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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這是你的腿,這是你的手

列影說完,並沒有心臟麻痺而死,也沒有全身血液沸騰燃燒。

這是他的真心話。

酷拉皮卡一手捧著第五冊『審判』,默然地仰頭望著這個窮途末路的蜘蛛,問道:“你的其他11個同伴,他們都在哪裡?”

“嘿嘿,”列影舔了下舌頭,冷笑道,“過來讓爸爸親一下,或許就會告訴你。”

他話音落下,忽然面露痛苦,被鐵鏈重重捆縛的身體逐漸顫抖,渾身的皮膚迅速變紅,好像底下的全部血肉在一寸寸地升溫、沸騰甚至燃燒。他無聲地張開嘴,又死死地咬緊牙關,被血絲佈滿的雙童裡目光駭人地死盯著面無表情的酷拉皮卡,最後胸膛劇烈地痙攣了一下,眼中的光彩隨之褪去,徹底失去了呼吸,不再動彈。

蜘蛛,死在了蛛網裡。

酷拉皮卡抬頭望著這個人的屍體,並不為對方的死而可惜,但也沒有因為復仇而產生多少快意,只有一陣陣疲憊湧來。

他閉上眼,再一次回想起族人們的屍體,他們那些被挖去眼珠的黑魆魆的眼洞。

關掉火紅眼,身上的念量迅速跌落,骷髏騎士也褪去火焰迅速收縮……

酷拉皮卡差點一個趔趄跌倒。

「『絕對時間』用的太久了……」

燃燒壽命換來的六邊形完美無缺的綜合戰鬥力,也伴隨著對身體與精神的巨大負荷。

……

關掉火紅眼後,自然無法再充分發揮第三冊『深淵』的能力,酷拉皮卡也隨之離開書中的深淵世界。

別墅前的空地比之前還要坑坑窪窪,離地懸浮的海豚書架旁,一團念氣飛出,酷拉皮卡憑空出現。

“喂,你踩到我的手了!”景暘的聲音立即傳來。

酷拉皮卡聞聲望去,卻見景暘少了左臂與右腿,正箕坐在地上,不滿地朝自己這邊招了招手。

而在自己腳下,果然正踩著一條斷臂。是景暘斷掉的那條左臂。

酷拉皮卡知道景暘身上有星標,即使斷臂斷腿也能很快接續,因此雖然吃驚,倒不怎麼擔心,附身撿起斷臂朝景暘走去。

看景暘這副放鬆的樣子,外面的另一個幻影旅團成員,應該已經被他和小滴解決了。

說到小滴,她似乎也斷了條手臂,蹲在不遠處——酷拉皮卡仔細一看,原來她是在檢查屍體。

那另一個幻影旅團成員果然已經被他們兩個擊殺。

芭卜躺在地上,全身像是枯萎了似的,縮小了一整圈,皮膚乾癟,血肉全無似的,彷彿轉眼間就蒼老了數十上百年,壽盡而死。

這個死狀,應該是景暘的那個守護念獸造成的……

『倒影』的第一次攻擊,會吃掉目標的顯在念量,這個階段,目標只會短暫地感到虛弱,尚有極大可能規避後續的襲擊;第二次攻擊,會吃掉目標剩餘的所有念量,這個階段,目標會失去所有反抗之力,如果沒有同伴協助,那麼只能任人宰割;而第三次攻擊,念獸會直接吃掉目標全部的生命力。

酷拉皮卡還是第一次見到景暘的這個念獸對目標使用第三次攻擊。

被抽乾了生命力而死,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嘿!”景暘喊他。

酷拉皮卡回過神,面露疑惑。景暘指了指他手上提著的斷臂。

“哦,抱歉。”酷拉皮卡連忙將斷臂還給景暘。

景暘將斷臂隨便往左臂斷處一懟,又隨便扯下一截衣襬綁了一圈,這就算完事了。

及時接合的位置有所不對,星標的自愈功能也可以自行糾錯。要不然叫什麼自愈?

星標的自愈能力,甚至可以自動將斷肢飛回來,自動接合。只不過斷肢這種大件過於沉重,自動挪回來的速度慢如蝸牛,景暘懶得等罷了。

酷拉皮卡定睛一看,發現了依附在景暘身上的如同八臂黑色鎧甲一樣的念獸,以及懸浮在他旁邊的一團白色念球。

念球內的數字飛速銳減,從「4022」迅速跌到三千多,還在迅速減少。

酷拉皮卡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景暘用於擊敗芭卜的戰術。

用他的那種借債一樣的特殊念球對敵人進行破防的攻擊,念獸『倒影』得到血液後就能直接啟動;擊敗敵人後,在景暘被抽出自身念氣還債而導致念氣陷入低水準時,念獸『倒影』又會自動啟用護主本能,為他輸送念氣進行補充。

這會兒『倒影』用於給景暘回覆的氣,還是剛剛才從死去的芭卜身上抽出來的……

“你的腿。”小滴確認芭卜死透,將景暘斷掉的右腿給撿了回來。

“哦,謝謝。”景暘也從不遠處夠來一條手臂,“你的手。”

“嗯。謝謝。”小滴接來自己的右手,斷臂上拎著的凸眼魚吸塵器因為脫離小滴的本體,且小滴並不擅長放出系遠距離操控的原因,早就自行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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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拉皮卡看得一陣無語。

這兩人的對話,好像不是在替對方撿回斷手斷腳,而是遞一杯茶、幫忙拿個遙控器一樣簡單。

“你的那個,怎麼樣了?”景暘撕下右小腿上的褲子,將右腿懟回去後簡單地在右胯綁好。

小滴扯出自己斷臂上的衣袖,學景暘一樣接好自己的右臂。

酷拉皮卡道:“他不肯透露任何有關其他幻影旅團成員的情報,於是被『審判』的效果殺死了。”

但卻沒有死氣找上哥們!

景暘心裡頓時有了數。海豚書架距離自己最遠的時候也不過十來米,結果“窩金”死了卻沒有死氣襲入自己的心臟,看來異空間能夠有效地足夠死氣。

小滴看向景暘,後知後覺道:“對了,我們沒有問她關於幻影旅團的事情。”

“再跟她囉嗦,說不定死的就是我們了。”景暘理性分析,不爽道,“奶奶的,最後她被『倒影』第三次逮住的時候,我想跑來著……少了條腿,一千米衝不動了呀!”

芭卜死時,一道似冷似熱的死氣襲入景暘的心臟。

景暘少了條腿,跑都沒得跑!

倒是能蹦,以他的身體素質,單腿蹦跳,也比普通人衝刺跑要快,但想在眨眼間衝出一千米之外就不太現實了。

景暘只能躺平等“死”。

酷拉皮卡覺得,景暘可能是唯一一個,打敗了敵人後會想著轉身就跑的人……

一千米跑,景暘之前就很在意這個。

景暘很不願意自己的一千米範圍內有人……有任何人,死?

酷拉皮卡得出這個結論。

留意到他的疑惑,景暘道:“關於這個,回去再說吧。”

酷拉皮卡點點頭,“她的屍體,我來處理吧。”抬手一招,小海豚如同活物一樣,抱著小書架遊了過來。

他走到芭卜乾癟得不成人形的屍體邊,將第三冊『深淵』翻開蓋到她的身上。

倏地,芭卜的屍體消失不見。

酷拉皮卡將她投進了深淵世界,與那些窟盧塔族的廢墟作伴。

“你收著他們的屍體,是想拿去換賞金?”景暘在後面說。

酷拉皮卡道:“我也不知道……”

他回頭望去,小滴將暫時還不能自如行走的景暘背了起來。

景暘用健全的右臂勾著小滴,對酷拉皮卡笑道:“我猜,你是想等以後復活了同胞,讓他們也看看這些蜘蛛的下場。”

酷拉皮卡臉上露出複雜的微笑,“景暘,小滴,謝謝。”

“再囉嗦下去,就該有人找過來了,咱們還是先撤吧。”景暘說。

他心念一動,啟用了巖雀身上的星標,將意識投過去。

這傻鳥在哪裡瞎晃悠呢?

景暘分辨了一會兒,才飛上天空找到自己、小滴和酷拉皮卡的位置,居高臨下的觀察,很快有了最方便撤退的路線。

……

婚禮現場突然發生一連串爆炸,這會兒莊園內既混亂緊張,空氣裡又瀰漫著警惕,許多黑幫打手來來去去,都戴著耳麥握著槍。

在他們視線的死角,後面有一大一小兩道黑影一閃而逝。就算是揹著個人,小滴的速度也不是普通人的肉眼可以看得清的。

“壞了!”景暘突然叫道。

小滴還以為附近有人被殺,又有死氣襲擊景暘,他現在就要變身了……結果背上的景暘卻道:“火紅眼忘了!”

酷拉皮卡跑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說道:“沒關係。”

應該說,多虧了他們與肆馬可交換了火紅眼,送出去的那對火紅眼上有景暘的星標。就算這次沒能取回火紅眼,有星標的定位,下次去取回火紅眼也是一樣的……

“沒有啊,所有禮物已經都被凸眼魚吸收了。”小滴疑惑道。

雖然被“窩金”從後偷襲,但當時小滴已經對凸眼魚下達過指令。凸眼魚得到指令就會執行,它又不受“窩金”偷襲的干擾,在小滴、景暘與“窩金”對峙的短暫時間裡,凸眼魚就已經將當時屋子裡的全部禮物都給吃了個一乾二淨。

景暘撇嘴道:“嚇嚇他而已。小滴,放我下來吧。”

小滴發現自己的右臂也恢復了知覺,可以自如活動了,料想景暘的右腿與左臂的恢復情況應該也差不多,因此放慢腳步讓景暘落地。

這種自愈速度,比我強化系的『救贖』的效果要厲害……酷拉皮卡暗道,如果是皮肉傷或者手臂骨折之類的,救贖書頁應該可以迅速治癒,但是像景暘小滴這樣直接斷臂斷腿的重傷,就絕不可能那麼隨便地將手腳懟回原位,等著自愈就行。

大機率的結果,是雖然接好了,但神經血管之類的癒合錯了位置,完全沒有對接好,最終導致手腳還是壞死的,無法使用。

星標的恢復自愈效果,堪稱不可思議。

……

“太不可思議了。”

謳司靠坐在花園的某個隱蔽的角落,吃驚地望著自己身上被炸出來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一隻小灰鳥站在他的頭頂,用力啄了一下他的腦袋。

“好好,我不動了,我不動了。”謳司立刻說。

也不知道倒了什麼黴,在結婚花園碰見一個嚼口香糖的女人,然後就發生了爆炸。

到底是怎麼炸的,為什麼炸,謳司到現在都沒搞明白。不過倒黴透頂之後,總算走了運,天上飛下來一隻灰色的小鳥。

謳司受傷不輕,本來想安靜地恢復一會兒,因此沒有理會這鳥。

結果這鳥在自己背上停留了一會兒後,自己身上的傷勢竟然就開始迅速痊癒……這,這,就算是專攻治療類念能力的強化系高手來,效果也不過如此了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灰鳥最後在他後背上啄了一下,有點刺痛。撲稜稜,小灰鳥展翅飛離。

謳司恢復如初,一頭霧水地望著巖雀飛走的方向,稀里湖塗的不明就裡,只能感嘆,真是一隻奇蹟之鳥!

……

哥們真是帶善人!

景暘開啟車窗,讓巖雀飛進來。也算是謳司自己走運,被附身在巖雀身上的自己給看見了。到底是認識,看見那貨被炸得半死不活的樣子,“景巖雀”就過去扔了個星標,幫點小忙,事了拂衣去,不留功與名,整個人都昇華了。

哦對了,這輛車當然是在黑幫的莊園門口隨便開了一輛。

車門鎖?

這裡的三人,腕力個頂個的都可以論噸計,隨手一掰,車門差點掀了。警報器響起的瞬間,景暘一個彈指神通將之點爆,安靜了下來。酷拉皮卡木然著臉坐到駕駛座,幹起了偷車賊的勾當,載著兩人揚長而去。

轟!

黑色的轎車在公路上飛馳而去,一路飆起的狂風將鬆動的右側前門給不斷地吹開又合上,不斷發出“啪嗒”“砰”“啪嗒”“砰”的聲音……酷拉皮卡的黑外套不翼而飛,只剩下破爛的白襯衫,在前頭開車;後座的景暘與小滴,一個少了一截褲腿,一個少了一截衣袖,開啟車窗,勁風湧了滿車,將三人的頭髮吹得飛起。

景暘隨口將死氣的一些目前已知的情報說與酷拉皮卡聽。

酷拉皮卡越聽,頭越大,難以置信道:“你說,你一年前才那麼點大?如果再繼續吸收死氣,你可能又會不受控制地長大?!”

“是身體年齡才那麼點大!哥們這裡,已經是個……總之很大。”

景暘不滿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酷拉皮卡還欲再說,景暘豎起手指,“噓!quiet,quiet,另一邊有點狀況。”

他眼神焦距有點渙散,似乎看向別處。

酷拉皮卡不禁鬱悶,為什麼這麼要緊的事情不早點告訴我?如果知道你身體有這樣的隱患,說什麼也不能讓你跟著參與這次的行動啊!

景暘哪知道他滴咕什麼,他這會兒注意力投放在那個……不知道什麼名字的負責取快遞的工具人身上。

有人跟蹤自己。

而且,貌似不是黑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