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十塊錢。”
村裡的小賣鋪裡面，一個看起來四十幾歲的女人看向了林宇，也是一臉無奈的看著在旁邊那個小孩，她也挺可憐那孩子的，沒有父母，但再怎麼可憐，小賣鋪利潤本就不多，賺的不過也是剛夠生活而已，不可能把槍給了那孩子。
“給這個孩子買一個吧，其餘的買了子彈。”
林宇笑著從兜裡掏出了二十塊錢，接著遞了過去。
這錢嶄新嶄新的，是父母給他的壓歲錢，二十一張，總共五張一百塊錢，林宇當時就笑著接了下來，早以前那個時候，他的壓歲錢一年是十塊的二十，不過那個時候親戚來了給的幾百塊壓歲錢都被父母給無情收繳了。
小賣鋪的女主人看了眼林宇，愣了一下後，這才把錢接過去，然後遞來了一把銀灰色的塑膠槍和二十袋子彈。
林宇微微一笑，接著給那孩子遞了過去：“別哭了，拿著吧。”
那依然拉著老人的孩子呆了一下，這才試探著伸出了手，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那老人卻在孩子手上打了一巴掌，讓那孩子把手給縮了回去，似乎想哭，卻又見突然嚴厲起來的老人，不敢哭。
林宇見這一幕，隨即才笑了笑：“蘇爺爺，您不認識我了嗎？”
“你是……？”
這老人愣了一下，眯起眼睛打量著林宇，一臉疑惑不解。
“咦！你是遠山家的孩子？”
就在這時，那小賣鋪的女主人卻突然說了一句，打量著林宇，一臉驚喜的表情，遠山家孩子可是現在他們村裡的大名人了。
“嗯，林阿姨，好久不見。”被認出來以後，林宇也笑了笑，“咱們有十多年沒見了。”
真要加起來的話，足足過了三十年了吧？
不過老人一般也變不了什麼外貌，所以直到現在林宇都認得他，只是頭髮和鬍子都白了不少。
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他為何帶著一個孩子？
“遠山家的孩子，長大了，長大了啊！”老人笑了笑，一臉唏噓的看著林宇，而這個時候，那小孩見他爺爺和林宇似乎認識，所以才伸出手把槍接了過去，接過去以後，直接跑去了小賣鋪外面，沒多久，外面那些孩子就起鬨著結伴離開了這裡。
而現在，他們村裡議論的最多的，無非就是林遠山家孩子現在還在上大學就開了兩個公司的事情。
村裡有一個考上了二本都會讓各家有在高中的孩子津津樂道，更別提那個孩子上了一本，然後現在成就這麼大，畢業以後又該發展到什麼程度？
林宇雖然不怎麼想讓父母在村裡說自己的事情，但他也知道，這事或許根本避免不了，再說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地方。
在小賣鋪聊了幾句，林宇隨即買了幾十塊錢的吃得，然後徑直跟老人去了他住的地方。
“孩子，我家裡髒，你炕上坐。”
老人拿著一個乾淨的布子擦了擦炕沿，一臉皺巴巴的面孔也有些容光煥發的樣子。
“已經很乾淨了，不用擦了。”
林宇無奈笑了笑，放下那些小麵包之類的吃的後，接著才坐了下去，打量著眼前也就二三十平米的小地方。
在頭頂，甚至有一些土塊偶爾掉了下來，林宇也能看得到在牆上不停落下的灰塵，透過視窗的玻璃照進來，充滿了一種心酸的感覺，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
這裡還是住得那種類似窯洞的地方，早在1986年自己降臨到這個世界以後，同樣在1999之前，期間這為期十三年的時間裡，林宇一直都是在這種地方住著，雖然小，雖然顯得寒酸，但是卻是他們北方人小時候最深刻也是最磨滅不了的記憶，這種地方冬暖夏涼，根本不需要燒暖氣之類的，僅僅只要燒做飯的火，也就是俗稱的燒炕，這樣就足夠用供一屋子的暖了。
記得搬家那個時候，家裡住的地方已經是睡覺都有土灰打在臉上的情況了，有時候半夜醒來睜著眼睛，然後都有可能掉進眼睛裡面，過年的話也很簡做的吃一頓餃子，半邊素餡半邊肉餡那種，然後也就沒然後了，吃的僅此而已。
那個時候看電視儼然都是一種奢求，猶記得他們家在1997念那個時候買了有史以來第一臺彩電，然後電視上正好播放著六小齡同版的西遊記，那個時候，嘿，一群孩子，少說也有十幾個，蹲在一起看西遊記，不少人手中都或多或少地拿著玻璃球等等玩具，然後再孫悟空被唐僧趕走的時候，竟有一半以上的都哭了，直到現在想起來都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
“蘇爺爺，就你跟……孩子？”
林宇打量了一會兒老人家住的地方後，隨即才嘆了一聲。
多少年了啊，自從搬家以來，他就再也沒回來過這裡，多少年的記憶，早已經沉澱在心底的記憶，此刻被翻了出來，林宇只有中很空很空的感覺，他突然升起了去自己老家看看的心思，就在沿著這條土路往上的最後一家，沒錯，他們家是最後一家，而蘇爺爺家是第二家，屬於村裡無人被問津的那種路，除了春夏兩季種糧食的時候大家會走這條路，一到冬天，根本沒人路過，死氣沉沉的，啄木鳥的聲音，烏鴉的聲音，滿滿的都是回憶。
“唉……”老人嘆了一聲，接著才道，“孩子你可能不知道，前年那個時候，胃癌，死了。”
林宇愣了一下。
“那個時候花了全部的積蓄給他做了大手術，都說能活五六年，誰知道突然就死了？其實怪不得別人，主要是那孩子命不好，後來孩子她媽跑了，只留下了我們爺孫兩個，死了就死了，人怎麼能逃得過一死。”
老人笑著搖搖頭，林宇竟然從老者這句話中看不到那種落魄，反而是一種閱盡浮世滄桑的老成與淡然。
林宇嘆了一聲。
他們村裡雖然大多數人都姓林，但也有一少部分王、蘇、李、劉這樣的常見形式，而蘇爺爺一家，在九九年以前，他他們一直都是鄰居，記得那個時候，蘇爺爺是一個電焊工，只是那個時候還顯得有些年輕，現在……也已經七十多歲了吧？
“孩子你快吃糖，家裡也沒賣多少，因為沒什麼人來，這兩年以來你還是第一個來的。”
老人笑著將一個果盤遞了過來。
“沒關係，已經足夠了。”林宇笑著撥了一顆糖放進了嘴裡，又過了一會兒，林宇最終從蘇爺爺家裡走了出來，片刻後，他去了自己家住的地方，轉了一圈以後，林宇獨自搖了搖頭。
片刻後，他接通了母親的電話。
又過了一會兒，林宇回到了家裡。
……
……
大年三十那場雪下過以後，未來的一週內，基本都是晴天，萬里無雲。
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在家裡這幾天，林宇除了早起鍛鍊以外，就是在呆在家裡。
想想以前還真是有些唏噓的感覺，畢竟那個時候最期盼的就是放假，一到放假，不管是去山上探險，還是一起結伴下河摸魚，放炮竹，又或者是夏天去河裡游泳等等等等，終究是有事幹，但自從大學以來，曾經在高中還會有些聯絡的同村玩伴，如今也幾年沒聯絡了，這不是說關係有多差勁，主要是不熟悉的那些同學，都被慢慢的在心底給淡去了，所留下來的，除了關係很鐵的那種以外，無非就是目前尚且還在一個宿舍的那些。
有點小小的無聊的，但是回來家裡終究是有一些事情必須要做，比如去給趙大海拜年，這點跟送錢沒什麼區別，不提也罷，再比如跟愈發胖起來的周明浩以及面臨畢業整個人看起來患得患失的高建國等人吃了一頓飯，當然還有跟葉青璇的兩次見面，不過她在初四那天就走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初八……
今年的187班依然沒有聚會，周明浩倒是想說組織一場班級聚會的時候，結果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在記憶中，187班的第二場聚會應該是01年，當然過程中可能會有點變化，不過這種就是小事而已，不太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期間他也跟王亮那小子，還有星宇網吧的老元老李衛林一起去外面吃了一頓飯，冷盤熱菜都有，然後熱菜還沒上來呢，李衛林首先就有了點醉意，一臉唏噓的表情，眼鏡下那雙小眼睛微微眯著，似乎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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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你爸爸……”
李衛林斷了一句，林宇一怔，看了眼周圍，隨即又看向了李衛林。
“嗝~~你爸爸前段時間告訴了我一件好消息……”李衛林打了個酒嗝，笑道，“我現在不是在咱們網咖做了三年了？”
林宇點點頭，是啊，三年了。
三年就當了一個網管，的確是挺不容易的。
“你爸他告訴我，我再做三年，就給我把現在一個月一千五的工資漲一倍。”李衛林一臉感激的看著林宇，“漲一倍啊，現在全國有哪個網管能有我的工資高，三千塊錢，哈哈哈。”
聽到李衛林說完這段話後，林宇這才愣了一下，最後珍重的拍了拍李衛林的肩膀，微微一笑。
猶記得00年那個時候，李衛林還只是一個專科剛畢業的年輕小夥子而已，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三年時間，當然了，可不是每個在星宇傳媒的網管都能獲得這種待遇的，一來李衛林對工作勤懇，二來這小子給林遠山的印象也挺不錯的，所以林遠山這個現任老闆就給李衛林漲了工資了，這只是小事而已，而且看到李衛林的表情，他竟然有種懷念的感覺，他想起了高中那個時候他們三個一起打架的事情了。
“一說出去，網管……嘿，肯定被外人瞧不起啊，不過我說工資有三千的話，估計很多人都會羨慕死了。”
李衛林笑了笑，又喝了半瓶啤酒。
這可能是李衛林的夢想了，那就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他只想做下去，然後在星宇傳媒堆資歷，僅此而已。
對李衛林而言，他命中遇到了一個小小的貴人，那就是林宇。
三年後是009年，對一個爛大街的專科學校畢業出來的大學生而言，月工資三千，還能坐在吧檯前面，僅僅是一個月一輪，熬夜累了一點而已，除此之外，又有什麼累的地方？
而且還有一個電腦供他使用，環境已經算的上是很不錯的地方了，晚上沒人的話還能睡覺。
“網管又如何啊？林宇，你爸看得起我，願意栽培我，說再做兩年給我一個月三千的工資，我還能有什麼理想？哪像你們一樣啊，一個個大老闆，開著好車，我這人就一個夢想，好好做下去，說不定再過十年二十年，我工資就五六千了呢，咱們這些老朋友還能這樣坐在一起吃飯，我聽聽你們生意上的事情就足夠了，我不是一個夢想太高的人，隨遇而安吧，等在年長一點，讓我家裡的人說一門親事，很簡單的過程，這就是人生啊。”李衛林滿臉通紅的笑了笑。
“你還是算了吧，我現在也差不多快畢業了，整個人比你都迷茫啊，不知道畢業以後該幹嘛，而且我跟女朋友也分手了，簡直是人生一大悲劇啊，誰能有我悲劇？”
聽著李衛林喝醉酒後的豪言，王亮嘆了一聲，很快卻被李衛林肩旁上搭了一隻手，苦笑道。
“你小子別在我這裡跟我比慘，你至少還摸過女生的手，我長這麼大以來，除了小時候跟領居家那二傻妞拉過手以外，我還沒摸過女生的手呢，更別提你小子還那個啥了，跟你比我還不羨慕死了啊！？”
李衛林醉洶洶的說了一聲。
“那個啥？”
“就那啥，你小子別裝，不怕你們笑話，我到現在都是一個老處男呢！”
“……”
“……”
一頓飯過後，林宇喝了不少啤酒，騎著車子回到了家裡，一路上吹了不少，倒也很快清醒了過來。
……
……
八號當天，林宇坐在了車上。
副駕駛上是他那位便宜親戚王棟，在車外面，則是父親林遠山和母親秦秀蘭，還有旁邊依依不捨的小曦。
“好啦，回去吧，哥哥過段時間再回來。”
林宇微微一笑。
“孩子，等會。”
林遠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急忙走了進去。
林宇愣了一下，片刻後，見父親拿著一根炮竹，然後笑道：“你出遠門，這是必須的。”
林宇也笑了笑，沒說話。
片刻後，林宇捏了捏小曦的臉蛋，隨即才開著車走向了前面。
新的一年啊……
林宇眼睛眯了眯，嘆了一聲後，隨即放起了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