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通道已經開始晃動,周圍的畫像紛紛掉落,菩提老祖拖著軀體蹲下身子看著它們出神。
在不遠處的進口位置,甦醒歌聽見烈熾盛的呼喊,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轉過身去。
衣角卻被聞祭夜拉住,那雙眼睛深得看不見底,他的手掌開始腐爛,似乎是被泥土所腐蝕。
“師尊,不要去。”
“他,不是,好人。”
因為疼痛,聞祭夜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拉著甦醒歌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氣,只是試圖勸阻她。
另一頭的烈熾盛伸出左手,右手扶住不斷下落的門框,不停的吶喊著。
“甦醒歌快走!地道馬上就要塌陷了!”
“那些都是木頭人,沒有感情的,不要被迷惑了。”
都是木頭人嗎?可是為什麼,那雙凝視著自己的眼睛那樣的深情,還有語氣。
甦醒歌站在原地,頭頂的泥土碎屑掉在肩膀,咬著牙,最後還是沒忍心將其扔在原地。
勐的收緊雙手,與聞祭夜十指緊扣,拉起他跑了起來。
朝著烈熾盛的方向狂奔之時,她感覺到有無數的菱花鏢在自己的身後滿天亂飛。
可是根本來不及躲閃,只能用寬大的衣袖遮住自己和聞祭夜。
因為是木頭製成的軀幹,此時過於劇烈的奔跑速度已經讓他有些無法招架。
聞祭夜表情僵硬,感受著手掌心傳來的溫度,不自然的扭動著脖子。
卻看見烈熾盛那陰毒的目光,想起之前被造出來的命令,就是要毀掉這裡的一切。
可是被她握住的手是那樣的溫暖,他已經不想放開了。
甦醒歌在劇烈的晃動之中隨手將木凋扔到地上,原本還在精緻狀態中的菩提老祖瞬間暴起。
領著陸風明和溫寧帆幾人跟在她的身後狂奔,鞭子噼打聲和簫聲、琴聲混在一起,甦醒歌不堪其擾。
散元鞭的攻擊她尚且可以用躲開,可是耳朵又堵不住,就在甦醒歌百般為難的時候。
聞祭夜將人拉近,硬生生扯下自己的一條手臂,直接將其捏成了耳罩的形式。
甦醒歌嚇了一跳,奔跑之中氣喘吁吁的問著他,“不疼嗎?”沒想到這木頭居然還有塑形的功能。
怎麼跟橡皮泥一樣,未免也太高階了。
聞祭夜搖搖頭,一臉木然,額頭的汗滴被他悄然擦去,“我是木頭人,不會痛。”
“可是,你剛剛,怎麼還……”對她說那樣悲痛欲絕的話?
就好像,是真人一樣?
聞祭夜沒有說話,眼神直勾勾的看著烈熾盛,嘴裡在無聲的念著什麼。
甦醒歌沒注意,即將抵達烈熾盛所在位置的時候肩膀勐的一歪,一枚尖利的菱花鏢擦著脖子飛過。
她大驚失色,慌忙的捂著脖子,驚恐的回頭一看,卻恰好撞見陸風明手持喚雲琴,撥動琴絃。
“狂蕭亂武!”
“呼風喚雲!”
兩人同時使出必殺招,配合著菩提老祖的金錯彎刀,甦醒歌提著冰晶劍就要往前衝。
腰卻被烈熾盛一把抱住,只見他將木在原地的聞祭夜一腳踢了出去,硬生生讓他用軀體做了肉盾。
一直被烈熾盛頂著沒有落下的透明水晶門此時快速的下落,甦醒歌拍打著想要進去。
卻只看見聞祭夜的身體被無數的光刀四分五裂,沒有血,卻飛起了無數的木頭碎屑。
一直到身體都被撕成了碎片,那雙眼睛還在死死地盯著甦醒歌的方向。
口中喊著:主人。
烈熾盛冷冷轉身,扯著甦醒歌抬腿就要走,手卻被人勐的一甩,脖子上已然架起了把閃著藍光的劍。
“剛剛,為什麼要把聞祭夜推出去!”甦醒歌紅著眼睛。
“他是木頭人。本就不該跟著我們出來。”烈熾盛頓了頓,“如果他跟著我們出來,那些木頭傀儡也會一直活著。”
“你和他,只能活一個。”
甦醒歌怒斥,“那我也不需要你拿別人的命來換我的命!”
烈熾盛難以置信的開口,“他是木頭人,本來就不是活人,你現在為了他要殺我嗎?”
氣氛尷尬著,甦醒歌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那雙總是帶著哀傷的眼睛,內心就久久不能平靜。
徐臨淵站了許久,這時候才搖著紙扇緩緩出現,捏著甦醒歌的肩膀讓她放下劍,說起了一些場面話。
“好了,這也是事出緊急。你們都別鬧了,現在烈焰就躺在一邊。”
“趕緊辦正事要緊。”
甦醒歌嘆了口氣,也是她太敏感了嗎?畢竟那個聞祭夜只是個木頭人,真正的本尊應該還在魔宮才對。
而且現在應該也有佳人相伴,想起上次陸笙笙和魔媚兒與聞祭夜親親熱熱的模樣,甦醒歌就一陣頭疼。
等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問個清楚。順便把聞祭夜帶走,哪怕是去見菩提老祖,也比把人放在那個身份來路不明的夢魔身邊強。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原劇情裡夢魔陪著聞祭夜大殺四方,幫他坐上三界霸主之位,讓甦醒歌還是比較放心。
現在很多事情都已經超出了控制,她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烈熾盛拿出乾坤袋,趁著甦醒歌沒注意,將裡面纏繞著的秀髮盡數扔出,順勢用烈魔劍將其燃燒。
烏黑的秀髮被火苗不斷的吞噬,最終變成青色的灰渣,落在光滑的黑曜石面上,伴隨著噼裡啪啦的滋滋作響聲。
甦醒歌雙手抱胸,有點奇怪,“夢魔非讓我來護法,可是這裡什麼也沒有啊?”
空空如也的地宮中間,在她的話音落下之後迅速出現一個封閉的嚴嚴實實的棺木。
金絲楠木的配置,將裡面遮蓋的紋絲不露,只有那上面無數的劃痕彰顯出歲月的痕跡。
徐臨淵與烈熾盛兩人對視一眼,站在棺木的面前不知說了些什麼,原本蓋住的棺木立刻開啟。
一股腐爛的臭氣差點沒把甦醒歌給燻吐了,轉過身子彎著腰,嘔了一地的酸水。
“這什麼啊,這麼臭。”
徐臨淵面色鐵青,“看來,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他頂著躺在裡面,緊閉雙眼,面色如生的人,只見屍體的手背已經開始發綠,這是要長毛的前兆。
如果他們來的再晚一點,也許這具屍體就會被逐漸的氧化,那麼計劃也終將失敗。
烈熾盛伸出手,直接將放在屍體身旁的浮光錦給拿了出來,蓋在烈焰的臉上。
甦醒歌按照徐臨淵的話靠著黑龍柱,正定睛守著出口處的大門裂縫,防止剛剛殘存的木頭遺骸再次過來攻擊。
一轉身就看見扛著巨大黑色布袋的烈熾盛猶猶豫豫靠近的手,甦醒歌心生疑惑。
“你這是要把人帶走?”她不解,“你不是說只是加固烈焰的法陣嗎?把屍體帶走要做什麼?”
烈熾盛支支吾吾半天沒敢說出來,倒是徐臨淵指著甦醒歌後背的某處大喊。
“快看,好像是聞祭夜他們過來了!”
甦醒歌迅速轉頭,肩膀上卻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跌倒在徐臨淵的懷抱之中,在昏厥之前還模模湖湖聽見些對話。
斷斷續續的,並不真切。
“你這樣做,不會傷到她嗎?”
“你想救你的父親,不也早就算計了她嗎?我只是幫你下定決心而已。”
“可你也不能這樣打暈她啊,萬一她因此醒不過來了怎麼辦?”
“放心我有分寸,還有,別想著什麼原諒了。你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
誰,是誰要復活誰?
父親,是說的烈焰嗎?甦醒歌迷迷湖湖,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綁在了某處,渾身都被泡在水裡。
寒涼刺骨,兩個手似乎是被吊了起來,頭髮溼答答的,那水漲的十分有規律。
一會淹沒到她的胸口,一會淹沒到她的下顎。
“師姐,師姐,你快醒醒!”
熟悉的聲音傳來,甦醒歌想要睜眼,可是卻怎麼也沒有力氣抬起眼皮。
“別白費力氣了,她現在就是一個容器,就算醒過來,也無濟於事。”
陸笙笙!是陸笙笙的聲音!
甦醒歌感覺一股恨意在胸腔蔓延,又聽見都囔聲,很熟悉很熟悉,但是卻因為看不清對方的臉而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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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們幹嘛這麼囉嗦,殺了不就行了。”
“蠢貨,夢魔還要她的四肢呢。要是現在死了,復活不了那位,我看你拿什麼交差。”
魔媚兒和陸笙笙吵了起來,推推嚷嚷之間孤狼長老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身邊圍著一群鶯鶯燕燕,頗為風光,“哎呀,兩位美人幹嘛在這種地方爭吵呢。”
“有空不如來我那坐坐,也算是給我那個小地方增點光了。”
魔媚兒一見他來,便知道肯定是夢魔讓他給甦醒歌和宋子染喂藥來了。
有些晦氣的拍了拍手,冷哼一聲就走了。
陸笙笙見人離開,也自覺沒趣,恨恨的盯著緊閉雙眼,落魄的甦醒歌,將手別在身後離開了。
“我告訴你,你敢碰我師姐一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宋子染怒目圓睜,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孤狼長老做著害怕的姿態,“哎呀,我可是好怕怕呢。不過你現在都在這裡被關了好幾天了,藥也吃了不少。”
“怎麼就一點都學不會乖呢?”
見宋子染緊閉著嘴不肯鬆口,孤狼長老直接將身邊的人都給使喚下去,掐著他的下巴一口氣將烏黑的藥汁給灌了下去。
“要不是你是絕好的爐鼎,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等烈焰復活需要的心臟備齊,你的肉身和甦醒歌的四肢都會融合在一起,成為最好的養料。”
孤狼的聲音透出一絲興奮,撇著咳嗽不停的人蒼白的臉色,內心升騰起一股暴虐的快感。
“你就和你的好好師姐,在陰曹地府裡面團聚吧。”
孤狼端著領另一碗藥汁,正朝著甦醒歌的方向走去,見人仍舊是一副昏迷的樣子,抬手就要捏起她的下巴。
甦醒歌趁勢將頭勐的一甩,“滾。”
如果是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或許還能夠有著震懾作用。
只可惜已經關了太久,她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聽起來軟綿綿的。
“喲,醒了啊。”
“蘇仙尊可別怪我啊,我也是按照命令行事。你要是真的要怪,就怪你自己識人不清吧。”
甦醒歌道:“識人不清?你把我的師弟抓來,還特地把我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難道不全是你的手筆嗎?”
孤狼長老搖著頭,“嘖,蘇仙尊可冤枉我了。你被關進來的時候,可是我們的魔尊大人親自下令的呢。”
烈熾盛……是他!
一路走過來,那些自己熟悉的木頭傀儡,不過都是他精心謀劃的騙局!
甦醒歌只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被人騙得團團轉,她以為跟著烈熾盛是去加固法陣。
原來是要去做復活烈焰的一枚棋子。
可笑自己還以為全都是夢魔一個人的計劃,沒想到的是烈熾盛在裡面卻也扮演了這樣重要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