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古代 > 倩女傳最新章節列表 > 第二百七十八章:三弄徹骨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二百七十八章:三弄徹骨

掐指算,莊玳與莊玝是第一撥來鏡花謝的人,那屋外之人,發出這些聲音者是誰?

能說這些寒骨刺辣的話,在莊府也就屬她了!

聽聲音聲調,除了北府二姑娘莊琻還有誰?可不是她!

果然,莊琻飄飄然的就來了,身後還跟著三姑娘莊瑛,連同她們的丫頭萬金與紫鴛。兩個丫頭在後頭,一面收傘,一面抖雪,一面擱放燈籠。

因才剛在外頭聽見庒琂與莊玳的說話,莊琻才發出那些感嘆。當下進來,也不用人招呼,直直的往炕邊近步,一手拉住莊玝的手,一手把護套遞給萬金,道:“外頭可冷死人了!好在有老太太給的這雙飛天靴子,若不然,我這腿腳是廢了。”

莊玳、庒琂、莊玝等原先在屋裡的人眨巴眼睛看莊琻,沒答話兒。都在回味莊琻才剛那刻薄的話呢!

莊琻見她們怪狀望住自己,噗了一聲,笑了,道:“哎喲!我來的不是時候呢!攪你們的鬧熱,把外頭的冷風冷雪帶進來了,凍僵你們的嘴巴舌頭了。”

聽畢。

莊玳正要啟齒說話,忽然子素從外頭進來,抱著兩個手爐湯婆子。因見莊琻,稍稍愣了一下。

莊琻扭頭看子素,“嘖”的一聲,從她手裡奪下湯婆子,一個給莊瑛,一個自己抱著,便也沒再看子素,又說:“虧她有心,知道為我們準備。平日裡有人說她嘴巴叼,心是極細緻。看是錯怪人了。”

庒琂知莊琻如今的說話是誇子素的,於是,羞羞的勾頭,微笑。

莊玝重重地“嗯”嚥下一口氣,搓著雙手,道:“二姐姐怎麼來了?莫非三姐姐也跟我一樣,被套上繩子,一股腦被牽來的?”

說著,莊玝奪下莊琻手裡的湯婆子。

莊琻白了莊玝一眼,道:“小氣鬼!我才捂一下,你就要跟我搶。”左右看看,見屋子沒生火,道:“怎沒起火盆呢?你們一個個耐得寒,要做潔梅去?”

誰敢接莊琻的話?一句一字無不是挖苦諷刺人。

莊瑛往邊上坐下,幽怨地道:“二姐姐知道冷就不該跑出來,這會子還埋怨人家琂姐姐的地方冷。也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講道理的人。”

莊琻“去”的一聲,手指頭指起,戳在莊瑛額堂上,道:“我跟他們說話,你插什麼嘴。莫非,你要做潔梅高枝,也不怕冷?”

莊瑛委屈地把頭臉擺開,求助望向庒琂和莊玳。

莊玳忍笑不發,這會子見莊瑛那眼神幽怨,便道:“敢情是二姐姐跟我心靈相通,知道我為梅花而來。姐姐是來為我解偈的麼?”

莊琻“呸”的一聲,道:“誰給你解?你賞你的黑,我看我的紅,你表你的白,我說我的灰。就是見不到火,有些冷罷了。”

莊玳道:“二姐姐說的倒是對的,不費吹灰之力,便把人凍咂了舌頭。”

那會兒,莊玝把手裡的湯婆子轉給莊玳,讓他捂。

莊玳接過來,要轉手給庒琂,發現她手裡有一個,便尷尬作罷,拿在手裡掂了兩下又推給莊琻,莊琻一點兒都不客氣,接了過來。

與此同時,莊玳說:“二姐姐這麼晚了,怎也跑過來?哪個眼睛見我們來了,悄悄給姐姐報告去了?”

莊琻“呸”的又一聲。

莊瑛解說道:“哥哥倒問我們,那哥哥跟五妹妹又為何來?只許你們來,就不許我們來?”

莊琻聽後,很滿意,贊了莊瑛一眼,道:“是這道理了。我也想問呢,你們來做什麼?”

莊玳指著桌子上的黑梅,道:“綠蠟亭的梅兒,折下來那些有一半是琂妹妹的,我給她送來。怕明日開散了再拿來就沒情趣了,留梅賞梅,得留骨朵兒的。我這就來了。”

莊琻道:“我還以為跟我一樣呢!結果並不是。”特特地看了一眼莊玝身上那孔雀翎。

莊玝掖了掖孔雀翎,笑道:“那姐姐為何來?”

莊琻指著孔雀翎,道:“我來看看你們是不是送孔雀翎還老太太的,我想呢,既然你們還了,我這靴子豈有佔著的道理?”

莊玝柔柔的笑,“哎呀”一聲嘆息,道:“原來是這樣。得了,我解開吧!還回去,那琂姐姐的鳳凰羽也得還回去。只怕二姐姐過會子得借鞋子墊腳了,也不怕冰封了你的腳丫子,成凍豬蹄子了!”

莊瑛聽幾人鬥嘴玩笑,心裡已是笑話得不行,強忍住,此刻,怕她姐姐莊琻發威又沒完沒了,故此,如實說:“二姐姐說自己的便好了,好好的帶上孔雀翎和鳳凰羽做什麼,牽三帶四的,叫人笑話我們。自個兒過來為的什麼自個兒不知道麼?”

這話奇了。

餘下幾人巴巴眼的看莊琻。

莊琻臉色一紅,果決道:“告訴你們怕你們嫉妒。我是來討賞的。今兒老太太發大賞,掛紅的發了,插花彩頭按著呢!就把我省略了,哪有這道理。合著東府是莊府的人,我北府就不是了?”

莊玝哈哈笑道:“哎喲!我的二姐姐,在綠蠟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老太太,你可說不要東西的。這會子又來惦記,還說我們嫉妒。安的什麼心。”

莊琻拍了莊玝一大腿,白了她一眼,道:“所以說呀,我拿靴子來還老太太的。討不到好兒,那我什麼都不要了。省得你們見了眼紅。”

莊玝聽了這話,心裡不太舒服,急忙解開孔雀翎的繫繩,口裡連連說不披了。

莊玳和庒琂制止,道:“五妹妹,這兒沒暖火,披著暖和些。”

莊玝道:“反正都要還回去,何苦讓我披身上叫二姐姐笑話。指著我跟三姐姐說呢,說我們眼紅。看看吧,你們三個得了三件兒,我跟三姐姐乾瞪眼,不是眼紅是什麼!”

莊玝非要解下。

莊琻定定的笑,也不勸解。

莊玳安慰莊玝:“五妹妹多心了,二姐姐哪裡是這個意思。老太太的東西,自然到誰身上,誰都用得。此乃公家公物,沒還回去的時候,誰都披得。三姐姐要穿二姐姐那靴子,二姐姐也是要給的。”

莊玝道:“就算是那樣,我披著你受涼,又讓她們說嘴。我還你吧!”

正說著,庒琂給子素遞眼色,子素會意,把放好的鳳凰羽拿出來。庒琂接在手,去給莊玳披上,道:“這件公家物兒給三哥哥披了。五妹妹別解下,免得大家都涼,遭病了劃不著。”

莊玳連連道:“正是正是。”一面把鳳凰羽系好,一面岔開話題,問莊琻:“姐姐,那你問到老太太了?”

莊琻道:“老太太歇下了,我沒去打擾,出來時見你們這裡的院門開著,又有燈,我就過來看看。還想問琂妹妹還沒還。誰知,一進來聽到你們說一家人,雪北香南的話,真是羞死人了!”

聽得,莊玳和庒琂羞紅了臉,不應。

莊玝還是不滿莊琻的譏諷,道:“難道不是一家人?二姐姐跟誰一家人呢?”

莊琻把手伸向莊瑛,拉住她的手,道:“這不是一家人麼?”

話是沒錯,可意思就不大一樣了。話說,莊琻與莊瑛是親姐妹,正房太太生的,弦外之音,可不是指著莊玝是妾侍所生?怎能與莊玳是一家人?再說,庒琂是打外頭來的野路子,更談不上一家人。

當然,莊琻嘴巴沒把門,一向喜歡說笑,此刻是玩笑話,並無此深意。

可莊玝是妾侍生的女兒,是實況,免不得要深思,想到這層諷刺了。

於是,莊玝眼眶微紅,別開臉面,氣惱賭氣。

庒琂看在眼裡,有些心疼她,再者,莊琻才剛的話,也間接中傷自己。於是,庒琂淡淡一笑,說:“二姐姐說的也有道理,你看三哥哥給我送的梅花,是黑不是?綠蠟亭裡的梅花兒,品類繁多,紅的,綠的,紫的,白的,居然還有黑的,甭管紅紅綠綠,不都是梅麼?不是一家人,所謂不進一家門。有梅者,都是一家人。”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莊玝和莊瑛頻頻點頭,道:“琂姐姐說的在理。”

庒琂又繼續笑著說:“東晉名士桓伊,身居高位,是世樂者之翹楚,可謂‘江左第一’,誇讚他為江左第一笛曲。要我說呢,他才是‘江左第一梅郎’。他說過,愛梅者乃是一家呢。我們今日人人得梅,不正是一家麼?應的是古人的話了。”

莊琻不解,道:“琂妹妹旁引這些是何意?”

庒琂道:“瞧姐姐想的,我是說梅花而已,能有何意?當年桓伊途徑建康清溪,王徽之請他奏一曲。二人本不相識,又高位低身有別,但桓伊卻應王徽之冒然之請,為他奏了《梅花三弄》,姐姐可知,是哪三弄?”

莊琻沒多大興趣聽這些,倒是莊玳、莊瑛喜歡聽,催促她趕緊說。

庒琂偏不說,怔怔看住莊琻,想等莊琻問自己。

莊琻耐不住幾人催促,也附和一聲:“妹妹快說。”

莊琂這才道:“曲子曼妙潔淨自不必說,不然,怎能千古流傳?要說梅花三弄,是這麼說的:梅花一弄花滿天,梅花二弄手足連,梅花三弄地昇仙。”

莊玳撓頭,道:“我怎不知有這妙趣?是哪本書記載的?妹妹知識淵博,倒給我們解說解說。”

庒琂深情看了一眼莊玝,道:“知識淵博我擔當不得,哥哥問我《梅花三弄》的意思呢,我也是不太明白,只是看到哥哥的梅花兒,感激哥哥這份苦心,哥哥冒雪天給我送來,我呀,忽然想起了。送梅說梅,不是正點題?哥哥若問《梅花三弄》的出處,我倒讀過,知道一點兒。”

兄妹幾人又輪番叫庒琂快說。

庒琂假裝冥想,好一會子呢,才笑著說:“桓伊與王徽之都是名士了,又有位分高低之分。可桓伊位高,不恥為王徽之奏樂。你們說,這三弄,弄誰啊?”

說完,庒琂先笑了。

前後意思,諷刺莊琻言語弄人,說莊琻借自己是正出千金,笑話庶出小姐。換言之,那桓伊是高官,都不與低位的王徽之計較,且王徽之是王羲之的第五子,還不是嫡長子呢,人家桓伊還不是下禮相待?為其鳴奏?可見下禮於人,才得人心,方得傳頌。

庒琂將《梅花三弄》的出處改個說法,明著說桓伊三弄王徽之,實際上想表明桓伊博愛之心,並無低看王徽之的意思。

虛虛實實加工杜撰,雲裡霧裡的讓人明白又不明白。

總之,桓伊的對應人物是莊琻無疑了,偏偏莊琻又沒有桓伊高尚。

諷刺得巧在於“梅”上,梅寓意高潔,高尚,它是良好品性品格之物。也借了莊玳送梅的事上。

要算刻薄待人,庒琂這一招比莊琻還刻薄呢!只是有些人沒聽懂。

當下,莊玳、莊玝、莊瑛目瞪口呆,莊琻一臉疑惑。

在一旁站著的子素噗嗤一聲笑,道:“妙!”直直看住莊琻。

因聽到子素的聲音和眼神,餘下的人都看住莊琻,彷彿明白了什麼。便都笑了。

莊琻透過她們的神情,大約猜測出幾分,故而,白了庒琂一眼,道:“舞文弄墨的笑話人,也只有你們會。做生意,你們未必贏我!琂妹妹這檔子話,我不接,也沒聽過。”

說著,莊琻心裡生出幾分恨意,埋怨說:“我就不該來這兒,屋子一點人情暖氣兒都沒有,冷得徹骨。”又指著子素問:“怎沒給你們姑娘生火取暖?”

子素回道:“炭沒放過來,自然是沒有的。”

莊琻道:“既這樣,不如你們都到我那邊去,我那裡暖烘烘的一屋子,四處擺籠子呢!”

這話提醒莊玳了,連忙叫復生來吩咐:“她們要等壽中居那邊放炭呢!今日忙一日,老太太怕是忘了。你回去取一籮來!”

復生應聲,就去了。

莊琻癟了下嘴巴,道:“瞧瞧,誰才是真心一家人呢?我不說出口,有人想矇混過去,不認親了。”又對庒琂道:“琂妹妹,別跟他一家人,你跟我吧!”再推莊瑛,嫌棄道:“你去跟你三哥哥一家去!”

莊瑛委屈道:“姐姐總拿我出氣!”

大約坐上一會子,言言笑笑的,圍繞說梅花的事,又說老太太賞賜的物兒,等復生從西府取來一籮炭,再幫庒琂焚旺,幾人又烤了一回火。

也不知過了多久,驀闌從西府尋來,催促回去呢!因說夜也深了,各自才起身告別。驀闌說:“爺該體恤一下我吧,太太才罰完我,你再病出個好歹來,叫我怎麼辦!”

果然,給驀闌說中了。

這一夜過後,莊玳臥床不起。

有人給郡主說,都是庒琂引爺和姑娘去鏡花謝所致。

往下,牽出許多是非,過程曲折誰說得清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