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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戰略、戰術

帝國邊境與索菲亞接壤的地區,小城奇亞森。

奇亞森城雖然很小,對於卡奧斯帝國來說,卻是一座十分重要的城市——因為它是卡奧斯帝國最接近原索菲亞領土的要塞城市。其地位相當於北地三城中的莫特爾斯對於索菲亞王國的重要性。歷史上,卡奧斯對索菲亞的幾次軍事行動,包括四年前皇帝法蘭對索菲亞的大親征,帝國都是以奇亞森城為基地作最後的集結準備。不過,隨著四年前卡奧斯帝國在卡德萊特平原會戰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人們一度認為小城奇亞森作為邊境城市的歷史已經結束——索菲亞王國的大部已經併入帝國領土。然而,事態的發展出乎人們的意料,四年後,皇帝法蘭所發動的這第二次大親征,依然只能在這座小城奇亞森進行戰前的最後準備。其實現在索菲亞軍還沒有能完全重新掌握從王都聖佛朗西斯城到卡奧斯邊境之間的領土,那裡的大部分諸侯依然表示服從青龍騎士雷昂的指令,不過,小心謹慎的宰相夫利斯不願冒險,而且奇亞森城以前也多次經歷過這樣的戰前氣氛,一切的設施也最為適合,在這樣重重的因素制約下,帝國的大軍依然像四年前一樣,聚集在這座小城中作臨戰前的最後整備。

“陛下,各軍團都已經整備完畢,隨時可以出戰了。”帝國宰相夫利斯低著頭向皇帝報告,他的臉色很不好看,顯然,他帶來的並非都是好消息。

“很好,這一次朕一定要將索菲亞王朝殲滅……嗯?夫利斯卿,為什麼這樣愁眉苦臉的?難道我大軍做好準備不是一件好事麼?”

“陛下,剛剛得到的訊息……”宰相夫利斯輕輕地吸了口氣,說出了壞消息:“北地三城,被南十字軍攻陷了。”

“什麼?!”皇帝法蘭一下子站了起來,滿臉的怒色:“三座城塞,全都失守了?”

“……是。”夫利斯低頭回答,皇帝以掌拍桌,大聲怒吼起來:“怎麼回事?當初卿不是向朕保證過——南十字軍兵力不足,根本不足以動搖北地三城的防禦麼!所以朕才沒有加派援軍,如今居然失守……卿的失察之罪,恐怕難以避免吧!”

“南十字軍本身的兵力確實有限,他們雖然僱請了近來頗為活躍的獨角獸傭兵團幫助,但總兵力依然及不上我們在北地三城的防禦部隊。但是……微臣還是太小看了那個軍師海因的謀略,被他以策略分別擊敗了三處的守軍……而且,自身所受的損傷極少。”

“哦?連續攻下三座要塞自身居然沒什麼損傷?什麼策略這麼厲害,說來聽聽。”

皇帝法蘭慢慢地坐了下來,他雖然嚴厲,卻並非一個一味兇暴之人,宰相的失誤固然不小,但能夠讓宰相的判斷落空,那個叫海因的年輕人自然也不是等閒之輩了。

“那確實是十分高妙的策略。陛下也知道在攻擊莫特爾斯本城之前,南十字軍必然要先攻下前面的左右兩座護衛城堡,其中首當其衝的是左城,所以微臣在那裡佈置的兵力最多,為八個中隊,守將也是一向以勇猛頑強著稱的大佛魯特松。然而南十字軍並未直接攻堅,他們首先繞過左城,轉而以全軍包圍了北地三城中防衛設施最薄弱的右城。”

“那又如何,右城的守軍也有六個中隊,小佛魯特松朕雖然沒見過,但也聽說是個頗有謀略的將官,不應該那麼快就失守的。”

“陛下英明,南十字軍最初的攻擊極為猛烈,不過還是未能得手。然而,照那樣的局勢發展下去,光憑右城本身終究還是抵擋不住南十字軍的強攻。”

“哼,大小佛魯特松乃是親兄弟,難道不會出兵救援麼?”

“正是,微臣當初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派他們兄弟兩個前去防守,以便守望相助,沒想到,南十字軍的那個軍師海因,他也利用了這一點——南十字軍連夜放棄包圍右城的陣營而向左城開拔,趁著大佛魯特松傾巢而出,左城空虛的時候,用突襲的手段一舉攻下了左城。”

“果然狡猾,不過,大佛魯特鬆手邊的兵力並不少,未嘗沒有奪回左城的可能哪。”

“陛下英明,大佛魯特松為了能在最短時間內奪回防地,不但率領了自己麾下的全部兵力,還向其弟小佛魯特松借了四個中隊的兵力,以十一個中隊的戰力火速往左城趕。可是,那個海因也料到了大佛魯特松必然要奪回防地,因此他在攻取左城之後只留下一個中隊守衛,其他的主力全部前往左城與右城之間的必經之路上埋伏……”

皇帝法蘭聽到這裡,微微點了點頭:“結果大佛魯特松被伏擊了?”

“是,由於都是守城的部隊,大佛魯特松的部下都以步兵為主,再加上是遭到突襲……結果,那十一個中隊在南十字軍和獨角獸傭兵團以騎兵為主的伏兵突襲下,幾乎全軍潰滅,大佛魯特松亦當場戰死。北地三城雖然僅失一城,卻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防禦部隊。”

皇帝法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象他這樣身經百戰的勇者,當然知道失去機動兵力的結果是什麼。

“唉……大勢已去了。”

“誠如陛下所料,此後形勢急轉直下,右城重新遭到南十字軍的猛攻,而喪失了大部分兵力的小佛魯特松自知無力久戰,只能棄城撤退,可南十字軍又銜尾疾追,迫使他直接逃入帝國本土而無法進入莫特爾斯城與布林克伯爵會合。”

“這下子我們就對布林克卿失去控制了。”皇帝法蘭立即敏銳地覺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而夫利斯也點頭苦笑:“正如陛下所料,此後那軍師海因孤身前往莫特爾斯本城,說服了布林克重新歸降索菲亞,這樣,南十字軍只付出了很小的傷亡代價就將北地三城完全納入掌中。”

皇帝法蘭的眉頭緊蹙,但不多久又舒展開來,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嗯,那個叫海因的年輕人——聽說他現在已經成為主教了吧,不愧是曾經令卡爾達克卿和雷昂卿都失過手的智者,邊境的守軍不是他的對手,倒也沒什麼太奇怪的。”

“微臣料敵失誤,罪責不小,還請陛下降罪。另外,小佛魯特松已經在奇亞森城外,正在等候陛下的責罰。”夫利斯主動請罪,並且代小佛魯特松一起——帝國各處的守備軍都屬於黑龍聖修士團管轄,小佛魯特松應該算是夫利斯的部下,所以也得由他來請罪。不過,皇帝法蘭的反應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法蘭並沒有給他什麼懲罰,對於小佛魯特松,皇帝的責罰也很仁厚:“對手的策略確實高妙,這也並非賢卿的過錯,賢卿不必過於自責。在不久以後與索菲亞軍的決戰中,朕還要充分借重賢卿的才略,到時候就算賢卿將功折罪吧。至於小佛魯特松麼……損失兵力乃是其兄的過錯,他並無直接罪責,丟失北地三城已是大損失,朕也無意再誅殺良將,就令他留在這裡,聚集被打散的部下,準備重新整編吧。”

“是,陛下仁德大恩,微臣等沒齒難忘。”

對於皇帝難得表現出的寬和,宰相夫利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感慨——四年前,當皇帝法蘭剛剛執掌魔劍薩恩巴特的時候,他的性格一時大變,令朝中諸將都頗為擔心。不過,這幾年來皇帝的神色氣度逐漸恢復了當年的舊觀,而且為人竟然有漸漸寬和的趨勢,這對於卡奧斯帝國的將軍們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

“看來確如阿爾方斯將軍所言,陛下以過人的勇氣與毅力反過來控制了魔劍薩恩巴特,使之成為了陛下的忠實奴僕。”夫利斯在心中暗自為主君的強大感到欣喜,同時也更加確信他們此次不會失敗。而皇帝法蘭顯然也是這麼打算,看到宰相夫利斯依然愁眉苦臉的樣子,法蘭竟然反過來安慰他了。

“北地三城並非我軍此次的必經之路,失去雖然可惜,卻也並不能妨礙我大軍進擊卡德萊特平原的行動,只要我軍能再次擊潰索菲亞的主力,北地三城自然還是我們的,賢卿盡可以放心就是。”“陛下所言極是,不過……原本我軍自奇亞森城出發之後,可以選擇走北地三城路線或是卡德萊特平原路線,如今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那又如何,朕原本就打算再次透過卡德萊特平原,那裡對於我軍可算是福地呢。”皇帝法蘭發出了一陣極為爽朗的笑聲,而夫利斯立即躬身行禮,表示贊同。

“是,那麼我軍的計劃不做變更,仍然從卡德萊特平原向索菲亞腹地進發。”

“甚好,嗯,賢卿的戰略已經擬定完畢了麼?”

“是,謹遵陛下喻令,微臣已經做好了第二次會戰的兵棋推演,陛下請看……”夫利斯開啟大地圖,打算與皇帝詳細探討對策時,侍從官報告,皇帝的護衛官——帝國皇家親衛軍的軍團長哈西那姆求見。

“哈西那姆麼?有什麼事?”隨著皇帝的問話,與青龍騎士雷昂同為帝國四將軍之一的哈西那姆走了進來,臉上滿是不豫之色。

“稟報陛下,米蘭人又送來了一大堆求援書,他們說索菲亞人的海軍正在逐個搶掠他們的港口。”哈西那姆把一大疊書信擺在了皇帝的面前,而皇帝法蘭連看都沒看就撂到了一邊:“又來了,真是麻煩,這些米蘭人最是膽小,連索菲亞人影子都沒看見就喊著要我們派兵援助。”

皇帝法蘭很不耐煩地說道,而哈西那姆顯然也有同感:“正是,米蘭人的武裝商船也是頗有名氣的,上一次他們的步兵在卡德萊特平原會戰中丟盡了臉,事後還申辯說若是在海上交手就能做得更好,如今真的遇到了索菲亞人的海軍,居然如此驚慌失措,實在是沒有一點武人的風骨。陛下,微臣以為他們也許是在故意保存實力,企圖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到我們帝**頭上。”

哈西那姆是皇帝法蘭的愛將,他的意見也很有說服力。皇帝法蘭連連點頭:“不錯,阿爾伯特狡詐多端,根本就不能指望他為我們分憂。”

“那麼我們索性不要理睬他。”哈西那姆這樣建議,但宰相夫利斯卻搖頭表示反對:“不妥,陛下,米蘭人固然狡詐,但是他們現在卻與科夫諾人共同控制著大陸上主要的商業命脈,而我們卡奧斯無法得到科夫諾人的支援,只能依靠米蘭,就連這一次我軍出征,隨軍商團也大都與米蘭有關,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宜對米蘭過分冷淡。”

“但是阿爾伯特提出的援軍要求也不切實際,我軍正要與索菲亞軍決戰,兵員已經緊缺,怎麼可能再抽出力量來幫助米蘭人防守港口!”哈西那姆很不高興地說道。皇帝法蘭也點了點頭:“不錯,奇亞森城裡的部隊是不可能為米蘭而出動的,這樣吧,夫利斯卿,把這些信件轉送給留守帝都的阿爾方斯卿,令他調集冰龍海騎士團的部隊出兵援助。”

“這樣……恐怕遲緩了。”夫利斯有些猶豫,但皇帝法蘭用一個堅決的手勢阻止了他的發言。

“不必多說了,我們這裡的部隊皆是陸上軍團,就算調過去也對付不了索菲亞人的海軍。”

“但至少可以幫助米蘭人防禦港口,避免索菲亞人進一步的破壞……”宰相夫利斯低聲嘟噥著,皇帝法蘭禁不住哈大笑起來:“幫米蘭人防守港口?夫利斯卿,這未免太可笑了吧!我堂堂帝國騎士,去為一群商人看守貨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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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那些貨倉裡的貨物,大部分還是為我們此次的遠征所準備的……”

“提供物資是米蘭人的事情,若有損失自然由他們負責補全。朕這裡的兵力雖多,若是分散開來把守那些貨倉,又如何再次擊敗索菲亞人?賢卿過慮了。”

既然皇帝已經下定了決心,夫利斯也不好多言,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便打算繼續談論軍略,然而這時,又一個人不顧衛士的阻攔闖了進來,正是此次陪同出征的另一位軍團長,紅武士卡爾達克。他急匆匆地衝進來,隔得老遠就大聲喊叫:“陛下,陛下!”

“又有什麼事?”皇帝沒好氣地問道——從卡爾達克的語氣可以聽出,多半也不是什麼好消息。

果然,卡爾達克跑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張字紙,臉上滿是焦急之色:“陛下,留守帝都的阿爾方斯大人派人送來急報——塔利亞斯和阿古利亞同時對我們出兵了!”

“什麼?”

宰相夫利斯與皇帝法蘭同時吃驚的站起來,而原本就站著的哈西那姆更是顧不上禮貌地從卡爾達克手中奪過了報告書。

“……真是想不到,塔利亞斯的新任國王奇立恩是南方劍聖歐內斯特的弟子……竟然連阿古利亞的親王費爾特斯亞也是,還口口聲聲要找雷昂將軍較量——這個可惡的南方劍聖,死後還給我們帶來這麼多的麻煩。”

“為師報仇麼……挑的倒是好時候。”皇帝法蘭眯起了眼睛,冷冷地評論道:“每次都是這樣,在我們大舉進攻索菲亞的時候總會有人拖後腿,上一次是獸人族,這一次換成了塔利亞斯和阿古利亞……”

宰相夫利斯連連點頭:“陛下所慮極是,他們偏偏挑在這時候攻擊,一定是和索菲亞人有聯絡,企圖讓我軍三面受敵,應接不暇。”

“哼哼,主意倒是不錯,不過他們太小看我卡奧斯的十大軍團了——阿古利亞的黑衣騎士團不過仗著幾匹駱駝在沙漠上橫行,塔利亞斯的槍騎兵更不過是一群矮腳馬,竟然都敢來湊熱鬧——哈西那姆,阿爾方斯卿作出決斷沒有?”

根據卡奧斯的慣例,當皇帝出征的時候,留守的監國大臣必須要根據形勢及時作出應變決定,並且有權直接派人執行。皇帝法蘭對阿爾方斯一向都十分信任,所以每次都派他擔當這至關重要的留守監國之責。

“根據報告,黑衣騎士團來勢極猛,已經擊潰了山嶽之國特里科的精銳衛隊,並直接向我腹地進發,所以阿爾方斯大人已經派遣了斯泰恩保克將軍的鐵甲騎士團前往迎擊。至於塔利亞斯的槍騎兵,率軍的塔利亞斯王奇立恩極為狡猾,根本不與我軍做正面接觸,只是不斷地騷擾我北方草原邊境,因此目前也只能由安特亞斯老將軍多派軍隊保護我們的商團,以盡量減少損失。”

“很好,阿爾方斯卿的處置完全符合朕意。暫時就這樣先抵擋住,等朕收拾了索菲亞的餘孽,再回頭對付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索菲亞人大約以為這樣就能拖住朕的腳步了……哼哼,他們大錯特錯了!夫利斯卿,賢卿也不必再費時間講解什麼戰術了,我們立刻出發,儘快結束在索菲亞境內的戰事。”

“是,陛下。”

正當皇帝法蘭躊躇滿志之際,從營帳外又傳來了衛兵的聲音:“青龍騎士團,軍團長雷昂·法雷爾將軍求見。”

“怎麼,今天在奇亞森的各大軍團長都有事要稟報麼?”皇帝法蘭略有些譏諷地笑著,隨後宣佈讓雷昂進見。

青龍騎士大步走入,這樣,此次帝國在小城奇亞森的所有軍團長都聚集在這營帳中了。當他看見其他將官的時候,微微一怔,顯然是不清楚為什麼大家都聚集在這裡——這也難怪,諸將官中雷昂所擔當的是整頓軍馬之責,因此他也最忙碌,根本無暇顧及到外面傳來的各類訊息。而且,更令他奇怪的是——沒等雷昂開口,皇帝法蘭首先提問了:“怎麼,雷昂卿也帶來了不好的訊息麼?”

雷昂愣了一愣,顯然是不明白皇帝這話的意思,不過,他還是以向來的嚴謹態度做出回答:“微臣求見,並無其他原因,乃是向陛下稟報:所有軍團都已經整頓完畢,聚集在外面的校場中等待陛下檢閱。”

“很好,雷昂卿整頓出的軍馬,必定有可觀之處。”皇帝法蘭的聲音顯得很興奮——他早就叮囑過,把部隊整頓完畢後要聚集在一起讓他檢閱一次,以確定部隊的狀態達到最佳。而雷昂也很盡心地完成了他的命令。

“走,去看看雷昂卿所整頓的部隊。”說著,皇帝法蘭大踏步向營帳外走去,其他將官亦緊隨其後。一行人來到校場,一眼看過去,所有人都暗暗地喝彩——青龍騎士所整頓出的部隊,果然與眾不同!

在原本空闊廣大的校場上,如今已經密密麻麻佈滿了帝**的將兵,不過,兵馬雖多,卻絲毫沒有紛亂的樣子。都以槍兵在前,騎兵兩側,步兵居中,弓箭手斷尾的標準陣形排列得整整齊齊。而且在色彩的搭配上也極為漂亮——全身紅色盔甲的赤龍重灌兵團、一身黃金戰鎧的雙頭龍皇騎士團、全身青色盔甲的青龍騎士團和著黑色戰甲的帝國皇家近衛軍被有序地排列為四個方陣,其他諸如銀狼軍團、輜重運輸隊等較雜亂的部隊被另行編成一個方陣,大校場中雖有五個大方陣,近百個中隊的巨大規模,卻全然寂靜無聲,甚至當皇帝法蘭大踏步走上將臺時,他都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或許是受了這氣氛的影響吧,皇帝法蘭走到將臺上,卻久久沒有開口。所有的帝國將兵也都保持了極度的安靜,校場中有著一種不尋常的寧靜。

過了很久,皇帝法蘭才開口,然而……

“帝國的精銳,朕的勇士!”皇帝法蘭只說了這一句話,隨後將手舉起,指向南方天際,索菲亞王國的方向。不需要更多的言辭,所有的帝國將兵同時將手中的武器高高舉起,隨著皇帝的手臂指向那天際的南方,同時高聲呼喊出了每一個帝**人的座右銘:“勝利!繼續勝利!”

皇帝法蘭滿意地看著他的麾下將士們,嘴角邊顯出了即將取勝者才會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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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王都聖佛朗西斯城。

“殿下!克瑞斯殿下!”中隊長巴爾哈姆斯帶著激動無比的聲調走進了克瑞斯專用的小會議室——皇家騎士團中擔當情報探查之責的莫利菲前往米蘭公幹之後,就由巴爾哈姆斯代替他進行這項工作。

“我們贏了!南十字軍已經攻下了北地三城,而且損失很小。”

“哦?是麼?”克瑞斯臉上驚詫的神色遠大過高興的神情。

“居然能贏……那個海因主教果然非同一般呢——他們用的是什麼策略?”

“是……”側耳傾聽著巴爾哈姆斯的詳細報告,克瑞斯微微頷首。

“果然是很高明的軍略,看來我以前還是小看了那位海因主教的頭腦了——巴爾哈姆斯,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根據我們斥侯的報告,由於在攻城戰中多多少少有了點損失,南十字軍現在正集中於莫特爾斯城中休整。另外,海因主教派來信使提出這樣的建議:由於塔利亞斯和阿古利亞兩國都已經向帝國宣戰,我軍就不必再與帝**死拼,可以暫時轉入防守態勢,利用另兩國後方不斷的騷擾迫使帝**回撤。”

“也就是說,他不打算在卡德萊特平原阻擊帝國大軍了麼?”

“……海因主教好像正是這個意思。”

克瑞斯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到底是文官,終究擺脫不了懦弱的念頭——他又想用當年迫使紅武士卡爾達克後撤的方法來迫使帝國皇帝後撤麼?哼哼,皇帝法蘭豈是區區一個紅武士所能比擬的!就算是當年,南十字軍最後不也與赤龍重灌兵團硬拼了一場麼!”

“殿下所言極是,那個主教海因總是避免與敵軍正面交手,終究是文人習氣。”巴爾哈姆斯躬身贊同,克瑞斯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又問道:“阿古利亞和塔利亞斯兩國派出的軍隊實力如何?”

“據傳,兩國出兵的理由都是為了給南方劍聖歐內斯特將軍復仇。塔利亞斯國是由新任國王奇立恩親自統兵,塔利亞斯最為精銳的槍騎兵部隊也傾巢出動了,不過那位奇立恩陛下好像缺乏武將的風度——他雖然統帶大軍,卻始終不敢與帝國正規軍團交手,只是在草原上四處遊蕩,襲擊小股帝國部隊,要不就是搶掠帝國所屬的商團,”

“哼哼,這麼狡詐的戰術,不用想,一定是受了我們這位海因大主教的挑唆……不過這種戰術雖然無賴,卻可以起到最好的效果。難怪海因打算用騷擾戰術取勝了……阿古利亞那邊呢?”

“阿古利亞皇國出動的也是國內最精銳的部隊——黑衣騎士團,軍團長為阿古利亞皇帝萊迪爾三世的第三皇子費爾特斯亞殿下,也是歐內斯特大人的親傳弟子,據說當年在新科夫諾城防禦戰中,正是費爾特斯亞殿下在格鬥戰中抵擋住了紅武士卡爾達克,保住了新科夫諾城和南十字軍。這位殿下可要比他的兩位師兄弟單純勇敢得多——黑衣騎士團已經徹底擊潰了山嶽之國特里科的精銳衛隊,開啟了通向卡奧斯帝國的大門。而且費爾特斯亞殿下沿途不停的宣戰,要帝國派青龍騎士雷昂前來與他單挑。”

“典型的武夫——不過向來重視騎士風度的卡奧斯帝國和青龍騎士想必不會對他的挑戰置之不理吧?”

“由於青龍騎士正在皇帝法蘭的親征軍中無暇應戰,帝國方面派出了鐵甲騎士斯泰恩保克前往。”

“斯泰恩保克?呵,兩個莽夫相對,想必有一場惡戰呢。”

“是,大部分人都這麼認為,對於這一場惡鬥,眾人都在拭目以待。”

克瑞斯淡淡一笑,以前斯泰恩保克也曾經和他有過一次決鬥,他雖然取勝了,但克瑞斯從來都沒有小看過斯泰恩保克的實力——斯泰恩保克雖然只是被稱為四將軍的候補,但那所代表的已經絕不僅僅是榮耀而已,紅武士卡爾達克被哈西那姆從四將軍的名單中頂替,就充分說明了“帝國四將軍”所代表的實力。

“確實是一場值得期待的戰鬥呢……姑且不管他們,巴爾哈姆斯,你對於海因主教的建議怎麼看?”

在皇家騎士團的所有將官之中,克瑞斯一直十分看好巴爾哈姆斯的實力,他不僅僅是出身於古利斯士官學校的正規將官,在軍略和戰術方面都受過正規訓練,而且還頗有頭腦,不象他的同學修戈蘭斯那樣只是一個單純的武夫。最重要的一點,克瑞斯發現巴爾哈姆斯和他一樣——都有一顆不甘於平庸的心。

對於上官的垂詢,巴爾哈姆斯不敢怠慢,立即正容做答:“下官的看法,無論策略如何高妙,最終還是必須依靠實力取勝,我軍若不能在卡德萊特平原阻止帝國的攻勢,一旦讓帝國大軍再次進擊至我王都腹地,恐怕會在各路諸侯之間引起對我們不利的反應。”

克瑞斯點頭微笑,巴爾哈姆斯的回答顯然符合他的意圖。

“子爵閣下所言不錯,不愧是我皇家騎士團中的英睿之才。可嘆那位海因主教雖然智計高妙,卻不能看破這一點最基本的軍略——巴爾哈姆斯,你讓那信使轉告南十字軍,我決心已下,皇家騎士團不日就將前往卡德萊特平原與帝**決戰,南十字軍擊破強敵,奪取了北地三城,已立下了莫大功勳,如今就請他們駐紮在北地三城休整,卡德萊特平原的戰事,就由我皇家騎士團獨力擔當好了。”

“是,殿下。”巴爾哈姆斯接令走出,就在他快要離去之前,克瑞斯突然又問了一個問題:“嗯,巴爾哈姆斯子爵,聽說子爵閣下的家族中有人與青龍騎士團的將官通婚?”

“這……”巴爾哈姆斯頓時滿臉通紅,愣了片刻,他跪倒在地上請罪:“那是下官的……遠房堂姐。殿下也知道那時候王都落入帝國之手,原來的索菲亞貴族大都生計無著,下官的父母由於一時糊塗而選擇了依附帝國將官之路……下官回來後已將他們嚴厲斥責,並且送到城外居住,不得隨意走動。下官這樣擅自處置,若有不妥,請殿下責罰。”

“哦,不,子爵閣下不必自責,依附強者以圖生存這也是人之常情麼——阿蘭斯伯爵家的小姐不是還嫁給了青龍騎士的副官麼。我只是隨口問問,並無他意。”

“……是,多謝殿下寬容,下官告退。”巴爾哈姆斯神色緊張地退下,克瑞斯考慮了片刻,又令人去召大將軍傑克佛裡特來見。

“傑克佛裡特將軍,諸侯軍的協調能力怎麼樣了?”

“勉強可用。”聽到這樣的回答,克瑞斯眉頭微微皺了皺,但也無可奈何。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好在打完這一次之後,也就用不著他們了——傑克佛裡特將軍,現在的時間已經十分緊迫,根據斥侯的報告,帝國皇帝法蘭親統的大軍已經逼近了卡德萊特平原,我們已經不能再拖延了,無論如何,兩天以後大軍必須出發。我們就在卡德萊特平原上再次迎戰他們。”

“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卡德萊特平原這條路麼?”傑克佛裡特的聲音中有一種複雜的感情——四年前的卡德萊特平原會戰,傑克佛裡特是索菲亞軍中惟一的生還者,如今,當他又聽見這個地名的時候,當然會有種種複雜的心緒。

“不錯,由於南十字軍已經攻下北地三城,帝國也只有卡德萊特平原這一條路了。只要我們在卡德萊特平原阻止住了帝**的攻勢,索菲亞王國就可以恢復四年以前的全部領土了。”

“是,下官從四年前就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天。下官那麼多昔日同僚在卡德萊特平原的敗亡之仇,一定要得到洗雪!”傑克佛裡特語氣沉重地表示,雖然聲音並不大,卻已經說明了他的決心。突然,他又想起些什麼:“哦,對了,克瑞斯殿下。阿斯爾殿下……也要參加這一次的出戰麼?”

“如果可能的話,我並不希望表兄參加。不過,我們皇家騎士團既然全軍盡出,若是把阿斯爾表兄一個人留在這裡,我更不放心。”克瑞斯淡淡地表明了態度,傑克佛裡特也點頭表示贊同:“是,下官若是不能站在看得見阿斯爾殿下的地方,也一定會感到不安心的。”

“所以,帝國方面既然由皇帝親自統兵出戰,我們這裡當然也要由身份最高的王太子親自統兵迎戰才合禮數啊——史書上也許會把這一次的會戰稱為第二次卡德萊特平原會戰吧,不過這一次,歷史上將清清楚楚的記載:我們索菲亞是勝利者!”克瑞斯充滿自傲地笑著,言語中有著深深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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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克瑞斯終究還是決心透過一場會戰來決定戰爭勝負呢。”

正在莫特爾斯城休整的南十字軍軍團長萊恩斯很快就得到了來自王都聖佛朗西斯城的迴音,而且他們的斥侯也證實,索菲亞皇家騎士團和留在王都的各路諸侯軍已經出發,浩浩蕩蕩地向卡德萊特平原開拔。和當年一樣,阿魯巴的王城近衛軍有一半被留下守城,另一半則負責運送大軍的輜重給養。

“若是我們再一次在卡德萊特平原不幸敗北,阿魯巴豈不是又只剩下一半兵力守城?”萊恩斯半開玩笑地說道,旁邊的海因則一本正經地回答:“四年前克勞德主教作出這種安排本身並沒有錯,王城近衛軍若是全部出動則王都空虛,而若是全部留守王都則又過於浪費——我們的兵力本就不足,不可能再抽調作戰兵力用於輜重運輸。當年之所以弄到不可收拾,是因為諾蘭德夫陛下在卡德萊特平原敗得太慘了——居然只剩傑克佛裡特將軍孤身逃回。而現在統兵的乃是克瑞斯殿下,他當然不會落到這種下場。”

因為已經知道了海因與克勞德的特殊關係,萊恩斯對於海因為克勞德主教當年的佈置做出辯護也不感到驚奇了。

“那麼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萊恩斯終於觸及了最關鍵的問題,而海因也很快做出了回答:“我們?沒什麼好考慮的,既然克瑞斯不願改變先前商定好的方略,我們當然只能儘快前往卡德萊特平原與本隊會合,共同打這一場阻擊戰了——我之所以要求在攻打北地三城的時候盡量減少兵力損耗,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連獨角獸傭兵團一起調過去麼?”

“不必,薩羅斯團長這一次為我們承擔了大部分的主攻任務,他的傭兵團傷亡最大,現在已經沒有餘力再作戰了,而且這裡三座城也不能空著,光憑布林克伯爵的四個中隊是不可能防守三座城的,所以在王都向這裡加派援軍之前,薩羅斯團長的獨角獸傭兵團必須留在這裡休整補充,順便也幫助布林克伯爵守城。”

“那麼我們只有七個中隊出戰,相對於帝國的大軍,即使到了卡德萊特平原恐怕也起不到大作用吧。”萊恩斯有些擔心地說道,海因笑了笑,回答道:“我們的兵力確實不多,不過,只要用得巧妙,一支小部隊也能起到關鍵的作用呢。”

萊恩斯皺了皺眉頭,突然說道:“哪,海因,我有一個想法,不知成不成?”

“哦?說來聽聽。”難得聽到萊恩斯主動提出意見,海因笑咪咪地看著他,顯然是為他的進步感到高興。萊恩斯猶豫了一陣,吞吞吐吐地說道:“嗯,我想,我們的兵力不多,即使前往卡德萊特平原,夾在索菲亞和卡奧斯兩國的主力大軍之間也沒太大用處。然而,我們既然已經佔據了這條前往帝國的通路,為什麼不索性繼續向前,攻入帝國的本土,迫使帝**分兵防禦我們,這樣豈不是更能幫助阿斯爾那邊……我是不是太狂妄了?”

海因一邊聽著萊恩斯的見解,一邊連連點頭,等到萊恩斯說完了,海因高興地笑了起來。

“好極了,萊恩斯,現在對帝國進行逆侵攻,迫使帝**回防,這是一個非常獨特的構想。很高興看到你的頭腦已經能夠擺脫單純防禦的束縛而轉入考慮全域性的境界了。”

“那麼我的主意怎麼樣?”萊恩斯急切地問道,海因給他很高的評價,但卻沒有對這計策本身做出評論,這讓萊恩斯感到很不滿足。“關於這個麼……很遺憾的,這條策略現在行不通。”

“……為什麼?”萊恩斯很不服氣地叫道,費了好幾個晚上的心血想出來的“妙計”,被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否決了,任誰都不會接受的。海因也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便耐心地給他解釋:“是這樣的,萊恩斯,帝國那邊的地形很險要——無論我們從卡德萊特平原還是從北地三城進擊,在經過一條狹長的穀道之後我們都將到達帝國的邊境小城奇亞森,雖然那座城市並非要塞,但是只要有一名良將率軍扼守住要道,我們就無法透過,而此時若是帝國大軍轉回,我們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

“難道我們就不能在這以前先攻下奇亞森城麼?你連北地三城都能一口氣攻下,難道奈何不了區區小城奇亞森?”萊恩斯還是很不服氣,對於他如此的“信任”,海因只能報之以苦笑:“先前我堅持攻打北地三城,因為攻下這三座城對於未來阿斯爾殿下的登基至關重要,而且我也預先有了攻擊的策略,對於奇亞森城可沒有這樣的把握——當然了,如果真的到了沒有退路的時候,我也會盡力攻下奇亞森城,不過,奇亞森城乃是帝國大軍集結和調運輜重的重要據點,帝國必定派有重兵把守,貿然進攻,很難得手的。如果突襲不成,演變為長期作戰,對我們的這樣的小部隊而言,就太危險了。”

萊恩斯點了點頭,終於不再堅持了。海因站起來,在營帳中來回踱步,突然又說道:“其實,我要求立刻前往卡德萊特平原,還有另一層原因。”

“哦?”

“是為了克瑞斯。”

“因為他?”萊恩斯很奇怪地問道,海因神色沉重地點點頭:“是的,我很擔心克瑞斯現在的狀況……他現在的心境,就和我在聖佛朗西斯城奪回作戰之前的差不多——非常的自信,我擔心他會和我一樣犯輕敵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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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敵麼?克瑞斯會輕視帝國皇帝親統的主力大軍?”萊恩斯不能置信地問道,而海因很肯定地點頭:“不錯。例如我們南十字軍,這些年來,雖然面對著諸如赤龍重灌兵團、冰龍海騎士團等等的強敵,但實際上,我從來都沒有害怕過會失敗——這種強烈的自信也確實幫助我們戰勝了很多敵人,直到不久前對付青龍騎士團的時候,我還一直認為世間沒什麼東西是依靠智謀解決不了的,可是——我錯了。”

海因的眼中浮起一層淡淡的霧靄,聲音也有些發顫。

“那一次——萊恩斯,你也見到了,青龍騎士那可怕的實力,那一天,我才深切感受到所謂智謀的無力與軟弱之處。其實,早在三年前,與赤龍重灌兵團決戰的時候,我就已經感受到這一點了,可是那一次,仗賴費爾特斯亞的勇猛,我們最終還是取得了勝利,也掩蓋了我的失誤——直到這一次,我們終於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歐內斯特老師……”萊恩斯低聲暱喃著,陷入悲哀的回憶中。海因頓了一頓,繼續下去:“而克瑞斯殿下的情況,其實也和我們差不多。這些年來,在他的謀劃之下,皇家騎士團可算是一帆風順,擊破鐵甲騎士團、攻克蘇爾雅城,無一不是赫赫的戰功。所以克瑞斯醉心於那宏偉的勝利,堅持要在卡德萊特平原打一次更大規模的會戰,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而我最擔心的,也就是這一點。”

“你認為克瑞斯可能會失敗?”

“希望不會,可是,克瑞斯既然如此堅持於正面會戰,想必他自認為已經有一整套對付帝**的計劃了吧——就象我設下伏擊青龍騎士團的計謀一樣。可是,克瑞斯恐怕也沒有見識過帝**的真正實力,萬一他的判斷失誤……萊恩斯,我們南十字軍只是一支地方武裝,雖有損失卻也無礙大局,但克瑞斯的皇家騎士團若是遭到慘敗……我們這些年來的辛苦很有可能功虧一簣啊!”海因神色激動,萊恩斯受了他的感染,也變得嚴肅起來。

“那麼……我們能有什麼辦法麼?”

“只能儘快趕去戰場,希望克瑞斯能從我這個失敗者的身上吸取教訓。”海因作出了最後的決斷,萊恩斯也只得表示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