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次的揮刀，不多也不少。
自然是讓林聶想到了尼特羅的一萬次揮拳。
也許這可能是巧合。
但莫尤揮刀時的那種專注，以及那在不經意間逐漸養成的沉穩氣場，已經絕非巧合可以說得過去的了。
更別說——
剛才林聶注意到莫尤在警惕時悄然比出的手勢，竟然有點像百式觀音的起手式。
或者說。
林聶在那手勢中看到了百式觀音的影子。
“名字？”
緩緩止住那發散的思維，林聶問起莫尤的名字。
莫微一怔，考慮到林聶和尼特羅之間的關係，很是乾脆的給予回答。
“莫尤·艾薩克。”
“……”
林聶的眼睛微微一動。
艾薩克啊……
這姓氏與尼特羅的名字一樣。
看來跟心源流的初代徒弟有關。
問出莫尤的名字，林聶轉而看向門琪。
雖然沒有再開口詢問，但那意思很明顯。
門琪頓時會意，飛快道：“門琪·亞斯蒂。”
“……”
林聶緩緩點頭，旋即走向旁邊的樹樁墩子，動作很是緩慢的坐了下來。
那樣子，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一樣自然。
莫尤和門琪面面相覷。
前者覺得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好像有點怪。
後者很崇敬林聶，此刻見林聶留下來，還是驚喜多於其他情緒。
林聶端坐在樹墩上，雙手輕放在膝蓋處，佈滿皺紋的臉龐上毫無半點波瀾，一雙無神的老眼望向了蒲葉上的波塞冬。
莫尤察覺到了什麼。
該不會是來蹭吃的吧？
想到這裡，莫尤也不敢多問。
以門琪那對林聶的推崇樣子，想必不用林聶開口，門琪也會使出渾身解數去招待。
莫尤已經能預想到這一幕了。
畢竟眼前這位老前輩是目前世界上最厲害的美食獵人。
任何一個美食獵人遇到她，只會想著能否從她這裡得到指點吧。
門琪此刻也確實如莫尤所想的那樣，開始在思考著要以何種方式的料理去招待林聶。
燉、蒸、紅燒、生吃？
“剛做了一種左料，就生吃吧。”
門琪很快就做出決定，拿起菜刀，劃過波塞冬。
刀光閃過，魚頭分離。
緊接著，門琪執刀劃過魚身。
不過十秒的時間，就完成了對波塞冬的分割工作。
林聶看在眼裡，卻沒什麼反應。
門琪取下脂肪最豐腴的部位，以精湛的刀工切成一片片半透明的魚片，然後盤在洗乾淨的蒲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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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送過程的重視，保證了這條魚的鮮度。
儘管如此，也比不上剛捕獲到的那時刻。
門琪看著盤在蒲葉上的生魚片，思緒一動，伸出雙手懸在生魚片上方，散發著微弱光澤的氣如同一層薄膜罩住了所有的生魚片。
“這次一定要成功！”
門琪聚精會神催動著能力。
林聶的目光直指門琪那從掌心處釋放出來的氣，不由沉吟一聲。
莫尤也看到了門琪的舉動，多少可以理解吧。
可大半個月下來的開發，能力雛形都還沒形成，這會想成功，基本是不可能的。
事實如同莫尤所判斷的那樣。
門琪失敗了，沒能將對於「念」的想法傾注到這盤生魚片上。
“……”
門琪難掩失望之色。
林聶看著逐漸收起念力的門琪，忽然開口道：“還不會走路就想學會跑？”
“我……”
被林聶看出這一點，門琪無從反駁。
林聶澹澹道：“飯總歸是要一口一口吃的，念亦是如此，不要妄想著一下子能跨出那麼大的步子，循序漸進才是真理。”
“……”
門琪聞言，回頭看了眼莫尤。
莫尤輕輕點頭。
林聶自然將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裡，也不在意，言簡意賅道：
“你對‘念’想法倒是不錯，但本末倒置了，先顧及食材再去顧及食客吧。”
“嗯？”
門琪聞言陷入沉思之中。
就像林聶所說的那樣，她的步子的確跨得太大了。
先顧及食材嗎……
想到這裡，門琪看向蒲葉上被分割的波塞冬，眼露思索之色。
林聶轉而看向莫尤。
似乎是秉持著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態度，想要什麼的時候，林聶只會這樣一直看著莫尤。
也虧莫尤能感覺出林聶的意思，將門琪剛弄好的生魚片和左料拿到林聶面前。
林聶滿意的點了下頭。
對她來說，只要一通電話下去，林聶食材市場會將任何她想要的食材送到面前。
但她不會刻意的去追求今天想吃什麼。
而現在看到了這條品質不錯的波塞冬，就相當於她今天想吃的美食。
林聶安靜品嚐著生魚片，對於門琪所調製的左料，在心裡默默打上了一個合格分數。
片刻後。
所有的生魚片都被林聶一人吃光了。
莫尤暗自吃驚。
眼前這位老人，言行舉止之間突顯出一個詞:緩慢。
可是在吃東西時卻一點也不慢。
“可惜。”
林聶放下快子，頗為遺憾。
這座島上的國家裡有一種名為「壽司」的特色美食。
而眼前就有一條品質出眾的深海魚，卻沒有與之相配的熟米。
門琪聽到了林聶那頗為遺憾的自語聲，頓時回過神來。
“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
看向林聶，門琪迫切問道。
沒有任何一個美食獵人會不在意林聶的評價。
林聶見門琪誤會，沒有浪費口舌去正面回答問題，反而是直接介紹起「壽司」這種美食。
聽完林聶的介紹，門琪一臉恍然，而莫尤眼神稍顯怪異。
他心想著以後門琪做考官的時候，還會再以「壽司」作為題目嗎？
“師父，我想去弄點米……”
門琪為了滿足林聶的需求，想著以最快的速度弄來米飯。
莫尤點了點頭。
門琪見狀，當即雷厲風行的離開了據點。
隨著門琪離開，據點內便只剩下莫尤和林聶兩人。
短暫的接觸下來，莫尤知道對方有一種非必要情況下不會開口說話的習慣，也就沒想過要去主動找話題。
直接將林聶擱著，莫尤跑到瀑布邊上，在時間充裕的條件下，開始了日常的念技巧修煉。
能在這裡遇到林聶，對於門琪而言，稱得上是一件好事吧。
不遠處。
林聶靜靜凝視著莫尤的背影，轉而起身來到蒲葉旁，隨手丟出一顆念球落在分切好的魚身上。
悄無聲息間，那顆念球頓時化作一層氣膜籠罩住所有的魚肉。
那一層氣膜，似乎能鎖住食材的新鮮度。
兩個小時後。
門琪帶回一包大米。
只是這花費的時間，讓門琪後知後覺想到了魚肉的新鮮度。
所以在趕回來的路上，門琪顯得很是急躁。
“誒？”
趕回來後，門琪第一時間檢視魚肉的狀態。
令她意外的是，蒲葉上的魚肉仍然很新鮮。
甚至比剛送過來那會還要新鮮。
“這是怎麼回事……”
門琪一臉詫異。
她覺得這個奇異的現象可能和林聶有關。
可無暇深究，開始準備林聶想吃的壽司。
現在的門琪，就像是一個參加美食大賽的參賽者。
而端坐於樹墩上的林聶則是最重磅的評委。
夜幕降臨。
林聶得償所願的吃到了壽司。
而且她沒想到門琪只是聽完她的口述就能做出合格線往上的壽司。
“不錯。”
林聶高看了一眼門琪。
眼前這個少女，未來的成就定然不低。
若非她現在已是行將枯木，倒是可以考慮讓門琪跟她幾年時間。
不過待在波特島的這段時間，可以在各方面指點一下門琪。
就權當是飯錢吧。
林聶如此想著。
門琪聽到林聶的評價，頓時雀躍不已。
莫尤在一旁看著，覺得要是林聶能留一段時間，不失為是一件好事。
隨後的時間裡。
莫尤每天照例完成一萬次的揮刀，而門琪那邊在林聶的指點下，對於念能力的開發有了明顯的進步。
按照林聶的話來說——
願意將「念容量」用於食材保鮮之上的美食獵人在未來或許不會有什麼偉大的成就。
但擁有偉大成就的美食獵人必然會將「念容量」應用於保證食材的新鮮度上。
從這些話裡，莫尤能猜到林聶擁有類似的念能力，甚至傾向於輔助型別……
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跟尼特羅結伴去往黑暗大陸。
反正就目前看來，門琪的念能力開發是沒問題了。
時間流逝……
終於到了最後一天。
經過三個月的努力，莫尤將萬次揮刀的時間壓縮到「十二個小時」之內。
莫尤不清楚這樣的進步算不算優秀，反正他已經竭盡全力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
莫尤心情略微複雜，旋即開始了最後一天的萬次揮刀。
起初是為了得到獎勵才展開這種形式的苦修。
現在——
莫尤已然決定，即便拿到了獎勵，也要將這樣的訓練方式堅持下去。
直至他認為有所收穫為止。
正午時分。
莫尤揮出了最後一刀。
空氣中似有蜂鳴聲起，長刀穩穩懸於地面之上。
完成臨.萬次揮刀的這一刻起，莫尤身上忽然激盪出一層澎湃的念力。
與此同時，意識深處響起一道道聲音。
「你的周+1」
「你的正.萬次揮刀+1」
不僅如此，莫尤的意識裡還憑空多出了一些刀術運用技巧。
如同與生俱來的一樣，很自然的融入進他的認知裡。
“正.萬次揮刀？”
莫尤愣了一下。
刀術的基礎運用技巧是他所能預想到的獎勵之一，可這正.萬次揮刀的獎勵卻是沒想到的。
莫尤提取了相關資訊，頓時有些發懵。
“一年份的萬次揮刀？”
莫尤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在這三個月的苦修之中，他本來就決定要保持住萬次揮刀的修煉方式。
結果剛消耗掉的臨.萬次揮刀直接轉化成了一年份的正.萬次揮刀。
這可真是……
莫尤有些哭笑不得。
一年啊……
完成的話會有什麼獎勵？
高階刀術精通？
周或者硬的技巧+1？
還是誕生一種類似百式觀音的技能？
莫尤不知道。
但是否開啟這一年份的揮刀苦修，還是需要好好考慮一下的。
最開始揮刀時，由於完成時間太長，所以莫尤沒有餘力在揮刀時去同步念技巧的修煉。
現在揮刀時間壓縮到「十二個小時」了，完全有能力在「練」的狀態下進行萬次揮刀的修煉。
假如這個時間還能再減少的話……
也許能做到在「堅」的狀態下去完成萬次揮刀。
如此一來，可謂一石二鳥，也稱不上是在浪費時間。
林聶正在品嚐門琪精心熬製的燉湯，忽的看向佇立於瀑布邊上的莫尤。
“這股氣息……”
林聶老眼中掠過一抹疑惑之色，緊接著微微搖頭。
門琪看到林聶搖頭，心頭不由一突，小心翼翼問道：“這湯的味道很差勁嗎？”
“……”
林聶聞言看了眼門琪，答非所問道：“記得去參加今年的獵人測試，以你的資質，早點拿到獵人執照有利無弊。”
“呃……”
門琪松了口氣。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已經習慣了林聶在一些問題上的答非所問。
也從中摸索到林聶做出這種行為的規律。
能不浪費開口的力氣，就不會去開口。
也意味著剛才那個問題在林聶看來沒有回答的必要。
因為如果真的很差勁，那林聶會直接將湯碗丟到旁邊的樹樁桌子上。
門琪虛驚一場，笑道：“今年會去的，師父之前也讓我快點拿到執照。”
林聶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不遠處的莫尤背影。
有點意思……
她在心中自語著。
隔天。
莫尤暫時沒有開啟一年份萬次揮刀的打算，便準備離開波特島。
之前有計劃去半藏的國家裡遊歷一下，但是聽門琪說那裡的居民極度排外，也就放棄了這個念想。
“您要一起走嗎？”
打包好行裝，莫尤很客氣的詢問林聶。
“……”
林聶無視了莫尤的問題，轉而看向門琪，抬手指著火堆邊上的泥球，澹澹道：“差不多了。”
“嗯。”
門琪那邊應了一聲。
莫尤看著無視自己問題的林聶，耷拉著眼皮。
得，是要一起走了。
和門琪一樣，他也習慣了林聶的不回答。
那意思……大多數就等於預設的是。
過了一會。
莫尤三人來到沙灘上。
遠方的海面上有一個黑點。
那是艾蓮號。
很快，艾蓮號來到近海。
船頭處，艾蓮號船長看到了被門琪所攙扶的林聶，頓時滿臉驚色。
這次林聶大人會在島上待那麼久……
該不會是因為這兩個後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