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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貢院中的蔡京,蔡黨的接班人

幾人走出衙門分別之後,鄧洵武和高勳越想越不對勁。

兩人來禮部衙門之前,可是下定了決心,不管今日司馬光如何,一定要讓禮部配合著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平息了。

這也是蔡京從貢院裡傳出來的意思。

如果讓流言繼續醞釀下去,那些沒提前弄到考題的舉人們可能就會借勢鬧起來,一些原本沒關注此事的官員也會被吸引過來。

要是引來一些御史的關注,那就更完蛋了。

前陣子蔡京一黨可是在宋昪的事上和他們鬥的你死我活,現在如果被那些御史抓到小辮子,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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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洵武和高勳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來之前兩人就下定了決心。

本來這事兒一個人來商量就夠了,但他們還是兩個人一塊來,就是為了展示刑部和蔡黨的決心!

可沒想到司馬光的手段更是高明,一套話下來就把兩人忽悠瘸了。

直到出了禮部衙門,讓冷風一吹,兩人這才漸漸緩過勁兒來。

彈壓流言這種事兒並不是說當天發了告示,當天就能辦完的,你得留下告示傳播的時間,人們的反應時間……

(先更後改)

而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鄧洵武和高勳有心再想追上司馬光,可抬頭一看人家都跑沒影兒了。

這時一道嘎吱聲從身後傳來,原來禮部的官員都已經走光了,現在留在最後的一個吏員已經把大門落上了鎖。

完了,這下禮部衙門都關了,大印也留在了裡邊。

沒有禮部大印的告示……還不如不發呢。

兩人走在天街上,身邊就是眾多下值的官員。

人群中不斷有竊竊私語傳來,有很多人討論的話題,就是這次的會試,就是這次洩露的會試考題。

鄧洵武同高勳對視一眼,兩人都察覺到了事情的難度,前者沉重地道:“明日一早,再過來!”

高勳也凝重地點了點頭,兩人順著人流,繼續向著含光門去下值。

天色漸暗,一個個下值的官員走在天街上,但即便如此,這兩個緋袍的侍郎在一種官員中還是分外顯眼。

橙紅色的夕陽映在上面,折射出令人心醉的色彩。

只可惜,是夕陽。

工部衙門二樓,關鵬正在窗後望著走在天街上的這兩個侍郎,夕陽從窗靈中透進來,在他臉上、身上映出一塊塊橙紅色的光。

“司馬侍郎方才走的那麼快,現在這兩人又在這傻站了這麼半天,看來這事根本沒談成。”

在他身旁站著的則是工部左侍郎閻立德。

閻立德只是看了一眼,就懨懨地回過身坐下,一杯一杯地抿著杯中茶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關鵬見狀也輕輕搖了搖頭:“閻侍郎,你也不必太掛懷這事。”

“如今京城、朝廷裡的風聲都很怪異,說不定蔡京他們要栽個大跟頭……”

閻立德只是嘆了口氣:“關侍郎,我只是一時有些沒想開,緩一緩就好,緩一緩就好……”

上次蘇凌阿在他家裡喝酒,口誤說出了副考官內定的事。

當時的閻立德雖然喝的酩酊大醉,但他弟弟閻立本當時卻是清醒著的,而且第二天就和自己的親哥說了。

閻立德後來再去問蘇凌阿,但蘇凌阿卻謹守吳省蘭的叮囑,沒再接著往下說。

所以閻立德也就沒當回事兒,只以為這是蘇凌阿酒後失言了。

但直到那天副考官的人選出現,蔡京等人進貢院,有關副考官內定的訊息才漸漸傳開,而且還說的有鼻子有眼。

直到這時,閻立德才勐然醒悟,而蘇凌阿也沒再瞞著他,而是將訊息的來源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當時聽完閻立德直接兩眼一黑。

爭了這麼久的副考官,付出的精力和錢財、在蔡京那邊通關係,同蔡京的那些黨羽低聲下氣、又出錢、又幫忙,只為了讓他們在蔡京面前幫忙說幾句好話……

甚至還不惜為了這個副考官名額和兵部侍郎呂胤紅臉,和別的侍郎紅臉。

最初副考官人選出來的時候,閻立德對於那個結果有過失望,但並沒有多麼氣憤。

畢竟韓木呂在幾個競爭者中的優勢也非常大。

人家本來就是蔡黨的自己人,這方面有天然優勢,而且還有錢、捨得花錢打通關節,這一點是閻立德、呂胤都比不了的。

所以不管是呂胤、閻立德,還是別的侍郎,大家不說心服口服,最起碼沒什麼太大的怨言。

但現在告訴他,這個副考官早就內定了,那不管是閻立德還是別的侍郎,都沒法接受!

這什麼意思?把人當傻子湖弄?

閻立德當時差點氣出病來,緩了這將近一個月才勉強平定了情緒。

今天關鵬按照嚴嵩的意思,來工部商量一下年後下一筆修築堤壩用的錢,但商量完之後閻立德卻沒有馬上讓他走。

他從蘇凌阿那聽過,最初說出副考官內定的,就是這個戶部左侍郎,他和韓木呂同在戶部,所以得到了第一手的訊息。

現在閻立德想跟他打聽打聽,傳的這麼轟轟烈烈的這事兒是不是真的。

關鵬自然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現在他的心態已經變了,從最初的極力隱瞞,到現在的擺爛。

畢竟都有這麼多人知道了,再怎麼瞞也是欲蓋彌彰。

“這真是陛下同你說的?”閻立德不死心地抬頭望著關鵬。

“當然是真的。”

閻立德長長嘆了口氣。

他沒有怪皇帝陛下為何不早說,因為以當時雙方對立的情況,根本就沒法說。

就算當時的皇帝陛下提醒了他們這些侍郎,他們也不會相信,而是覺得這是在挑撥離間。

而且這種事只要提前洩露出來,蔡京的人就能立刻改變人選,讓真訊息都變成假消息,比如把韓木呂換成禮部的宋喬年……

想到這裡,閻立德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關鵬見他這樣,遲疑了片刻後,這才小聲道:“而且定下考官日子的那天,蔡僕射和王宗伯去宮裡面聖,據說當時陛下還說了一些話……”

“什麼話?”閻立德抬起了頭。

雖然關鵬說的雲裡霧裡,迷迷湖湖,但閻立德知道既然他說了,那肯定就不是廢話。

關鵬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陛下最後好像改口了,不再一定堅持要讓中書省和門下省的侍郎在擔任副考官,只是有意讓你和兵部的呂市長擔任副考官。”

“我?”

閻立德直接愣住了。

“不錯。”官方點了點頭,也不再繼續多說了。

“那……那蔡僕射是怎麼說的?”

現在看來,皇帝陛下的提議顯然沒有被採納,要不然這個副考官就不是韓木呂了。

“據說……”

關鵬輕咳了兩聲,回憶著道:“據說當時大宗伯什麼都沒說,菜譜,爺爺卻說這是六部所有侍郎共同的意見,不能再變了。”

“否則要是再拖下去,耽擱了會試就不好了。”

閻立德聞言更是捏緊了拳頭。

關鵬暗暗嘆了口氣:“言氏啊,事情已經辦完了,在下就不多打擾了。”

最近閻立德有向著和珅一黨靠攏的傾向,關鵬雖然有心阻止,但也明白現在不是時候,此刻最好還是讓閻立德獨處一會兒才好。

關鵬離開蚌埠衙門的時候,鄧洵武和高勳也已經來到了蔡府。

蔡攸正在家裡等信兒,見他們兩人過來急忙迎了上去。

“兩位叔叔,禮部那邊怎麼說?”

鄧洵武搖了搖頭,高軒看著氣道:“今天太晚,要等明天了。”

蔡攸也沒有流露出什麼苛責的表情,而是點點頭:“那就說今日司馬侍郎提前下職了,禮部也沒法辦這事兒?”

得,這是換了個說法,把無能變成了不可抗力因素。

高靴面上有些掛不住。也知道蔡攸這是為了他們倆好,臉上熱熱地點了點頭。

蔡攸聞言快步回到桌子後在一張紙條上又補充了幾句,隨即將其卷起來。

“二位叔叔,小侄失陪,我就先去貢院那邊給家父送飯了。”

“路上小心。”

但玄武只是盯住了這麼一句,就任他去了。

在蔡攸離開書房中,除了侍奉者的家譜,就只剩下鄧洵武和高勳兩人了。

兩人望著眼前燭光暗澹的書房,不禁回想起了曾經蔡京在的時候熱鬧的情形。

一開始是蔡京和韓木呂先去了貢院,現在連宋喬年也不在了。

看著這空曠的書房,兩人心中莫名生出了一古悽悽慘慘、冷冷清清的感受,相顧無言,不知該說什麼了。

但兩人也知道,這只不過是一種錯覺。

現在蔡大人雖然不在這裡,但蔡攸卻在。

之前大家還沒怎麼放在心上,可經歷了這件事,鄧洵武和高軍才發現,蔡大人的這個長子竟然有這麼多優點。

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知進退、有分寸、而且懂得人情世故、尊敬長輩,方方面面都特別得體……

即便如今蔡大人不在,他也能很好的穩住局勢,短短幾天時間就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蔡黨當真後繼有人,而且還是英才啊!

另一邊蔡黨的後繼之人的動作挺快,坐著轎子不一會兒就趕到了貢院。

“蔡公子又來給蔡大人送飯了。”

守在貢院外的兵丁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蔡攸笑著道:“家父不在身邊,為人子女的不能自己伺候,總是擔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所以送飯就送的勤了點。”

附近的兵丁們聞言,紛紛伸出大拇指稱讚:“蔡公子當真是京城第一孝子。”

“是啊,有有蔡公子這樣的兒子,也是蔡大人的福氣!”

“要是我家那小子能有蔡公子的一個手指頭,那我死也願意了……”

採優沒有被這些彩虹屁說的三迷五道,而是笑望著為首的一個釘釘,將手中的食盒遞了過去。

“這位差官,麻煩搜一搜吃的,儘早幫我爹送過去吧。”

蔡攸囑咐道:“今天幫他熬了一個潤肺止咳的銀耳湯,所以來的晚了些,再送過去他的老人家恐怕要捱餓了。”

“嗨~蔡公子送的飯還查什麼查?”

為首的兵丁只是掀起食盒的蓋子,隨意打量了兩眼,就重新蓋上了,笑著對菜又擺了擺手,又對周圍的兵丁們道:

“行了,我給蔡大人去送飯,你們在這好好看著。”

蔡攸笑而不語,望著那兵丁的背影走入貢院,這才轉身離去。

就這樣,一張小小的紙條出現在了蔡京桌桉上。

蔡江看完之後,常常嘆了口氣,就將紙條放在了一旁的油燈上,任其燃成灰盡。

韓木呂在一旁皺著眉頭:“怎麼?蔡大人?他們倆沒辦成?”

“難,難,難!”

財經扶手多了幾步,不斷搖頭。

就算今天平息風聲也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要等到明天?

不過好在他們還有時間。

說實話,蔡京並不擔心明天考完,也不擔心考生們後天在家裡呆一天。

因為在考場中考三天試,連帶進去的炭塊都限量,這幾天只能吃涼飯、喝涼水、睡木板,又得耗費全部心神去做題。

這三天一過,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得去小半條命。

蔡京自己是有親身經歷,也是有經驗的。

考完試回家的考生們一般都是呼呼大睡一天,然後等第二天再進考場,根本沒工夫關心別的。

蔡京擔心的是會試,三場考完之後,這風波再爆出來。

到那時候可就無法收場了。

“蔡大人,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啊?”

韓木呂憂心忡忡,六神無主地望著蔡京。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蔡京恨鐵不成鋼地望了他一眼,長吸了一口氣:“每逢大事需靜氣,這種時候外面已經夠亂了,咱們自己再不能自亂陣腳。”

“如今你我身在貢院之中,什麼事也做不了,那就好好等著。”

“在貢院裡養足精神,等出去之後再處理殘局。”

“是,蔡大人。”

韓木呂這才舒了口氣,終於像是有了主心骨。

蔡京沒有再理他,副手立在窗邊,眯著眼睛向窗外的夜幕望去。

從一個初入官場的毛頭進士混到現在這個光景,可以說蔡京吃過的鹽比很多人吃過的飯都多,他在朝中經歷的風風雨雨也數不勝數。

可即便如此,現在這種場面依然讓他感覺非常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