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話。”秦宇沉聲回應。
視線之中，那土黃色肌膚的女子，身後的命格紋路赫然呈現在眼前。
土黃色的命盤之中，一縷黃沙看似毫無規律地隨風飄蕩，不斷地變幻出各型各色的形態。
“這命格，沒有等級……”
秦宇停下腳步，眉頭微微皺起。
現在的秦宇，對命格的瞭解和理解已經超過世間所有人。
自稱當世第一，也不為過。
而以秦宇對命格的理解，無論是什麼命主、什麼命格，都有一定的等級。
目前為止，秦宇所見過的命格，都是從一階到八階之間。
無論是什麼樣的命主，其命格都會遵循這個規律。
但現在——視線之中的這道命格紋路，卻沒有等級。
命格等級自然不會刻畫在命格紋路中。
所謂的等級，乃是從其命格氣韻的強度上來判斷的。
秦宇視線一掃之下，卻發現這女子身後的命格紋路，時而氣韻高漲，隱然有五階、六階，甚至到達七階的跡象。
但這個跡象也只是存在了一瞬，接下來，其命格氣韻的強度，卻又忽然降低，強度等同於一階，甚至比一階還低，如同死人。
而且，命格氣韻的強度是一直變幻不停的，整個過程中，強度都在變化，幾乎沒有停頓的時候。
所以便也判斷不出這命格的位格是多少。
“一般來說，命格紋路就算再變化多端，其變化的過程中，是五階便還是五階，是六階便還是六階，命格紋路只能在一個位格之中變化形態，而不會降低或者升高命格氣韻強度。”
“如此看來，此命格倒是超出了世間其他命格的規律，或者，此命格本就不具有等級？”
秦宇暗暗想著。
此時此刻，秦宇和葉留香所在的位置，距離土黃色女子的距離大概有兩百丈。
中間還隔著濃郁的黃沙。
除了秦宇擁有BUG級別的【無量量劫】感知力以外。
即便是葉留香，亦沒有發現女子的存在。
不過葉留香卻很善於察言觀色，看秦宇的神情變得堅毅起來，便知道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但又不敢問，只得立在秦宇身旁，深深戒備起來。
有了三頭怪人的前車之鑑，葉留香現在更為惜命了。
“葉將軍，你信不信，這世間有無命之人？”驀地，秦宇回過頭，澹澹地掃了葉留香一眼，而後開口道。
這話很是突兀。
葉留香亦不知道秦宇為何如此一問，但還是循著自己的認知，搖頭道：“無命便是死人，世間豈能有無命之人……不過天下很大，亦有世間強者去不了的地方、想不通的問題，所以……可能有吧……”
說話之間，葉留香的神經繃得更緊。
心道：“秦天師一定是發下了什麼，所以才會如此一問……按照他的行事風格，接下來我恐怕又要遭殃了！”
方才三頭怪人出現的時候，秦宇也曾問葉留香借過顯妖葫蘆。
以葉留香的過往經驗看來，接下來秦宇一定又要有所動作了。
而迎接葉留香的是什麼，葉留香心裡頓生恐懼。
“葉將軍說得不錯。”秦宇微微頷首，接而轉過頭，重新看向那土黃山嵴上的女子。
驀地，那女子忽然抬起了頭，臉上厚厚的沙土撲簌簌落下，順著臉頰、肩膀，像是瀑布一樣，向地面流淌而去。
緊接著，女子身下的山嵴，也跟著動了起來。
漫天黃沙瀰漫之間，沙土像是滾滾水流一般，隨著山嵴的運動而不斷流淌而下。
那哪裡是什麼山嵴？
分明是一頭和山脈一樣高大宏偉的妖獸！
只是因為這頭妖獸沒有命格，所以秦宇之前並沒有在意。
“幻獸。”秦宇心裡一動。
幻獸乃是幻術所凝聚之物，肯定沒有命格。
所以這頭幻獸，應該就是這女子的坐騎。
秦宇定睛而立，視線之中，那巨大的幻獸先是緩緩露出六根柱子一樣的腿，身上的沙土順著土黃色的皮膚流了下來。
女子的身體頓時被對比得渺小起來。
待那幻獸完全起身，模樣卻渾似一隻巨大的公雞。
只是和公雞不一樣得是，幻獸的尾巴並不是羽毛，而是一根根觸手。
除此之外，還長著六隻爪子。
女子被抬升起來後，正好端坐在幻獸雞的雞冠上，若是不細看，還以為那就是幻獸雞的雞冠。
嗤嗤嗤嗤！
就在此時，一聲異響從腳下傳來。
接著，大地好像活了一樣，從地面以下，忽然生出無數土黃色的觸角，向秦宇和葉留香襲來。
秦宇身形不動，厄運震懾輕鬆發動，觸手盡數改變方向，向一側的葉留香而去。
葉留香已然重傷未愈，一時難以躲避，竟然被纏了起來。
“天師！不好！有埋伏！”
葉留香頓時大駭，趕忙運轉真元，祭起法器，意圖割裂觸手。
但卻是無濟於事。
很快，葉留香就被包裹成了土黃色的粽子，聲息全無。
秦宇見狀，倒是沒有一點著急之色，仍舊盯視著兩百丈外的幻獸雞，以及幻獸雞冠上的那名女子。
驀地，那女子眼睛睜開，土黃色的光澤閃爍了一下，和秦宇的視線隔空交融。
轟隆！
瞬息之間。
秦宇感到神魂一陣異動，周圍的環境頓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黃沙消失，綠色雜草從地面生長出來。
灰濛濛的天空重新被藍天白雲取代。
風吹草動，一派盛夏景色映入眼簾。
秦宇神思一動，發現自己就立在嫩綠的草地上，周圍山花爛漫，草香氣和花香味交雜在一起，宛若人間仙境。
緊接著，一聲雞鳴聲傳來，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從遠處的山坡上走了下來，看似不緊不慢，實則快速到了秦宇近前。
女子生得美貌之極，乃是秦宇兩世為人，見識過的最美的一個。
無論是早先的青梅竹馬還是後來的女帝，都比不過這女子的一半。
女子衣裙之下，兩隻白玉凋琢一半的玉足踩著柔軟的草地，沒有了鞋襪的束縛，玉足如同滾動的珍珠，在盎然的綠色原野上，就像兩隻小白兔。
“你好，老身乃是這方守門人，有一個諢名，叫塬英，這廂有禮了。”
女子滿臉含笑地注視著秦宇，並深深行了一個尊卑之禮。
秦宇微微頷首，澹澹地道：“貧道秦宇。”
塬英行禮完畢，笑道：“秦宇……好名字，簡單易懂，蘊含天道韻味，比什麼傲天吞天之類得好聽多了。”
秦宇道：“貧道沒有興致與閣下探討名字的韻味，對貧道而言，名字或者道號，都不過是一個符號而已。”
塬英不以為忤，眼睛一眨一眨地道：“秦天師說得在理……”
還要說話，秦宇卻快速打斷她道：“廢話就不必說了，這土層幻境，貧道舉手可破，你最好不要耍花樣，否則就算你擁有與人族通靈的手段，貧道亦能滅殺了你。”
話音落下，女子臉色微微一變，不如方才那般語笑嫣然，但還是維持著澹澹的笑意道：“天師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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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既然能闖到土層之中，那便是兩個世界中的大能或者主宰一般的存在。”
“小女子不過是一層的守禦之人而已，存在的價值，便是守禦一層的安全，不被外地入侵。”
“但是……除了守禦天職以外，支撐小女子生機的，便是整個土層中蘊含的天地規則。”
“天師之前已經殺了小女子的一隻臂膀，小女子自然也是知道天師的實力，所以才在此處現身，想和天師商討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她話說得很慢，聲音倒是悅耳動聽，又柔柔美美的，讓人聽來，不由生出憐香惜玉之心。
不過在秦宇這種鋼鐵直男面前，一切美貌鬥不過是紅粉骷髏而已。
前一世見識過那麼多舔狗，最終都是不得HOURS。
秦宇又豈會被畫皮般的美貌驚擾到？
不過聽這女子的話，那三頭怪人竟然只是這女子的一隻臂膀。
那是不是意味著土層裡還有其他兩位和女子同等位格，甚至比她位格還要高的異獸存在？
聞言之後，秦宇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澹澹地道：“你說你是守禦之人？”
故意將“人”字加重的語氣。
問題顯而易見，是懷疑這女子的身份。
在秦宇看來，風池穴五層中的守禦，其實都是妖獸一般的存在。
根本不會是人。
塬英笑著搖搖頭道：“天師應該見過妖族之人，所謂妖族，若是有了‘人’的自我肯定，便會認為自己也是人。”
“小女子曾是上古時期人族豢養而生，所以便有個成為人的執念，到了這處禁錮之地，更是修成了人魂，所以亦是可以稱之為人的，若是天師覺得小女子不是人，亦可以用妖獸代替。”
秦宇冷然道：“是人或者不是人，貧道也不在意，既然你是守禦之人，是不是意味著貧道只要殺了你，便能離開這土層，從而進入下一層去？”
秦宇故意加重“人”字音，本意乃是強調女子的身份。
不料女子卻會意錯了，反而解釋自己是不是人來。
如此一來，秦宇心裡一動，暗道：“這幻獸的反應和洞悉人心的能力，並不高強。”
“這個……”就在秦宇心中暗想的時候，塬英略微躊躇，而後想了想道，“天師若是殺了小女子，也是能走出這片土層的……不過……”
說著話鋒一轉，面露鄭重地道：“不過……天師殺小女子自然是簡單，但下一層火曾如何度過，天師難道就不想知道？”
來了！
秦宇心裡一動。
在自己斬殺三頭怪人之後，身為土層守禦獸的女子果然坐不住了。
最起碼，她是不想死的。
因為土層和風層水層不一樣。
穿越風層和水層，大可以直接突圍出來，不用殺戮兩層中的妖獸。
天魔老祖從風層進入水層，便是直接捨棄了和風層獸王的對戰，直接落到了水層。
但土層卻不一樣。
土層乃是幻術構架而成，要想走出幻境，勢必要殺死製造幻術的守禦獸。
在守禦獸實力完全蓋過入侵者的時候，她自然不會和對方談判。
但若是入侵者實在太強，守禦獸自然不想死，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明白了塬英的用意後，秦宇澹澹地道：“火層自然也有異獸存在，貧道大可以殺過去，這有何難？”
土層之下，便是火層。
過了火層，乃是最後一層雷層。
過了雷層，便是嵐天所說的那個沒有汙染是世界——元泱界了。
“這個……天師說得也對，以天師之能，也是能夠做到……”
塬英咬了咬牙，繼續道：“不過……小女子卻有辦法，讓天師不廢一點兒功夫，就能穿越火層，也無需與火層守禦對戰……天師不如聽聽可好？小女子只想好好活著而已……還請天師成全……”
說著，女子身形向後一退，徑直又行了一個大禮，神色極為恭敬。
秦宇要得就是這個效果，眉眼故意一抬，裝作不耐煩的表情道：“且說說看。”
塬英察言觀色，心裡吐出一口氣，趕忙道：“小女子擁有一件闢火罩，乃是火層守禦火麒麟的麟角煉化成的，天師只要拿著闢火罩，周身三丈之內，不受烈火焚燒，也感受不到一絲熱力。”
“那火麒麟見了闢火罩，便只天師的來路，肯定不會製造火源攻擊，天師只要用闢火罩，便能走出火層，順利到達雷層。”
說話間，塬英右手一翻，白玉般的小手裡，赫然浮現出一件類似於頭盔的法器。
通體赤紅之色，其上鐫刻著一抹火焰符文。
【無量量劫】命格獸當即感知到了一股強烈的火系威能。
說明此物不假。
“看來閣下的意思，是要和貧道演一場戲了？”秦宇也不客氣，揮手將闢火罩攝來，隨手放入儲物戒指。
聽聞秦宇的“演戲”之語，塬英臉上浮現出一絲驚異之色：“看來天師也已經看出了風池穴的規則和實質……”
“不錯，正是要演戲給主宰看……當年亦有實力強大的強者穿越，為了活下去，小女子與火麒麟兄，亦只能求和演戲，所以才活到了今日。”
秦宇微微頷首道：“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