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張君異？”
秦然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卑怯的少年，出聲問道。
這少年的身體實在瘦弱，乃是營養嚴重不良的樣子。吳豔說他有十三歲，但晃眼一看，怕是只有八九歲。
“回仙長，小人是張君異。”少年躬身行禮，他大約只有一雙眼睛會引人注意，實在明亮。
“聽說你想拜入道劍門？”秦然問道，“為什麼要拜入道劍門呢？”
“我想學煉丹。”張君異回道。
“？”秦然不由沉默，又一個跑道劍門來學煉丹的？
他想著當初的傻徒弟，笑道：“學煉丹你應該去芝參谷。”
張君異抬頭看秦然，明亮的眼睛裡有遲疑，但他最終還是回道：
“因為芝參谷是煉丹宗門，他們肯定看不上一株靈茯苓。而道劍門，我肯定能以靈茯苓換取入門資格，而且入門之後，也大機率會受到優待。”
秦然贊一聲：“很聰明。”
但他很快搖頭了，“可惜，你想當然了，想岔了一件事。”
張君異問道：“什麼事？”
“宗門招收弟子，首先要看的，是資質，資質之中，最重要的又是靈根；而不是要你向宗門提供靈藥、法寶什麼的利益。如果你有靈根，甚至靈根足夠好的話，宗門其實比你想象中更願意收下你。”
秦然與他解釋道，“一個天賦足夠好的弟子跟一個宗門是相輔相成的、互利共贏的，除了特殊情況，芝參谷不可能不要你。”
張君異聞言沉默。
“你明明很聰明……”秦然疑惑，“卻不知道去哪裡學來這等處事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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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明明是凡間送禮賄賂的套路。
見張君異依然沉默，秦然問道：“你是什麼品質的靈根？”
張君異伸出手，示意秦然檢查他的資質，道：“上品水靈根。”
“上品水靈根？”秦然手指搭在他手臂上，法力運送進去檢查，又笑道，
“你看，你也不明白靈根在修行界的概念。你不知道一個上品水靈根的弟子，芝參谷是會親自來收你為弟子的，甚至不需要你去芝參谷拜師。再加上你好像是醫藥世家出身……你這樣的，芝參谷不可能不要你。”
秦然的話語一直很平淡，但張君異卻感覺是一波又一波的浪濤在擊打他的心。
至於這句話，他敏銳的感知到了生命威脅，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說實情，眼前這個恐怖的男人會笑著將他送走。
他終於出聲：“仙長明鑑！”
他的聲音平淡如水，補充道，“我爹孃被芝參谷的修士殺了。”
父母被殺，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但他平淡得像是在說故事裡的事情。
秦然收回手，確定了張君異的上品水靈根，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問道：“為什麼？”
雖然修行界弱肉強食，沒有人性道德，但大部分修士都不會隨意殺人……沒有好處的事情，做他幹什麼？
“因為靈藥。”張君異答道，“我家傳的醫經裡記載有使用靈藥和採集靈藥的方法，所以我家裡有很多靈藥。”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秦然點點頭，這就給芝參谷殺張君異全家的理由了。
“你是醫藥世家，家裡又有靈藥……”但他還是不解，“為何你會如此瘦弱，營養不良？”
“莫非仙長以為……”張君異問道，“芝參谷殺我爹孃是昨天發生的事嗎？”
秦然恍然，這就說得通了。難怪張君異明明很聰明，但在有些事情上卻很木訥。他大約很小時候就一個人在凡人間摸爬滾打了。
“在我七歲那年，芝參谷來我家裡收購靈藥，我爹無力反抗，將靈藥賣給了芝參谷……”張君異平淡道，“但為了我，他決定藏下一株千年人參。然後被芝參谷的人發現了。”
“所以你是怎麼活下來的？”秦然問道。
“他們殺了人，發現了被藏起來的我。也是要殺我的……”張君異道，“但其中的領頭者發現我有靈根，有仇恨，便要我去拜別的仙門，再去找他尋仇。”
秦然看了看張君異，問道：“所以你以為拜入仙門會很難？”
“是。”張君異回道，“我找了六年，才得到這一株靈茯苓。”
“那你為何不學劍，或者陣法、道法、體修這些，以報仇呢？”秦然再問。
“仙長，我要透過煉丹術摧毀芝參谷。”張君異道，“芝參谷以煉丹為主，那就在煉丹上毀掉他們。”
“好！”秦然點頭，“那你就跟著我吧！”
張君異跪伏在地，久久不起。
早上一個人離開丹峰，下午回來的時候，就變成兩個人了。
李詩音睜大眼睛看著秦然，指著張君異問道：“師傅……他是誰？”
“他是你師弟。”秦然道。
“嗯？”李詩音看向張君異，再問，“你要他做我師弟？！！！”
“他頗有煉丹天賦……”秦然解釋道。
“哼！”李詩音大聲喊道，“七七？！”
好一會，龍七七睡眼朦朧的從自己房間出來，靠在門口，無可奈何的問李詩音：“幹嘛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送你一個弟子！”李詩音道，“我師傅說他天賦很好，可以做你親傳弟子。”
龍七七一驚，頓時清醒一半，她向李詩音那邊看去，看到跟在秦然身後的張君異，連忙回道：“不，我不收弟子。”
李詩音不容她拒絕，直接與張君異道：“那才是你師傅。以後你就是她的關門大弟子了。”
龍七七轉身進門，“轟”的一聲關緊門扉，傳出一聲“我不會收你的”，並再無音信。
看著這一切變化，張君異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只當自己是石頭。
“額，咳……”秦然準備開口解釋，他是準備將張君異收為真正的親傳弟子，不是李詩音這種逆徒，跑去練劍，也不是龍七七這種，學了東西不認賬，而是準備繼承他的丹道，甚至是之後的丹峰首座的。
但是李詩音冷著臉看著他，叫他說不出話來。
“師傅！”李詩音警告道，“你，只能有我一個徒弟！！！”
“唉，不是，詩音……”
李詩音不管，她無法想象還有一個人叫她師傅師傅的場景，她說道：“要麼他就拜龍七七為師，要麼我就一劍捅死他。”
於是秦然帶著張君異來到洗劍湖邊的大棚外，與他說道：“丹峰沒有多餘的位置了。你想要在丹峰住下來，就需要自己在這裡搭建一個容身之所。然後……你便從藥僕開始吧，以後為我照看靈藥。”
張君異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