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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煙波渡,十里紅莊(十八)

  又是幾日,蕭夫人仍舊為三喜治療舊傷,一應盡心盡力,無微不至。之前有些不快,在治療的日子中,她都沒放在心上,掛在嘴臉,彷彿之前沒發生過什麼似的。

這一日替三喜施完針,叮囑婢女熬藥,藥熬好之後,蕭夫人親眼看三喜服下,待盡妥帖,她才肯拖著勞累離去。誰想她才離去沒多久,又命人來請碧池。碧池以為這下夫人有空餘想自己家裡的人事,叫自己去團聚了,便歡喜的去。可沒多久,碧池如同喪家之犬被趕回來。

一回到牡丹亭,碧池哭訴道:“想來,我們都活不出去了。”

莊琂嚇了一驚,一面讓三喜倒茶給她吃,一面安撫她坐下,細問:“姐姐過去不是好好的麼?夫人這些時日也厚待我們,除了治療我們臉上的傷,還替三喜二次醫治,又特意來請姐姐去呢,姐姐何處此言呢?”

碧池嗚嗚哭道:“姑娘不知,蕭夫人原本讓我去獻奶水,也不知奶水不夠還是怎麼的,她莫名其妙生氣,牽四掛五的生氣起來,管不得其他,又說金姑娘一去不歸,越發生氣了,說讓我們各處死了算了。原本我想能見見鏡言和之軒,誰想,到了那邊,受辱不說了,後頭蕭夫人一連的發怒,叫人拿我命做抵。幸虧有肅遠少爺挺身而出,不然這會子沒我回來的命了。”

莊琂和三喜“啊”的異口同聲,愣了半會子神。

碧池言語簡單,經推測聯想,莊琂知蕭夫人生氣的點在哪兒了,無非是生金意琅的氣,自金意琅離開,已有一段日子,只怕金意琅沒得訊息回來,惹怒蕭夫人了。

可憐碧池這一去,遭受這些,有些冤枉。

可恨蕭夫人性情不定,喜怒無常,頭先還好好的,轉臉就翻臉了,竟比翻書頁還快呢。

於是,莊琂再問:“那姐姐過去可見到玉姑娘了?”

碧池搖頭。

莊琂再又問:“那肅遠少爺在那邊可好?藥先生和之軒姐夫他們呢?都見齊全不曾?”

碧池仍是搖頭,說:“只見肅遠少爺,其他幾個,不知死活呀!只盼蕭夫人慈悲一些,放他們一條生路才好。”

看著碧池那一頭散發,面目驚嚇,滿身狼狽,莊琂也不好再多問,只顧安穩她些許,再跟三喜倒些茶水來給她擦拭臉面。

碧池知事,哭泣發洩一會子,也就好了,便自個兒默默的去床上倦睡。莊琂看她大約是累了,便跟三喜說:“你守著碧池姐姐,我想個法子出去看看。如今,不能幫碧池姐姐團聚,但好歹也要看看肅遠少爺他們安好不安好,到底吧,肅遠少爺護了碧池姐姐周全,我們不能忘義啊。”

三喜害怕莊琂一去,也遭遇碧池那樣境遇,就此阻攔。

莊琂道:“別說我不會有事,連你也不會有事的。這位蕭夫人脾氣是古怪些,人倒不壞。她真拿我們做法,還救我們做什麼?想是別的事惹她不快,我去瞧瞧再說。”

三喜道:“姑娘糊塗,頭先那三個賤奴不也是毒了再救,救了再死一個麼?這位蕭夫人長得跟天仙似的人,心腸忒歹毒了……”

莊琂急忙捂住三喜的嘴巴,啐道:“不許胡說!”

三喜眨巴大眼睛看住莊琂,急收聲。

稍後,莊琂收拾收拾頭臉,再觀察外頭動靜,出去。三喜仍舊擔憂,又勸一回,說:“萬一夫人差人來找,姑娘又不在,我們怎麼說呀?”

莊琂道:“你傻呀,我既是去找夫人,夫人便不會來找我了。”

三喜又道:“那如果玉姑娘和關先生來了呢?”

莊琂聽得,沉下心,稍稍琢磨,之後才道:“也不是沒可能。若是那樣,你讓玉姑娘和先生先回去。他們若是來找我們,反而連累他們自個兒了。等我從夫人處回來,再打算打算,看怎麼去長生殿一趟。總之,你留在這裡好生服侍碧池姐姐,沒旁的事,也在炕上歪一會子吧,難得此處清淨。”

三喜扭住莊琂的手臂,道:“姑娘,我想跟你去。”

說來說去,三喜不放心莊琂,再者自己也想跟去。

三喜還說:“留在這個地方,我害怕。”

莊琂伸出手指,戳了三喜一臉,道:“我好歹一個人去,怕的是我,你們兩個在一處怕什麼!”

便不多言語,庒琂推著三喜入屋,自個兒輕聲腳步的走出牡丹亭。

因此前進出過長春宮,莊琂記得路徑,當下躲躲閃閃,一逕尋到長春宮外頭。到了那處地方,也沒留心欣賞周遭景物,只覺得白天晚上,這長春宮的氣派有天地之別。

晃眼餘光看去,此處地方也不比莊府那等豪門大宅府差,只怕比莊府還要氣派些。叫人奇怪的是,這位蕭夫人居住於此,怎修建得這等莊院?再有,十里紅莊,皆是女眷,男主人不曾見到,不知十里紅莊可有男當家主兒?那男主人又是做什麼行當的?

莊琂心裡思想,已近長春宮宅院外頭了。

行了幾步,恰遇見幾個婢女從裡頭走出,莊琂來不及躲避,便勾頭背臉,應過去。哪料,婢女當中,此前跟阿玉有交集說話的那位叫酒紅的認出莊琂,她故意停下腳步。

酒紅問莊琂:“這不是牡丹亭的姑娘麼?”

莊琂躲不過去,轉身來回:“姐姐納福。”

酒紅“噗嗤”一聲笑,猛拉住其他婢女,道:“敢情說我們老家夥呢,姑娘只管跟後頭那些婆婆們納福去。”

莊琂紅臉,笑道:“見諸位姐姐,知姐姐們都是有福相的。”

酒紅道:“你們外頭的人很會說話,裡頭那位爺們嘴巴跟裹蜜似的,沒想到姑娘你也這般。難怪夫人如此厚待你們。不過,姑娘最好別進去,裡頭有些故事。”

莊琂聽得舒心,覺得肅遠在蕭夫人那裡沒吃虧,便放心少許。

只見酒紅又笑道:“我猜測不錯,姑娘是要進去找人?”

莊琂答應:“承蒙夫人給我們救治病症,讓我們撿回一條,夫人待我們如再生父母。我們來時,身無別物。想想,這會子得給夫人磕頭致謝才行,不知夫人此刻在不在,空不空?”

酒紅想回覆,可身邊的婢女不給她說,急拉她走,還不住往裡頭遞眼色。

莊琂順著婢女的眼色望去,只見裡頭靜悄悄的,沒任何動靜異樣。

臨了,酒紅被她們拖走。莊琂沒能打聽得些什麼,心裡驚驚的,感嘆竟有這等偶遇。

別過酒紅,莊琂心裡思忖:這處地方的人,看著惡勢,可為人倒也和善,平易近人,怕是我們自己把別人想得太惡毒了。

如此思想,心膽壯大起來,也不顧及其他了,重振笑容,撩起裙袍繼續往裡頭進。

再進一院門,映入眼的是一方庭院,紅牆綠瓦,與別處的一片紅建築有些不同。各處亭臺迴廊,修飾得十分古樸別緻,特別是廊下那些花草盆景,姿態變化,千秋百盛,好一番景色。

按此前來過,順進院門,再從迴廊下走,往裡穿幾處門庭,大約到致爽殿。

聽聞蕭夫人平日喜歡在致爽殿呆著,這會子,怕在裡頭也未可知。

一路行近,左右看顧,才剛在外頭那份小心翼翼,此刻多幾分怡然,眼目膽子更大了,順眼看看紅的花,紅的草,紅的樹……

當臨近致爽殿,看見一處迴廊下,站幾位婢女。婢女圍住一位美人,美人坐在廊下長凳上掩面而哭,很是傷心。

這等時候,外人都知道該避嫌的。

莊琂知禮,略略側身避去,只往另一處拐腳。

哪知廊下那些婢女看見她,狠狠喝住:“鬼鬼祟祟做什麼?”

莊琂才剛那份大膽,那份怡然,瞬息崩塌了似的,心裡猛的收緊,先站住腳跟,理出一副不知太天下事故的模樣,再轉身去見廊下的人。

到廊下邊上,果見真切了,是四五個婢女圍住大蕭,大蕭哭得眼鼻通紅,很是委屈。

因見莊琂站在那裡,大蕭別去頭臉,擦了一回眼。

上有年紀的婢女則當頭,再責問莊琂:“這不是牡丹亭裡的姑娘麼?來這兒做什麼?”

莊琂趕緊端禮,道:“姐姐們萬福。”

那婢女揚手道:“問你呢,來這兒做什麼?鬼鬼祟祟的,只管直走就是,為何拐腳那邊去了,我們這兒有毒蛇毒蠍子不成?”

莊琂勾下頭臉,耳根熱辣辣的,道:“是我失禮了,請姐姐們原諒。我來給夫人請安,不想,撞見姐姐們在說事,怕是打擾,才避一避嫌。殊不知,得罪姐姐們了。”

那婢女還要發威,可大蕭拉了她一把。

大蕭站起來,哼出一聲,道:“你瞧著我們像在說事麼?看我哭得厲害,哭得醜陋,醜得不能入你的眼吧?如此驚怕做作,太目中無人了!”

莊琂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垂頭靜靜聽,想著大蕭發怒撒氣,撒完了就算了。

哪知,大蕭仍舊不依,再道:“我道是誰。”眼睜睜看住莊琂,良久,笑出幾聲,道:“如今夫人將你容貌修好了,果然天仙一般人物,必看不起我們這等人。不妨告訴你,讓你美幾日,再讓你醜一輩子。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進去把那位爺們勾回去,是不是?”

莊琂諾諾弱弱的回:“不是的,姐姐誤會了。”

昔日,伯鏡老尼說過:“人生一世,寧肯得罪君子,不可與小人為惡。”

莊琂自然明白伯鏡老尼教導的道理,這會子,面對的不是蕭夫人主子,這等伺候人的大丫頭大小姐,想也是個小人,自己萬萬得罪不起。

故而,莊琂再說:“姐姐貌若嫦娥,我小門戶人家出身,儀貌斷然比不得姐姐萬分之一,也不敢傲持粗貌冒犯姐姐。請姐姐恕罪。”

大蕭冷笑道:“好話被你說完了,還有什麼罪可恕。你真想進去找那位不要臉的少爺,怕也見不到的,你死了這份心吧!別以為我不知你為何而來,嘴裡說請安,怕是裝別的事呢,腿腳耳朵倒是快速,真是不要臉了。”

莊琂一句不敢回。

餘下,那幾名婢女你一言我一語,幫大蕭說話,大體是奚落取笑莊琂,安慰大蕭。

有婢女說:“如今啊,那位少爺得了咱們莊裡兩位美人,你死心吧,自個兒不要臉往這兒貼,不知你怎麼想的,未必你還想做第三房?哼,那日晚表白,我已替你們羞爛了臉了,也不自知避諱。想是那碧池回去告訴你了,你倒是快,諒你再有膽子,爭得過我們兩位姑娘?識相的,你該回去收拾收拾,趕明兒來給我們姑娘兩個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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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琂聽不明白,但隱約聽去,知大蕭有喜事臨身了。

因此,莊琂假意道賀:“恭喜姐姐。”

大蕭哼的一聲,接著又嗚嗚哭泣。

正當下,致爽殿裡頭傳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伴隨,蕭夫人的聲音也飄來了。

只聽到蕭夫人怒斥道:“嘰嘰喳喳的,跟地洞裡的屍蟲一樣討厭。都鬧什麼!”

這一聽,大蕭和婢女們立馬收住之前那副神色儀態,規規矩矩面向致爽殿伺立。

轉眼,蕭夫人出來了,她身旁,跟隨小蕭等一干婢女,婢女們身後面,肅遠則無神無志的,也跟著。

莊琂一眼看見肅遠,趕緊垂下頭臉。

蕭夫人看看莊琂,又轉頭看看廊下大蕭幾人,哼的一聲冷笑。

當即,小蕭捂住呵呵笑,腰肢曼妙,碎步徐徐,往大蕭那邊走,一面道:“夫人說姐姐出來拿東西,怎拿那麼久。”

大蕭白了小蕭一眼,略是生氣,不應。

這一邊,蕭夫人則發話問莊琂:“你好大的膽子,自個兒跑來了,誰讓你來的?”

莊琂向夫人深深端禮,道:“是我冒撞,請夫人恕罪。”

蕭夫人道:“那個碧池回去跟你說了什麼?這麼快就來。”說著,回頭看一眼肅遠,有些鄙夷戲謔之色。

肅遠看見蕭夫人的臉色,故避開,等夫人轉去,他才側臉來對莊琂,乾咳,使眼色。

莊琂因是勾頭端禮,沒注意到肅遠的提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