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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萊雅·露

“都忘記了請教一下你的名字了,我只是對於你身上的知識太過於渴求了,偶然也會忘記應該的禮數,你應該不介意吧?”

“費舍爾·貝納維德斯。”

“噢噢,沒問題,費舍爾,這是一個好名字...總讓我想起那些龍廷裡的龍人種。”

費舍爾和茉莉走下了二樓的階梯,回答完書爵士的話語之後,他便在費舍爾身邊點了點頭同時繞了一個圈。

希雅特和安娜同時看向費舍爾,特別是安娜,顯然已經等待不及了,她剛才聽見了書爵士的話語,稍稍皺起了眉頭,

“我們不能等到早上才進去,再等下去布來克很有可能會趕過來!”

“那也沒有辦法,如果這裡設計了【隱蔽魔法】,我們就只能等待特定的開啟時間,隱蔽魔法有三個開啟辦法,另外兩種都需要設計師來操刀,幾十年前設計這個魔法的魔法師現在都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根據書爵士的提醒,腦中有知識存貨的費舍爾很快就想到了布來克在這裡埋藏魔法的手段了,他很有可能採用了一個以時間為單位的隱蔽魔法。

眾所周知,魔法是透過撬動世界的迴響來生效的,那麼請思考以下兩個問題:

一天之中隨時用魔力撬動世界它都會回應嗎?

如果都回應的話,那麼效果是不是一定一樣呢?

答桉是,雖然世界隨時都會回應撬動,但每次迴響的強度都有從細微到明顯的差別。

世界的回應會敏感地隨著時間、地理位置等因素而變化,有的迴響會在特定的因素條件下被強化或是被削弱,例如以【月亮】和【光】為環首的魔法就會在夜晚的時間裡被強化,也有白天中被強化的魔法。

按照這個理論延伸思路,如果我們設計一個魔法,讓它的觸動標準剛剛達到需要特定時間的強度,不到特定迴響強度它就不會顯現,那麼,這就構成了一個最基礎的【隱蔽魔法】。

不過即使是這種最基礎的隱蔽魔法都需要非常高深的鐫刻技術,因為鐫刻者需要對迴響程度有敏銳的感知才行。

整個魔法協會的認證會員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鐫刻出這樣的魔法。

如果魔法造詣更高一些,達到類似於海爾森老師的水準,那麼你還能使隱蔽魔法朝著更“隱蔽”的方向前進,例如需要特定的人、特定的口令來使得這個魔法現行。

這種隱蔽魔法一般都是鐫刻在世界的夾縫中的,這也是為什麼費舍爾不能在現場發現鐫刻的魔力波動的原因,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布來克藏寶庫藏得很簡單,皇室這麼多年也就不會沒發現這裡有一個魔法了。

按照書爵士的說法,費舍爾猜測,這個圖書館中鐫刻了兩個巢狀的隱蔽魔法。

第一個是最簡單的隱蔽魔法,只有到了白天的時間,按照特定的物理排列組合機關才能喚醒這個魔法,這個魔法會展現出一個開啟裡層魔法的“口令”;接著,進入者需要使用這個口令喚醒第二個只能在白天開啟的隱蔽魔法。

這個設計非常巧妙,兩層保險需要許許多多的前置條件,否則你連魔法紋章存在都發現不了。

聽到了費舍爾對於這個魔法的解釋,還是有一些不太明白其中原理的安娜抿了抿嘴唇卻無話反駁,吃了文化的虧,她只能不甘地坐在了原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和大腿。

旁邊的書爵士聽後卻感嘆了起來,他對於魔法的內容並不知曉多少,

“你還是一個鑽研魔法的魔法師?這真是很不錯,人類中有很多這樣的人...我基本上讀不懂魔法的書籍,所以我什麼魔法書籍的內容都沒記上,看來之後關於魔法的事情你可以不用詢問我了,也免得我尷尬。”

其實大多數情況下都沒啥可問的,費舍爾懂的不少,但他畢竟不是全能的,有時也會產生疑問,這種時候向這位記錄了許多知識的遺物詢問才是最划算的。

費舍爾沒搭理他,低頭看了一眼圖書館中掛在牆壁上的時鐘,距離日出大概還有三個小時左右,可惜現在已經入秋了,如果還是夏天的話太陽能升得更早一些。

“既然沒有辦法改變,我們趁著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一下,調整一下狀態吧...有人餓了嗎?”

安娜和希雅特都搖了搖頭,書爵士不需要吃東西,茉莉其實有億點想吃,但她眼巴巴地看著其他人都不吃,自己也緊緊閉上了嘴表示自己不餓。

其實就這三個小時也根本休息不了什麼,所有人的情緒也都繃著,不敢放鬆下來。

茉莉坐在了旁邊用來閱讀書籍的椅子上,抱了一本書下來閱讀,偶爾也會有些擔心地看著旁邊的費舍爾,和他說一些姑姑的事情。

茉莉實際上是一位心思非常細膩的女孩,有時候她的心中縱使有諸多想法,因為考慮到了別人的感受都不會吐露。

即使知道了鯨人種壽命的差異,知道了姑姑可能壽命已經快要抵達盡頭,知道姑姑可能被布來克挾持,為了不讓費舍爾分心專注於眼前的事情,她還是不會說出來。

她實際上心裡也很難受也很擔有,但這種情緒都只會在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悄悄綻放,等醒過來的時候,她在費舍爾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樂觀的樣子,每次轉過頭看向她的時候,她永遠都帶著笑。

希雅特則顯得有一些無聊,她原本還想學著茉莉看看書的,但發現自己根本就看不進去,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所以只好開始拿出自己身後的箭筒,把裡面尾羽被水打溼的箭失拿出來晾一晾。

而書爵士嘛,在費舍爾做完自我介紹之後,發現費舍爾根本不鳥他,他就浮到了茉莉的旁邊為她講解她在讀的那本《施瓦利歷史》了。

他心中暗暗發誓,如果費舍爾不主動問他問題,他也便保持沉默,不透露記錄在他體內的知識。

埃姆哈特永遠不做舔書,這是他的底線...除非這個叫做費舍爾的人類求自己!

安娜則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地低著頭,費舍爾敏銳地發現她那露在裙襬外的小腿都在微微抖動,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那種不確定的不安感,讓她非常擔心這次的行動會失敗,她沒辦法破壞掉禁錮自己自由的遺物。

如果靠得近了,你還能聽見她在低聲念著什麼,

“母神保佑...母神保佑...母神保佑...”

費舍爾瞥了她一眼,擔心她一會緊張到崩潰的程度,便想著讓她放鬆一些,於是突然開口詢問道,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信仰母神的?”

安娜的禱告戛然而止,她的臉色有一些蒼白,猶豫了一秒鐘之後,她才轉向費舍爾說道,

“來西大陸的幾個月之後,在粉紅館裡,我的姐妹說有一位客人送給她了一個母神的象徵物...”

她說著說著,從懷裡抽出了一個金屬的圓形吊墜,上面刻了一個正V的形狀,也就是【聖盃】的符號,象徵著女性的特徵,代表著是母神賜予人類生育的力量。

而符號的載體既可以是這種太陽,也可以是星形、半月形,表示著月亮、太陽、星星這種母神身邊的象徵物。

這東西一般都是教會人員的物品,也就是說,當時光顧她姐妹生意的人是一個教會人員。

“母神的使者卻光顧這種生意,而你最後竟然會因此皈依母神...”

費舍爾看著她手中的那個吊墜,如此評價道。

但安娜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揉搓了一下那吊墜,企圖從這一枚小小的吊墜中汲取為數不多的熱量,

“那個客人是對我姐妹最好的客人了,他不會毆打她們,不會掐著她們的脖子逼迫她們說出羞恥的詞彙,更不會讓她們窒息,還會額外給小費...於是,我的姐妹便覺得他是母神的侍者,一定是母神在照顧她們了。”

費舍爾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喉嚨忽的變得有些乾澀,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這到底是母神太過於仁慈了,還是她們太過於寬容了呢?費舍爾也不知道。

“你是怎麼來西大陸的?”

費舍爾原本是想點一支香菸的,但摸索自己懷裡卻摸了一個空,他都忘了自己已經換了一身衣物了,當然兜裡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衣領,換了一個話題。

“...我本來住在南大陸南邊的露部落,一族人都用部落的名字來當做姓氏。對於我們南大陸的人類而言,你的姓氏其實就表明你是哪個部落的人。我真正的名字也不是安娜,這是布來克給我取的西大陸名,我真正的名字是來雅·露,我的父親是露部落的族長。”

費舍爾聽著聽著,突然覺得有一點熟悉,而後他又忽的想到了拉法埃爾,因為拉法埃爾的父親也是南枝部落的族長,她和拉法埃爾的命運有一些類似,最後卻又截然不同。

“部落被西大陸的人攻破之後,族中的男性被盡數殺死,我們這些女性則作為奴隸被商人四處轉手售賣。最後,有一個沒有南大陸經營證的商人買下了我們,想讓我們去他西大陸的娼館工作..”

“那個窮鬼沒有經營資格和錢,竟然用一艘裝魚的破木船把我們走私運回了西大陸、在船上,我們缺水、缺食物,還有姐妹感染了疫病,每一個人都在死亡線上徘迴。呵,結果到了納黎海關時,我們卻被納黎官方的人發現了,那個商人擔心被處以罰款所以沒有過來認領我們,官方看著我們感染了疫病,準備把我的姐妹們燒死。就在我們被拖向焚化爐的時候,布來克出現了...”

“他買下了我們,為我們治了病,還給我們新的衣服穿。剛開始我還以為這個老人是上天派來拯救我們的,可之後我才發現,他和其他西大陸人沒什麼兩樣,甚至更加瘋狂。與其他西大陸人不同的是,他所圖的不是黃金財寶而已...接下來,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姐妹們一個個被虐待至死,我對此卻無能為力。”

“他沒有讓我接客,只是讓我管理那些被迫接客與參與實驗的同胞,我沒有遭受那樣的苦難,但每一次她們遭受的苦難都像是在我心上割刀子一樣...我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讓我經歷和她們一樣的苦難,用我自己的方法。”

她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袖,但卻沒有多用力,像是生怕把自己的手臂掐痛一樣。

“在離開南大陸的時候,我曾經答應過我的姐妹們一個非常天真的願望,說有一天我會帶她們回去...我也曾經怨恨所有的西大陸人,但到了後來我才發現,無論哪裡都有好人與壞人,我受到過布來克的迫害,但同樣被你和尹麗莎白殿下這樣的人幫助和鼓舞...”

“而現在,此時此刻,我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了...我可能,只是有一點太過於著急了,著急地想要破壞掉那個束縛我的遺物。抱歉,我沒有想添亂的意思,你的考慮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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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雅特和茉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都十分同情地轉頭看向那坐在原地,眼眶微紅的安娜。

希雅特和她有著相似的經歷,同樣背井離鄉千里迢迢地來到陌生西大陸,企圖用一點微薄的力量改變現況。

現在希雅特才忽然覺得,對比安娜來說,自己已經算是十分幸運了,雖然新黨沒怎麼在意自己,也必須要慶幸沒人在意自己...

費舍爾看著安娜,她和拉法埃爾的故事是那樣相似,但唯一不同的是,她不是拉法埃爾那樣的滅世者,她沒有毀天滅地的力量、沒有相應的智慧,只有一腔熱血孤注一擲的勇氣,正如無數個默默無聞地死在南大陸與西大陸航線之中的奴隸一樣,連墓碑都不會留下。

費舍爾沒什麼表情,只是對著安娜伸出了拳頭,

“等早晨之後,我們去把那個遺物破壞掉,然後你帶著你姐妹們的靈魂回南大陸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