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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上一代的恩怨

廚房裡, 殭屍先生吃完了飯, 正拿了塊抹布要幫著擦桌子,便被程奶奶打發走了:“小江,你去堂屋那邊看電視去吧。櫃子裡有零食,你要吃就自己拿。”

程想想打了一桶井水進來,舀了一大瓢到鍋裡, 一邊涮碗,一邊和奶奶說話:“奶,你把小江打發走, 是想跟我說什麼?”

程奶奶挪了個凳子坐下,“想想, 你姑送你領導出去, 應該已經和他提了辭職的事。過完年你就不用去城裡上班了。”

程想想動作一頓,“幹嘛又提這事?奶, 我在城裡又不是混不下去了,為什麼你跟我姑都不想讓我出去?咱們鎮上,年輕人不都在外工作嗎?留在家裡又賺不到什麼錢。”

程奶奶道:“家裡用不著你賺錢。你姑賣豬肉賺得錢夠吃夠喝就行了,咱家不需要大富大貴。你留在家裡閒了就幫把手, 其他的也不需要你多操心。”

程想想笑了起來:“奶, 你這是要把我當豬養著啊?”

程奶奶沒有被她這話逗笑, 反而沉沉地嘆了口氣:“想想, 奶奶都是為你好呀。這輩子,你哪都別去了。留在家裡才是唯一的活路!”

程想想聽奶奶說得嚴重,更加莫名其妙:“什麼叫唯一的活路?”

程奶奶道:“你知道你爸和你媽是怎麼死的嗎?”

程想想不期奶奶突然提到這事, 不禁也愣了愣。

程奶奶又繼續道:“說起來,都是你爺爺惹下的禍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咱們程家被下了詛咒。家裡的後代一輩子不能結婚、生育,否則活不過30歲。你爸年輕的時候不懂事,非說什麼詛咒的事都是不科學,不可信的。後來,還揹著和跟你爺爺,和你媽偷偷領了證。等我們知道的時候,你媽都已經懷了你,生米都做成了熟飯,我們也只能接受。在你8歲那年,你父母正好30歲,詛咒也果然應驗了。”

雖然事已經年,可是談及過往,那些傷痛依然讓程奶奶老眼泛起了淚花,“作孽啊!作孽!”

程想想還從來不知道,父母的死居然還隔著這層原因。

詛咒?如果是半年前,她聽到這些,可能還會將信將疑。但隨著最近一段時間的“不凡經歷”,她知道這個世上確實有許多科學所不能解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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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怎麼會招惹上這事的?又為什麼會被人下這種詛咒?後代一輩子不能結婚、生育?這不就是想要絕我們程家的後嗎?”

程奶奶點頭:“可不就是這樣嗎?要麼絕後,要麼就看著後代一個個的早死。這也是為什麼你姑姑一直不結婚的原因,她不是嫁不出去,是不能嫁呀!婚一結,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程家的大門外,風度翩翩的廣平手上拎著一大塊鹹肉,偏偏如此古怪的風格,卻並不顯得突兀。

“鹹肉我收了。但是辭職的事,除非想想親自提,否則即使你們是她的親人,也不能代表她。包括我和她的事。”

程秋靈聞言微微有些不悅:“你這人怎麼都不依人說呢?實話告訴你,想想這輩子是不會嫁人的,我們也不會讓她嫁人!你趁早別打她的主意。我看你的模樣,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出來的,想要什麼樣的姑娘找不到?沒必要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免得害了想想,也害了你自己!”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程秋靈覺得差不多了,轉了身就要往回走。至於他心裡舒不舒服,她也管不了。反正年輕男女的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自己當年不也是這樣嗎?痛過一陣,過後習慣就好了。

卻聽身後傳來廣平淡淡地聲音:“是因為那個詛咒嗎?”

程秋靈足下一頓,猛地回過身來,驚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事,之前連想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會知道的呢?

廣平揚手指了指她的耳後:“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想想的耳垂後面都有一個紅點。那是一種蠱毒,雖然很惡毒。但,並不是無法可解的。”

程秋靈聽到最後一句時,整顆心都突突地劇烈跳了起來,忍不住握了握因緊張而擅抖的手:“你說什麼?難道你有辦法解?”

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可思議,自嘲地笑了笑:“怎麼可能?當年我爸耗費了多少心血也沒留下我哥、我嫂的命。在他嚥氣前,千叮萬囑要我這輩子絕了嫁人的心,免得我媽再受一次喪子之痛。”

那個時候,她芳華正茂。追求她的男青年一把手都數不過來。可她卻硬是將自己變成了絕情寡義、冷心冷腸的女人。甚至還做起了男人才會做的豬肉生意,連性格都變得越來越潑辣。

現在,突然有人告訴她,這一切或許是有辦法解決的。她心裡忍不住燃起了希望,可是希望才將將升起,又被自己生生地掐斷了。生怕希望最後再度變作絕望。

廣平自然也看出她眼神中的糾結與痛苦,他輕輕地一笑,笑著雲淡風輕,卻又讓人莫名生出依賴之感,“會有辦法的,相信我。”

明明只是那麼隨意的一句話,可程秋靈卻覺得心中所有的不安都消散。眼見著他轉了身,漸行漸遠,她忍住暗想:多好的小夥子呀,想想要是真能跟他成,該多有福氣?

一時間竟忘了,剛才自己還在棒打鴛鴦。

廚房裡,程想想被奶奶突然說出的這一段過往給驚得不輕。

據奶奶所說,當年爺爺精通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並且還有通陰陽的本事,遠近幾個縣都頗有名氣。除了幫人看陰宅、陽宅之外,也做些驅鬼招魂的事。

有一年,隔壁縣有一戶人家的兒子,去雲南一帶做生意出了意外,死在了外邊。家裡人不忍心讓他孤魂野鬼的在外遊蕩。就出了重金,請程老爺子幫忙去把屍首和魂給尋回來。

這活,程老爺子本是不想接的。雲南一帶地勢複雜,潛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危險。

但是那時,正好大兒子生了一場大病,縣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急需用錢。

程老爺子就狠下了心,接了這個活。但是要求,錢必須先付一半定金。如果事情辦成了再付另一半,辦不成定金不退。

程老爺子素來聲望極好,別人只怕他不應,開的條件也都儘量滿足。

雲南一帶,盡是高山密林,還有很多是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程老爺子也確實是有兩把刷子,愣是在廣袤的大山深處尋到了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的屍體。雖然辨不出模樣了,但是屍體身上的衣著打扮,包括臨行前家人送的平安符,都和僱主提供的資訊符合。

當時一起去的,還有程老爺子收的一位徒弟,都是一個縣的人,跟了他十幾年,也學了師傅五六成的本事。

程老爺當即算好時辰,做法把遊散的魂給招到附近,又將屍首好生收拾了,和徒弟一起抬著往回返。

本來這事如果能順利回去倒也是好的,哪知半路生出了禍事來。

師徒兩人抬著屍首,一路搖著招魂鈴往回走。才走了一天時間,突然衝出一個四五十歲,留著髭鬚的人。揚言說,程老爺子他們將自己養的死人魂魄給招走了,要他們還來。

程老爺子以前聽說過,有些通陰陽的人,會專門拘枉死的魂魄煉製成厲鬼為自己做事。

對那些人來些,鬼魂就如畜生一樣,可以任之差遣。

可對於鬼魂而言,一但被煉成厲鬼就永生永世被困住,無法再去投胎轉世。這是極其缺德的。

程老爺子當然不會隨便就同意。一言不合,雙方便打鬥了起來。

那人倒是很厲害,一上來就放殺招,半天下來,程老爺子的徒弟本事不濟,當即被對方弄死,但是臨死之前死死地抱住了對方的腰,程老爺子就趁著這個空檔,一刀刺中他的要害。

那人被刺中了要害,本來都倒下了,可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詭異的法子,突然又爬起來跑掉了。

程老爺子也無暇去追,一個人艱難跋涉出了深山,還把徒弟和僱主兒子的屍體也給拖了回來,免得他們暴屍荒野,再被邪門歪道的人弄去魂魄做厲鬼。

回來之後,程老爺子足足緩了三個月,才緩地勁來。從這之後再不接出遠門的生意了。至於僱主給的剩下的一半定金,他全都給了徒弟的家人做撫慰金。

本來以為這事到此就結束了。但是沒過多久,程老爺子就發現兒子和女兒的耳垂後面都有一個古怪的紅點點。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只當成是痣不去多想。但程老爺子是有些見識的,當即就看出了不一般。於是查了很多的古籍,終於查到,這是一種蠱,一種極為惡毒的詛咒。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程老爺子寧可讓兒女們孤獨一輩子,也不想眼看他們早死。更何況,這種蠱也會連累到另一半。自己惹的禍事,毀了自己的後代,他只能咬牙認了,卻不能再毀了別人。

可沒想到,程想想父親是個無神論者,當老爺子和他說這些事的時候,他只當成了種迷信,表面上不多說什麼,背地裡並不深信。

後來,程想想的媽媽主動追求他,並且在聽說這事後,表示就算是真的也願意生死相隨。最後的最後,就真的生死相隨了。

“你媽媽是個好女人,可惜了,是我們家拖累到她。到死的那一刻,她還對我說:‘媽,我不後悔。’ ”

說到這裡,程奶奶嘆息了良久,眼淚也是抹了流、流了又抹,總也流不盡似的:

“她不後悔,可是我不能讓你像他們一樣。想想,奶奶旁的啥也不想,只盼著你跟你姑姑都能好好活著,在我跟前能讓我看到,不要讓奶奶再經歷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兒了!”

“奶奶……”程想想摟住奶奶,只覺奶奶的身體像是一把枯柴,乾癟的厲害。明明她記得小的時候,奶奶的懷抱特別的寬、特別有安全感。但是現在,她只是個垂暮的老人,時刻為至親的生死擔心。

奶奶,我一定會想辦法解除我們身上的蠱毒——她在心裡這般默默地念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