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院中，吳明擦掉了本不存在的眼淚。
在曹肅把臂安撫中，坐在了位置上。
很快，便有幾個軍士給吳明送上熱茶。
隨後曹肅又把自己深色衣袍拿來，準備給吳明披上。
吳明感動道：“大人，不至於。”
“這是夏天啊.......”
曹肅笑道：“吳兄，如此，你就做了我軍中參事。”
“正好我軍打入滄江城，你可有什麼計策教我？”
吳明以前是做後勤參事的，後來和曹肅出去埋伏了一波萬平軍後，便被提拔到前軍參事的位置上。
之後又被劉闖等人裹挾，逐漸轉型為一名優秀的謀士。
這年頭，武將好尋，謀士難求。
尤其是像吳明這樣讀過書，還有過功名的謀士，就更加難得。
吳明熟知鹿山戰事，聽到曹肅的考教，微微思索，便立馬在心中有了一策，但他生性謹慎，先試探著問道：“大人可是想問如何破了鹿山之局？”
曹肅搖頭道：“鹿山戰局太大了，自有右將軍統管，魏軍師謀劃，我只管我眼前之局。”
“眼下我軍進駐滄江城，進可直插鹿山戰場，退可把守滄江要道。”
“但滄江畢竟只是支流，在鹿山戰局中的地位並不高，甚至可以說有些邊緣，要不然劉闖也不敢這麼輕易的就放棄滄江城。”
曹肅只管眼前的一畝三分地，甚至可以說，他只管他自己。
但他不好和手底下的新謀士說的那麼明白，關鍵還得要看他自己的領悟。
吳明目光一閃，似乎抓到了曹肅的點。
他繼續試探著說道：“那麼大人是想說，如何率軍獲取更大的戰功嗎？”
曹肅乾咳一聲，糾正了他：“吳參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胡亂猜測，一切都需要以大局為重。”
曹肅又笑道：“我聽聞，你以前讀過《卜羊傳》？”
《卜羊傳》是上古高人所著的典籍，起初是口說流傳的故事，大約三四千年時的古朝，傳至卜羊公後人卜羊乾，與其子一同整理修訂，才形成完整的《卜羊傳》典籍。
所傳古時乃三世之說，分別為“據亂世”、“昇平世”和“太平世”。
一一映照今日，仍有諸多借鑑和啟發。
吳明是讀書人了，讀過許多的經書，曹肅單獨點到了這一本，這讓他微微吃驚，點頭中，暗自揣摩曹肅之意。
吳明緩聲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像《卜羊傳》中說的那樣，‘摧其堅，奪其魁，以解其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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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肅澹澹的“嗯”了一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吳明彷佛一下子就被曹肅點開了話匣子，略顯興奮道：“大人真是天才啊！”
“萬平軍不過烏合之眾，縱使神宮將軍道法巍然，也終究逃不掉一個‘賊’字，若能擇精銳破賊首，則敵軍不戰自潰。”
曹肅：？？？
曹肅頓了頓後，開口問道：“你在萬平軍中多日，可曾瞭解鹿山萬平軍的軍防佈置？”
鹿山萬平軍總兵力恐怕要將近四十萬人。
這麼龐大的軍隊數量，顯然不會只駐紮在一個地方，其中還分為“前中後”三軍，後軍駐紮要道，前軍攻打鹿山，中軍則會分離一些偏師，攻取鹿山地界的重要據點。
吳明點點頭，道：“略懂一些。”
“整個鹿山的萬平軍，共由神宮將軍一人和其麾下的十大渠帥率領。”
“十大渠帥，當初也有胡榮一個名額，後來胡榮被派遣到禹州作戰後，十大渠帥裡另有他人補位進來。”
“這十大渠帥，是掌握萬平軍軍權的重要人物，萬平軍的九成兵力，都在他們手上。”
“而且這十大渠帥，都是死忠神宮將軍的力境高手。”
“十大渠帥之外，另有不少新晉大渠帥，比如像劉闖，帶兵投奔後，也被評了個渠帥的名頭。”
“但劉闖這類渠帥，兵力就要少一些。”
“前軍之中，有兩大渠帥，正在攻打鹿山的主體，據說鹿山之上的守軍，據山而守，死死的將敵軍擋在鹿山之外，鹿山書院裡的不少讀書人也幫了一些忙。”
“中軍有六大渠帥，其中四大渠帥護衛神宮將軍，另有兩大渠帥，各領了五萬的精兵，向四周掃蕩據點。”
“劉闖算是渠帥中走的比較遠的，來到了北巡山脈處活躍，又攻佔了滄江城，如果不是我們朝廷的正義之師制裁，估計他還能繼續在此地作威作福一段時間。”
吳明簡單的說了一些萬平軍的情況，然後又走到曹肅面前，在曹肅背後的地圖上，開始指指點點。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是萬平軍其他兩個渠帥活躍的地點，這裡是進入鹿山主戰場的要道.........”
曹肅望著地圖，看懂了一些萬平軍的軍力佈置。
兩人聊完了軍務，又講起了天下大勢。
吳明新入曹肅陣營，正式投效曹肅，本就存著賣弄一番的打算，聊起天下大勢之時，說到了“大廈將傾，神魔亂舞”之類的意思。
曹肅微微一笑，吳明能有這樣的認識，已經很不錯了。
曹肅問道：“吳明，你的志向是什麼？”
志向？
吳明望向曹肅，一時語噎。
志向這種事情，離他似乎有點遠，作為一名並不出色的讀書人和並不強大的武夫，他最初的志向，只是想做一個簡單的公門中人而已。
沒想到公務員的福利沒享受兩天，直接被韋韜徵調進府軍。
隨後就在府軍中，一做便是多年。
吳明也沒好意思和曹肅說自己沒志向，憋了半天才說道：“起碼，也要做個大官吧？”
“大官，多大的官吶？”
“那得是五品之上，一州之地的父母官。”
吳明說完，曹肅就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吳明起初還有些生氣，總覺得曹肅的笑聲不正經，好像在嘲笑他的志向。
但很快，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曹肅笑道：“不錯，很好。”
“什麼意思？”
“我以為，飯總要一口口吃，路總要一步步走，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邁的大了，容易扯到蛋。”
吳明笑道：“所以大人的志向是什麼？”
曹肅哪能把心裡話說出來，直接耍賴了：“志向這種東西，能隨便說出來嗎？那得要留存於心中，那才是胸有成竹。”
吳明：........
總的來說，這場面試，勞資雙方都比較滿意。
曹肅再考教了他幾個關於乾元官場的一些事情後，便讓吳明退下了。
吳明被李離帶走，出來時，身上已經是一身的熱汗。
李離奇道：“咦？吳參事，大夏天的，你穿這麼厚的衣袍？”
等吳明和李離都離開之後，天色也晚了。
曹肅正準備修煉一番，趙西從院門口匆忙走進來。
趙西低聲道：“大人，樊將軍有請，召開千人將軍事會議。”
曹肅是如今樊龍帳下的第一千人將，麾下三千兵馬。
而樊龍麾下的其他千人將，也就只有千餘本部人馬。
曹肅站起身來，讓趙西在前面帶路。
很快就來到了城主府。
這裡的城主府，是最大的一座府邸。
但相比於之前在古越，在印城的城主府，這裡的城主府，明顯檔次比較低，樊龍帳下的親兵都站不下了，紛紛到街上執勤。
曹肅跨步邁入城主府，正堂之上，樊龍和其他的千人將已經到了。
樊龍見到曹肅，哈哈大笑數聲。
“曹奮威果然名不虛傳。”
“此番攻取滄江城，曹奮威披堅執銳，一馬當先，第一個登上了滄江城樓，當屬軍中頭功！”
樊龍嗓門響亮，說話聲特別大，堂下坐著的千人將一聽，紛紛有些色變。
幾道埋怨的目光，投射到了曹肅的身上。
曹肅本就是第一千人將了，結果打仗還這麼拼命，比小兵衝的還快，這麼搞，樊龍是開心了，可他們這些千人將該怎麼辦？還好意思繼續躲在後面指揮嗎？
曹肅第一再拿第一，那還是第一。
後面的人將來被迫努力，最好的結果也還是第二。
明明結果沒變，但大家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這不就是典型的內卷嗎？
這曹奮威，真是內卷第一人.......