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向南哥，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夏臻聽後，大方地應下來。
心裡忽然有了明悟。
從去年開始，個體戶漸漸興起，因為年底有人獲得官方辦的營業執照，算是正式被大家接受，用不著再偷偷摸摸。
於是大量下崗工人，以及在社會底層翻不了身的年輕人，開始蠢蠢欲動，也希望加入到這個行列裡。
難怪八十年代初一放開，就會在短時間內成為潮流，搞活了市場經濟。
看來自已對這段歷史有些誤解，以為這個過程很漫長，老百姓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一點點轉變觀念的。
實際上比自已以為的要快得多。
也就是說，搞個體經濟的人數，在幾年內以幾何級倍數快速增加著，超過了自已的想像。
至於徐向南會因為打架被人開除，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謝謝。”見他答應得這麼爽快，徐明材非常激動。“那我就把他交給你了——”
如果兒子知道這個結果，應該會很高興。
對他的小心思，當爸的其實多少知道一些。
只是他一直認為端鐵飯碗才有前途，不許他動其它腦筋，所以父子倆才有了些隔閡。
後來因為夏臻的出現，他的觀念才有了改變。
其實只要有能力，幹什麼不可以？
只要他們的所作所為，別觸犯法律和道德的底線就行。
“沒問題。”夏臻讓他別放在心上。
考慮到自已一直缺可靠的人幫自已幹活，徐向南雖然性格有些莽撞，但是朋友多，講義氣，只要用對了就是個人材，所以夏臻才沒有絲毫猶豫。
何況徐明材的身份也有幫助，到時如果讓徐向南在縣城幫自已做生意，別人肯定會給他一些面子。
這件事定下來之後，現場的氣氛變得更加融洽。
牛國強作為陪客，在一邊非常羨慕。
還是老徐有魄力啊！居然直接把兒子放在夏臻這邊。
這樣一來，只怕徐家會後來者居上，比牛家更先獲得他的欣賞和全力支持！
至於徐向南被辭退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一開始沒有多想，現在看來，說不定是他們父子施的苦肉計呢！
吃過晚飯，夏臻一家回到家裡。
現在家人已經正式上班，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樣，晚上玩得很晚才睡。
“鼕鼕，你打算如何安排向南？”剛進屋祝琴就問兒子。
倒不是兒子這樣做，有什麼問題？
主要是擔心鄉裡鄉親的，如果安排不好，反而會讓鄰居之間產生矛盾，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在她看來，越是身邊人，越不容易滿足。
與其這樣，還不如全部用不相干的陌生人更放心。
“我最近打算和曉聰一起開一家熘冰場，現在缺一個管理的人，向南哥的性格比較適合幹這個，到時交給他就行了。”夏臻解釋道。
原本因為沒有合適的人，他打算先開起來再說，最後再確定這些細節。
有了徐向南，事情就簡單多了。
像熘冰場這種地方，跟錄像廳和遊戲廳差不多，容易發生鬥毆和衝突，需要一個有這方面經驗的人鎮守。
彭民浩那邊的退伍軍人，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然也有缺點，他們是外地人，語言不通，效果未必會好。
而徐向南就不一樣了，只要他願意幹好，有自已和耿啟中在背後撐腰，就算有人鬧事，也能輕易解決。
這樣一來，自已可以安心把事情交給他，當個甩手掌櫃。
“你早已經想好了？”見兒子有了計劃，祝琴就不再問下去。“不過向南的脾氣確實有些火爆，你得提前跟他說一聲，免得到地連累到你。”
作為母親，她習慣了一切以兒子為重。
徐家願意把兒子交給鼕鼕來安排，說明想拉近跟自家的關係，這是她非常願意看到的局面。
一個人越缺什麼，就越渴望得到什麼。
祝琴在老公死後，體會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受，所以對人脈非常看重。
但是有個前提條件，就是不能影響兒子的前程。
“你放心，他不敢亂來的。”夏臻信心十足地回答。
倒不是自已有多厲害，能把徐向南管得死死的。
主要是他這種性格的人，天性服從強者。
有耿啟中這尊大神在，他絕不敢違反自已的命令。
何況真要動手，他也不是自已的對手。
雖然沒有機會跟人交過手，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已現在不管是力量上，還是速度方面，都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比的。
如果全力出手，他這樣的人就算來十來個，自已也能全身而退。
第二天早上，得到訊息的徐向南就匆匆趕了過來。
“太好了，鼕鼕，我以後終於可以跟你一起幹了——”他一進門，就大聲嚷了一句。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沒有心機的炮仗脾氣，卻不知道他作為家裡的老二，從小就容易被父母忽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吸引他們的注意。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的孩子沒人疼，他就是靠這個辦法，獲得了主動權。
跟著夏臻幹，也是他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
至於原因很簡單，連耿啟中這種他們需要仰望的存在，都主動向他示好，只能說明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自已有幾斤幾兩，他非常清楚，這輩子都不可能達到父親這樣的層次。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提前找個人投靠。
夏臻和自已算是鄰居，父親最近又跟他相處的不錯，趁他還沒有真正發達前，早點示好，是最佳的選擇。
沒想到父親這麼厲害，輕易就讓他答應了。
“跟我幹沒問題，卻可沒想像的那麼輕鬆。”夏臻沒想到他會這麼興奮，暗暗一樂，臉上卻鄭重起來。“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不能擺正自已的位置，我隨時可以讓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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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的相處，是一門學問，要做好這一點，真的不容易。
離得太遠了，關係就澹了；可靠得太近了，恩恩怨怨就來了。
越是熟人，越容易忘了彼此的身份，從而跨過那條底線，失了分寸。
徐向南一進來，就大叫自已的小名，雖然不是有意這樣做，卻不利於以後相處。
“不好意思。”徐向南搔了搔頭，他這才發覺，自已因為太興奮，忘了自已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我以後一定會記住這一點，擺正自已的身份和位置。”
自已真的大意了，竟然用以前跟朋友玩的那一套，來應付夏臻。
他能在短時間內，取得這樣的成績，怎麼可能是個沒有自已想法的人？
心裡同時一凜。
難怪耿啟中在他面前都這麼老實，他確實是有兩把刷子的。
自已這個老油條，此時都心虛得不敢望他的眼睛，換成其它人，只怕會嚇尿褲子吧！
“你明白就好，坐。”見他聽懂了自已的話，夏臻又露出笑臉，熱情讓他坐下來。“正好最近我有個專案想啟動，你來得正好，可以幫我把這一塊管起來。”
這小子比自已想像得聰明，一下子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既然這樣，那就考驗他一下，把開熘冰場的事交給他，看他能不能獨立完成前期工作。
如果沒問題，就可以放心用他。
於是把熘冰場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包括前期準備，以及開業後如何管理等等。
“如果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就行。”徐向南剛才吃了癟，現在急著表現一下，就大包大攬地應下來。“舜江縣城我比較熟，也有不少朋友，他們都可以幫我——”
說完，又怕夏臻誤會自已的意思，緊張地望了他一眼。
不知為什麼，以前他也和夏臻打過幾次交道，從沒有這種感覺。
今天坐在一起，他感覺到強大的壓力。
“行。”夏臻卻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回頭我先給你一千塊錢，你用它去租房子和裝修，後面需要多少錢，你再找我報銷——”
抱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他直接放權給他。
想來徐明材知道兒子的事後，也會暗中幫助他。
自已雖然有前世的經驗，但是具體處理這種事的時候，未必比得上他們父子。
兩人一直聊到中午，夏臻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招待徐向南。
對自已人，他一向大方。
至於為什麼沒有談工資，也有試探一下他的意思。
除了熘冰場，自已還想建錄像廳、遊戲廳和臺球場這些娛樂場所，這次是對他的考驗。
如果他達到自已的要求，以後這些可以全部交給他負責。
對夏臻來說，他從事這些專案，無非是賺取第一桶金，為後面的生意做準備。
所以對它們並沒有過份重視，只要賺錢就行。
為了鼓勵下屬的積極性，他會分出很大一部分利潤，給下面的人，刺激他們繼續努力。
這樣做同時也有廣撒網，多斂魚，擇優而從之的意思。
透過一個個專案，招聘一個個管理人員，讓他們去發揮和競爭，到時誰表現最好，就提拔誰。
這樣一來，幾年內就能發現一批真正的人才，為自已所用。
想把生意做大做強，除了技術，剩下的就是人才的競爭，這一點是他前世最大的體會。
而千禧年前二十年，自已從事的這些行業，大多是傳統行業，技術方面難度不大。
只要有一批管理精英在，想做什麼都沒問題。
“太好了。”見夏臻願意放權，徐向南一口喝乾面前的糯米酒，興奮地拍了一下大腿。
一開口就是一千塊，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大筆錢了。
這樣一來，就算找朋友幫忙，他也有面子。
吃過午飯，夏臻上了一趟閣樓，從禪境花園拿出一千塊錢，用報紙包好，下來遞給徐向南。
至於怎麼用，要看他自已安排了。
夏臻只看結果，不看過程，因為沒必要。
“熘冰鞋什麼時候能到？”徐向南接過沉甸甸的錢，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不好很快控制住了。“租房和裝修，用不了幾天就能完成，到時我找幾個朋友先試玩一下，否則無法吸引人過來玩——”
這方面他確實比夏臻有優勢，畢竟他平時最愛玩。
熘冰場這種遊樂場所，想吸引年輕人過來，必須滿足兩個條件。
一是有玩得好的老手帶氣氛，這跟最近開始悄悄流行的跳舞一個道理，如果有人跳得好，就能吸引其它人跟他一起玩。
否則一群都不會跳舞的人在一起，還玩個屁！
二是最好有漂亮的異性吸引他們，雖然未必敢對她們動手動腳，如果趁熘冰的時候，有機會擠擠擦擦一下，依然會讓大家興奮無比。
所以得找幾個漂亮的女孩子，先學會熘冰，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生意興隆。
“這幾天就會送到。”夏臻把農機廠加工的情況，跟他簡單說了一遍。“到時我馬上交給你。”
看得出來，徐向南對經營這種場所，確實遊刃有餘。
自已把他安排在那邊，應該用對人了。
當然現在只是嘴上說說，需要看他實際行動能力怎麼樣？
徐向南點頭說好，然後站起來告辭。
現在有了工作，他得抓緊時間聯絡朋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開熘冰場。
夏臻等他離開後，暗暗松了一口氣。
從開始加工泡菜到現在，他已經斷斷續續找了不少人幫自已幹活。
這些人能力有強有弱，因為自已的要求比較低，只要能執行就行，所以用起來還算順手。
徐向南算是第一個比較正規的管理人員，至少他的能力和自已的期望非常接近。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承諾的那樣，以後不管開什麼娛樂場所，都可以交給他去管理了。
特別是他剛才提到跳舞的事，也給自已提了個醒。
自已似乎忽略了舞廳這個專案。
當然在現階段，就算開這個，也不可能像前世那樣玩得瘋狂，說是跳舞，更不如說是交際。
早期的舞廳，男男女女坐在一起，談天說地，等音樂響起，才邀請舞伴一起，到中間的舞池跳交誼舞。
因為進舞廳要買票，普通人未必消費得起，所以進來的人大多有一定的身份。
夏臻覺得等錄像廳、臺球場和遊戲廳開起來後，可以考慮再開一家舞廳。
這個或許賺不到多少錢。
只是前世的經驗告訴他，想賺大錢，規模效應非常重要。
如果自已把這些娛樂專案，全部集中起來，就能吸引更多的人過來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