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佳佳住的是四季酒店，在中環金融街。
這個地段放在京城，大概相當於步行五分鐘到天安門。
四季酒店不僅有180度維港海景房，還有一家米芝蓮三星的法國餐廳——米芝蓮是這邊的譯法，就像管羅納爾多叫朗拿度，管好來塢叫荷里活，管奧黛麗赫本叫柯德莉夏萍……
見面的地點便在這家法國餐廳。
對方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禿頂老外，體面的著裝和舉止，一瞧就是在特殊環境裡淬鍊出來的。
此人叫魯洛夫，紅杉資本的全球高階執行合夥人，比沉南鵬的許可權更高，當然也是透過沉南鵬介紹的。
於佳佳的英語能力不錯，保險起見還帶了一位翻譯。
簡單客套之後，她開始講解自己的專案：“Hugelive已經佔領了香港市場，正積極尋求海外發展，我們有充實的片庫和運營經驗……”
“……”
魯洛夫默不作聲，聽了半天，方道：“你們的股權結構可以追蹤到中國大陸，這樣一家傳媒平臺想進入美國市場會非常麻煩。”
“我們錨定的是全球市場，美國只是其中之一，再說也不是沒有先例，我們已經收購一家好來塢公司了，前年也有一家大陸公司收購了美國電視臺——雖然是面向華裔的電視臺。”
魯洛夫不置可否，繼續問：“美國有最強硬的影視產業體系，也有最具潛力的影片平臺，你們拿什麼吸引使用者？
不要跟我講買版權、堆片庫、如何營銷，我想聽新鮮的東西。”
“……”
於佳佳頓了頓，道：“一個是本地化策略。
你知道，大部分國家的影視產業沒那麼發達，普遍缺乏資金。我們針對不同國家、地區的特徵，出資組建團隊，聘請本地導演和演員，拍攝能達到他們製作能力極限的作品。
另一個是演算法。”
“演算法？”
魯洛夫來了興趣，道：“麻煩描述一下。”
“如今的電影分類過於傳統且僵化，總將一部電影貼上標籤，這是男人看的，這是女人看的，這是閤家歡的……
太落後了！
一位新使用者，剛來到這個網站，肯定是尋找自己感興趣的內容。
而我們的演算法其實是一種商業邏輯，它不在乎你是男是女，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它只在乎你喜歡看什麼片子。
只要使用者在網站留下資料，我們的演算法就會根據這些資料，向使用者推薦他們可能喜歡的片子，並且不斷最佳化。
我們不讓人去找內容，而是讓內容來找人，我們甚至會根據這些資料，專門去拍一些作品投其所好，這就是Huge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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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
機靈的讀者一聽就懂，大資料嘛！
後世的大家都沉浸在大資料製造的資訊繭房裡，從醒來到睡去，從生活到工作，一個個樂在其中。
偶有破殼而出的，看到了外面的事物，或許會驚為天人，但當你習慣了這種新事物，也代表著你將其納入了繭房，繼續樂在其中。
你在B站刷到了一個電動棒影片，如果你再開啟淘寶，就會發現給你推薦的正是電動棒！
噝！
魯洛夫聽了於佳佳的暴論，倒吸了一口棉花地。
大資料理論早在1980年就有雛形了，最近才變成熱門詞彙，美國一些網際網路公司都嚷嚷著“大資料時代要來臨了！”
而真正的比較廣泛的應用，大概在2012年之後。
魯洛夫不懂技術，但他懂商業邏輯。
於佳佳寥寥描述，他已經能想象一個應用大資料覆蓋全球的影片平臺。這或許會成功，或許會失敗，但投資不就是幹這個的麼？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如何盈利？”
“呃……”
於佳佳猶豫片刻，道：“我無法向你保證盈利這件事，全世界的影片網站沒有一家盈利的。我在大陸還有一家即將上市的影片站，每年的伺服器費用就有3億多。
影片站的出路不應該在盈利，而是作為一個龐大的流量入口，其價值更適合反映在股價上。”
賠股民的錢，讓股東賺去吧！
魯洛夫愈發的心氣通暢，這種方式我喜歡。
“非常有挑戰的專案，我喜歡挑戰！我會認真考慮你的方案，祝願我們下次見面時，會有一個良好的進展。”
“我也非常感謝你，很愉快的一次交談。”
到最後，倆人說著社交語言，散了夥。
徐夢全程旁觀，她運營著麥粒網，大小也算一號人物，但在這種場合還不夠看，笑道：“於總，你剛才真是神情自若，瀟灑澹定，我就不行，我英語就不過關。”
“多歷練嘛！我也不是天生的。”
“你說那個老外會同意麼？”
“八九不離十，我估計是要成立一家子公司，專做影片的海外版。第一站選擇美國市場，是因為美國最硬，如果我們能進去，大把大把的資金就會湧過來。”
“那他們會讓我們發展麼？”
“起碼現在沒關係啊，等以後壯大了，市值也就起來了。”
於佳佳嗤笑：“你真以為姚老板有多大的情懷啊？都是為了賺錢，出海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
“嗯，好我知道了！”
“一般路演後不超過三個禮拜，就可以上市，也就是下個月。我肯定陪你去啊，我好歹是麥粒的大股東。”
“慶祝就小慶一下吧，今年是99的十週年……不不，夏天搞完了，年底不還得搞晚會？我琢磨乾脆就在年底辦了。”
“我單方面已經成立了一個【99集團10週年活動籌備辦公室】，簡稱9辦，你和東子是我副手……”
“行了，我還得寫詞兒呢，掛了！”
盈實大廈，姚遠接到了於佳佳的電話，表示一切順利。
結束通話之後，他抖了抖手裡的紙張，上面正是10週年的親筆信。他本想寫的幽默又扇情，充滿情懷又格局宏大，怎奈老闆當久了，筆桿子不如以前硬。
程維見他犯愁，道：“要不我找個人起草，您負責最後修改？”
“嗯，可以！”
姚遠毫不猶豫的把包袱甩出去，想了想，道：“裡面一定要加上星辰大海四個字，暢想未來那種。”
“好，我明白。”
遙想2001年，他還是個懵懂的重生者。
誑了姚小波的私房錢，白拉壯丁，從短信聯盟起家，迅速變成Sp，又做了個交友俱樂部。
所以哪天算紀念日，也不好說。
不知不覺，十年走來，歷經了很多朋友和敵人——主要是企鵝。
姚遠也很感慨，想搞一場盛況空前的慶典，把朋友們都請來，包括在各個階段具有代表性質的使用者。
粗略一想，就奔幾百人去了，放在年底也是想好好籌劃籌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