頭。

當兩人行近喜房外頭,便聽到莊琻哈哈大笑聲,還催促道:“快說,快說!哎呀,玉姑娘,你說呀!是個什麼意思?”

錦書因聽到這話,把挽住庒琂的手鬆開,側臉對她道:“這莊二姐不知又拿誰作笑話。”

庒琂微微一笑。兩人同時進門口。

莊玳見兩人,迎了出來,嗔向庒琂道:“妹妹哪裡去了?阿玉姐姐要說個笑話,你險些錯過了。”忙揚手示意阿玉:“阿玉姐姐,等等來說。”

莊琻早看到錦書,忙來拉住她,還笑得跟豬叫一般。

莊瑛和莊瑜來挽住庒琂。

放眼看屋裡人,莊頊由著丫頭們打整身上的喜服,對那西洋鏡照著,時而站,時而蹲,時而笑,時而怪打下人。兄弟姐妹們不理他,由得他自己打整。一幫人圍在一張桌子遠近坐著,站著。那牆邊炕上還坐了幾個人。

莊瑛和莊瑜挽住庒琂到炕上坐,莊玝原本在那處笑,因看這樣也湊到炕邊來。

莊玝笑指眾人道:“快說吧,我憋住了笑。快說來我笑個痛快!”

自然的,眾人的目光全部鎖定在阿玉身上。

阿玉有些難為情,卻也不得不說,道:“張郎在蜀地方言說話,是叫‘偷油婆’的意思。”

莊玝屏住笑,正色道:“張郎原來是個婆子?”

便自己捂嘴笑,其餘人早忍不住捧腹笑開。

獨是張郎愁眉道:“誰說偷油婆就是婆子?我不知蜀地怎有這般曲解別人名字的。我讀過一本好書,對‘婆子’有十分的解釋。如說出來給你們知道,你們還得朝拜我。”

莊玳興致頓生,道:“是什麼好書?哥哥你推薦推薦給我,我也找來讀一讀。”

張郎傲然道:“你們可知唐三藏?”

眾人附和知曉。張郎才道:“那你們可知唐三藏去西天取經,西天乃是何地?”

眾人笑而不語,曹營官獨道:“自然是佛海無邊的西天仙境。天神天仙所在修行的聖地了。張大少爺何苦拿這個作問?不是要笑堂上的人沒個頭腦?”

張郎嘆息道:“我並沒說你們沒頭腦。你如此解釋,說那地方是聖地我也駁不得什麼。只我看了那書,知曉唐三藏去的地兒,是天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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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營官笑道:“張大少爺,天竺就是西天靈山。可不就是一個地方了。”

張郎搖頭擺手,道:“怎就一個地方了?那《西遊神記》裡的神仙可跟那處的神仙不一樣。”

看著,兩人要為此紅臉爭論。

肅遠急勸解道:“張大少爺這話就說遠了,才剛說的是‘婆子’,我們大家就想聽你說婆子那事兒。不許繞遠了。”

張郎道:“哪就遠了。同一個地兒。那天竺國名廣稱佛國度。這你們是知曉的。”

眾人點頭,靜聽。

張郎繼續道:“佛國度信奉的神靈可沒有什麼西天佛祖。俱是我們國民愚鈍,捏造出來一人物兒。人家信一大佛,叫‘溼婆’。”

眾人聽了,驚呼。

張郎再道:“這‘溼婆’神力巨大,長有三隻眼睛,第三只長在額頭上。額上那只會噴火,專懲治妖魔鬼怪。他養有一條神蛇,專吃胡言亂語之人,騎的也是一頭通體大白神牛,頗為聽話,飛天遁地自由行走。人家是三千界主神。真實身份是個男的。可見‘婆子’有‘婆’未必就是婆子。你們見識也太窄了。”

莊玳聽完追問:“哥哥在哪裡看到的書,可告知我書名?我好去找來看看。聽哥哥說,我覺得十分有意思。”

張郎擺擺手:“我也是一時沒事做,在一家花樓,人家跳佛國度舞,那舞妓給看的。如今倒真想不起來,改日我帶你去瞧瞧。”

莊玳聽完臉頓紅,連連擺手躲後頭去了。眾人因此又大笑。

完畢,阿玉才紅著臉道:“我才剛說的偷油婆並非是婆子。京都天氣乾燥,未必有這樣的東西。在蜀地是能見著的。偷油婆是當地的土話,放在一些地方該叫蟑螂。是一種專吃油的蟲子,小指那麼大的身體,有薄翼,通體褐黑。有些藥兒,還拿它做藥引子。”

一聽到偷油婆是蟑螂,庒琂忍不住笑了,眾人也隨著大笑開。

這時,外頭傳來話說:“老太太和老爺請大爺、二爺、三爺去外頭候客,請姑娘去後花園廳上陪說話。”

聽到報說,眾人知是客人們陸續來了,於是,姐妹兄弟一眾人急忙起身整理衣身頭面,分撥的出去。

庒琂心沉沉的墊在人群後頭,阿玉和三喜略是扶住她。

阿玉道:“姑娘該是高興了,慧緣過會子就來了。”

是呢,慧緣要來了,不多久要見面了呢!那時,慧緣不再是慧緣,該叫大嫂子了。

不知見面那時,慧緣如何應對?

忽然聽到莊頊傻傻逮住下莊璞問:“新娘子什麼時候到?”

莊璞敷衍他說快了快了。莊頊不死心又去問別人,莊瑜有些不忍,就去給莊頊道:“大哥哥,日中晌午就到。你看日頭到頂,新娘子就來跟你拜堂了。”

莊頊聽完,歡天喜地。

後頭,庒琂聽聞他們兄妹幾人對話,心中一陣劇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