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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雲棲別院

幸好李元霸和公主都化了妝,臉上表情並未顯露出來。李元霸暗暗叫苦:“這個騷韃子,害我和公主差沒命,原來一直還在找我!”公主鎮定自若,暗自尋思脫身之計。

阿史那和骨杜勒正要走過去盤問,李元霸低聲對公主:“公主,委屈你裝一下病。”

公主一怔,悄聲問:“什麼?”

李元霸衝她一笑,道:“看我眼色行事。”

突然李元霸高聲喊道:“二的,我老婆的病又作了,快拿碗水來,我要給我老婆喂藥!”

二的聽見,忙倒一碗水跑過去,問:“客官,你……老婆什麼病作?”李元霸大聲道:“麻風!”

二的“啊”的一聲,驚得往後退了幾步。公主聽見李元霸自己得的是麻風病,也搞不清該怎麼裝,靈機一動,趴在桌上,兩眼翻白,口吐白沫。

二的見李元霸和公主是鄉下人的打扮,頓時氣憤填膺,雙手叉腰,手指李元霸,喝道:“你們怎麼能晟這樣的病,不對,你們生這樣的病,怎麼還到處亂跑?”

李元霸聞言大怒,將手中的水往地上一潑,手拍桌子,道:“你這是什麼話,生病由得自己選的嗎?你不會話,快滾開,叫掌櫃的過來和我話!”回過頭,朝公主道:“老婆,你忍忍吧。等會吃了藥就好啦。”公主索性裝成個鬼臉,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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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霸忍住笑,伸手到公主兜裡,到處亂摸,公主怕癢癢,不住躲閃。李元霸佯作生氣道:“老婆,我給你找藥,你躲什麼呢?”

公主只好不動,讓他摸。他又在公主兜裡掏了幾下,掏出一個瓶子來,在公主眼前晃了晃,公主搖頭。又摸出另一瓶,公主還是搖頭。李元霸又想再摸,公主再忍不住了,自己伸手拿出一瓶,遞給他。口中支支吾吾,好像是埋怨他太笨。

阿史那和骨杜勒本來要過來盤問的,看到這一幕,知道麻風病會傳染,不禁遲疑,並未上前。烏藍達公主也聽到了李元霸和二的對話,她往李元霸這邊看了兩眼,眉頭一皺,擺擺手:“真是晦氣!”

這時,酒肆掌櫃的捧來一碗水,匆匆送到李元霸跟前,正要轉身走開,誰知李元霸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掌櫃的,不瞞你,我老婆這麻風病一作,也不知傳染了多少人呀。唉,自從她得了這個病,不但害死了鄰居,連家的雞呀狗呀什麼的都死了。”

酒肆掌櫃的慌忙躲開,笑聲央告道:“客官,請你聲話快喂你老婆吃藥吧。別連累了大家。這裡還有其他客人呢。”左右張望,生恐其他客人聽見。

烏藍達公主將桌上飯菜一推,道:“結賬走人!”起身快步出了酒肆。身邊那幫隨從早等這句話,緊跟在她的身後,一鬨而出了酒肆,頓時酒肆一空。

阿史那從衣兜裡掏出一塊銀子,往酒肆掌櫃的手上一扔,和骨杜勒也匆匆走出酒肆。

李元霸見把烏藍達公主哄走了,心中得意,從瓶子裡倒出三粒,悄聲問:“老婆,是這個麼?”

酒肆老闆起初半信半疑,後來見李元霸真的給公主“喂藥”,公主臉色蒼白,兩眼無神,不由得不信。

李元霸向酒肆老闆拱手道:“掌櫃的,真是對不住了。我和我老婆實在走投無路,只想著上五臺山尋找大師,治治這個麻風病。你看,我們身上的盤纏也沒了。”

酒肆老闆一聽就明白了,從順手將阿史那給的那塊銀子塞到李元霸手中。

“好,好,你拿了錢快走吧,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啊,多謝多謝!”李元霸接了錢,扶起公主。“老婆,你好些了沒?我們有錢了,這就上路吧。”

公主雙手捂住臉,忍住笑,不住頭,讓李元霸扶著出了酒肆。二人急沖沖上路,走出七八十步,公主再也忍不住,瞪了李元霸一眼:

“喂,你剛才你口口聲聲的喊什麼老婆?什麼叫老婆,我……我難道很老麼?”

“哈哈,公主,老婆是我們漢人對妻子的暱稱。我們化了妝,就像一對鄉下的老夫老妻呀。”

“嗯,就算生病,生什麼病不好,偏是生了麻風病。”

“不生麻風病的話,那兩個突厥人一定上來盤問。我一開口,被達達公主聽出口音,可就慘了。

公主紅了臉,嗔道:“你要人家假裝生病,做出那副樣子,一定難看死了。”

李元霸笑道:“公主,真是難為你,裝得真像,連我差相信你一定病得不輕呢。”一時開懷大笑,學著公主口出白沫,翻眼的模樣。

公主舉手輕輕打了他一下,轉過身去,佯作生氣:“你再笑話人家的話,我三天不跟你話!”

二人走在路上,李元霸見公主步履闌珊,知她被水嗆著,身子仍虛弱。一瞥眼,見道上有一個農夫推著一輛獨輪車,看看手中一把錢,靈機一動。跑過去,和農夫了幾句,遞上那塊銀子,農夫喜出望外,連連頭。不一會,李元霸推著獨輪車過來,對公主笑道:“老婆,你既然病了,不要走路了,來,我用車推你走吧。”

公主咬唇不語,看看李元霸,又看看獨輪車,不肯坐上去。李元霸卻將獨輪車擺好,過去一把將公主攔腰抱起,公主張口叫道:“呀呀,你幹什麼?快放下我。”李元霸笑道:“老婆,你不是要趕路嗎?你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了。”把她放到車上。

路上不時有行人往來,有的還停下來來打量二人,露出驚異的表情。李元霸見公主雖化了妝,面色雖黑,仍難掩麗色,心中一動,對公主道:

“公主,為掩人耳目,從現在開始,人前我就叫你做老婆,你叫我做老公。”

公主瞪他一眼,道:“我……為……為什麼要那樣叫你?嗯,你愛怎麼叫我隨你……,我不叫。”

“哈哈,你不叫我,莫非你要做個啞巴老婆!”

公主脫口道:“啞巴就啞巴,反正我是不會叫你什麼老……公的。”

李元霸推起獨輪車,加快腳步,道:“好吧,老婆,不叫就不叫!你可坐穩了,我要飛車了。”

公主本來側身坐著,背靠在木架上。這時見李元霸推車度加快,路上顛簸,身子不住顫動,雙手緊緊抓住車軾,嗔道:

“哎呀,你慢推行不行嘛?人家坐在車上,這一路顛簸,震得人家屁股生疼呢!”一出口,頓時後悔,臉上一紅,因為她還從來沒有這樣不斯文話。

李元霸聞言,哈哈一笑,把車放慢,笑道:“老婆,屁股痛不要緊,到了旅店,老公幫你揉揉就好了。”

公主啐了他一口,嗔道:“誰……誰要你揉了?你……你現在和我話,越來越不規矩了。”

“老公對老婆就該這樣話的嘛,有什麼規不規矩的。我這不是怕你慢嘛。”

“嗯,你著急什麼嘛,我又沒催你。你看,我們離五臺山不遠了,你推慢一,天黑錢我們也能趕到的。”公主手指遠方,沿著道路,也能看到五臺山的白塔。

李元霸頭,笑道:“聽你的,老婆!”

公主聞言,瞪了他一眼,嬌嗔滿面,轉過身,不再跟他話。

李元霸笑嘻嘻推著獨輪車,望著五臺山行去。一路上,他話頭不斷,東拉西扯,公主只是偶爾回頭看他一眼,有時也不自禁面露笑意。李元霸衝她眨眨眼,公主也對他做鬼臉,全是眉來眼去,儼如一對鄉下老夫老妻,一路情不自禁,打情罵俏,竟不覺得累。

不知不覺,又走了一個多時辰,到了五臺鎮。其時,天色向晚,五臺鎮上人家已上燈,四面八方散落的都是寺院。暮雪田中,不時看到道旁旅舍酒店掛起紅燈籠,在這佛國世界,竟有如許光景,讓李元霸和公主感到一絲詭異。

二人走到五臺鎮繁華街道,看到一家旅舍,高達六層,進出的都是和尚尼姑,熱鬧非常。李元霸是個喜歡熱鬧的,對公主道:“老婆,我們就住進這家吧。”

公主卻是個喜歡清靜的,遲疑道:“這家是很大,可是,恐怕不夠清靜。”

“人多了自己不清靜。不過,我們要打聽訊息,須得往大一的旅舍才行,就這家罷。”

“嗯,你好就好,隨你吧。”

“老婆真乖,聽老公的,這就對了。”

公主瞪了他一眼,也無可奈何,一路過來,也習慣了李元霸這樣叫自己。

公主下了車,二人一起走進旅舍。抬頭看去,見旅舍大門橫額上寫“雲棲別院”四個鎏金大字。李元霸心道:“喔,看上去名字倒挺特別。”看一眼公主,伸手過去,抓起她的手,不容公主遲疑,二人攜手走入“雲棲別院”。

才跨進門檻幾步,迎面跑來一個中年高瘦男子,看似知客僧,頭上卻蓄有短。只見他上前拱手合十,不冷不熱道:

“二位客官,借過話!實在抱歉得很,我們這裡只接待過往的僧客,並不對外營業!”

李元霸聞言,大感意外,公主也很不解,二人彼此對望一眼。

李元霸心中不滿,不動聲色,道:“這裡既是旅舍,怎麼又不對外營業?”

知客僧手指門額,道:“哦,客官有所不知,我們這裡並不是旅舍,卻叫做雲棲別院,專供四面八方到五臺山掛單參訪的僧侶住的。在下也看出,二位客官不是出家人。再敝院只有素食和禪房,並不方便俗客…….”

“哈,什麼俗客,你看我們有哪像俗人?你是看走眼了,難道居家修行的就不算佛門弟子嗎?”

知客僧始終皮笑肉不笑,見李元霸自稱俗家弟子,不由一怔,仍客氣道:“哦,對不起,客官!就算是俗家弟子,敝院也不……”

不等知客僧完,李元霸一擺手,打斷他的話:“你先別不。我們有一封信,要找五臺山的方丈和尚……”想起公主有一封五斗先生寫給五臺山某寺方丈的信,對公主微微一笑,道:“老婆,你快拿出那封信來,給他瞧瞧。”

公主有些遲疑,瞪了李元霸一眼,還是拿出那封信。李元霸沒看過,也不知寫的什麼,直接從公主手中接過,遞給知客僧。知客僧接過一看,面色微變,退回給李元霸,道:“喔,原來你們要找太師傅。失敬、失敬!不過,太師傅他老人家住在山上,並不在這裡,請你們……”

李元霸已不耐煩,將諮客僧往旁邊一推,徑直走進去,慍道:“出家人,給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既知我們是你們太師傅的客人,怎麼還這樣磨磨蹭蹭的,我要見你們什麼別院院主,快叫他出來!”

擺出一副不走人的架勢。公主見李元霸強行入住,也不好什麼,只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悄聲道:“老……公”,臉上一紅,又改口:“……公子,既然人家不肯,我們另找地方住算了。”

李元霸佯作不休,大聲對公主道:“老婆,我們哪裡也不去了,就住這裡。我們又不是白住,管他什麼別院,只要門口朝外開,有錢就可以住進來!”

知客僧也漲紅脖子,搖頭道:“敝院向有規定,不能接納……”,到這裡,突然聽道身後有人道:“法難,不要再了,讓他們住下吧。”

被稱做法淨的知客僧聞言一驚,回過身來,慌忙彎下腰去,恭敬應道:“是,二當家的。”

李元霸回頭一看,只見被法淨呼為二當家的,卻是一個額頭油光亮的中年和尚,身材不胖不瘦,臉色白,眉宇之間,頗有威色。

法難又躬身道:“二當家的,這兩位客人是來找太師傅的……”

二當家和尚聞言,不禁哦的一聲,不由著意看了李元霸和公主兩眼。知客僧轉回身來,對李元霸:“請你把那封信給我們二當家的看看……”

誰知二當家和尚輕輕擺手,淡淡一笑,道:“不必了。既然是太師傅的客人,更加不能怠慢,法淨,你務必安排一間清淨的客房。”

法難恭敬道:“是。”

二當家和尚不再理會李元霸和公主,轉身往一個側門走去,神色從容,步履平穩,李元霸看他背影,心中一驚:“喔,看來也是個習武的和尚。”公主也看出二當家和尚不同一般,和李元霸對視一下眼光。

這時,法難對二人微笑道:“二位真是天大的面子!敝院還從來沒有接待過外人的。嘿,既然我們二當家的頭,就請隨我來吧。”伸手一讓,轉身往後院一處徑走去,在前引路。

李元霸將書信交給公主收好,微微一笑,和公主隨法難往裡而行。二人邊走邊看,見別院庭院幽深,曲徑通幽,樹石遍佈,迴廊幾重,到竟是朱欄雕閣,花團錦簇,才驚訝別院如此闊綽華麗。隨法難轉了幾個門徑後,才來到一處禪房院。

法難將禪房門推開,讓過一邊,道:“這是專為尊客準備的獨立禪房。敝院地狹房,就請二人將就罷。”又明晚餐可到後院素齋廳,那裡都有素湯素菜,又指明洗浴之處,然後面無表情,舉手合十,轉身自去。

李元霸和公主二人進了禪房,見裡面除了一張禪榻,一床棉被,另有兩個顏色光鮮的蒲團。明窗淨几,顯出幾分禪意,外面人聲全然聽不見,倒也清靜。公主本來喜歡清靜,見得這樣簡單的房間,喜出望外。

李元霸見雲棲別院夠大,裡面佈置精巧,每個庭院樓閣相對獨立又相互貫通。他和公主被法難帶到此處禪房都相對獨立,只有一門與外面相連,想不到五臺山腳下居然有這樣一個去處。他很納悶,剛看到許多和尚尼姑進來,怎麼現在一個都看不到,他們都住到哪裡去了呢?

公主早覺得腰痠腿疼,看到禪榻,先自坐下。李元霸滿腹狐疑,在禪房裡轉來轉去,似想找什麼。公主奇道:“你找什麼?”

李元霸搖頭,繼續四處檢視。他轉了幾回,也坐到禪榻上,對公主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別院透著古怪。”

公主嘆道:“你死纏爛打的,硬要住進來,現在又這裡古怪。我早跟你到別處去住嘛。”

李元霸突然掀開禪榻的席子,手指一物,驚道:“公主,你看這是什麼?”

公主坐在他身邊,順著他手指一看,卻什麼也看不到,奇道:“你叫人家看什麼,我什麼都沒看見。”

李元霸伸出兩指,在席子底下夾出一根頭,拿到公主眼前。

“看清楚了沒?”

公主頭,依舊困惑不解,道:“嗯,是一根頭。”

李元霸微微一笑,道:“不錯,是一根頭。可是,這別院裡平時住的都是和尚尼姑,哪裡來的長頭呢?”用兩手將頭絲拉直,頭足有二尺多長。

公主見他一副皺眉沉思的樣子,咬唇道:“你是這房子以前除了和尚尼姑,也曾住過人?”

李元霸又將頭拿到鼻子錢聞了聞,雙眉一展,頭道:“不止是住過人,而且一定住過女人。”將頭遞到公主面前,笑道:“這頭上還沾有女人的脂粉香氣呢。”

公主不禁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頭,李元霸笑道:“這根頭是在席子底下找到的,不會是你的。你記得那個法難和尚的嗎?這裡從來沒有接待過外人。”輕哼一聲,將那根頭揉成一團,扔到地上。

公主聽見李元霸這樣斷定,也不由得不信,頓時忐忑不安,道:“難怪我一進這屋子,就聞到一股怪怪的氣味……”

李元霸俯過身來,笑問:“哦,老婆,你聞到什麼怪怪的氣味?”

公主見李元霸涎皮賴臉的,仍把自己呼為“老婆”,不禁羞道:“哎喲,現在又不是在外面,沒有什麼人了,你也不用老這樣喊人家的。”

李元霸哈哈一笑,往禪榻一倒,側身躺下,用手摸了摸鬍鬚,曲臂作枕,對公主一眨眼,道:“正是沒有什麼人了,我這個老公才叫你老婆呀。你看,我們倆多般配……”

公主滿臉通紅,伸手過去,將李元霸臉上鬍鬚一把扯掉,嗔道:“你想裝老,我可不喜歡。”從兜裡拿出一個瓶子,滴了幾滴,抹在臉上,臉上的皺紋斑頓時全消。見李元霸目不轉晴在看自己,轉過身去,又在臉上搗鼓一番,再轉過身時,已經恢復了昔日容色,明麗不可方物。

李元霸坐起來,不住打量公主,不由嘆道:“公主,你為什麼生得這樣美?你們高麗女子都是這樣的嗎?”

公主聞言一怔,見李元霸看著自己,兩眼直,顯是被自己的美色迷住了,女兒家情懷,也不覺歡喜,羞道:“什麼美不美的,你的什麼師妹、顏姐姐、褒姑娘才叫美呢。”轉過臉去,不敢看他。

李元霸不知不覺挨近公主,眼睛幾乎湊到公主鼻子前,笑嘻嘻道:“不錯,她們是很美,可是你的美卻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公主見李元霸對自己情不自禁,如此挨近自己,不免心慌意亂,忙將李元霸推開,嗔道:“什麼不可思議?你滿嘴跟我胡的這些話,才叫不可思議。”見李元霸雖化了妝,顯得老成一些,但兩目灼灼,不改往日神氣,不禁嘆道:“嗯,我以為你化妝成個老男人的樣子,會變成老成持重一,誰知還是這樣油腔滑調的。”伸手過去,在李元霸臉上不住摩沙,幫他洗掉臉上的妝痕。

李元霸一動不動,讓公主幫自己洗妝,口中卻道:“還是不洗的好。”

公主一邊抹李元霸的臉,一邊柔聲問:“為什麼?”

李元霸笑道:“洗掉了妝,你變回公主,以後我怎麼好叫你做老婆呢?”

公主撲哧一聲,忍不住輕輕打了他一下的臉,嗔道:“嗯,你還真喊順口了呢?為什麼總叫老婆,難道我真的很老麼?本來人家不老,都讓你叫老啦……”此話一出,自知失口,忙低下頭,不敢看李元霸。

李元霸哈哈一笑,道:“公主,你是不老,可是我們漢人的傳統,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要被自己的丈夫叫做老婆,她也要把自己的男人叫做老公……”

公主聽得出神,一時脫口道:“哎喲,人家什麼時候答應嫁給你了,你為什麼口口聲聲叫我做老婆?”眼看著李元霸,雙目含情,嬌嗔滿面。

李元霸聽到公主突然出這番話,不禁心馳神往,道:“哦,公主,那你什麼時候答應嫁給我?”

公主啊的一聲,雙手緊捂住臉,趕緊搖頭,頓足道:“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的。我……我不跟你了。”起身想走開,卻被李元霸一把拉住,公主站立不穩,身子一歪,倒在李元霸懷裡。

李元霸雙手抱住公主,見她的頭散落下來,順手抓起一把,想幫她打結挽起。公主嚶嚀一聲,身子在李元霸懷裡扭了幾下,心慌意亂,把他推開,轉身跑開。

李元霸曲臂作枕,靠在禪榻上,見公主跑近門口,開啟房門,卻止步不動,笑問道:“公主,這裡已在五臺山腳下,你還要去哪裡?”

公主才想起自己也跑不到哪裡去,嘆了一口氣,倚在門邊,將頭挽起,在腦後打了一個結,輕輕呼出一口氣,一咬牙,轉回身來,恢復往日沉靜冷漠的樣子,走到李元霸跟前,正色道:“李公子,我們別鬧了。你答應過我的話,我一直記得,我希望你也不要忘記。既然我們已經到了五臺山,那就按照雙方的約定行事吧。明日我們就上山找方丈和尚。”

李元霸見公主突然端莊斂容,提到自己答應陪她上五臺山尋找方丈和尚,求學武功之約,也不禁想起自己還懷仇不報,五臺山到就到了,今夜入住這什麼形跡可疑的雲棲別院,也不及細想什麼,只有待明日上山,見到方丈和尚再了。如此想定,看了公主一眼,也恢復鄭重神色,頭道:“不錯!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你放心,公主,明天我陪你上山。”

公主見李元霸不再跟自己調笑,也斂容答應,頗覺意外,喜出望外,激動之下,上前抓住李元霸的手,動容道:“謝謝你!李……李公子。只要你答應學會大金剛禪功,幫我救出崔大哥,以後你無論想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你的。”

李元霸不動聲色,道:“哦,只要救出你的崔大哥,我要你做什麼,你真的都會答應嗎?”

公主不假思索,連連頭道:“是。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絕不反……”這個“悔”字還沒出口,便覺不妥,一時打住。見李元霸一臉壞笑,突然明白了什麼,將他的手摔開,嗔道:“我……我是答應你了,可是不許你想歪了。”

李元霸哈哈一笑,道:“我什麼都沒了,你怎麼知道我想歪呢?”

公主轉過身去,背對李元霸,忸怩道:“總之我的意思你心裡清楚,除了那件事,什麼事都可以答應你。”

李元霸窮追不捨,扳住公主的肩頭,伸過頭來問:“公主,你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事不能答應我?”

公主一跺腳,將李元霸的手推開,嗔道:“你明知故問!懶得理你。”走過一邊,看見窗外天色向晚,回過身來,手摸肚子,對李元霸道:“我餓了,現在我們出去找齋飯吃罷。”

聽見公主要齋飯,李元霸才想起自己也早餓壞了,頭表示同意。於是二人出了禪房,往後院齋飯堂尋去。

可是走了半天,經過幾個迴廊,也不見一個和尚尼姑,找不到齋飯堂。李元霸和公主面面相覷。

李元霸笑道:“會不會是那知客僧騙我們,根本沒有什麼齋飯堂。”公主搖頭道:“既然都收留我們了,又何必騙人?是不是我們出來晚了,過了吃齋時辰,齋飯堂關門了。”

李元霸想想也對,道:“有可能。這什麼別院本來就不是旅店,齋飯也不是專為我們設。”

公主道:“找不見齋飯堂就算了。我們自己有腳,難道不可以出去找東西吃嗎?”

李元霸拍手稱道:“不錯!就算找到齋飯堂,也沒有酒肉吃。”拉起公主,轉身就往外走。

公主知道李元霸無酒不成餐的,見他急沖沖想出別院找酒肉吃,笑道:“嗯,你慢嘛,人家的腳還在痛呢。”

李元霸聞言,二話不,一把攔腰抱起公主,腳下不停,循舊路往外走去。公主見李元霸這樣抱著自己,全無顧忌,雖然他也不是第一次這樣抱自己,畢竟女兒家心思,不免羞澀緊張,急道:“你……你別這樣,快放下我,讓我自己走!”

李元霸不作聲,抱得更緊,腳步也加快了。公主不得已,才在他耳邊柔聲道:“嗯,這裡住的都是和尚尼姑,要是撞見了不好。求你啦,放開我。”

不等李元霸回答,忽見迎面走來兩個和尚,一高一矮,正搖搖晃晃的走來。公主一見之下,大為緊張,手指前方,急切低聲道:“哎呀,你看那邊來人啦,還不放手麼?”正要從李元霸懷裡掙扎下來,誰知李元霸看見不遠處有一個高臺,上有一個壁櫥。靈機一動,抱著公主,一躍而上。將壁櫥門推開,身子一彎,抱著公主躲了進去。

進了壁櫥,李元霸放下公主,回手關上門。壁櫥空間不大,公主雖已自己站著,卻只能和李元霸面貼著面,屏息而立,只等兩個和尚走過,再出去。

只聽外面兩個和尚已經走近,一個和尚先打了一個嗝,才笑嘻嘻道:“嗯,師弟,今天也不知是個什麼日子,咱們別院居然有個突厥公主上了鉤!嘻嘻,那個妞看上去真是很風騷,***,今晚他又要開葷了。”

另一個和尚則鬼鬼祟祟的阻止道:“喂,師兄,你聲話,心隔牆有耳。別讓人聽見,要是這些事傳了出去,以後我們兄弟幾個還怎麼在這裡混飯吃呢?少嚼幾句吧,你喝多了,快回房睡吧。”

“我師弟呀,你就是膽怕事!怕什麼呢,咱們別院幹這勾當難道才一天兩天的嗎?嘻嘻,我聽二當家的正在他的密室裡給那什麼突厥公主開示呢,過得半個時辰,就要進歡喜堂貼身灌了……”

李元霸聽見這些話,不禁大吃一驚,腦子裡迅轉了幾個彎,心道:“莫非達達公主也在這別院裡,聽那個臭和尚的意思,達達公主正在什麼密室裡接受什麼二當家的開示?”

公主也聽出了一些意思,在李元霸耳邊道:“你快去找到密室,不然你的達達公主要遭殃……”

這時,又聽到一陣腳步聲經過,傳來兩個和尚話聲音。

“哎呀,不要再了。師兄,那歡喜堂就在附近,不定二當家的早就開始給那什麼烏公主達公主灌了。二當家的耳朵尖得很,要是他聽見,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呸,怕什麼,老子早看不慣他了。這別院裡就他橫行霸道,什麼好事總輪不到咱兄弟倆,好歹咱們也是出家二十年的高僧嘛。嘿嘿,改天咱們也出去修個寺院,弄個主持方丈噹噹,那時就風光了……”

話之聲漸漸遠,一時聽不見了。李元霸聽出兩個和尚的果然是烏藍達公主,不禁替她擔心,一抬眼,藉著些微光線,看到公主正看著他,雙目如漆,似笑非笑,正要推開櫥門出去,尋找什麼二當家的密室。只聽壁櫥內壁隱隱傳來話聲音,可是卻聽不清楚。

公主伸手輕輕一推,只聽咯吱一聲,內壁居然被推開,眼前一亮。原來內壁之外,竟是一道秘道。

二人驚喜交集,忙跳出壁櫥,站到通道上。李元霸見通道上方開有幾個窗,高出人頭有五六尺,卻是隔壁的燈光射入。公主乍見通道,居然興奮異常,拉著李元霸的手,脫口道:“快,去找你的達達公主!我好像已聽見她話的聲音,在裡邊……”手指秘道深處,拉著李元霸就往秘道裡走。二人走出十幾步,轉了兩個折,來到一處,卻是一間禪房。門緊閉,二人不及細想,推門進去。打起火折,起油燈,禪房四壁頓時照亮。

公主突然啊的一聲,伸手捂住了嘴巴,她被眼前的畫壁嚇壞了。李元霸四下環顧,才現禪房四壁皆畫著佛教密宗男女雙修的場景。不覺啞然失笑,公主早已羞得滿臉通紅,正想轉身逃出,只聽隔壁傳來一個女子哭聲。

“嗚嗚,大師,我的心很亂!不知自己在幹什麼。都怪我,追他太緊,逼他連人帶車掉下萬丈懸崖。我……我知道他一定凶多吉少,可是我派人到山下找遍,也找不見他的屍身。就算是被狼虎吃了,也會留下血跡。可是,我什麼都找不見。大師,求你開啟法眼幫我看一下,李元霸那個臭子到底是死是活?”到最後一句,竟是充滿了幽怨和哀傷,顯是對李元霸的生死關切之極。

李元霸突然聽見隔壁烏藍達公主這一番話,不禁一呆。公主也忘了眼前的難堪,推了推李元霸,微微一笑,幽幽道:“喔,她心裡很在乎你。”

李元霸不知所答,搖頭苦笑,把耳朵貼在牆壁上。只聽一個男人聲音緩緩傳過來,有一種不容質疑的語氣:“烏藍達公主,從你走進這間房子,你的心思我已明了。你想知道的那個男人的生死我可以告訴你……”聽出正是雲棲別院二當家的聲音。

“請大師快,他怎麼樣了?”烏藍達公主的聲音顫。

“公主,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你,你心愛的男人已經死了!我用我的法眼看到他屍橫深谷,沉入水中,因此你無法找到他的蹤跡,可是,他因為得到你的真愛,他已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公主和李元霸聽到這句話,均大為震驚,都認定這什麼二當家的是一個騙子,信口胡扯。李元霸想起那兩個和尚的話,對烏藍達公主的處境非常擔心。靈機一動,拿出去塵劍,往牆壁上輕輕一插,便已刺入,又轉動幾下,石粉紛紛滑落,牆壁被挖出一個洞口來,隔壁的燈光立刻透過來。用眼睛往洞口瞧去,果然看到二當家的正盤膝做在禪榻上,正經危坐,雙目微閉,烏藍達公主跪伏在他跟前,渾身顫抖,嗚咽有聲,顯然從二當家的口中聽到李元霸已死,心中悲傷,無法自己。

李元霸看見二當家的不時睜開一隻眼,偷看烏藍達公主的動靜,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奸笑。

只聽二當家的開口道:“公主,請你到我面前來。”

烏藍達公主恍若不聞,二當家的左右看了一眼,見四下無人,下了禪榻,走到烏藍達公主跟前,伸出左手,輕輕按在她的頭上。

“唉,可憐的女子啊!看在佛祖的份上,為了幫你解脫心中的悲傷,我今日要破例開啟阿巴拉蒙神功,為你灌!”

烏藍達公主雙手合十,淚流滿面,向二當家的哭道:“大師,既然他已經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求你也把我的靈魂送到西方極樂世界去吧,我要跟他去!”

李元霸聽到烏藍達公主已被悲傷淹沒,居然求什麼二當家的松她往西天,心中不禁焦躁起來,在秘道裡走來走去,一時束手無策。公主聽到烏藍達公主和二當家的對話,知道二當家的馬上會對烏藍達公主下手。

又聽到二當家的拿過一隻碗,對烏藍達公主:“公主,如果你決定想去西天極樂世界看看,我也可以向佛祖請求。你喝下這碗酥油神茶吧,你就能到極樂世界和你的心愛的男人相會……”

“啊,大師,真的嗎?我喝了酥油茶,真的可以去和那個人相會嗎?”

“我以佛祖的名義誓,我對你所言,都是真的。”

李元霸和公主聽到這裡,不禁相顧愕然,知道烏藍達公主已經失去理智,一定會喝下什麼酥油神茶的。公主立刻拔出鳳兮劍,在牆壁上畫了一個大圈,道:“你的達達公主要遭了,我們快從這裡挖牆進去!”一邊用劍刮牆。李元霸恍然大悟,也立刻拿出去塵劍過來和公主一起挖牆,可是牆壁甚為堅硬,二人雖然合力挖牆,卻十分費力。李元霸額頭已經冒出汗來,他想隔牆大喊幾聲,叫醒烏藍達公主,可是公主阻止,這樣會驚動二當家的,他若轉移到更隱秘的地方,更加難以救人了。李元霸心中又焦急,又憤怒,恨不得穿牆而過,將二當家的撕成七塊八塊。

只聽隔壁又傳來烏藍達公主的聲音:

“大師,我已經喝下神茶了!可是,我……我的頭很暈……”

“尊貴的公主,你要去西方極樂世界和心愛的男人相會,只有在睡夢中才能去得。喝下神茶,你閉上雙眼,你的靈魂就會從你頭出去,飛向西方極樂世界。”

“喔,多謝大師……我很累,我要睡了……”

“放心睡去吧。公主,閉上你的雙眼,解脫你的靈魂,很快你就會去到你想去的極樂世界的,哈哈……”最後的兩聲笑已經透出一股淫邪之氣了。

二當家的見烏藍達公主已然軟軟歪倒在地毯上,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迫不及待把一雙魔爪伸向烏藍達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